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他的話,張遼頓時警惕了起來,此人一開口,竟然直接將矛頭對準了丁原,大有推波助瀾之意,不得不讓人起疑,所以他望著李肅問道:
「你是何人?」
「某名李肅,五原郡九原人,與呂布將軍是同鄉,現在洛陽為下曹從事,時常往來於此,今天正好看到了丁將軍派人來刺殺呂將軍和夫人的一幕。 」
「你親眼看到的?」張遼追問道。
「哦,我是聽呂布將軍說起的,當時呂布將軍自己在場,應該是這樣的吧。」
「沒有親眼見到的事情就不要亂說,免得禍從口出。而且我看先生的樣子,倒有些像太尉府的下曹從事呢?」
張遼其實並不清楚李肅的身份,但是看到他能言善辯,明顯不是普通人,所以盯著他詐了他一句,隨後看到李肅臉上的汗水瞬間流了下來,心中頓時有數了。
「奉先,人死不能復生,當下還是好好在安葬了她吧。」
張遼過去伸手拍了拍呂布的肩膀,而呂布抬起頭來看了他一眼,卻沒有任何反應。張遼看到了呂布的眼神,頓時心中一驚,因為他感覺呂布的眼神空洞無物,看向自己時彷彿什麼也沒有看到一樣,這是魂不守舍的狀態。
「奉先,你身為男兒大丈夫,何患無妻?今日事出有因,致令此女子身亡,可以說全是因為你自己的過錯。現在事情已經發生了,你不應該在這裡發呆,而是要讓她走得安心,讓她入土為安,然後再說其他的事情。」
當下,張遼一聲斷喝,驚得呂佈一個激凌,隨後眼神中恢復了光彩,這才發現張遼來了:「文遠兄,是丁原讓你來的嗎?現在你看到了。秀蓮已經死了,他應該滿意了吧?不過請你告訴他,無論如何我也不可能再回軍營了,而且秀蓮的仇我也一定要報,讓丁信那老賊等著吧。」
「奉先。今天我過來看你。確實是先去了丁將軍那裡,聽到你們之間發生了糾紛才過來看看你的情況的。作為曾經的老朋友,我如今希望你能夠振作起來,先將秀蓮夫人好好地安葬了吧。至於其他的事情。能不能夠先不要說,你也不想讓秀蓮夫人走得不安心吧。」
張遼見到李肅在旁邊,便不好勸說呂布什麼,畢竟如今已經鬧出了人命,恐怕他們父子間的關係要修復。有些不容易呀。
如今之計,還是先幫助呂布將秀蓮安葬了,然後再找機會給他分析分析這其中可能存在的陰謀,讓他明白這一切都是董卓老賊的jiān計。
不過,張遼也不明白,呂布竟然對秀蓮動了真情,如今就算是呂布醒悟了,知道了這一切跟董卓有關,但是他最恨的人也會是殺了秀蓮的丁信。然後才是丁原和董卓。
李肅身為太尉府下曹從事,如今因為張遼的到來,也不好大張旗鼓地出面幫助呂布,所以還是張遼動用了他的關係,迅速地幫助呂布準備了各種殯葬之物。然後將秀蓮安葬在城外十里地的一處山林間,呂布讓人搭了一個草棚,決定在這裡守著秀蓮。
「奉先,如今秀蓮已經安歇了。有邪兄弟也不得不提醒你一下,希望你能夠自己好好想想。你與丁將軍父子之間。以前的關係一向不錯的,但是自從丁將軍與董卓對立以來,你們的關係在短時間內發生了巨大的變化。難道你自己當真一點也沒有察覺嗎?難道你從來沒有懷疑過這其中的原因嗎?據我分析,這一切應該都是出於董卓的陰謀,他的目的就是要離間你們父子,最好是讓你們反目成仇,這樣他就有機會招降你,然後威脅朝廷百官,掌控大漢權柄,滿足個人的野心。當然,具體情況我也沒有證據,你可以想一想,有沒有道理?」
