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辛夷雖然不讓shi女和僕人去通報,仍有人悄悄告訴了秦林,他正有事要問朱堯瑛,接到消息就把大黃扔給阿沙,匆匆回到第三進廳堂。
剛到門外就遇到徐辛夷,大小姐風風火火的走出來,杏核眼睜得圓溜溜的:,「秦林,正要找你,怎麼咱們家有桂huā的塑像?別抵賴啊,堯嫫表妹來了,是她認出來的!」
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原來死者竟是朱堯嫫認識的人,那麼基本上確定所謂,「桂huā」是宮女之類的身份了。
秦林正要解釋,看見朱堯嫫抱著泥塑人頭,他訕笑道:,「長公主,能先把那玩意兒放下嗎?這個說來話長,我還想找你們問問桂huā的事情呢……」
,「不行!」徐辛夷叉著腰,拉過朱堯贖,又把手一揮:,「姓秦的,你最狡猾了,必須你先說!表妹,咱們可不能上他的當。」
朱堯贖也點點頭,細聲細氣的央求:,「姐夫你就告訴我們吧,桂huā真的很可憐,她是不是還沒死?」
秦林mō了mō鼻子,一邊朝朱堯蟆身邊挪動腳步,一邊看著她的眼睛,慢慢說道:「好,我告訴你,但你可得穩住,別嚇壞了。桂huā呢,的確是死得不能再死了,長公主手裡抱著的就是她的白骨骷髏,是姐夫我用粘土在骷髏外面貼了一層,復原了她的容貌。
話音還未落地,只聽得朱堯贖鼻子裡嗯了一聲,手一鬆,泥塑頭像就掉落下來。
「哈哈,幸好我早有準備!」秦林手疾眼快,一記溧亮的海底撈月將頭像抄在手中。復原這個頭像還是huā了大半天功夫的,摔壞就不妙了。
不止頭像摔落,朱堯嫫素來柔弱哪經得起這番驚嚇?小姑娘臉色煞白,雙目緊閉著,纖弱的身子朝旁邊斜斜倒下。
饒是徐辛夷膽大,聽說泥殼底下竟然包著顆骷髏頭,同樣嚇得不輕,竟然沒有反應過來。
秦林右手抱著粘土頭像趕緊伸出左手扶著朱堯嫫纖腰,又衝著徐辛夷吼:,「傻大姐你還不幫忙?」
哦,徐辛夷這才驚覺,幫著扶好朱堯贖,又替她掐人中半晌之後她才悠悠醒來,臉蛋仍是白得很沒有幾分血色。
「有沒有哪兒疼?扭到腰了嗎?」徐辛夷緊張的檢查著表妹,生怕這風一吹就倒的人兒出了閃失。
,「沒、沒有」朱堯嫫回答著,忽然白皙的臉蛋泛起嫣紅,看了看秦林,濕漉漉的眸子像受驚的小鹿一樣躲躲閃閃,聲音小得跟蚊子哼哼差不多:,「姐夫,你的手……」……」
秦林這傢伙終於驚覺,他的魔爪還放在人家黃huā閨女的腰上呢!
嗯,柔軟細nen盈盈一握……
卡卡乾笑兩聲,秦林把爪子縮了回來,臉上連半分尷尬都沒有,一哥理所當然的樣子。
徐辛夷扶著表妹坐到椅子上回身就瞪著秦林:,「你存心的!堯贖表妹本來身子就弱,你還弄個骷髏頭來嚇唬她!」
冤枉天大的冤枉!秦林叫起了撞天屈:「老婆明鑒,起初我先叫表妹把骷髏頭放下來,你偏要我先說原委,我就照實說了唄。到頭來怎麼好賴都是我的錯?」
徐辛夷想想也是,確實秦林先叫把泥塑人頭放下來的,是自己非得要他先說可誰能想到這,「雕像」其實是粘土裡面包著顆骷髏頭?
