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地下的老鼠,居然這麼霸道?!」
隨著話音落下,百餘名身著軟甲的弩手魚貫而入,每人間隔五步,一旦進入預定位置,便單膝及地,手中短弩平端,咯吱吱上滿弩弦,搭上弩箭。藍汪汪的箭尖指向場內龍抬頭的眾人。
在巨大的火把照耀下,箭尖藍汪汪的威懾下,場內氣氛頓時像是凝固住了一般,壓在每個人的心頭,讓人喘不上起來。
孫世均感受著弩箭的殺氣,卻面不改色,背著手隨意的站在那裡,似乎沒看見那些軍士和手中要命的弩箭一般。
「軍部提拿要犯,場內諸人均押解回軍部。」魁梧的身影一邊走,一邊說著。似乎聲音不大,偏偏場內每一個角落都聽的清清楚楚。
「楚將軍!」玄衣老者終於盼來了最後的救命稻草,掙扎著趴在地上,拚命的仰起頭,像是沒媽的孩子一樣,一張老臉上老淚縱橫。伸出手想要抱住那魁梧將軍的腿,卻被將軍一腳踢開。
「這人是誰?」楚將軍皺了皺眉毛,問身邊的一名屬下。順著腳步的動作,一腳踢開那只顫抖的手,踢掉玄衣老者的希望。
「是玄冰門的人。」將軍身邊一名參謀說。
「一起押回去。」楚將軍毫不在意這人究竟為什麼癱在地上,拳台上的死屍和鮮血到底是怎麼回事。走到孫世均面前,驕橫的說道:「孫老頭,這事兒跟你沒有關係。你帶著你的人趕緊滾出去,我是來抓這小子的。」
說完,小胡蘿蔔粗細的手指指著台上的沈旭之,說道。
「他怎麼了?」孫世均也沒了剛才的氣焰,但還是不被弩手帶來的死亡威脅,挺了挺腰板,問道。
「當街調戲宮女,先姦後殺。我是帶著軍部紅頭批文來的。」楚姓將軍說著有些興奮,罵罵咧咧的道:「這小王八蛋,狗娘養的,還真帶種,就是老子都不敢當街玩宮女,行了,跟我走吧。掉腦袋前,不會讓你委屈的。」
沈旭之站在拳台上,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調戲?先姦後殺?我操!這事兒能當街做啊!不帶這麼往我腦袋上扣屎盆子的!這都不是騎脖子拉屎了,分明是騎著脖子拉痢疾。
「我龍抬頭的拳場不問拳手品行。」孫世均看著粗獷的有些太過於糙的楚將軍,字斟句酌的說道:「還請楚將軍偏廳稍侯,只要下了拳台,出了我這門,要殺要剮和我龍抬頭便沒有半分關係。」一邊說一邊向前走了兩步,故作親熱的拉住楚將軍的手,不知何時,一個黑色的錢袋扣在手裡,藉著拉手親熱的機會,不動聲色的送到楚將軍手中。
一個偏將,雖然是軍部直屬,縱然是洞玄境的修為,要不是拿著軍部的紅頭文書,孫世均也不會多在意。不過這楚將軍拿著軍部紅頭緊急批文來捉人,要是強壓下來,怕是會引起軍部暴風驟雨一般對龍抬頭的打壓。這也是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的苦楚。
盡量多拖延點時間,派人通知劉哲宇一聲,也算是盡了本分人情。這少年的確挺有意思,孫哲宇也有意照拂一二,但如果對面是軍部的雷霆之壓的話,那就另當別論了。
「你這人倒是知情知趣,難怪場子開的這麼大。」楚將軍笑呵呵的把錢袋收進懷裡,手勢熟練而自然,絲毫沒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看樣子這種事兒沒少做過。收起錢袋,親熱的拍了拍孫世均的肩膀,說道:「但軍部急要,不是我老楚不給你面子,實在是迫不得已。要不我把這幫搗亂的雜碎一起抓進去,讓他們好好吃點苦頭,以後對這幫宵小也算有個震攝,你看怎麼樣?」
拿了錢,不辦事兒,還說的這麼光明正大,說的這麼自然隨意,這楚將軍要麼是不簡單,要麼是太簡單了。但在京城混得風生水起,有簡單的人嗎?
