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7章天意難測
徐辛夷被母親和嫂子的舉動nong得害羞,沒見秦林就跑回了自己居住的房間。
魏國公爺倆則一個勁兒的對著秦林灌酒,自己也喝得醉醺醺的,臉上通紅。
徐邦瑞到底年紀大了,酒力不像年輕時那麼宏大,睜著醉眼打著酒嗝道:「秦哥兒在錦衣衛那邊,呵呵,要是受了什麼委屈,嗝……調到我南京大營也可以的,只要不嫌屈才,嗝,本公替秦哥兒nong個正三品指揮使……」
正三品指揮使已是高級武官,絕大多數人一輩子也升不上去,雖然秦林是錦衣衛,權勢比各京衛大得多,可由從五品一躍為正三品,這速度也足夠讓人瞠目結舌了。
這話換了任何人都是狂言luan語,唯有徐邦瑞說來理所當然,他掌管南京四十九個京衛禁軍、十八千戶所、外加浙兵四大營,隨便什麼天策衛、豹韜衛,挪個指揮使的位置出來,不要太輕鬆哦∼
不過秦林自己倒是奇怪,為嘛無端端說到要調動?他也喝了不少酒,就笑道:「勞國公爺掛心,下官在錦衣衛雖位卑職xiǎo,賴國公爺和諸位上官賞識,尚不至被誰欺負。」
「哈哈,年輕人有衝勁兒,」徐邦瑞大拇指一豎。
他正待繼續說下去,徐維志在旁邊捅他腰眼,一個勁兒的打眼色:「爹,你喝多了。」
「老子沒醉,再喝三杯也沒事兒,不信你看……」徐邦瑞端起碩大的金酒杯,咕咚咕咚灌進了喉嚨,然後笑著將空酒杯翻過來:「看,你老子的酒量還過得去吧?哈哈——嗝。」
笑聲嘎然而止,因為魏國公已經歪著腦袋溜到桌子底下去了。
徐維志一邊叫丫環來扶父親,一邊朝秦林笑:「酒逢知己千杯少,家父很久沒有這樣開懷暢飲了,倒叫秦世兄見笑。」
秦林忍著酒意,拱手道:「豈敢,國公爺豪飲氣概非凡,依稀可見當年令祖中山王躍馬橫槍,北逐meng元出朔漠的風采。」
徐維志聽秦林讚他祖上豐功偉績,自是滿心歡喜,叮囑丫環把父親送回房中、熬醒酒湯來解酒,自己則親自把著秦林手臂,開中men將他送了出去。
回府在chuang上瞇了一陣,青黛又親手熬了碗解酒的茶湯送來喝了,秦林倒頭睡到了第二天早晨。
和別處不同,魏國公府沒有送回禮,秦林稍有納罕:並非他希圖回報,而是想到魏國公父子慷慨大方的性子,這次似乎有點不同尋常?
殊不知魏國公府中,夫人吳氏已將秦林所贈的明珠、寶欲、翡翠、玳瑁等禮物擺了一chuang,兒媳fu和眾多三姑六婆陪著一樣一樣的看。
這些東西雖然價值不菲,但在富甲江南的魏國公府實在算不得什麼,之所以大夥兒圍著興致勃勃的看,只因送禮的人與眾不同……
「呀,傻xiǎo子連這個都送來了,還說不是提親嗎?哼哼,nv兒你要瞞到什麼時候?」吳氏從大堆禮物裡面挑出了觀音送子圖案的漆器盒子、雙明珠璫、鴛鴦戲水玳瑁chā屏,滿臉「我全明白了」的表情。
秦林自是不知道因所贈的禮物已經被徐家誤會了——倒不是他不夠細心,而是只要吳氏帶著「誤會」去挑,在上百件禮物當中總能挑出幾件帶著特別含義的寶貝。
除了魏國公府沒有回禮之外,席上還有幾件事情,秦林酒醒之後回憶起來覺得奇怪:徐家父子一再追問張紫萱和她兄長的去向,有何用意?後來為什麼又很沒來由的提到把自己從錦衣衛調到南京大營?
難道張家那邊有什麼變故?
秦林越想心頭越不踏實,正準備出men找王世貞打探消息,外邊守men的親兵就拖長聲音叫道:「江陵相府三位公子來拜!」
所謂的三位公子,其實是兩位公子加上一位nv扮男裝的xiǎo姐,張敬修、張懋修兄弟微有風霜之色,張紫萱則容顏清減,雖身著男裝,絲毫不掩麗色,叫人見了比平日越發多了幾分憐意。
知道這三位同來必有機密事情,秦林把他們引到書房之中,丫環奉茶之後便讓她退下,只留賓主四人。
張敬修與張懋修對視一眼,兩位都面帶尷尬之色,到底弟弟張懋修性子急些,從袖中取出一份手卷遞給秦林:「這是從家父處抄得聖旨的底稿,我們比頒旨中使來得快兩天,先帶來給秦世兄看看。」
張居正手眼通天,據說他把自己的意見授意給各位朝臣,由他們寫成奏章,再由自己在內閣「票擬」同意,之後送入內廷,由同黨司禮監掌印太監馮保「批紅」,最後發回內閣執行。
實際上張居正的意思就是聖旨,所以張懋修有底稿根本不足為奇。
這份底稿上,主要寫了對瀛洲nv土司金氏的褒揚,說了「海上夷人慕我聖天子之德,遂千里來歸,金氏恭敬勤謹,實為諸夷表率」之類的套話。
另准金氏所請,仿俺答封貢九邊通商的舊例,開杭州為商港,允許各國海商自由貿易,重開市舶司管理通商稅收,稅率仍按舊制執行三十稅一,此前另外一處通商口岸福建月港,也特許瀛洲夷商往來貿易。
這個條件不錯,雖然沒有爭取到全國範圍的開海通商——事實上那也不是短期能做到的,之前張居正主持的「隆慶開海」也只開放了月港一處,且只許漳州泉州本地居民出海,並設置「船引」(外貿許可證)來控制出海船隻數量,像現在這樣不限數量、不設船引,開放杭州為自由貿易港,對五峰海商已是極大的利好消息。
另外大明的名義稅率一直很低,三十稅一也就是百分之三點三,比後世任何一個時代的稅率都低。
可是聖旨上缺了兩條:秦林的升賞和對王本固的懲罰。
黃公公是宦官、霍重樓是東廠,這兩處由內廷直接管理,升賞可以不經聖旨;但秦林是外官,立下如此大功,聖旨上應該有所體現啊?
難怪魏國公徐邦瑞會那麼想了——目前朝廷聖旨幾乎就等於張居正的意思,既然聖旨上沒有升賞秦林,便是張居正對他不感興趣嘛!
真是的這樣嗎?
秦林面色古井不波,只是看看張紫萱。
相府千金白皙如雪的臉蛋兒就紅了,又是羞愧、又是不好意思的從袖中取出另外幾份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