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是說敢住嗎?
提起白象,思忘憂愁苦的小臉終於浮現出幾絲難得的笑容,頗有些驕傲的道:「咱們南邊的大象千千萬萬,可就只有我家的敢住是神聖的白象,像中之王」莽應龍雖然自稱白象大王,手下卻沒有一頭白象。別看敢住現在年紀小,將來長大了可厲害呢!從小爹爹就把敢住賜給我」它陪我玩」拿鼻子噴水,嘻嘻……」」
思忘憂沉浸在幸福的回憶之中,爹爹、姆媽和哥哥姐姐一起,還有白象敢住陪伴的甜mi記憶,叫小女孩的嘴角微微翹起,眼睛彎成了月牙兒。
雖然國仇家恨讓她早早的懂得了世態炎涼,畢竟只是個不到十歲的小孩子」提起心愛的白象就自顧自的說話,其實並沒有回答秦林的問題。
但是誰又忍心打斷她美好的回憶呢?孟養思家一門忠義,思忘憂的父母兄姐全都壯烈犧牲,如果能永遠讓她像回憶之中那樣開開心心的,無論秦林、徐辛夷還是徐廷輔,都願意無限期的陪她坐在這裡,
可惜」回憶終歸只是回憶,美好的記憶最終被殘酷的現實取代,思忘憂小嘴一癟,淚huāhuā只在眼睛裡打轉:「後來、後來我家血戰失敗,敢住也被惡賊莽應龍捉了去,「哼,它只是一頭沒長大的小象啊」要是它再大三歲,莽應龍的戰象哪裡能打得過它?一定能馱著我一塊逃走……,它、它本來就是戰象嘛!」
戰象?秦林大吃一驚,原本見白象身軀大小和別的象差不多,還以為是頭成年象呢,沒想到居然是頭年幼的小象。
呵」幼象就有這麼大,將來成年了一定十分威武雄壯吧!
秦林又詢問武士歹忠和保姆阿囊,得知白象確實是中南半島上的聖物,等閒不出」思家偶然在森林中獲得的白象,是近年來各國各土司唯一的一頭。
它不僅珍貴,還確實是大象中天生的王者,對主人萬分忠誠絕不背叛,溫和得可以當作小孩子的玩伴,成年後作為戰象又力大無窮,衝鋒陷陣所向無敵,別的戰象都不是它的對手。
正因為如此」緬甸東吁王朝的國王莽應龍就自號為「白象大王」就和中原皇帝的「真龍天子」有異曲同工之妙。
大象能活上百歲,要十來歲才成年,十七八歲才達到體形和力量的巔峰」思家這頭白象與思忘憂同年」去年與莽應龍作戰時才剛剛九歲」
只是一頭幼年象,身體力量不足,所以才被敵軍俘獲。
「既然是戰象」那麼你們是用什麼辦法指揮它戰鬥的呢?」秦林拋出了關鍵性的同題。
思忘憂眨了眨眼睛:「當然是鼓聲啦,和天朝軍隊一樣,鼓進金退嘛,哦對了,莽應龍他們是吹象哨。大象耳朵大聽力好,又非常聰明,我和敢住說什麼」它都聽得懂呢!」
如果是鼓進金退的話」那就和馴象所敲鐘指揮大象沒有什麼區別了,秦林回想白象敢住發狂的情形,可以確定當時絕對沒有人敲過銅鐘,倒是最後溫德勝敲了銅鐘,敢住就漸漸平靜下來了。
mō了mō鼻子,秦林想了一會兒:「那麼,像哨又是怎麼樣的呢?」
「回大老爺,1卜的這裡正好有一個」武士歹忠從包袱中取出象哨,解釋說其實這就是當地土人常用的一種樂器。
象哨是一節黑漆漆的竹管兒,上面打著洞,歹忠在秦林授意下吹了吹,發出尖利刺耳的哨聲。
秦林皺了皺眉頭,當初他聽到的聲音感覺很悶、很低沉,混雜在眾多嘈雜的聲音裡面很不明顯,所以馴象所絕大多數象奴和兵卒都沒有注意到,絕對不是這種尖利刺耳的聲音。
正在細細思忖」街上馬蹄聲響打斷了秦林的思緒,代他在南衙坐班的洪揚善帶著錦衣校尉,滿頭大汗的跑上來:「秦長官,總算找到您老了,劉都督棄事找不到你,正在白虎大堂發火呢!」
秦林不緊不慢的喝著茶:「讓他發發火嘛,春天陽氣回升,劉都督陰陽失調,要是肝氣鬱結,到時候肝木克脾土,生出病來就不好了。」
徐辛夷哧的一聲笑,咧著嘴兒嘻嘻直樂二徐廷輔也忍不住莞爾一笑」覺得這位小姑爺實是個妙人,劉守有自負名臣之後、心機深沉,但是不幸遇到了咱們徐家這位姑老爺,怕也只能徒呼奈何吧。
秦林不慌不忙的送走徐廷輔,又讓徐辛夷把思忘憂主僕三人好好安頓在自己府邸,防備莽應裡一夥逞兇報復她,這才慢悠悠的往錦衣衛衙門晃過去。
