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係父親一生的清名,以及傳承家族榮耀的世職,偷咨*再不猶豫,跪下朝著秦林砰砰砰直磕響頭,一言不發。
「兩位這又何必呢?」秦林笑瞇瞇的把俞咨皋和沈有容扶起來,「本官受俞老將軍臨終托付,本來就責無旁貸嘛。」為著父親的名譽,俞咨皋十分著急,爬起來就問怎麼辦,倒是沈有容勸住他,說既然秦長官應承下來,此事就有九分把握,何必催問呢。
秦林先命丫環端香茶上來,然後告訴他倆:「請稍安勿躁,等本官之妻回來,此事便有分曉。
呃,這是個什麼道理?俞咨皋和沈有容滿頭霧水,秦林的妻子就是國朝神醫李時珍嫡傳孫女、荊湖女醫仙吧,這醫生替人治病沒問題,怎麼還能管著朝廷典恤、增謚號的事兒?
牛大力和陸遠志相視而笑,牛大力口風緊得很」雖然跟著俞大猷學武藝,並沒有把秦林府上的事情亂說。
此時見俞咨皋、沈有容納悶,陸胖子低聲笑道:「咱們那位姑奶奶,別說典恤、謚號管得來」就是再大的事情也沒問題;另外還有幾位姑奶奶本事也不小,有人請得動相爺鈞旨,有人捉得住東海鯨鬼……」「胖子啊」不說話沒人當你啞巴!」秦林狠狠瞪了他一眼。
陸胖子立馬成了鋸了嘴的葫蘆。
俞咨皋、沈有容聽了越發吃驚,只覺陸遠志胡吹大氣也不怕閃了腰,什麼請相爺鈞旨,什麼東海斬長鯨,簡直叫人匪夷所思。
好在等了不久,就聽見府邸門前一片喧囂,似乎有十餘騎戰馬飛馳而回,馬上的騎士卻鶯聲燕語分明是群美jiāo娘。
為首一位身段格外高挑」一雙大長腿渾圓筆直」頭戴赤金瓔珞冠,身穿大紅繡四爪金龍箭袖,小蠻腰上緊緊束著條鑲滿走盤珠的獅鸞帶,整個人便如一團燃燒的火焰風風火火的」手挽著馬鞭大步流星走上廳來。
俞咨皋、沈有容不知這是哪府的女眷竟敢在達官顯貴雲集的京師打馬飛馳」見她走近便不敢再看,趕緊低下頭。
戎裝女子對廳上兩位年輕武官視而不見,漂亮的杏核眼裡似乎只有秦林一個人抓起他的茶碗喝了一口,喜滋滋的道:「哈今天西校場和朱應楨比賽,他那匹玉huā騁吹得天上少有地下無雙」結果還是被我的踏雪烏睢超過去三個馬頭!」
秦林眉頭一揚,奇道:「朱應楨那小子膽小如鼠,他敢和你賽馴」
「他當然不敢,是他府裡養的騎師上的場」徐辛夷左右看看,這才發現兩個呆頭鵝。
秦林便介紹,說是俞老將軍的公子和他的朋友,都是新科武進士又笑道:「兩位世兄這也是我的老婆,徐氏」你們的事情還得請她多幫忙。」
「什麼老婆,叫娘子才對!」徐辛夷似嗔似喜的踢了秦林一腳老公老婆是姓秦的sī下亂叫,怎麼好對別人說呢?
俞咨皋和沈有容糊里糊塗的聽了半天聽秦林和徐辛夷答話才曉得他倆是夫妻,不過聽說別人家兩口子什麼相敬如賓、舉案齊眉,這位夫人卻又是當街策馬」又是對丈夫拳腳相向,看樣子秦長官很有些懼內啊!
而且聽她口氣,連成國公朱應楨都不放在眼裡,居然跑去和朱應楨賽馬,把秦長官換成別人,恐怕早就惱了吧。
殊不知秦林不但不懼內」徐大小姐也就在外囂張一下,閨房之內肉搏大戰,到頭來常常是軟癱如泥」連連告饒的……
秦林也不和俞咨皋多解釋,就對著徐辛夷,把俞大猷過世之後的遭遇說了一遍。
「豈有此理,前軍都督府是誰管著的,這不叫將士們寒心嗎?」
徐辛夷柳眉倒豎,氣得跟什麼似的:「這事兒不知道便罷,既然知道了,我一定要替俞老將軍討個公道!」秦林似笑非笑的道:「你怎麼討公道?」
徐辛夷把xiōng脯一tǐng」自信心爆棚:「去前軍都督府」把那趙秀德打一頓,再埋伏在兵部外面,等胡邦奇出來,狠狠揍他!」
我靠,暴力女啊暴力女!秦林無言玟對。
俞咨皋和沈有容下巴都差點脫臼了,秦將軍這位夫人真是凶悍有加啊,不過這麼搞真能起作用?
