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醫衛 正文 381章 毆殺人命?
    秦林白天在衙門出工不出力,晚上回家和徐辛婁則走出工又出力,京師寒冷的冬季,在他倆卻是溫暖如春。

    眼看年關將近,京師從紫禁城掛起的大紅宮燈,一直到正陽門外市井百姓居住的南城飄滿臘肉香味,通通透著股過年的喜氣兒,衙門裡頭也人心浮動,沒多大心思正經辦公了。

    本以為一年到頭就這麼順順當當的過去,不大會有別的什麼,沒曾想你不去惹事兒,偏有事兒找上門。

    臘月二十九這天,找上門來的是宛平縣令黃嘉善。

    黃嘉善是山東即墨人,萬曆五年丁丑科三甲二十四名,賜同進士出身,這名次進不了翰林院,放了河南葉縣知縣。

    在任上他嚴格執行「一條鞭半,的規定,勘查戶口,重新丈量土地,懲罰隱瞞土地、偷漏稅賦的土豪劣紳,減輕農民的負擔,聲名卓著。

    正巧秦林在興國州因江上浮屍為引,查出清丈田畝中官紳勾結的大弊案,張居正為之震怒,將涉案官紳一概嚴懲,正好又看到黃嘉善在河南葉縣執行新政得力,便提拔他到京師宛平縣做了知縣。

    河南葉縣的縣令是七品,京師宛平、大興兩個知縣因為附都,所以是正六品,黃嘉善這就算陞官了,不過京師冠蓋如雲、達官顯貴極多,這附都的知縣也不是那麼好做的。

    這不,大漢將軍打死了百姓,黃知縣也只好往南鎮撫司走一遭了,早聽說京師之中廠衛橫行不法,黃嘉善早已打定了主意要做一回強項令,就算丟掉官職,也要替治下百姓伸冤做主再者,早聽說現掌南衙的秦林為官公正廉明,想必定能秉公執法。

    黃嘉善帶著僕從來到大明門西面、江米巷的錦衣衛衙門」說明原委。

    本衛軍士犯法正該南鎮撫司管轄,校尉進去通報,不一會兒便出來,說代掌南衙秦指揮有請。

    黃嘉善本來準備了萬種道理千般說詞,可見到秦林之後他怔了怔,氣咻咻的轉身就走」嘴裡還嘀嘀咕咕的:「欺人太甚,早知廠衛鷹犬橫行,也不能這麼糊弄我呀!本官三甲出身,好歹也是正六品朝廷命官,竟受這群武夾所欺……」

    秦林反而被他弄得一頭霧水,使個眼色,牛大力搶上兩步抓住黃嘉善的領子:「縣太爺,既然要見我家長官,怎麼一句話也不說,就這麼走了?」,黃嘉善走得急,牛大力力氣又大,刺啦一聲響,葵huā色圓領從領口被扯破,露出半邊脖子。

    「豈有此理,黃某未曾犯國法,你們竟敢私逮朝廷命官?」,黃嘉善急得暴跳如雷,唾沫星子狂噴,無奈被牛大力緊緊拉住」掙扎不開。

    牛大力唱了黑臉」陸遠志就來唱紅臉,作好作歹的解勸:「黃縣令,我家長官是最講道理的,連慈聖李娘娘也讚他是位少年英雄,你有什麼事啊,只要有道理」我家長官是一定從諫如流的。」

    黃嘉善聽到胖子說李娘娘贊秦林是少年英雄,就愣了一愣,回身頗為懷疑的看看秦林,疑疑惑惑的道:「這、這位小哥,果真是錦衣衛掌南鎮撫司,審陰斷陽、神目如電的秦林秦長官?沒騙我?」

    胖子和牛大力頓時明白了黃縣令轉身就走的原因,兩個人忍不住低著頭嘿嘿直樂。

    年輕不是我的得……秦林無奈的摸了摸下巴,指了指旁邊的洪指揮:「如果本官有洪老哥這麼一部鬍子,想必黃縣令就不會錯認了。」,洪指揮慌得連連拱手:「有志不在年高,無能空活百歲。秦長官年輕雖輕,見識本領都勝過下官無數倍。」

    黃嘉善銳意新政,與別的迂腐文官不同,案情刑名、兵法韜略都有涉獵,也曾饒有興致的聽人說起過秦林事跡,只是所知不多,曉得他迭破大案要案,出海招撫,替大明朝立下汗馬功勞,由此便以為他定是精明強幹的中年官員,卻沒想到如此年輕。

    知道是自己鬧了笑話,黃嘉善好生尷尬,拱手施禮道:「有眼不識泰山,是下官鄙薄了,秦長官恕罪。」,見這黃縣令為人爽快,談吐頗有磊落之氣,秦林便不介意的搖搖手,開個玩笑:「無妨,不怪黃父母認錯,要怪也是怪本官長相不夠老成。」

    賓主落座,黃嘉善是個急性子,也沒多寒暄就說了:「貴衙門有位大漢將軍,在下官轄地打死了人,下官既為一方守牧,便少不得要替百姓做主。這錦衣官校犯法,該貴衛南衙處置,人犯現押在弊衙門裡頭,還請秦長官秉公發落。」