「咱們長官可真沉得住氣呀!」刁世貴和華得官嘖嘖連聲的讚歎。
「改改你們那油滑性子,好生跟著長官干唄,洪揚善笑了笑……,指不定什麼時候呀,提個千戶啊指揮的」那也說不定呢。」
聽到這句,兩個老滑頭的心就怦怦跳起來,眼神中多了幾分熱切,吊兒郎當的油滑之色減了不少。
錦衣衛白虎大堂,左都督太子太傅掌錦衣衛事劉守有劉大老爺」正對著屬下一群錦衣堂上官火冒三丈:「秦某人越發無禮了,擅自帶家眷去馴象所嬉鬧,還惹出人命」竟然當沒事人一樣!這又去會同館毆打緬甸貢使,要是絕了朝貢、惹起邊患,看他怎麼交代?」一眾錦衣堂上官噤若寒蟬,管著馴象所的溫德勝溫僉事更是臉上一陣紅一陣青,聽劉都督意思怪罪秦林倒比怪罪自己要多些,他稍微鬆了口氣,想把責任推掉點兒,硬著頭皮道:「劉都督息怒。那緬甸進貢的白象本來老實,不知怎的就突然發狂了,實在出乎意料。而且看當時情形,似乎是象奴華老樁察覺到什麼不妥」意圖向秦長官告發,突然之間就被兇徒下手,利用大象殺人滅口……」
「一派胡言!」劉守有將袍袖一甩,厲聲道:「白象是緬甸進貢的祥瑞」畢竟只是個畜生,怎麼聽人命令就暴起殺人?分明是你和秦某人推卸責任!而且便是畜生惹禍,也怪不得緬甸貢使,何以秦某人就去毆辱貢使?」
溫德勝嚇得渾身打了個哆嗦」閉上嘴巴再也不敢開腔。
突然白虎大堂外有人懶洋洋的道:「劉都督,春天陽氣上升,要是陰虛火旺可不能妄動無名之火呀!須知肝失疏洩,氣鬱化火,便會頭脹且痛」昏沉悶熱,頭筋突起,眼睛黃赤,口乾口苦,甚而兩耳失聰」於養生之道實為不利呢。」
秦林一邊說著,一邊施施然走上了白虎大堂。
聽得他這番話,錦衣堂上官們忍不住看了看劉守有,現在這位錦衣都督額角青筋直冒,眼睛漲得發紅,可不是秦林說的「頭筋突起、眼睛黃赤」?堂上官們心頭差點笑噴,當著劉守有又不敢笑,一個個忍得肚子生疼。
「哎喲不好,劉都督勿怪」下官年老拉肚子,先告退一下!」一個白髮蕭然的老指揮同知捧著肚子往外就跑,還沒跨出門檻呢就看見他肩膀一聳一聳的明顯正在狂笑。
劉守有臉上肌肉一抽一抽的,卻又發作不得,那指揮同知年紀大、
資格很老」而且自知晉陞無望也就等著告老了,難道你做錦衣都督的,連老人家拉肚子都不許?
冷冰冰的瞧著秦林,劉守有皮笑肉不笑:,「秦將軍倒是精通醫道啊,怪不得有恃無恐呢,要是鬧出亂子被草了職,就算當今鈴醫走街串巷,倒也能養家餬口了,哈哈!」
秦林佯作不懂劉守有的譏諷,十分誠摯的道:「要是真有那一天,如果劉都督有什麼肝火啊痰疾的,下官一定登門替您施治,聊表咱做下屬的拳拳之心。」
好嘛,這還打蛇隨棍上了」劉守有哭笑不得,心說你的藥我可不敢吃,別亂開方子毒死我,就算好的了!
「閒話休講」劉守有臉色一肅,「秦林你自己胡鬧倒也罷了」那位身份何等尊貴,你怎麼就膽大包天,擅自帶她去騎象?惹出禍來」不要連累本官!」秦林心頭一凜,就知道帶朱堯媒出宮這事兒瞞得過別人,瞞不過劉守有、馮保這幾個特務頭子。
不過他也有恃無恐,笑嘻嘻的道:,「劉都督這就見外了」大象本來就是朝廷之物,看看也無妨嘛」就算說到李太后跟前,大不了本官厚著臉皮挨一頓申斥,總不至於連累馮督公和劉都督嘛。」
像公主sī自出宮這種事情,說大就大說小就小」不過以李太后對朱堯媒的隱隱負疚,徐辛夷又是娘家親戚」估計李太后也不會怎麼苛責。
倒是負責管理宮禁的大內總管馮保,奐責安全警衛的錦衣都督劉守有要承擔更大的責任,太后真怪罪下來,他倆的霉頭還要井秦林大些。
所以劉守有聽得秦林這番話,嘴角又抽搐了兩下,秦林話裡頭明明是說踢爆了我倒霉」你和馮保也好不到哪兒去。
「罷罷罷,本都督也不和你胡扯了,三日後緬甸朝覲之期,要走出了什麼岔子,哼哼,你看著辦吧!」
劉守有裝了一肚子的氣,板著臉把袖子一甩,臉色蠟黃、眼睛突起,真有點肝木克脾土的徵象。
沒法子,遇到秦林這砸不爛敲不碎還甩不開的傢伙,劉都督能不肝火上衝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