錦醫衛 正文 693章 夫人也破案
    不論追的被追的,全被牛大力一股腦兒帶到了秦林跟前。被追殺的男子,那位東勝哥因為逃亡的辛苦勞累,加上剛才中箭失血過多,已經昏mi過去,青黛心腸好想動手救治,秦林一個眼神兒陸遠志就搶在了前面,笑呵呵的道:「我來,我來,這廝有陸老爺服shi就是造化了,不勞大嫂您動手。」

    女的逃亡者則是個圓臉兒的姑娘,雖不算多麼漂亮,倒也濃眉大眼的,看上去英氣勃勃。

    她始終陪在受傷昏mi的同伴身邊,看起來就是一對兒小情侶。

    馬快頭子是長臉瘦高個兒,這幾艘官船雖沒有升起旗幟,秦林也沒穿官服,但他是老於世故的,一看這勢派就曉得來頭不小,連忙滿臉堆笑,雙手捧著名牌呈上來:「大人明鑒,小的周德興,是山東兗州府差官,奉我家荀大老爺之命,緝捕這兩個反賊。多謝大人相助擒拿,敢問大人尊姓大名?待小的回去之後,一定稟明荀大老爺,多多拜謝。」

    抬出荀大老爺,周德興自以為有了七分把握,官場上講的就是官官相護,荀大老爺在朝中有奧援,這個年輕官員雖然派頭很大,也必定考慮一二吧。

    在周德興心目中,對面的年輕大人應該是哪家功勳親貴府邸的嫡派子孫,憑借父祖恩蔭才做了高官,一時興起來管閒事的。

    「荀大老爺?」秦林皺了皺眉頭,沒聽說過這名字。

    徐文長湊上來,也不避諱外人在,就大聲道:「荀長風,河南衛輝府人,隆慶五年辛未科進士出身,現任山東兗州知府。」

    眾馬快齊齊心中一驚,知道荀大老爺生平履歷並不出奇,可士林都講個避名諱,這老頭兒當眾念他名諱也不避忌。若是年輕官員和他官品相同、相近,這就無異於罵人了。

    也就是說。要麼是這老頭兒不通時務。年輕官兒故意拿大,要麼就是對方的官位遠高於荀長風。根本不需要避諱!

    陸遠志的手法很利落。他早年在醫館學習,這些年跟著秦林解剖屍體,對人體結構的瞭解甚至遠超過同時代的名醫,三下五除二就把釘進「東勝哥」肩胛骨的利箭起了出來,又替他做了包紮,捏了捏xue位,讓他悠悠醒來。

    同伴女子這才定下心,大步走到秦林身前,乾淨利落的跪下道:「多謝長官救命之恩。齊賽huā有禮了!咱們並不是什麼反賊,而是山東濟南府會昌鏢局的鏢師。受傷的是我師哥習東勝,咱這趟出來三十多口子人,現在就剩咱兩個了!」

    說著齊賽huā咬牙切齒,強忍住快要掉下來的眼淚,把事情說了一遍。

    年前,山東濟南府會昌鏢局接到了一樁大生意,顧客按照押運十萬兩銀子的標準支付了費用,並讓他們提前做好準備。

    會昌鏢局是山東數一數二的大鏢局,十萬兩銀子也算很大的鏢額了,事實上古代的銀子並不像小說裡那麼氾濫,大明國庫存銀長期在二三百萬之間,江南冬解的漕銀也就五十萬上下,那就要出動軍隊保護了,民間鏢局子一般接個一萬、幾萬的鏢,十萬要算極大的。

    大年三十,會昌鏢局剛吃完團年飯,客人就來了,拿著一隻紅布包裹的金盒子給他們,讓他們送去南京交卸。

    原來不是押銀子的白鏢,而是押珠寶的紅鏢,會昌鏢局又驚又喜,驚的是紅鏢更容易招惹響馬,喜的是紅鏢不需要太多的運輸車輛,能省下不少的運費,那都是到手的錢哪!

    一路紅鏢倒也走得順風順水,似乎消息根本沒被山東綠林道打探到,完全平安無事。

    哪曉得到汶上縣境內就出了事,在山谷之中遇到了埋伏,敵人非常強悍,人數有非常多,將會昌鏢局打得大敗虧輸。

    鏢局子是要賺錢的,不是送命的,道上都有規矩,實在打不過可以輸鏢走人,回去慢慢給主顧賠錢,總比丟命又丟貨要好些。

    會昌鏢局的鏢頭就示意投降,交出了金盒子,試圖賠錢保命,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嘛。

    萬沒想到敵人錢也要、命也要,竟動手殺俘虜,要將會昌鏢局的人盡數滅口。

    會昌鏢局的人也不是伸著頭讓人殺的,這就重新反抗起來,終於有五個人逃出重圍,其餘的人怕是都被殺掉了。

    這五個人一合計,像對方的架勢根本不是汶上縣那幾個老弱殘兵能對付的,還是徑直去兗州府報案吧,那裡有任城衛,一個衛滿額五千六百兵馬,衛所兵再怎麼腐朽破落,湊出幾百千把號人的剿匪兵力還是靠譜的。