孫世均親熱的摟著楚將軍的肩膀,伏在楚將軍耳邊小聲說道:「這孩子是天樞院劉大先生送來歷練的,讓我別聲張。您看……」
「媽了個逼的的天樞院那幫雜碎,怎麼哪都有他們。」楚將軍聽到孫世均這麼說,一巴掌扇開孫世均摟在肩上的手,開始高聲喝罵,把沈旭之看的怒瞪口呆,這人比自己還屬狗啊,翻臉比翻書還要快。而且收了人家錢,一語不合,馬上翻臉,沈旭之心中佩服的五體投地,佩服啊佩服。
羊皮袍子犬坐在沈旭之身邊,看著楚將軍翻書一般的翻臉,鄙視的吼了一聲。
少年郎有些擔心,但想到自己占理,雖然說世界上講道理的人或許不多……況且後面還站著那位便宜的師兄,也許是兩位便宜的師兄,估計天塌下來,也能頂住一半。
「嘿……」孫世均被拍掉手,沒有意外,只是陰沉的嘿了一聲。「我龍抬頭走的便是江湖的規矩二字,在我拳場裡面強行拿人,我以後還怎麼混!」
孫世均臉色陰沉的要滴出水,語氣裡透著寒霜,「沒有規矩,便沒有這龍抬頭,也就沒有之下各州數萬弟子。今日楚將軍要是用強的話,那就拚個血濺五步吧!」
說完,猛然用力向下一揮手,帶著呼哨聲,透著一股冰冷決絕的寒意。啪啪啪幾聲,拳場四角機括打開,圓潤的轉動起來,數十隻軍用連珠弩被機關之力拉滿,弩箭上隱約可見加速的符文。
連珠弩包養的極好,轉動,拉弦都沒有發出大聲音。但就是這種細碎的微微聲中,蘊含著的殺氣讓人骨子裡透出一種寒意。
「你這老小子還真是大手筆啊,這麼多軍用連珠弩,看樣子還是翰洲那幫子蠻人做的,弓力很強啊!」楚將軍對覆蓋全場的連珠弩視若無睹,旁若無人的點評著,「不錯啊,能拚個血流五步,算是個有種的漢子。要是別的事兒,今天放你一馬也就是了,今天老子來,就是他媽的找劉哲宇這個王八蛋麻煩的,你攔在中間,算哪根蔥?」
說完,抽出腰間彎刀,身後的軍士也跟隨著抽刀出鞘,一片片白茫茫的刀光亮出,一片凜然殺機。
「實話跟你說,這次調了一千兒郎。你這個拳場早就圍了個水洩不通。這次我們軍部是志在必得!你要是不動手,老老實實讓我帶人走,看在你血性的面子上,咱們就算是沒見過。我也不跟你計較你威嚇我的事兒。要是你再敢攔我,我要是讓你家剩下一隻雞,一條狗,就算是我姓楚的沒種!」說完,一扯身上大氅,如烏雲蓋日一般,大氅落下,一身嶄亮的盔甲,殺氣騰騰。
楚將軍向前踏出一步,殺氣便濃烈一分。孫世均沒有被楚將軍的話動搖心神,見楚將軍向前踏出一步,轉身攔在楚將軍身前,不肯稍讓。
沈旭之還是站在拳台上,似乎這兩人爭執的事情和自己沒有絲毫關係。一面是軍部的驕兵悍將,一面是縱橫九州各國,勢力龐大到堪比一州一國的地下王者。自己,簡直就像是一粒塵埃般被人忽視。
不說當面對峙的兩人,便是周圍那些手持勁弩的軍士,哪一個不比自己境界修為高?不說那些軍士,便是這些被打斷了腿,滿地打滾的玄冰門修士,哪個不比自己強?!
還是太弱了啊。
「老狐狸啊,你那便宜徒弟到底能不能來救咱們啊!」沈旭之心中惴惴,問道。
「我也不知道。」九尾天瀾白狐的眼睛半睜半閉,毫不在意的說道。
「你能不能認真一點!」沈旭之對這老妖怪的態度十分不滿,有些焦躁。「要是我死了,你不是也會魂飛魄散?」
「命,這一個字啊,不是人力所能及的。死便死了,我現在也沒什麼辦法。」九尾天瀾白狐說的雲淡風輕,沈旭之聽的虛火上湧。
「還不是你太弱了?!」昊叔撇了撇嘴,說道。
「那我有什麼辦法?」
「那你還惹禍?」
「棍子都打到羊皮袍子身上了,我還能忍得住?打我也就打了,憑什麼打我家小狐狸?」沈旭之兀自不服氣,辯解道。越說,心中越是不服氣,胸前雪山漸漸泛起一絲暗紅色,不仔細看,看不見。至少沈旭之就沒有發現,但昊叔和老白狐狸妖了那麼多年,又怎麼能注意不到這種變化。
兩隻老妖怪同時唉了一聲,便沒有人再搭理急火攻心的少年郎。沈旭之無奈,心中暗自發狠,今日但凡能逃出生天,一定要死命修煉,自己是死是活,說什麼都要把握在自己手裡,再也不要兩個不相干的人爭來爭去!
兩人怒目而視,誰也不肯稍退。
楚將軍手臂漸漸舉起,已經與肩同高,看樣子隨時便要放下。四周百餘名弩手弩箭對準場內龍抬頭的眾人,緊緊盯著楚將軍的手勢,只待那隻手一落下,場內便要血流成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