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瑾知道已經到了最為緊要的關頭,任憑無數血肉雨點一般打在自己身上,緊咬牙關,一聲不吭。給自己加持上一面魂術的護盾,緊緊盯著沈旭之的背影,感受著沈旭之是否受傷,需要什麼樣的治療。雖然沒有像是今天這樣,在狹小無比的方寸之間血肉橫飛,但只是緊緊守著一名治療祭司應該幹什麼,努力做著。
多年來的練習,這種治療的慾望已經變成了本能在血管裡流淌著。即便此刻阿瑾再害怕,顫抖的雙手中還是閃爍著魂術治療的光芒,隨時準備落在沈旭之的身上. .
血肉如雨點一般噴灑,沈旭之毫不在意,藉著對手氣勢一餒,柴刀宛若蛟龍劈向血肉之中。一聲尖叫,少年郎左手持著虎牙長槍,槍尖鳳點頭,身子卻還不停頓,向前疾馳。虎牙槍隨心意而動,沈旭之逼到那人近側,柴刀裡星辰砂中十餘道詛咒和魂術落在那人身上。
但是那人也不是弱者,在沈旭之如此突兀的一擊之下,柴刀卻仍舊只帶下一塊皮肉,被那人躲開了致命一擊。
沈旭之左手短槍,右手柴刀,不時膝撞肘擊,不像是祭司之間的搏鬥,卻宛如街頭小混混之間的貼身肉搏。要是情況允許,沈旭之肯定會一口咬在那人身上,撕一片皮肉下來。
這等野路子,更像是狹小的甬道裡面兩隻野獸的死鬥,不時有一塊塊沙石射出。阿瑾看的心中駭然……沈旭之這些招式自己就連一招也接不下來,那面塵土陰暗中的那人卻行有餘力一般,雖然一步步向後退去,但沈旭之的每一招,無論多陰狠毒辣,都勉強接下,雖敗而不亂。抽空還有一些頗為凌厲的反擊。分散沈旭之心神. .
在阿瑾看來,如同一生般漫長,其實卻只有短短幾息的時間。一路石屑漫天。漸漸退出甬道。甬道口,出一步是藍藍晴天,萬丈深淵,入一步則是短槍柴刀。猛烈如凶獸一般的攻擊。
銀鈴一般的笑聲響起:「果然是一個凶悍的祭司,也不知道在床上,你是不是還有這麼凶。人家好怕。再會!」說完,那道身影雙腳一用力,一隻小鳥般翱翔在半空,在峭壁上一借力眼看便要飛身上崎嶇的山路,沈旭之嘴角露出一絲得意的笑。
轟隆一聲巨響,那女祭司借力之處不知什麼時候被沈旭之佈置下一道陣法禁制,隨著魂力引燃。像是一顆炸彈般砰然炸響。
巨響聲中混雜著一個淒厲的叫聲,「啊~~~~~~~」充滿了無盡的恐懼與絕望。
沈旭之手中短槍驟然變長,憑空刺出。虎牙槍長收回的時候,搶尖上穿著一名短衣襟、半身**的女祭司,被虎牙長槍穿透琵琶骨。帶了回來。
阿瑾站在沈旭之身後,驚訝的啊了一聲。
「你認識?」
「認識。她是最有名氣的年青一代的祭司,叫袁弘,號稱最接近上天的人。」阿瑾躲在沈旭之身後,說道。
沈旭之忽然想起來那個號稱最接近神的男人於若愚。正在一愣神的功夫,袁弘掙扎著哀號道:「請您繞我一命,日後鞍前馬後,我便是你的僕人。一條命都是您的!」
眼神裡自然而然流露出一股媚態,生死之間,對手還是一個血氣方剛的少年郎,什麼武器最有效,任人都知道。
沈旭之微微一笑,問道:「阿瑾,你們山裡的部落有這規矩?」
阿瑾面色忽然有些複雜,有些為難,但還是直接告訴沈旭之道:「是。我們山裡的部落之間劫掠,男人殺死。女人和不到車輪高的孩子都能收為奴僕。」
袁弘聽見兩人之間的對話,見沈旭之似乎有所動意,眼神一直瞄著自己火辣的身材一瞬不肯離開,心中燃起一團繼續活下去的勇氣,撕掉已經短小且殘破的衣服,眼神裡帶著一絲嫵媚和誘惑,膩聲說道:「放過我,以後我就是少爺的人了。你……你想怎麼樣都行。」
說這話的時候,全然沒有在意沈旭之身後的阿瑾,沈旭之彷彿也忘記了阿瑾在自己背後。阿瑾心中一片寒冷,倒不是因為吃醋,要是吃醋,也毫無理由吃沈旭之的醋。再說部落裡面任意一個強壯的男人,身邊都有三五個女人。阿瑾在意的是,沈旭之有了袁弘的助力,還需要自己嗎?這一場生死搏殺,那少年看上去狼狽,但阿瑾知道沈旭之絕對行有餘力,因為白色祭司袍子看上去破碎不堪,但胸前那隻小狐狸睡覺的地方卻完好無損,沈旭之絕對沒有盡到全力。