    眾人快馬加鞭,巴巴的趕到兗州府,見到了荀長風荀大老爺,報了失去十萬兩紅鏢的大案。

    十萬紅鏢失竊,三十來名鏢師殞命,這麼大的案子發生,荀大老爺也非常著急,一方面調兵遣將打探消息、組織圍捕,一方面寬慰會昌鏢局的人,說山東響馬雖多,都是有名有號的,不難查出誰做了這起案子,他們這麼囂張,朝廷一定發大軍進剿,不愁不能剿平。

    會昌鏢局的人聽了只想哭,等你大軍進剿,咱的紅鏢都不知跑哪兒去了,可也沒辦法呀,只好等下去。

    誰知兩天之後,荀大老爺忽然之間就變了面皮,翻過來說是會昌鏢局監守自盜,眾多遇害鏢師是這活著的五個人從內部偷襲殺害的,他們就是劫鏢殺害三十多人的賊子,這又想到兗州府渾水mō魚來了。

    五個人大驚失色,當即爭起來,可荀大老爺早已安排了捕快,要逮捕他們。

    會昌鏢局的人知道有詐,立刻奮起浴血拚殺,武功最高的三個人都捨了性命,送局主的女兒齊賽huā和她師哥習東勝逃了出來。

    兗州府的馬快們仍在後面緊追不捨,一路追到了運河邊上,正巧撞到了秦林的官船,這才有了剛才的事情。

    「胡說,胡說八道!」周德興叫起來,氣呼呼的道:「女反賊,你別在這位長官面前撒謊,你持劍劫持我家大老爺,還不是殺官造反麼?還在這裡妖言惑眾,想逃脫法網,做夢!」

    說罷,周德興又一聲令下,叫同伴們都拿出腰牌,果真一大片都是如假包換的山東兗州府捕快。

    陸胖子搓著手:「這下不好說了,一邊是正兒八經的捕快,鏢局這邊卻是一面之詞,咱們信哪邊呢?」

    「我看這些捕快有問題」徐辛夷說。

    「就是,剛才秦兄也發現了吧?」張紫萱笑著看了看秦林,得到丈夫鼓勵的目光,她就繼續往下說:「我們這三艘大官船停在運河上,一看方向就知道是從京師南下的,方才秦兄故意命校尉奏響鼓號,逃的齊賽huā齊姑娘和習東勝習壯士就撥轉馬頭朝咱們跑過來,偏偏是追的馬快著了急,恨不得將他們格殺當場,嘻嘻,分明心裡有鬼!」

    周德興嚇了一跳,不敢置信抬頭看了看張紫萱,不僅貌若天仙,而且神采飛揚、顧盼神飛,幾句話就道破自己剛才的居心,究竟是什麼來路?

    如果他知道這位就是當今太師首輔張江陵的掌上明珠,只怕當場嚇得暈過去呢。

    眼睛骨碌碌一轉,周德興強辯道:「夫人會錯意了,並非我們有意殺人滅口,乃是恨這幾個反賊在本府衙門暴起發難,突然間劫持知府大人,意圖造反謀逆,所以見大人的船在這裡,害怕驚擾了大人虎駕,想盡快格斃這兩個反賊!」

    秦林忍不住笑起來:「這麼說,你們還是一片好心了?」

    「大人別聽他胡說」齊賽huā憤憤不平的道:「不錯,我是趁亂拿刀架過荀長風的脖子,可那是被他逼的,並不敢殺官造反!當時是他們先對咱們下手的,否則崔師傅、毛師傅、洪師傅那麼好的武功,也不會輕易就死在府衙裡面!」

    得,官校們把手一攤,這叫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周德興說齊賽huā劫持荀知府,齊賽huā說是被荀知府先下手所逼,不知道真假,但齊賽huā劫持知府這一節,怕是逃不了吧。

    「應該、應該不是這樣吧」青黛吞吞吐吐的發言。

    秦林鼓勵的點點頭:「夫人有何見解?不妨說來聽聽嘛。」

    得到心上人秦哥哥的鼓勵,青黛就大聲道:「剛才我看過齊姑娘和習壯士身上的傷處,大部分傷口都集中在背後,齊壯士後背除了箭傷還有處刀傷,看樣子大概在七八個時辰之前所受,傷口深可見骨,是被人從背後偷襲導致的。我想如果像周捕頭所說,是東昌鏢局的人暴起發難,又怎麼會被人從身後偷襲,造成好幾處傷口呢?」

    不愧是荊湖女醫仙,青黛只掃了一眼,就把兩位逃亡者的傷處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連受傷的時間、角度和深淺都完全記得,周德興的謊言便瞬間被她拆穿。

    秦林哈哈大笑:「這次不勞本官,是幾位夫人破案了,來人吶,把這些個捕快都下了兵器,給本官抓起來!」

    「你、你是什麼人,憑什麼抓我們!?」周德興又氣又急。

    「老實點吧,說出來怕嚇死你!」牛大力扭住他胳膊,得意的一豎大拇指:「好叫你明白,我家長官便是柱國、太子少保、龍虎將軍、錦衣衛都指揮使、北鎮撫司掌印,官諱上秦下林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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