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秦林和徐辛夷就從西便門進了皇城,徐*夷從西華門進紫禁城去找朱堯媒,秦林就在西華門外等她們。
紫禁城是皇帝後妃所居的宮城,大致就是後世故宮的範圍,東南西北主要的大門分別是東華門、午門、西華門和玄武門,宮禁森嚴,等閒不能入內,秦林雖有穿宮腰牌,進去仍有些不方便;
皇城的範圍則要大得多,從外頭把紫禁城四面八方包了一圈,東南西北分別以東安門、承天門(天安門)、西安門、北安門為界,太液池(中南海)、萬歲山、司禮監御馬監等內官衙門和管宴席的光祿寺、
管印刷的經廠都在皇城的範圍內。
和戒備森嚴的紫禁城不同,皇城內人來人往的就要輕鬆得多,非但有經廠的印刷工匠、光祿寺的廚子、往皇宮送菜送肉的莊頭等雜七雜八的人走動,空地上還有穿綠袍、青袍的低品太監擺攤做買賣。
秦林轉了圈,上次正旦大朝會的時候沒見到這些景致,此時逛逛倒也覺著tǐng有趣的,和森嚴肅穆的紫禁城相比,倒是這一牆之隔的皇城稍微多了點兒人間煙火氣。
以宮中繁瑣的禮儀和孤單寂寞,朱堯媒這麼個小姑娘被關在裡頭,可真是慘無人道啊!
說曹操,曹操就到。
徐辛夷昂首tǐngxiōng的從西華門出來,她身後跟著的幾名shi女當中,那個眉清目秀、看上去羞羞怯怯的小姑娘,不就是長公主朱堯媒?
小姑娘低著頭沒看見秦林,隨著腳步離西華門越來越近,她的心跳也逐漸加快,xiōng口像揣了只怦怦亂跳的小兔子。
朱堯媒上次隨表姐闖關時,一顆心就像擂鼓似的咚咚咚直跳,出宮之後又遇到了秦姐夫發生了啼笑皆非的一幕」真把她嚇得夠嗆。
可從來老實、循規蹈矩的長公主回宮之後,卻越來越愛上了這種新奇刺激的感覺,就像從來老實聽話的好學生有了第一次逾矩之後,往往會越來越不守規矩,嘗試著做點更大膽的事情。
或許,這就是紅牆黃瓦的無聊生活中,難得的一點亮色調吧!
可憐的長公主明顯缺乏闖關突破的經驗,儘管事先徐辛夷一再叫她放鬆,當作到御huā園閒逛一樣就沒事了,可她還是不爭氣的緊張起來。
唯恐別人不知道她心虛一樣,把腦袋垂得低低的,臉蛋也泛著潮紅」活像偶然犯錯誤被老師抓住的乖學生,和徐大小姐這種老油條正是天壤之別。
看看人家徐辛夷」昂首tǐngxiōng大步流星,一副心底無sī天地寬的樣子,誰會懷疑她呀?
朱堯媒的不正常實在是太明顯了,東華門站班的錦衣校尉想了想,最終為首的百戶還是伸手一攔:「夫人請稍等,您這位shi女……」,
長公主本來就膽小,聽到這句話,嚇得幾乎暈了過去,臉蛋上不是泛紅,而是嚇得煞白了。
徐辛夷朝百戶翻了個白眼:「怎麼?有什麼不對?」
「剛才進去的」好像不是這位啊?而且下官瞧著」她似乎有點像,「」百戶仔細打量垂著頭的朱堯媒,沒敢說出口。
可憐長公主心如擂鼓,幾乎從嗓子眼跳了出來,要不是身後由shi劍扶著,就要暈倒啦!
「喂喂,搞什麼搞?」秦林雙手掌著羊脂白玉鸞帶」踱著四方步不緊不慢的走過來,瞇起眼睛把那百戶看了看:「怎麼著,你是說本官的夫人把宮女帶出來了呢,還是拐帶了公主啊?」
「天哪,秦姐夫怎地還把公主點出來了?」朱堯媒有種欲哭無淚苒感覺。
殊不知那百戶不認得徐大小姐,卻是錦衣衛的下屬,一看是本衛掌南鎮撫司的秦林秦長官,登時嚇了個屁滾尿流,一疊聲的道:「長官說笑,長官說笑了,卑職也就隨口同問、隨口問問」「」
秦林笑呵呵的指了指朱堯媒:「看清楚了,本官可沒有拐帶公主啊!」
徐辛夷暗地裡朝他比了比中指,這傢伙,實在太促狹了!
恰恰秦林這麼說,那錦衣百戶反而放了心,他就是覺得這位小shi女有些像長公主朱堯媒,所以才盤問盤問,結果秦林一口一個拐帶公主,立刻叫他放了心:若真是sī帶公主出宮,豈敢在紫禁城東華門口大聲嚷嚷?
