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林又詢問大成比齊,她愁眉苦臉的歎口氣,說晚上喝了酒,睡得很沉,什麼也沒聽到,直到被眾位將士叫醒,才知道丈夫已經遇害。
「侄媳fu,聽說你和我那侄兒夫妻關係很不好啊?」黃台吉冷笑著,別有用心的提這麼一句。
大成比齊氣不打一處來,怒視著:「黃台吉,你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不論把漢那吉對我怎麼樣,我兒子總是下任的大成台吉,難道我還會殺死自己的丈夫?」
「難說,難說,」黃台吉搖著頭,意味深長的道:「聽說我那可憐的侄兒生前說的最後一句話,就是要廢了你的位置,改立這位海曼姑娘,說不定你們母子鋌而走險……」
「額吉!難道您?」渥爾其特驚訝的叫起來,心中則幸災樂禍之極。
斡巴圖也揚起了濃眉,虎眼睜得老大,極端的不敢置信:「主母,不會是真的吧?」
大成比齊一陣氣苦,虧得阿力哥忠心耿耿,始終守在她身邊,但已經有閒言碎語了,他也不敢出言安慰。
「不是,母親,我一個人做的!」脫脫突然紅著臉,大聲叫道。
黃台吉欣喜若狂:「看看,他自己都承認了嘛!」
古爾革台吉、豁耳只、渥爾其特和巴特爾等人鼓噪起來,聲稱要殺脫脫為把漢那吉報仇,斡巴圖更是掄著彎刀衝過去,好在阿力哥從後面抱住了他。
「且慢!」秦林舉起了手。
隨著四路明軍出塞大勝、長城沿線各部歸降,秦林這位朝廷欽差宣撫大臣的威望是水漲船高,他這一舉手,頓時諸多meng古貴族都閉上嘴聽他怎麼說,古爾革台吉幾個刺頭也只好隨大流。
哼,崔獻策冷冷的哼了一聲,附在黃台吉耳邊低語:「脫脫這傻小子,被咱玩弄於鼓掌之中,他自己都承認了,秦林再有通天的本事也翻不過來,咱們不妨靜聽下文,要是他胡說八道,正好讓咱挑錯兒,削他欽差大臣的威風,待會兒就更好說話了。」
所謂待會兒,就是將大成比齊和脫脫打掉,由渥爾其特和巴特爾掌握大成台吉的權力,然後黃台吉乘勝宣佈繼承汗位、迎娶三娘子的一齣好戲吧。
誠然秦林現在佔據優勢,不過如果支持渥爾其特繼位,大成台吉這兩萬兵馬就從三娘子的助力倒向黃台吉一方,雙方兵力不再是五五開,而是五萬對一萬,就算秦林威望再大、智謀再高、還有額禮圖等meng古貴族相助,也照樣沒有回天之力!
秦林伸出一隻手掌侃侃而談:「看我的手掌有手心手背,這世上的事物則有陰陽兩面,誠然脫脫承認弒父,但這只是手心,後面的手背這邊呢?你們看不到!完全有可能是脫脫為了替母親開脫罪行,違心的承認弒父,這樣我們要替他洗清冤枉;也有可能是母子倆串通殺害了把漢那吉,然後迫於形勢由脫脫一個人出來頂罪,這樣的話,本官要查明真相,將他二人都繩之以法!」
崔獻策怔了怔,本想反駁的,不料秦林如此老辣,說的話滴水不漏,讓他抓不到一點兒把柄。
眾meng古貴族則點頭稱是,不明不白處置了脫脫,背後的事情那就永遠成為謎團了。
秦林穩住形勢,且不去理會脫脫,又詢問在場的目擊者,以及率先衝進帳篷的斡巴圖等人,把案發時的全部經過詳細瞭解了一遍,遇到有任何疑點的地方,都詳細得不能再詳細。
單單是這種認真仔細的辦案態度,就讓眾位meng古貴族佩服不已,就連傾向於黃台吉的一些中小部族首領,也不得不承認欽差秦將軍辦案得力。
「陸胖子過來,」秦林嘴角壞壞的一笑,低聲告訴他:「你去和三娘子說,如此這般……」
得了陸遠志傳訊,三娘子朝秦林點點頭,不一會兒就有兩名shi女用木盤端著銀碗過來,請大成比齊、海曼喝奶茶。
徹夜折騰到現在,兩位都飲食未進,既然有熱奶茶端來,便都端起來喝了,然後順手將銀碗重新放回木盤上。
「好jiān詐的秦長官!」陸遠志無話可說。
秦林趕到營地時東方才稍稍露出魚肚白,等到完成各項工作,最後包括屍檢、現場情況、訊問筆錄的各項材料匯總成一大疊,日頭已經走到正中了。
吩咐將所有涉案人員分別關押,包括證人都看管起來,現場也由錦衣校尉和各部貴族相信的meng古武士協同防守,秦林這才宣佈暫時結束工作去吃午飯。
「哼,裝神弄鬼,秦某人分明已經黔驢技窮!」崔獻策撇撇嘴,很有信心的說道。
黃台吉則吁了口氣,瞧著隨秦林而去的額禮圖、明安、諾罕等眾多meng古貴族,心下不無後怕,要不是今天把漢那吉突然死掉,恐怕秦林這會兒已經保著不塔失裡登上徹辰汗寶座了吧!