    錦衣衛的職權是「掌直駕侍衛、巡查緝捕」後一項尤為重要,包括了查究奸黨惡逆、刺探敵國軍情、間諜和反間諜等工作,也是錦衣衛衙門的主要業務。

    但前面一項也沒有丟掉,負責執行的就是錦衣衛所屬的一千五百名大漢將軍。

    大漢將軍,乃明朝殿廷衛士的稱號,並不是什麼真正的將軍,其設置是「取身材高大者為殿廷衛士,以資壯觀」,說白了就是皇帝朝會上的擺設、背景、舞台道具,專門打醬油的群眾演員,實際地位連普通校尉都不如一校尉還有上街偵查緝捕的權力,大漢將軍就只能在朝會時充當佈景,純粹的樣子貨。

    這次打死人的大漢將軍叫做陳銘豪,為著爭田土的事情,把一位帳房先生幾拳頭打死了,被捕快捉住捆到宛平縣衙,所以黃嘉善到南衙來要秦林秉公斷案,好給百姓一個交待。

    聽完原委,秦林思付著,皺了皺眉頭。

    洪指揮以為是秦林曉不得成例,就附到他耳邊低聲道:「這種事情,一般就是交當地官府查辦,案卷報到咱們南衙,長官刷閱之後發經歷司,將那犯罪的軍士勾銷名籍,任地方官府發落就走了。」

    別的屬官也連連點頭,眼看著就要過年,誰願意在這時候橫生枝節?那大漢將軍既毆殺人命,該坐牢該殺頭都由他自己承擔吧!

    秦林卻搖了搖頭,問道:「黃縣令,那姓陳的既是大漢將軍,身材定是魁梧有力了,你看與我這牛兄弟相比怎樣?」

    黃嘉善看了看牛大力,搖頭道:「沒這麼高、沒這麼壯,但也算很長大的一條漢子了。」

    秦林手指頭叩擊著桌面:「據我所知,大漢將軍並沒有什麼權柄、勢力,這京師之中藏龍臥虎,小小大漢將軍怎麼就敢在天子腳下毆殺人命?既是一條大漢,殺人之後為何不逃,為何輕易被貴衙門的捕快捉住?黃縣令,貴衙的捕快,可曾報了傷損麼?」

    黃嘉善怔了一怔,被秦林點著他立刻想起來,衙門裡頭那些捕快是最奸猾的,去捉拿賊人,稍微蹭到點兒油皮,都要大張旗鼓的報傷、請恤、請湯藥銀子,這次捉拿那麼大條漢子,居然沒有捕快報傷,實在大反常態。

    秦林笑著站起來:「本官不曉得的案子,也他管不著,可既然撞到本官手上,總要查他個明明白白。」

    黃嘉善見秦林有意親自跑一趟,心頭又喜又憂,因他審陰斷陽的名聲而高興,又擔心他護著本衛軍士,叫百姓矣屈。

    見自家長官要查案,陸遠志立馬把裝各色法醫器具的生牛皮包帶上,牛大力則牽來踏雪烏睢,帶了十名親兵校尉,洪指揮則留守本衙。

    從衙門出來,眾人卻為黃縣令小小的吃了一驚:身為六品文官、附都的宛平縣令,黃嘉善沒有像大多數文官那樣乘轎,而是騎了一匹馬。

    京師裡頭,武官乘轎的都有不少了,稍微有個三四十歲就借口身帶戰傷,公然捨馬乘轎,只是二十來歲的年輕武官乘轎還少,所以上次馮邦寧坐轎子,秦林把他狠狠罵了一頓。

    文官就更不消說,一個個不管年輕年老,都是坐轎子,秦林到京這麼久,這才是頭一次看見騎馬的文官呢。

    黃嘉善早已習慣了同僚的詫異,紅著臉兒有點不好意思:「下官少年時癡心妄想,總要在邊塞上去立功報國,做個,上馬擊狂胡,下馬草軍書」文武雙全的角色,所以至今還騎馬,以致常被同僚取蕪」

    秦林一豎大拇指:「好啊,若是我大明朝的官兒都有黃老哥這般心腸,早就天下大治了。

    既然大夥兒都騎馬,速度就快了,眾錦衣校尉開路,在大街上飛馳而過,沒多久就到了宛平縣衙門。

    在大牢裡頭,秦林見到了打死人的陳銘豪,這位大漢將軍生得豹頭環眼,身量雖不及牛夾力,也足夠魁梧雄壯了。

    看見本衛掌南衙的長官來了,陳銘豪跪在地上痛哭流涕,腦袋在大牢的地上磕得砰砰響:「總是小的不合毆殺那麻師爺,還勞動了長官的大駕……」,……卜的該死,小苒認罪服法。」

    好嘛,這才叫老實呢,還不待秦林開口問,就自己先坦白從寬了!

    秦林不禁心頭好笑,若是天底下的罪犯都像陳銘豪這樣不打自招,見著官兒就先供認不諱,那自己也不必寫什麼法醫學著作了。

    「這、這人自己都認罪了,好像咱們………」陸胖子湊上來,瞧著秦林臉色,試探問著。

    陳銘豪還在自怨自艾:「悔不該啊,只那麼輕往他頭上拍了一下,本說只傷到油皮,哪曉得三個時辰後就死了,真是前世的冤孽啊……,…」

    秦林的眉頭忽然就皺了起來,立刻命令把詳細案卷和證人都勾取來,此案要詳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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