朱堯媒坐在椅子上歇了一會兒,見徐辛夷和秦林吵架,她就顧不得喘息未平,趕緊勸道:,「不、不怪姐夫,是我自己太膽小了,其實桂huā活著的時候和我那麼好,我不該害怕的。」
我就說不能怪我嘛,秦林得意的朝徐率夷笑笑。
徐大小姐也只好罷休,心說你就會嚇唬小表妹,將來弄得她害怕你就好了!免得她總走向著你,遇到事情總幫你說話。
朱堯贖又喝了半盞香茶,定了定神,說出了桂huā的事情。
正如秦林鑒定骨髏得到的結論,桂huā死亡時剛滿十八歲。
她是順天府大興縣人,姓呂,家就住在護城河東邊,十六歲上進宮做,「都人」也即是普通宮女,分撥在朱堯贖身邊當差。
桂huā容貌尚佳,但在佳麗如雲的宮中也算不上格外出挑,性子則十分溫婉善良,正好與朱堯旗主僕相得,朱堯嫫便教她讀書認字,一年多時間竟把三字經、百家姓、千字文通通讀熟了。
今年年初,王皇后身邊缺幾個機靈的宮女,太監就把桂huā的名字報上去,朱堯贖心中雖然不捨,想著自己終究是個無人問津的公主,王皇后那邊卻是炙手可熱的內宮之主,桂huā過*也許前程夏好呢?再者她素來不喜歡與人爭什麼,便讓桂huā去了王皇后那邊。
從此桂huā就在王皇后所居的坤寧宮當差。
哪曉得今年七月間,突然傳來噩耗:桂huā因為忤逆了王皇后,竟被皇后下令,用杖刑活活打死了!(貓註:史載王皇后不得寵、情緒偏激,先後杖斃宮女太監超過百人)
乍聞噩耗,朱堯嫫傷心欲絕,自己半夜裡偷偷哭了好幾場,還不敢當著別人哭,唯恐被嫂嫂知道了施以報復。
,「這個王皇后,實在可惡!」徐辛夷氣得杏臉發紅,捏著拳頭道:,「宮女雖是下人,同樣是母親十月懷胎,父母十餘年辛苦養育。上天有好生之德,她如此作惡,憑什麼母儀天下?」
朱堯贖嚇得站起來,慌慌張張的四下看看:,「表姐慎言,謹防隔牆有耳!」
等看到秦林之後方才定下心:哦,原來這裡是秦姐夫的府邸,並不是那個充滿了爾虞我詐、充斥著背叛和出賣的皇宮。
秦林本來若有所思,突然抬頭望著徐辛夷笑起來:,「若真是一怒就杖斃宮女,王皇后確實不配母儀天下,不過徐大小姐說的口氣,好悔……,
……」
徐辛夷嘟著嘴,把秦林額角輕輕一點:,「知道你要說什麼,好像我倒可以母儀天下對不對?哼,我才沒那本事,只好守著你這呆瓜!」
開開玩笑,看看朱堯旗愁眉逐漸展開,秦林鬆了口氣,像朱堯媒這種體虛氣弱的,要是憂愁鬱結於心絕對會傷身體,所以開幾個玩笑讓她快點走出那段不好的回憶。
秦林又問朱堯媒,王皇后是個什麼樣的人,她最寵信誰等等情況。
「這位皇嫂不僅端莊美麗,又還聰明睿智,極會討好我母后,恐怕母后心目中連我這嫡親女兒都趕不上她吧」朱堯贖苦笑著,她是李太后親女,但得到的關懷比起王皇后這個兒媳反而差得遠。
很快,她細細彎彎的眉頭糾結起來:,「可是,皇嫂御下實在太刻薄寡恩,除了她身邊那位別懷仁別公公,別的太監宮女沒人能討得了好,這剛進宮兩年多,下令打死的太監宮女沒有十個也有七八個了!
桂huā、桂huā就是撞在她手上,唉……」
朱堯嫫性子柔弱善良,秦林很少看到她表達對誰的不滿,可這次長公主臉上的厭惡,實在是非常明顯。
秦林不禁奇道:,「她這樣做,難道你母后就不阻止嗎?我聽說她老人家被稱為觀音李娘娘,最是仁慈、寬厚。」
朱堯嫫搖搖頭,無奈的說:「皇嫂把母后哄得團團轉,她當然說那些太監宮女是大逆不道、罪有應得了,母后根本就不會懷疑。再說,連我這個嫡親女兒都要退避三舍,還有別的人敢去對母后說長道短嗎?」
「真想去打她一頓」徐辛夷氣呼呼的。
這當然是氣話,除了李太后和萬曆帝本人,還有誰能奈何王皇后?
秦林則低著頭思付,朱堯嫫不會、也沒有必要說謊,那麼這件事就很古怪了,呂桂huā是個溫柔賢淑的宮女,相貌在宮裡又算不上突出,根本不存在爭風吃醋、內宮爭寵這些情況,更不可能以區區宮女身份去忤逆王皇后,那麼她為什麼會突然被王皇后杖斃呢?
難道真和前面七八個倒霉蛋一樣,純粹是無心之失、偶然觸犯了王皇后,就丟了小命?
「應該不會吧」朱堯旗困惑的眨了眨眼睛,「桂huā她做事特別小
心、細緻,替我磨墨、鋪紙,從來沒有差錯,前面太監宮女都是毛手毛腳打碎琉璃碗、蠟燭燒壞皇后禮服才被杖斃的,她和那些人不一樣。
這件事很奇怪呀,秦林隱隱覺得不對勁兒,如果背後真的連一點問題都沒有,東廠幹嘛把她的屍骨弄了去,鼻後變成骷髏,來到自己手上?
恐怕馮保也嗅出幾分不對勁尼,所以才暗中調查此事吧,廠衛一體,東廠同樣有不少高手,他們的手伸得很長。
秦林也不隱瞞,將這件事的來龍去脈通通說了一遍。
朱堯媒淚水大滴大滴的掉下來了,也不再害怕,mō著骷髏為胎的泥塑人頭:「桂huā,你真可憐,東廠的人為什麼要把你做成骷髏?」
秦林想了想,問道:,「王皇后會在什麼時候出坤寧宮?」
,「你要做什麼?」徐辛夷和朱堯瑛都驚訝的睜大了眼睛。
秦林微微一笑:「會會這位六宮之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