「總算過了今天這一關,哼,本台吉還有的是機會,秦欽差、鍾金哈屯,咱們慢慢玩吧!」黃台吉恨恨的瞅著秦林的背影,恨不得撲上去咬他一塊肉下來。
感覺到黃台吉的濃烈敵意,三娘子微笑著問道:「我聽徐先生講過一個成語,叫做芒刺在背,不知秦欽差現在有沒有芒刺在背的感覺?」
「鍾金!」徐文長白了她一眼。
「無妨,」秦林搖搖手,也不去看身後的黃台吉,人畜無害的笑道:「有刺紮在背上肯定不舒服,所以,本官是一定要把刺拔掉的。」
三娘子笑得花枝招展,「秦長官,我可真想把女兒嫁給你了呢!」
你那虛歲剛四歲的女兒?秦林趕緊拱拱手,咱敬謝不敏。
眾人都知道午餐之後還有要事商談,這頓飯也就吃得特別快,就算有好酒貪杯的meng古貴族,也沒傻到這節骨眼上來勸酒。
秦林率眾進了三娘子的軍帳,陸遠志、徐文長這些心腹自然是要進來的,威靈法王也厚著臉皮不請自來,自從秦林道破草原上吸引信徒、開宗立派的關節,他老人家就儼然以秦長官的親信自居了。
額禮圖、明安這些meng古貴族就等在外面,並且很自覺的走遠了些,免得引起誤會。
帳中,秦林朝三娘子做了個手勢:「兩隻裝過奶茶的銀碗,但願shi女們別太勤快,還沒有把它洗了。」
開玩笑,三娘子白了他一眼,本哈屯特意吩咐過的,怎麼會洗掉?
兩名shi女用木盤端著銀碗進來,接著行禮退下。
「看本官大變戲法!」秦林取出指紋刷和銀粉,在兩隻銀碗上來回輕輕的刷,很快幾枚完整的手印就顯現出來。
不消說,這兩隻銀碗都是實現洗乾淨再用細布擦過的,然後裝在木盤裡盛上奶茶,海曼和大成比齊端起來喝奶茶,就把指紋留在了碗的外壁,秦林略施小計,就瞞著黃台吉等人,神不知鬼不覺的取到了兩位涉案人員的指紋,從而搶佔先機。
「早說咱們長官詭計多端吧!」陸遠志朝著徐文長努努嘴,「尤其是對付女人,他最在行了。」
對此,徐文長倒不是很贊同,嘿嘿壞笑:「秦長官還只差一點兒,要是學了老夫……」
得,胖子撇撇嘴,壓根兒就不信他胡吹。
至於第三位涉案人脫脫的指紋,就更簡單了,秦林派親兵校尉取來了他的馬鞭,根本就沒人注意。
遺留在兇案現場的帶血彎刀,也被帶到了中軍帳裡面,秦林用銀粉細細一刷,上面的手印即刻顯露無遺。
精細的紋路,表皮自然形成的褶皺,形成獨特的生物印記,在銀粉的幫助下展開了廬山真面目,秦林小心翼翼的來回刷動,讓這些不為人知的指紋呈現在光天化日之下。
陸遠志、徐文長早就見過這一出,但每次看秦林使用指紋顯影時,仍覺得不可思議,看他專注的神態和輕柔的動作,就像是在雕琢一件精美的藝術品。
三娘子和不塔失裡就更加驚奇了,睜大了眼睛一眨不眨,唯恐漏掉了關鍵。
「原來只有兩個人的指紋哪,」秦林帶著手套,舉起凶器,藉著窗口的陽光觀察上面的指紋。
眾人都被吊起了胃口,兩個人的指紋?那麼除了脫脫之外,另一個人是誰?
秦林笑笑:「海曼。」
啊?!三娘子驚訝的問道:「不會搞錯了吧?海曼她……」
秦林緩慢而堅定的搖搖頭:「指紋識別的誤差是百萬分之一,也就是做一百萬次檢查,才會有一次錯誤,我不認為海曼正好是錯的那個。」
陸遠志想了想,遲疑道:「會不會是脫脫殺死把漢那吉之後,將凶器丟在地上,她驚慌之下撿了起來,從而留下了指紋?」
「完全有這種可能,」秦林放下那把沾血的刀,「所以我們要全面分析更多的線索。」
「脫脫!」陸胖子叫起來:「我覺得脫脫說話很有些不盡不實!」
回答正確加十分!秦林深表贊同:「確實如此,不知道各位注意到沒有,除了情節本身的不能令人信服之外,他的話還存在一處自相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