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醫衛 正文 363章 怕你不倒霉
    被馮邦寧來了個突然襲擊,秦林只是無所謂的笑笑,老奸巨猾的劉守有則臉上怒意一閃即逝。

    張居正和馮保兩位雖然立場並不完全一致,但基本同盟關係還是穩固的,僅僅是站穩司禮監和東廠的馮保不甘於從屬者的地位,想取得同盟的主導權,張、馮之間並沒有太大的矛盾。

    這次出售宮中書畫以充實國庫的事情是他們兩位共同推動的,而彈劾的奏章表面上指向戶部尚書張學顏,實際上矛頭已對準了這個聯盟,幕後站著的是新政的反對派。

    面對共同的敵人,張居正和馮保是一定會精誠團結的。

    現在東廠已經出了一位掌刑牟戶、一位理刑百戶,都是馮保的親信,那麼按照不成文的規矩,輪到錦衣衛這邊就該出張居正信得過的人了。

    馮邦寧突然跳出來自告奮勇要參與辦案,就破壞了潛規則,無異於不給張居正面子,也不給劉守有這個錦衣都督面子。

    所以劉守有眼珠一轉,就準備不鹹不淡的來幾句,叫馮邦寧下不了台。

    結果倒是東廠來的兩位搶了先,徐爵是馮保心腹,對主人這個侄兒也不必太過客氣:,「馮長官,這件事外官隱隱約約把矛頭指向馮司禮,東廠那邊有咱和陳理刑也就夠了,你看是不是暫且迴避?」,陳應鳳在馮保一系的地位低得多,口氣就客氣多了,生就一副凶神惡煞的樣子,偏要假作斯文,咬文嚼字的道:「以卑職愚見,馮長官在南鎮撫司事務繁雜,同樣是盡忠王事,南鎮撫司一刻也缺不得馮長官,所以查案的差事」還是交給別人來辦罷!」

    說罷,兩位都朝著馮邦寧使眼色一他們也不想查案的都是馮保嫡系啊,查出來好說,查不出理想的結果,到時候誰來負責任?萬一結果對張居正不利,相府方面又沒個見證的」兩邊怎麼好交待?

    馮邦寧不是傻瓜,立馬聽出了味道」好在陳應鳳替他把台階都搭好了,只要說南鎮撫司事務龐雜無法分身,就趁機縮回來吧。

    沒想到這時候站在他身後的秦林,突然從鼻子裡哧的一聲笑,那笑聲非常輕微,別人都聽不見,唯有距離最近的馮邦寧耳朵裡面是清清楚楚:又鄙夷,又輕蔑,簡直把他鄙視到了極點!

    馮邦寧少年得志,仗著伯父這尊靠山,從來沒有遇過挫折,想和秦林別別苗頭吧卻走出師不利,整修衙署一事被秦林把風頭都占完了,叫他好生沒面子,又妒又恨,始終盤算著怎麼狠狠的整秦林一把」才能消得心頭之恨。

    聽得秦林充滿不屑意味的笑聲」馮邦寧肺都快氣炸了,再也顧不得許多,上前一步,拱手對劉守有道:「劉都督」下官願立軍令狀,必破此案!」,劉守有眼中寒芒一閃」心道你自己作死,須怨不得我。

    徐爵、陳應鳳還要再勸,劉守有忽然堆起滿面笑容,極其熱情的衝著馮邦寧拱手:「馮指揮肯戮力王事,真乃國家大幸哪!咱們錦衣衛衙門、白虎大堂之上,一時瑜亮之選也就只有馮指揮和秦指揮兩位少年英雄啦,來來來,秦指揮也來,這次你們兩位攜手效力,一定能破獲案件,追回國寶!」

    這是劉守有第二次說瑜亮之選了,秦林卻不像第一次那麼打太極拳,在馮邦寧嫉恨的目光中,當仁不讓的走上去和他並肩而立,衝著劉守有作揖:「劉都督謬讚,下官不敢領受。破案嘛,下官還有那麼點毫末道行,就陪著馮指揮走一趟,萬一他有什麼閃失,也好從旁幫扶,免得失了我錦衣衛天子親軍的顏面。」

    秦林這話說的有意思,好像他不去,馮邦寧就要大丟其臉似的,登時白虎大堂上的眾位堂上官就互相擠眉弄眼,只是礙著面子沒笑出聲來。

    「你!」馮邦寧氣得臉色青黑,指著秦林就井破口大罵。

    「好啦好啦」劉守有不等他發作,先把臉色一板:「兩位少年英傑,總要以精誠團結為上,秦指揮也是一片好心,馮指揮不要太計較嘛。」,劉守有總是掌錦衣衛事、領左都督太子太傅銜,馮邦寧再跋扈也不敢和他當庭吵起來,只好忍氣吞聲,鼓著兩隻眼睛盯住秦林,氣鼓氣脹的活像只大癩蛤蟆。

    ……哼!辦案時東廠兩位都是我伯父的家奴,怕不整死你個鄉巴佬!」,馮邦寧盤算著怎麼報復秦林。

    秦林瞇起眼睛,似笑非笑的瞥了他一眼: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闖進來,老子不是沒給你機會,倒是姓馮的從老子到任南鎮撫司就橫挑鼻子豎挑眼,不給你點顏色看看,不曉得馬王爺有三隻眼,這次叫丫的不死也脫層皮!

