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勁寶和袁何平正討論著,剛拍完戲的周文就跑了過來,一臉凝重的說:「這場戲拍的怎麼樣?」
跟白人詹姆斯的這場打鬥,是《拳霸》前期的重頭戲,原版中是泰拳VS阿拉伯猛男,這裡被周文改編成國術對陣白人推土機。
阿拉伯猛男也好,白人推土機也罷,只要對方體壯如牛,將那種流氓打架不要命不講理的瘋狂勁展現出來,然後被周文KO就算是對得起觀眾了。
這場戲最難的設計就在於如何體現出國術的氣勢和威猛,要硬碰硬來打,每個場面要刺激,要悲壯,要有觀賞性,要把觀眾的小心肝揪到嗓子眼兩分鐘以上,絕對考驗武術指導的功力。
當然,即使武術指導設計的動作再漂亮,如果鏡頭擺設角度、位置不理想的話,最後出來的效果也會大打折扣,所以需要袁何平、洪勁寶共同把關。
「效果還不錯!」袁何平毫不吝嗇的誇獎道:「三個機位角度都很好,把你的動作都捕捉下了,臨時看上去有些混亂,不過場面越混亂顯得越真實,等後期剪輯的時候,甄選幾組鏡頭最好的重新組合畫面就行。」
「嗯,主要是剪輯時把握好節奏感。」洪勁寶也頷首讚許道:「你打的節奏感很強,動作也很連貫密集,這樣雖然很有觀賞性,但是讓觀眾一直提心吊膽的不好,我怕有些心臟病患者承受不來這麼長時間的刺激。」
「唔。」周文聽完洪勁寶的話,立刻看三台攝影機錄製的畫面,一會兒後,他沉吟道:「沒錯,從詹姆斯用酒瓶砸我的頭,將我舉起扔飛開始,我一直處於被動局面,然後用虎形劈拳一路劈開各種飛來的桌椅板凳,持續的硬碰硬鏡頭太多,鏡頭代入感太強烈,有心臟病前科的還真承受不住。」
「這容易解決,加幾個動作緩解一下氣氛。」袁何平說:「文武之道講究一張一弛嘛,先把觀眾的心揪起來一點,再緩緩放下,然後再狠狠的揪起來,打個痛快再放下,反覆揪、放幾次,再把對手打倒,那樣出來的效果最過癮!」
剛才這些想法,換做以前的話,袁何平絕對說不出來,但是這幾個月來與周文相處,一起談《拳霸》動作設計,一起研究中國武術如何能打的漂亮,使袁何平的思路得到很大擴展,他本來就有豐富的經驗和基礎,被周文的新穎東西一刺激,在武術指導領域又邁出關鍵的一步。
潛移默化之中,周文在穩步成長,袁何平也在轉變固有僵持的思維。
「師父,你太缺德了,這樣剪輯的話會把人搞進醫院的!」周文聽後呵呵笑道:「小心觀眾投訴你!」
袁何平不無得意道:「那樣才有意思呢,只要觀眾得到了宣洩,釋放了現實中的各種壓力,他們絕對不會怪我們的,起碼比三毛每次都要糾結跳幾層樓,跳樓的時候是不是要增加幾個高難度體操動作來的痛快。」
「媽的,你再說下去的話,老子現在就跳樓給你看!」洪勁寶聽不下去了,氣鼓鼓的罵道:「大眼,你誠心的對吧!」
「嘿嘿~我就是誠心的,你能拿我怎麼樣!」
袁何平可是一點都不顧及洪勁寶的感受,被洪家班、成家班壓著好幾年,阿文好不容易給他撐起門面,他豈會錯過奚落洪勁寶的機會。
「懶得跟你計較,我去換衣服,下一場輪到我了!」洪勁寶沖袁何平使勁瞪了兩眼,晃著胖胖的身子去化妝間
室內佈景中,元華、洪勁寶兩人身著華彩,在一眾美女的伺候、保鏢們的保護下,抽著煙、喝著茶,看著樓下的比武。
其實樓下並沒有黑市拳比武,兩人對著一台攝影機在那裡吹鬍子瞪眼,為各自圈養的拳手砸錢賭博。
兩人都是老戲骨,拍攝時會不按照劇本來幾句粗口或者葷段子,或跟身邊的美女打情罵俏,演的還真是那麼回事。
特別是元華帶著一副金絲小眼鏡,拿著一把小折扇,小鬍子一翹一翹,抽起雪茄的樣子格外銷魂,如果他不開口念對白,你可能認為他是舊社會的大地主。
但是他一開口,尖尖的嗓音就令全場噴飯,一連幾次的笑場NG,讓元華很是鬱悶,他無辜的咬著折扇說:「你們笑什麼笑?」
「你聲音太尖,我聽著渾身起疙瘩,還有,我一看到你鬍子,情不自禁想笑。」洪勁寶又晃頭又拍大腿,樂不開支。
「能有什麼辦法,總好過脖子上開個洞,用什麼聲帶共振發音好吧。」元華無奈的說。
原來周文寫的劇本裡,並沒有對元華飾演的黑老大做修改,直接把原版中那個照搬過來,脖子上開個洞,用聲帶輔助器才能說話,而且發出的聲音格外難聽。
元華看過劇本後堅決不同意,因為這太損壞他的形象了,找周文、袁何平、洪勁寶商量再三,才改用尖嗓音替代。
這樣一來,元華沒有了意見,可是大夥一聽他的聲音,一看他的扮相立刻忍俊不禁。
沒辦法,元華這身賣相太逗笑了。
周文見狀之後說:「要不再改的裝扮?老是笑場也不是辦法,再說尖著嗓子對聲帶不好。」
「沒事沒事,我感覺這樣挺好的!」洪勁寶使勁擺擺手說:「我們七小福從小唱京戲出身,每天天不亮就被師父揪起來吊嗓子,元華是我們中唱功最好的,還曾唱過青衣哩。」
元華聞言不服氣的反駁道:「你還唱過花旦呢!」
洪勁寶唱過花旦?
