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醫衛 正文 610章 步步深入
    黃三蛋驚慌失措的往後退了兩步,目光游移不定,根本不敢與秦林的眼神接觸,分明心中有鬼。

    秦林步步緊逼,犀利的目光像鋼刀刮在黃三蛋身上:「說,是不是你受人買囑,故意做了偽證?!」

    黃三蛋額頭、鬢角汗水直淌,慌忙將兩隻手亂搖:「不不不,長官明鑒,小的、1小的其實有點眼huā,剛才沒看清楚,是、是被他們逼問急了,隨口胡說的。

    長官饒命,長官饒命!」說著他趕緊跪在地上,腦袋磕得乒乓作響,腦門都磕破了也顧不得。

    好嘛,嚴清和劉守有互的看看,一臉的苦笑,黃三蛋這麼說,反倒成咱們逼問他了,這盆屎可扣得真痛快。

    黃三蛋借口眼huā不過是避重就輕,秦林使個眼色,牛大力、陸遠志立刻一邊捲袖子,一邊冷笑著逼上前去:「眼huā,我看你是心huā!趁早吐實,要不就嘗嘗咱錦衣衛衙門的十八套huā活兒,包你稱心如意!」

    錦衣衛詔獄天底下有誰不怕?黃三蛋這種京師地面上的滾刀肉也吃不起,不由自主的把目光投向了黃台吉一夥。

    拔合赤立刻哇哇大叫:「重刑拷打,什麼口供拿不到?拿這個來糊弄咱們,絕對不服!」

    古爾革台吉也白愣著眼睛,咋咋呼呼的煽動meng古貴族們:「姓秦的袒護他婆娘,想要屈打成招,咱們絕不能上了他的當!」

    meng古貴族和那顏武士們非常配合,七嘴八舌的吵成一片。

    嚴清立刻說:「對,嚴釗逼供搞出來的錯案實在太多,來俊臣、周興這些酷吏,羅織罪名陷害忠良,足以為後人之戒!」

    「嚴老尚書說的是」劉守有也跟著道:「為官一任,須得清正廉明用刑應當慎之又慎,僅僅因為證人眼huā看錯就要大刑shi候,恐違了我皇明歷代先帝的寬仁愛民之道。」

    這話別人說沒什麼,從劉守有嘴裡說出來就像放屁了,在場的官員都頗為詫異的看看他,徐爵、陳應鳳更是嘴巴一咧劉都督執掌錦衣衛嚴刑拷打的事情還干少了?他老人家的名聲也只比徐、陳兩個東廠鷹犬稍微好那麼一點點,並且不是仗著名臣世家子出身的話也許還會更臭呢。

    劉守有被人瞧得臉上熱辣辣的,好在他老人家也算得上臉皮極厚,全然不以為意,只是和嚴清一塊兒鼓著眼睛瞧秦林,等著和他辯駁爭執。

    秦林不屑一顧像趕蒼蠅似的的揮揮手:「不打就不打,難道缺了黃三蛋的口供,本官就破不了案?嚴老尚書、劉都督,您二位大可放心。」怎麼會這樣?裝了一肚子話,準備和秦林極力爭執的嚴、劉兩位,頓時有種費盡力氣擊出一拳,卻打在棉huā堆的感覺,xiōng口直發悶。

    「唉∼∼秦老弟真是太實誠了!」張公魚在旁邊瞧著,心中大為惋惜,就算他平時糊里糊塗的也曉得平常遇到這種明顯的偽證拷打黃三蛋逼問是受誰買囑,順籐mō瓜查下去,辦案就相對容易,現在秦林自己放棄了未免有些可惜。

    黃嘉善打量著秦林自信滿滿的神情,低下頭若有所思然後就扯了扯張公魚,低聲道:「張都堂,以下官愚見,秦長官定然另有妙法,說不定他是以退為進呢。」張公魚一怔,仔細打量秦林,覺得黃嘉善說的有道理。

    沒錯,秦林輕輕放過了黃三蛋,心中連一丁點惋惜都沒有。

    申時行卻很有點兒失望,作為冉閣三輔,他巴不得快快辦結此案,好給朝廷,給meng古使臣,給各藩屬貢使三個交待。

    徐辛夷騎馬撞死朝覷使者之妻,這件事影響實在太大,很快就會傳遍京師,前來朝覷的各國各土司得知,如果處理不好,不僅影響到涉及到朝廷的信譽、甚至關係到整個朝貢體系的穩固呢!

    要是黃台吉一夥四處傳揚,說貢使之妻被當街撞死,朝廷卻包庇兇手不給個交待,這件事必定成為朝廷和各藩屬之間的心結,影響到朝廷的宗主國形象,直接當事的meng古各部,從此必與朝廷離心離德。

    就連一直與朝廷保持友好的三娘子,聽說堂姐在京師被撞死,也不會就此忍氣吞聲,要是她改變態度,從此九邊沿線只怕又將永無寧日……………,

    「秦將軍,其實以老夫的愚見,這個、這個嘛,現在朝廷既有聖旨叫你辦案,就是許你便宜行事,有時候事急從權,大丈夫當斷則斷嘛,………」申時行吞吞吐吐的說著,意思是叫秦林放手逼供,偏偏他拐彎抹角半天,就是不肯直截了當的說出來。

    秦林拱拱手,朝申時行笑笑:「申閣老說的有理,逼問取得供詞是破案的捷徑,但免不了落下屈打成招的口實,給了黃台吉煽風點火的借口:要是讓下官取得了實打實的證據,那就更有說服力更能叫meng古人心服口服、無話可說,也讓諸藩屬看看我天朝言而有信,不是好得多嗎?」

    那敢情好啊!申時行立馬眉huā眼笑,只要秦林辦得乾淨利落,他申閣老也就卸下了這趟讓人頭疼的差使。

    不過,這種當街撞死人,相當簡單明確的案情,秦林又能發現什麼確鑿的證據呢?