直到秦林帶著老婆和小姨妹走遠,那百戶還在後面點頭哈腰:「長官慢走,卑職上值回來,就到長官府上負荊請罪。」
呼∼n朱堯媒長長的出\\1口氣,用手拍著xiōng口,輕聲道:「秦姐夫,你真是膽大如斗,剛才幾乎把我嚇死啦!」
這位長公主啊,*既害怕被發現,又格外想出來。
「這叫實則虛之、虛則實之,虛虛實實,叫他mō不清底細!」秦林在小姨妹面前大吹牛皮,收穫了兩道敬仰崇拜的目光,清澈如水。
徐辛夷撇撇嘴,牽著朱堯媒的手走過一步:「別聽他的,你姐夫就這張嘴會坑meng拐騙,別的本事也就稀鬆平常。」
朱堯媒看著徐表姐和秦林鬥嘴,她抿著嘴兒嘻嘻笑,不說話。
秦林有心和她開開玩笑,把臉一虎:「除了坑meng拐騙,我還會鋌人腦袋、開膛破肚,拘鬼hun問案,上次拘到個吊死鬼,舌頭吐出來有這麼長,啊啊啊啊nn」
說著他就把舌頭吐出來,裝作吊死鬼。
朱堯媒臉色一下子變得又青又白,雙眼緊閉,消瘦的身子搖搖欲墜,還是徐辛夷趕緊把她扶著。
這、這也太膽小了吧,秦林頗為無奈的mō了mō鼻子,心說現在還是光天化日呢,要晚上說個鬼故事,豈不把你活活嚇死?嗯,下次有機會,一定要試一試。
可憐的朱堯媒,做夢也想不到秦林還準備半夜給她講鬼故事,這姐夫做的,真是壞透了!
好在畢竟大白天,秦林又是認識的人,朱堯贖倒沒真嚇暈過去,略略定了定神,自己拍了拍心口,用眼角餘光怕怕的看看秦林又趕緊躲開:秦姐夫好可怕、好可怕呀!
徐辛夷把秦林這闖禍精白了一眼,像大姐姐那樣寬慰著朱堯媒,好不容易才讓她恢復了平靜。
「這種膽小鬼,「哼!」秦林扭過頭,表示不屑。
「姐夫真是個壞人,壞極了!」朱堯媒也嘟著嘴,好看的眼睛裡還盈著晶瑩的淚huā。
這兩個家說……「……徐辛夷歪了歪嘴巴,拉了拉秦林低聲道:「堯媒表妹才十四歲,你幹嘛和她計較?你就當成你妹妹不就得了?」
「小屁、孩!」秦林從牙縫裡擠出三個字,然後壓低聲音:「我要有這麼個妹妹,成天扮鬼嚇唬她,嚇到她不怕為止。」
真那你們沒辦法!徐辛夷無可奈何,只好道:「行了,咱們出來就是去馴象所的,還在這兒磨蹭啥?」
朱堯媒一聽馴象所,立馬就打起了精神,也不和秦林鬧彆扭了。
宮裡大朝會排二十四個大象馱寶瓶,其餘朝會視等級,用十二個、
六個不等,充作倚仗,顯示天家威嚴。
但凡小孩子都喜歡大象,朱堯媒從小看見這些像就心癢癢得很,可宮裡頭規矩嚴苛,身為公主怎麼可能去和大象玩?
這次秦林肯帶她去馴象所,長公主就高興了,暗自尋思:好吧,秦姐夫雖然愛嚇唬人,可帶我去看大象,我就原諒他了唄。
馴象所在宣武門內側,從西便門出來沒有多遠,秦林、徐辛夷騎馬,朱堯媒坐轎子,往馴象所而去。
秦林身穿飛魚服,騎踏雪烏睢,徐辛夷戎裝,騎照夜玉獅子,馬兒一黑一白齊頭並進,馬上騎士英姿颯爽,街道兩邊的官員百姓見了,無不喝一聲彩。
朱堯媒從轎窗裡看見,實在羨慕得很,暗自點頭:秦姐夫對表姐可是很好啊,結了婚還和她並騎而行,也不像別人把妻子管得足不出戶。
須知公主即使下嫁,仍須回宮居住,每日裡和駙馬不得【自】由相見,更別提在外痛痛快快的騎馬馳騁了。
朱堯媒既替表姐慶幸,又為自己苦惱,瞧著表姐和姐夫縱馬馳騁的身影,一時間竟有些癡了…「倒不是她年紀輕輕就成天想著嫁人,
而是下嫁擇駙馬,實是橫在大明朝諸位公主人生道路上的一道天塹,在宮裡頭幾位已婚未婚的長公主大長公主和宮女們,成天談的就是這件事啊!
馴象所很快就到,老遠就聽見了大象高亢的吼聲。
秦林已派人來打過招呼,那馴象所的管事也是個指揮僉事,可權勢趕秦林差著怕不有十萬八千里,所以老遠就迎上來,恭恭敬敬的施禮:「末將溫德勝參見南衙秦長官!長官這邊請,來來來,小的們快奉茶!」
秦林謝過,說茶就不用了,先去瞧大象。
溫德勝見徐辛夷也來了,就約略猜到怎麼回事,誰不知道秦長官這位夫人是南京魏國公府的大小姐,從小騎馬圍獵玩慣了的?這興致來了,看看大象,再正常不過了。
當然,他不會知道徐辛夷身後緊緊跟著,一臉【興】奮的清秀小姑娘,就是大明朝的長公主,當今萬曆帝的嫡親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