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名天樞院軍士下馬,列隊腳步低沉而整齊,訓練有素,天下強軍可管中窺豹就算比上翰洲鐵騎,中州重騎也毫不遜色
刑部大牢裡觥籌交錯間拼酒的聲音震耳欲聾,卻不知誰第一個發現酒桌在微微顫抖,大海碗裡面的陳酒蕩起層層漣漪,耀著青石牆壁上火把發出的光亮,反射出道道美麗的花紋色彩,讓人心頭沒來由的一悸
就連刑部大牢那似乎萬年不動的青石牆壁都似乎開始輕輕的顫抖,顫抖在天地之威下
隨著第一個人停下了吆喝,寂靜像是會傳染一般在所有人之間傳染開,喧囂而充滿一股陳腐味道的屋子裡驟然間像是所有的人都被掐住了脖子,變得安靜無比屋外齊刷刷的腳步聲顯得那樣的明顯
如一人,如千百人沒有刻意的口令,彷彿天生便千百人如一一般,每人邁出的步子都一般無二
所有人臉色都是大變,這腳步聲聽在耳中,如雷鳴,如戰鼓,如陰曹地府催命的銅鑼
宛州軍備鬆弛,除了天樞院的黑騎,還能有誰能走出此般氣勢一瞬間,所有的人臉色變得慘白
大門虛掩,沈旭之直接推門而進,跟隨沈旭之進來的除了上官律和一組破法陣之外還有十名天樞院騎兵
斗室裡,宛若千軍萬馬奔騰而入一般,強烈的勁風撲滿口鼻,刑部諸人不由自主的屏住呼吸被強大的聲勢攝住心魄,竟似忘記了呼吸一般
玄冰門洞玄境法師兩人,最先回復神智見是天樞院的服飾,如墜冰室心內冰寒但能修行到洞玄境,哪有心智不強之理?體內雪山氣海流轉,兩道冰箭要瞬發而出
沈旭之連看都沒看這些人一眼,任憑那兩名法師匯聚天地元氣
在人群中走出一人,撕掉身上刑部服飾,裡面居然是一身黑衣撕去刑部衣服後,如釋重負,拜了拜沈旭之又在落在地上那身刑部黑紅相間的衣服上踩了一腳,轉身當前帶路,直奔死牢而去
兩名玄冰門洞玄境法師瞬發冰箭凝結,順著手指打出的手印而發中規中矩,純熟無比但當冰箭射出手指的那一瞬間,雪山氣海之間凝結的冰系天地元氣竟然像一地積雪被澆上一鍋沸水,消失不見體內雪山氣海之間空空蕩蕩,根本感受不到一絲天地元氣
「破……破法陣?」一名玄衣法師結結巴巴顫抖的說像是終於明白了什麼,明白了什麼叫人為刀俎我為魚肉,明白了謝藥師臨死之前眼神裡的憤恨意味著什麼
破法陣一發,四名天樞院鐵騎踏步上前用手中刀鞘先把兩名洞玄境法師砸倒一人刀鞘砸在頸部,一人刀鞘砸在後腦配合的純熟無比
兩名法師後腦處鮮血汩汩而出,人卻並不昏迷無論手法還是力度都堪稱爐火純青
其餘六名天樞院鐵騎手持腰間手弩,火把的光芒下弩箭箭尖上反射著淡淡的藍色光芒,讓所有人都不敢輕舉妄動刀鞘砸一下不會死人,但被那弩箭碰破一點油皮的話,不死也要脫下一層皮這道理刑部諸人都懂
刀鞘帶起道道勁風,一個個身著刑部黑紅衣服的衙役都被砸倒在地沒有人敢呻吟,任憑後腦鮮血流著,不知自己的命運會是什麼一股絕望的氣氛瀰散開
平日裡如狼似虎的刑部衙役,在天樞院鐵騎面前連一絲反抗的念頭都生不起來,引頸待戮,溫順的如同待宰的羔羊一般
一個時辰前,沈旭之身前那名天樞院的臥底留住了來送謝藥師的眾人,等的就是此刻手持火把,走在陰森如閻羅地獄的刑部大牢裡腳步聲聲,在陰森的水牢裡迴盪著,讓人心頭寒氣大盛
「大人,這裡」天樞院軍士從腰間取出一串鑰匙,打開水牢大門
謝藥師的屍體無力的漂浮在污臭的水牢裡,身體浸泡的時間還短,只是微微發白皺脹,一群水老鼠聽到開啟牢門的聲音,烏泱泱的散去,驚起無數的水紋污水蕩漾著,上面漂浮了許多看不清是什麼的雜物,像是多年沉積的毛髮,讓人骨頭髮澀
天樞院軍士剛要跳下水牢撈起謝藥師的屍體,一隻乾燥的手搭在肩膀上,軍士發現自己竟然無法移動分寸
沈旭之把天樞院軍士讓在一邊,面無表情的跳入沒腰深的污水裡,水下不知沉了多少枯骨,沈旭之每邁出一步,都能聽到自己的腳踩出無數冷冷的聲音