越想越是害怕,阿瑾腳步微微扭轉,想向後面退,但後面只是一條死路……
沈旭之饒有興趣的看著袁弘**的上身,和那兩個碩大的玉兔,邪魅的笑道:「我倒是想,可惜你不乖。」說完,虎牙長槍一震,袁弘左肩部撞到石壁上,白色的骨茬扎出來,一片血肉模糊。
沈旭之搶身上前,柴刀斜劈,在袁弘頜下劈到肩部。一顆頭顱帶著半拉肩膀落在地上。一道血色的魂魄剛要飛出,又被沈旭之虎牙槍刺穿,柴刀斬殺。魂魄盡數吸納入虎牙槍中。
沈旭之冷聲道:「可惜你是個男人,老子我對男人沒興趣!」說完,抬起一腳,把半截屍體踹入萬丈深淵。
阿瑾面色蒼白,緊緊貼著石壁,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些什麼,只是死死的咬著嘴唇,滲出一絲鮮血也沒有注意到。沈旭之回手摟住阿瑾的小腰,真正像是一隻大鳥般飛回白雲深處的小徑上。阿瑾看著小徑,恍若隔世。
「你怎麼殺了她?」阿瑾不解的問。
沈旭之脫下殘破的白色祭司長袍,在納戒裡面取出一件天樞院黑色的衣服穿上,撫摸著羊皮袍子,小狐狸睡的香甜至極,幾條小尾巴在晃動,像是呼應著沈旭之的撫摸。沈旭之頂了頂羊皮袍子冰涼的小鼻子,把小白狐狸揣到懷裡笑道:「他是男人,還做出一副女人的模樣誘惑我,他不死誰死?」
「男人?!」阿瑾駭然。從小就知道袁弘是附近最大部落酋長的女兒,怎麼沈旭之居然說是一個男人?
「當然。別以為長的身材好我就看不出來。人妖老子見多了,再說,老子喜歡柴火妞兒,他的屁股太大,雖然好生養,但是我不喜歡。」沈旭之一邊隨口說道,一邊抽出黑色大氅披在身上。
「還有一個人呢。」阿瑾依舊不知道為什麼還剩一個人,沈旭之卻一臉輕鬆,像是解決完所有問題一樣。
沈旭之繫上黑色大氅,把黑色罩帽戴在頭上,拉了拉,道:「沒了。還有一個死在山壁裡面,根本就沒露面。」
「……」阿瑾這時候才知道自己當初作出進大雪山朝聖的決定是一件多麼荒唐的事情。這麼多凶險,自己根本不知道,別說應對,就連發生在自己面前,自己看都沒看明白……
「走了,穿過雲層,找個地兒歇歇,明天上山。」沈旭之的臉籠罩在黑色罩帽裡,開始緩步登山。不再像之前如同猿猴一般跳躍隱匿。黑色的天樞院黑衣黑氅在雪山上如此的顯眼。
「要是袁弘是女人,你會不會動心?」
「就算是男人,只要他那時候沒準備殺死我,我都會放他一馬。上面那股子氣息,光是咱們倆,還嫌有點少。」沈旭之話語說到上面,就變得有些陰沉。
阿瑾努力的跟在沈旭之身後,速度卻漸漸變慢,別說說話,就連邁出一步都變得極為艱難。沈旭之歎了一口氣,把阿瑾背在後背,還是那個速度,不疾不徐的往上走。
「我怎麼不知道他要攻擊你?」
「這人是奪舍的。魂魄已經在施展一種威力絕大的法術,我這把刀有感應。可惜了……」沈旭之總是覺得有些可惜,可惜的不是那具火辣的身體,而是少了一個結伴同行的人。不過就算袁弘真心投靠,少年郎能放心?阿瑾心中猜測著。沒說話,沈旭之身上微微的汗味混著血腥味道,有些刺鼻,有些……有些好聞?
過了良久,沈旭之也沒說話,走到一處轉彎處,沈旭之看了看天色,把阿瑾放下來,道:「就在這裡休息。」說完,開始堆砌起雪窩子。阿瑾昨晚見過沈旭之堆雪窩子,也沒什麼難的,幫著沈旭之一起幹。山徑轉角處,旁邊就是萬丈深淵,一個比昨晚要小許多的雪窩子很快便堆好了。天色漸黑,離山頂也越來越近了,那道紫色散發出來天地之間最純正的氣息似乎觸手可及。
熊皮,荒獸大氅,相互依偎的兩個人,山間更為寒冷淒厲的風雪。一切都像是沒變,一切都像是變了。
阿瑾依偎在沈旭之懷裡取暖,身子蜷縮著,忽然問道:「你那隻小狐狸可真能睡啊,他是男孩還是女孩,叫什麼?」
「她是個女孩子,叫羊皮袍子。」沈旭之回答的心不在焉,眼睛看著似乎近在咫尺的那縷紫氣心有所想。
「羊皮袍子?怎麼叫這麼一個古怪的名字?」阿瑾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