「附耳過來」秦林在徐辛夷耳邊低低的說了幾句」只見她圓溜溜的杏核眼亮光一閃,登時面露喜色。
徐辛夷手掌一揮,衝著俞咨皋道:「和本小姐走一趟,包你父親的典恤和謚號都請下來。」
俞咨皋和沈有容有九分不相信,可看看秦林在旁邊點頭」他倆也沒得辦法,只好隨著徐辛夷出去。
先去成國公朱應楨府邸。
換做十多二十年前,成國公府可了不得,老國公爺朱希忠歷掌後、
右兩府,總神機營」提督十二團營及五軍營,盡統京師諸軍」官拜太師之位,死後追封定襄王,顯赫無比,其弟朱希孝也尊為錦衣都督,官至太深,乃是京師第一等的顯貴。
朱希忠兒子朱時泰襲爵才幾個月就嗚呼哀哉了」沒什麼作為,別子就是年輕的朱應楨,剛剛襲了爵位,掌著右軍都督府,雖然為人軟弱膿包,卻也是國朝重臣。
像朱應楨這種達官顯貴,俞咨皋平時可不奢望能見到,但聽秦長官妻子徐氏說剛才還和朱應楨賽馬來著,見一面應該沒什麼問題吧。
他和沈有容兩人在路上就整了整衣冠,平心靜氣的想著措辭,準備等傳見時好說得清楚,沈有容甚至還細心的往小封套裡面裝了點銀子」
應付成國公府的門政大爺。
沒想到剛到府前,徐辛夷就嚷嚷:「小朱」叫小朱出來!」
倒!俞咨皋差點摔了個倒栽蔥,沈有容更是臉都黑了,這不擺明了得罪朱應楨嗎?
接下來卻是兩人大跌眼鏡,只見成國公府的管家貓著腰一溜煙的小
跑過來,神情要多恭謹有多恭謹:「徐夫人,請裡頭奉茶」請、
請!」
俞咨皋如墜夢中,懵懵懂懂的跟著進去,沈有容心思雖然靈便,也猜不到原委,心道就算看秦長官面子,成國公府也沒這麼奉承啊!
他們哪兒知道」連秦林現在住的府邸,都是朱應楨送的呢。
朱應楨出來得極快」這位國公爺是個小白臉兒,臉上罩著層青氣,看上去陰沉沉病歪歪的,說話卻是極其客氣:「哎呀」徐大姐光臨寒舍,蓬蓽生輝啊」秦大哥怎地沒有同行?小弟好生想念他哩!」
一樣米養百樣人,紈褲子弟中有飛揚跋扈的也有膽小懦弱的,朱應楨就是後者,一舉一動都生怕別人整他。
本來在清明上河圖一事中見秦林有勇有謀」就想結好引為奧援,後頭秦林又格象救駕立下大功,朱應楨知道自己無能,更是覺得要竭力拉攏結交這種有本事、有手段的人物,一有風吹草動就互相幫助,自己的榮華富貴才能保得長遠。
更何況和徐辛夷來往」還和魏、定兩國公府以及武清伯府結上了交情,這勳貴之間互通聲氣,就是這麼你來我往的嘛!
徐辛夷這時候就不芶言笑:「小朱,別的我不和你囉嗦,過世的俞大猷俞老將軍」你可曉得?」
「知道啊」朱應楨眨巴眨巴眼睛:「他是國朝一位抗倭禦寇的大英雄、大豪傑」前些天去世的嘛,可惜小弟新掌了右軍都督府」公務繁忙,無暇去弔唁。」這話就是胡扯蛋了,敢情他有空和徐辛夷賽馬,沒空去弔唁?原因也很簡單,死知府不如活老鼠,何況俞大猷生前就不為權貴所喜,他既已死了,朱應楨幹嘛費勁兒去弔唁呢,倒不如陪著徐辛夷賽馬,拉攏拉攏關係。
世態炎涼一至於斯」俞咨皋和沈有容聽了」心中不無悲涼。
徐辛夷卻不管那麼多,把手一揮:「弔唁不弔唁且不管你,俞老將軍戎馬半生,立下許多功勞,這請典恤和謚號的事情,總要大夥兒齊心協力替他辦下來」才顯得國朝優容有功之士嘛!」
典恤和謚號是朝廷該給的,而且都是虛東西,朱應楨倒也不疑有他,看看俞咨皋,點點頭:「大姐說的是,咱們幾家國公連銜請謚,俞家面子上也好看些」不知令兄和令尊……」
就知道朱應楨做事瞻前顧後,徐辛夷不耐煩的告訴他:「連你小
朱都列名,我堂兄和父親還會不列名?就是懷遠侯常家、武清伯李家」
大夥兒都要聯名的。」
「那小弟就去寫道奏章」朱應楨高高興興的應承下來」給死人請典恤、謚號是個虛東西,一般不涉及朝堂政爭,朱應楨當然不疑有他」
而且和各家世勳府邸聯名上奏,顯得大夥兒同氣連枝,也叫別人看看咱成國公府雖然不像以前那麼風光了,老底子老關係都還在嘛!
有成國公上奏,這事兒就有七分希望了,俞咨皋和沈有容大喜過望,朝著朱應楨叩頭致謝。
對這兩位」朱應楨可沒什麼興趣,隨口敷衍兩句而已。
接下來,徐辛夷又帶著俞、沈兩人去了武清伯府、定國公府,他們倆終於恍然大悟:秦林這位夫人,居然是南京魏國公府的大小姐,太后娘家武清伯府的親戚」怪不得處處達官顯貴的府邸都對她敝開呢,有她出面聯絡武勳世家請典恤,真正事半功倍!
「這位夫人不僅是將門虎女,還是豪門貴女,真不知秦長官怎麼把她騙到的?」沈有容嘖嘖讚歎,對秦林的仰慕之情頓時高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