這個爆料引來片場所有人一陣驚呼,胖子唱花旦絕對夠銷魂夠刺激的,可惜大家都沒有看過,一個個吵著要洪勁寶再扮次花旦。
「跟你們講,以前我很苗條,也很靚仔的!」
片場又傳來一陣笑鬧,好半天後,大家才重新醞釀感情投入拍攝
拍完兩人賭博的戲份後,片場的工作人員又開始忙碌起來。
接下來要拍攝的是,周文和詹姆斯從一樓打到二樓,打破隔間的牆壁,元華對詹姆斯大失所望塞給他一把匕首,周文輕鬆空手奪白刃,然後把體壯如北極熊的大塊頭打回一樓。
「阿文,我們商量一下,能不能用真正的電冰箱。」
詹姆斯抱著電冰箱模型使勁晃動幾下,心裡感覺不是很踏實。
「真的電冰箱很重,你抱起來很吃力的!」周文笑著提醒道。
「重一點沒關係,起碼真傢伙結實,這種木頭做的模型太脆弱了,我擔心它一下就會被你打穿。」
連續拍了幾天打戲,包括詹姆斯等老外現在已經對周文徹底服氣,特別是詹姆斯本人,一開始還擔心周文瘦弱的體格無法經受各種桌椅板凳道具的扔砸。
但是真正拍攝的時候,詹姆斯發現自己錯了,自己奮力扔出去的道具,都被周文凌厲的拳腳輕易劈開,跟他合作打戲,不僅要承受肉體上的折磨,還要接受精神上的考驗。
一想起那種當作獵物被鎖定的感覺,詹姆斯就感覺渾身上下不舒坦。
真冰箱即使重點、沉點,但是它不會一下被周文擊碎,哪怕拍戲時累點,詹姆斯心裡也有點安全感。
這幅表情,哪像人肉坦克車,哪有點移動鐵甲堡壘的樣子啊。
「如果用真的冰箱,會增加不少開支呢。」袁何平走過來說:「詹姆斯,你就湊合一下,用道具糊弄糊弄吧。」
「不,絕不!」詹姆斯想了想說:「導演,我記著你們中國武術最強調以柔克剛了,不如這個動作該為我扔出模型,讓阿文用靈巧的身手躲開,這樣拍起來既沒有難度,也不會在乎成本,總比他一拳一拳把冰箱打塌陷,還讓我擔驚受怕好吧?」
「不行!」
不等袁何平說話,周文已經搶先回答道:「以柔克剛是別人慣用的伎倆,正是這種畫面太多了,才讓觀眾特別是國外的觀眾認為中國武術就是軟手軟腳的。我要拍的是以剛猛對決剛猛,利用自身抗擊打能力正面強攻,而這場戲,恰恰體現國術最厲害的招數組合,也是我表現自身風格最關鍵的一場。」
在應對體壯如牛的對手時,港片有很多巧妙的方法,即使是強悍如李小龍也會在《精武門》中使出咬人的招式,而程龍則更加投機取巧利用狹小的空間左躲右閃,鑽下爬上。
這些動作雖然有觀賞性,卻不是周文所要的,因為他知道真正的國術所爆發出來的力量是超乎想像的,一拳一腳重達千斤以上,破壞力驚人到一塌糊塗,他就是要拍出這種所向睥睨的氣魄,一改「以柔克剛」的局面。
不動如山,一動必須石破天驚!
「師父,讓人給他弄台真的冰箱來!」周文態度堅決的說道。
詹姆斯聞言,目瞪口呆,直到周文拍拍他的肩膀,讓他去做準備時,他才說:「阿文,你瘋了嗎?」
「瘋?」周文笑了笑說:「等會你別再吵著換模型就好!」
看到周文這個笑容,詹姆斯渾身又湧起陣陣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