    秦林先讓陸遠志和牛大力退後,然後示意黃三蛋站起來,不鹹不淡的問道:「現在請你把口供再說一遍,然後簽字畫押,本官最後提醒你一次,要是這道口供有什麼差錯,哼哼!」

    「不敢、草民不敢,草民剛才就說了,只是眼huā沒瞧清楚」黃三蛋小雞啄米似的連連點頭,又重新把案情說了一遍,並且簽字畫押,從此敲釘轉腳再也不能更改。

    既然黃三蛋找了眼huā當借口,他之前做出的的害徐辛夷的證詞就全部失效,最終結果是既沒說徐辛夷肆無忌憚縱馬殺人,也沒說德瑪夫人自己衝出來尋死,而是把整個經過模糊過去了,沒有實質性的內容。

    表面上看起來,秦林並沒有取得什麼突破性的進展,但實際上,他已經利用勒馬形成的地面刮削印痕,把對徐辛夷極為不利的證詞、也是現場唯一目擊證人的口供,徹底推翻!

    古爾革台吉是個粗人,沒什麼坡府,見己方最有力的暗手被秦林化解,此時未免有些沮喪。

    黃台吉則假惺惺的哭著,暗中朝他投去一個鼓勵的眼神:怕什麼?姓秦的又沒有三頭六臂!

    彷彿是為前一階段的盤查做出總結,秦林正色道:「現在,既然黃三蛋承認眼huā、收回了之前的證詞,再加上地面留下的蹄鐵刮削痕跡,那麼就可以認定徐氏發現德瑪夫人之後,採取了避讓措施,從而排除徐氏縱馬飛奔、放任甚至故意撞死人的嫌疑了。」

    「就算無意撞死的,也要她抵命,娶不就把這婆娘賠給我家台吉!」拔合赤瞪著眼睛直嚷嚷。

    「非也非也」刑部尚書嚴清連連搖頭,正當別人奇怪他怎麼轉了性幫秦林說話,卻聽他話鋒一轉:「我大明刑律規定,凡無故於街市鎮店馳驟車馬,因而致死者,杖一百流三千里,是夠不上抵命的。」

    噗∼張公魚直接噴了,嚴清夠毒的啊,徐辛夷這麼個大姑娘要打一百大板、流放三千里,秦林的面子往哪兒擱?嚴清這老東西,也是個軟刀子殺人不見血的角色啊!

    拔合赤愣了愣,乾笑起來:「好,流放三千里也成,就流放到咱們草原上來,否則絕不善罷甘休!」

    徐辛夷氣得腮幫子鼓鼓的,就待和拔合赤爭吵,還是金櫻姬拉了拉她,又指了指秦林,意思是叫她稍安勿躁,一切由秦林做主。

    處罰這麼重?秦林聽了嚴清的話就有些吃驚,後世普通的交通事故,如果沒有酒後駕車或者肇事逃逸之類的惡劣情節,造成一人死亡的,並且肇事者違章,負事故的全部或者主要責任,將會判處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

    (貓註:也就是說,如果沒有違章駕駛的行為,純粹偶發因素,撞死再多人也不負刑事責任,只承擔經濟賠償:另外,酒後駕車和肇事逃逸,是非常愚蠢的行為,害人害己)

    然而明朝的法律相對嚴厲得多,不分是否違章駕駛,也不管主要責任次要責任,只要撞死人,一律一百大板加流放三千里。

    秦林破案的辦法一套一套的,但大明律沒huā心思去記,身邊有徐文長還用費那勁兒?

    本來準備用馬蹄印跡來證明徐辛夷並沒有違章,不負事故責任,從而替徐辛夷辯護的,現在看來這條路是走不通了,得另闢蹊徑!

    秦林沉思默想,張鯨、嚴清、劉守有這幾個就會錯了意,一個個幸災樂禍。

    你不是能破案嗎?現在這起案子,就算開脫子徐辛夷故意撞死人的罪名,誤殺總跑不了,莫說流放三千里,打一百板子就夠丟臉,看你姓秦的還有臉待在京師?

    他們根本沒想到秦林已經隱隱約約抓到點什麼,拿著供詞翻看,眉頭皺了起來。

    照說,黃台吉用自己老婆一條命來陷害徐辛夷,這麼做實在太匪夷所思,不過,正好是德瑪夫人被撞死,真的沒有貓膩嗎?

    偏偏張鯨、劉守有幾個自以為得計,在旁邊喋喋不休的聒噪,惹得秦林心煩:媽的,幾張鳥嘴,真想拿糞給他堵上對了,原來這裡有鬼!

    秦林腦中靈光一閃,再抬起頭來的時候,眼睛裡已是精光湛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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