    馮邦寧意外的加入了進來,叫徐爵和陳應鳳也非常無奈,但他倆終究只是馮保的下人,至少在馮保面前和馮邦寧這個侄少爺的身邊要差上一截,所以也沒得辦半,只好和新加入的兩位錦衣堂上官寒暄幾句,又朝劉守有道謝告辭之後,四人一塊到南鎮撫司衙署坐下商議案情。

    秦林笑瞇瞇的和兩位東廠大佬談笑寒暄,馮邦寧頗為不屑的指使曹興旺端茶倒水,擺出副主人的架子,卻對秦林不理不睬。

    徐爵和陳應鳳則深知在辦案的四個人當中秦林事實上代表著江陵相府,所以不敢不據實回答,並沒有擺東廠大佬的架子。

    李偉大吵大鬧索要《清明上河圖》,宮中進行了拉網查點,文牘記錄上這幅畫是還在宮中的,偏偏怎麼找就是找不到。

    這時候內官監有位姓胡的太監突然回憶起來,說是隆慶年間這幅畫就已經給了成國公朱希忠,經他提醒,馮保和另外幾位當年在場的大太監都回憶起這件事了,說多半是畫已賞人,只是文牒上缺失了移交記錄。

    本來司禮監掌印太喜、東廠督公馮保都發話了,這件事完全可以到此為止,誰還敢說個不字?

    偏偏武清伯李偉眼見到手的一萬兩黃金又飛走了,那感覺真是百抓撓心,憋不住又跑到成國公府去問這件事,意思是想把清明上河圖買回來,轉手就賺一大筆。

    朱希忠萬曆元年就死了,兒子也死的早,現在國公府的主人是他削,子朱應楨,還沒有襲爵。

    聽說李偉的來意,朱應楨當即大驚,說我爺爺當年求得名畫之後,還沒有來得及去領,隆慶皇爺就突然駕崩了,不久之後新皇登基,忙忙亂亂到七月份,結果我爺爺也病死了,自始至終就沒拿到過這幅畫呀!

    李偉一下子蹦起八丈高,又去找女兒哭鬧求索。

    慈聖李太后被這件事鬧得很心煩,加上外朝反對新政的文官紛紛上書彈劾戶部尚書張學顏,一時間大有風雨欲來之勢,於是她趕緊下了懿旨,叫東廠和錦衣衛徹查此事。

    「秦長官,你瞧現在就是這麼個局面」,」徐爵思付著,把手一攤:「以本官看來,只怕事情還要追溯到隆慶皇爺駕崩那眸子的宮中要人。」,陳應鳳也壓低了聲音:「陳洪、孟沖,屁股底下都不乾淨!」,那陳洪、孟沖分別是馮保上位之前的司禮監大太監,乃前任首輔高拱一黨,徐爵、陳應鳳的意思便是把盜寶罪案栽到他兩個身上,就把馮保和張居正洗乾淨了。

    「這兩位權宦已經去職很久了,說是他們偷的,怕是難以服眾吧?」,秦林皺著眉頭,沉吟不決。

    徐爵和陳應鳳面面相覷,暗說秦林不知趣,現在也就這個辦法最方便把首輔帝師和馮司禮解脫出來嘛!

    「秦指揮,要是你怕不能服眾,嘿嘿嘿嘿,我東廠總有辦法叫案子鐵證如山的」,陳應鳳把手指頭捏得劈啪作響,臉上凶相畢露。

    刑訊逼供,屈打成招?秦林笑著搖搖頭:「那樣的話,畫兒還是沒找回來,咱們怎麼交待呢?」

    呃∼陳應鳳被噎了一下,知道秦林說的有道理,無法反駁。

    失竊案不像殺人案,比如殺人案吧,屈打成招,隨便栽個凶器給疑犯,是勒死的給條繩子,是刀殺的給把菜刀,再好力不過了;

    拿賊拿贓,這失竊案就得把贓物找到,要硬打得兩個過氣老太監招認盜寶,容易,可往哪兒去找《清明上河圖》這件國寶來交差呢?

    徐爵心下極其不樂意,卻沒像陳應鳳那麼淺白,畢竟這個四人專案組裡面秦林在事實上代表張居正,也不能太不給面子,他便朝馮邦寧打個眼色,慢條斯理的喝著茶:「這幅圖價值頗高,陳洪、孟沖不見得是自己收藏,也許轉賣別人,那也是有的,要走出了海外,自然沒處追查……」,沒想到,馮邦寧竟沒幫著東廠兩位說話,而是陰陽怪氣的道:,「秦指揮既有潑天大的本事,要辦理此案有何難哉?咱們這次一定要徹查案情,叫旁人見了心服口服!」,原來馮邦寧生怕案子照徐爵、陳應鳳的辦法,辟辟啪啪一頓毒刑,快刀斬亂麻,就算找不到圖也可以說是賣到海外去了,來個死無對證,那秦林反而輕易破獲案件,平白得了功勞,豈不是太便宜他了嗎?

    秦林看著馮邦寧的神色,就像瞧這一頭愚蠢不堪的豬,還是自以為聰明絕頂實際上愚笨無比的那種,他肚子都快笑疼了,臉上卻不動聲色,義正詞嚴的道:「馮指揮說的是,咱們正該秉公執法,不僅要抓住竊賊,而且要起獲贓物,這才叫大獲全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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