少年郎面如寒冰,眼睛裡一道血紅的血絲開始出現,逐漸脹大,沈旭之的世界一片血紅
抱起謝藥師的屍體,沈旭之見謝藥師一雙無神的眼睛空洞的看著自己,雖死,亦不瞑目
少年郎心中悲切,額角兩根經脈漸漸漲起,兩根利角插在頭頂,宛如惡魔
羊皮袍子從沈旭之肩膀上跳到謝藥師身上,吱吱的叫著,悲慼而憤怒沈旭之喉間隱約發出沉吼,羊皮袍子站在謝藥師屍體上,和著沈旭之的吼聲,在水牢裡響起,又傳了回來聲音不斷激盪,荒涼而悲傷
天樞院軍士扶著牢門,低頭讓開牢門,沈旭之大步走出,一步步水印踩在水牢地面上,瞬間蒸發隨著少年郎的腳步,身後蒸騰起的水霧越來越濃厚,帶著一絲血色少年郎一身殺氣妖氛迴盪在身子周圍,隱隱帶著利吼聲,意欲擇人而噬
「把謝藥師送來的人是誰?」沈旭之沉聲問,聲音嘶啞
沈旭之身後的天樞院軍士也面如沉水,指出倒在地上的十餘人
沈旭之就那樣站在那裡,手中捧著的謝藥師的屍體,陰慘慘的笑著,問道「就是你們?」
「是……是……」一名衙役癱倒在地上,下體發出難聞的臭味
「是就好」沈旭之說道:「還有膽子承認,不錯,讓你第一個死」說完,身體裡血煞之氣灌入謝藥師的屍體,低垂的胳膊忽然充滿了生命力,像是一根鐵槍一般插入說話的衙役胸口,根根肋骨斷裂,雪白的骨茬倒刺如胸腔,噴出的鮮血冒著血沫子
「是侍郎的意……」原來這名衙役的話沒有說完,只是太過於恐懼,一句話說了幾截最後還沒有說完,謝藥師手臂上手指宛如過轉過來一般,抓著一顆仍在跳動的心臟,收了回來
這一瞬間,沈旭之彷彿感覺到謝藥師死不瞑目的眼睛裡有一絲慰藉
血債,自然血償
沈旭之逐一而殺,兩名洞玄境的法師本就不是煉體之人,在破法陣的作用下是沒有還手之力,引頸待戮幾名刑部衙役困獸猶鬥,剛剛站起身就被幾枚弩箭釘在身後長滿青苔的石牆上石牆清冷,身子掛在半空,弩箭上幾道銳利的稜角,塗了劇毒,仍然刻了幾道深深的血槽
所謂抵抗,所謂困獸不過是又遭了一番罪而已謝藥師的手活了過來,平日裡只會煉丹、賣錢、養家的一隻手變作地府裡厲鬼追魂的手,掏出一枚枚心臟,鮮**,還在跳著在蒼白沒有一絲生機的手中展現著最為原始的生命力,場面充滿了荒謬的張力
天樞院軍士視而未見,仿若熟視無睹一般
刑部水牢的衙役見此人間地獄一般的場面,精神已經崩潰,一片哭號聲中,天樞院軍士把死人的頭都砍了下來,隨著沈旭之走出水牢
十餘枚頭顱隨意扔到一輛黑色的大車裡,像是倒一堆垃圾,根本沒有人在意
沈旭之把謝藥師的屍體輕輕放在地上,用手合攏謝藥師雙眼,柔聲說道:「您放心的去有什麼未完的心願我都會替您做的這次您受牽累了,小子我心裡很難受」
羊皮袍子乖巧的蹲在謝藥師身旁,向來活波的羊皮袍子安靜的變了一隻狐狸般眼圈裡微微水汽,也動了情
沈旭之安排上官律帶謝藥師的屍體回天樞院,整理儀容後讓謝稚彤看看,好生安葬安排完這些,少年郎身上的柔情轉瞬不見,飛身上馬,郎心似鐵
路上行人稀少,便是有些酒醉無法回家的酒徒看見天樞院這般逼人的聲勢,也自然一身冷汗,酒醒了大半,躲開馬蹄
天樞院囂張,在一個以法術為主,在一個以神權為主的世界裡,囂張跋扈的都顯得有些過了頭
但沈旭之卻不這麼認為,眼前的世界是血紅色的,渾身殺氣妖氛繚繞,雪山氣海之間那團浩然之氣竟然也似被殺氣妖氛映成一團紅色經脈裡充滿勃勃生機的天地之間至精至純的元氣被血色殺氣激盪起無數的浪花,激盪起滔天的潮汐
本來按照劉大先生的意思,應該去刑部,警示一番沈旭之卻不這麼想少年郎漸漸接觸到了一些核心的事情,雖然這種核心只是相對,但心懷執念的沈旭之又怎肯就此罷休?
不把天捅破,少年郎胸口無數塊壘又怎能消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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