在秀蓮墓地旁邊的草棚裡面,張遼與呂布對坐,面前放著幾個小酒缸,二人一邊對飲著,張遼一邊勸說著呂布。
「文遠大哥,我一向敬重你,不過此事我已經回不了頭了。一直以來,丁原從來沒有真正把我當成他的兒子,還在并州的時候我就知道,他只把我當成他的一條狗,一條為了丁家而拚命的狗。董卓確實派人來找過我,那李肅就是董舊府上的幕僚。包括那所房子,包括秀蓮都是他們送給我的,這是事實。但是我沒有背叛丁原,從來都沒有,就算是接受了董卓送的房子和秀蓮,我也仍然堅持著絕不背叛的想法。但是丁原一次次當著軍中將士的面辱罵我,一次次地逼迫我,還讓丁信他們打上門來,這些都是他對不起我。如今秀蓮死了,我也沒有什麼牽掛了,一切都要做個了斷。」
「奉先,還記得我那天罵你的話嗎?你根本沒有想過,其實秀蓮的死責任在你身上,你知道這是為什麼嗎?」
「我記得,你的意思是我收了董卓的東西,但是卻不想歸降他,所以他故意將秀蓮的事情傳給了丁原,於是才有了丁原派人來殺死秀蓮的事情,對嗎?」
「難道不是嗎?你仔細想想就明白了,這正是董卓的離間之計,如今他已經成功了。」
「是的,我知道了,所以日後有一天,我會親手殺了董卓的。但是丁信殺了秀蓮,這筆帳是必須要清算的,絕不可能妥協。而這些事情丁原不可能想不到,那麼他願意配合董卓,而我也會讓他滿意的。」
「奉先,你還是執迷不悟嗎?如今大漢天下混亂,大好男兒正是要馳騁天下建功立業的時候,何必為了兒女情長而自亂呢,傳揚出去豈不令天下的英雄笑話嗎?」
「哼,秀蓮死了,天下人又如何?他們豈是我應該關心的。如今我心中只有秀蓮的仇恨,其他的什麼也不想。」呂布一面說著,一面仰頭飲乾了一小缸酒,隨手拋在旁邊,啪地一聲發出脆響。
張遼心中歎息了一聲,看來如今是阻止不了呂布為秀蓮報仇的想法了,那麼自己只能夠想盡辦法保全丁原的安全了。
「男子漢大丈夫,敢愛敢恨,我很佩服你,奉先。你說說吧,如何才能夠讓你放下對秀蓮的仇恨,我願意轉達給丁將軍,只希望你不要被仇恨蒙住了眼睛,做出親者痛仇者快,讓自己日後後悔的事情出來。」
「若要我放下仇恨,也不是不可以,你讓丁原將丁信和那天同來的十多個軍漢一起綁了,送到秀蓮的墓前來,由我親手一一斬下他們的級,血祭秀蓮。那麼以後我可以不再追究丁原的責任了,算是還清了他所有的養育之恩了。」
「這個條件是不是太過了,那些軍漢都是奉命行事,他們以前可是多次與你同生共死過,有的甚至是非常崇拜你的。」
「沒有討價還價的餘地,如果丁原不答應,我會自己去討要的。」呂布淡淡地回答,但是張遼聽得一身冷汗,以呂布的勇武,如果闖入丁原軍中,絕對會是一場殘酷的屠殺,最後極有可能兩敗俱傷。
「好,我盡量將你的條件轉告丁將軍,最後結果如何我卻是不能預料的,只希望你覺得自己是正確的,將來不會後悔才是。」
而事情果然如同張遼所料,丁原是絕對不會同意交出丁信和那些軍漢的,他聽了張遼的轉述後破口大罵:
「這個逆子,果然是狼子野心,為了一個婦人竟然要殺與他同生共死過的將士們,這還是人嗎?我看他根本就是在找借口,他是已經與董卓老賊勾結在一起了。哼,老子就等著他到軍營來,看老子殺不殺得了他。」
憤怒的丁原立即命令全營將士枕戈待旦,全體戒備,等著呂布送上門來,他想要看一看,這個忤逆之子,敢不敢真的反自己。
「將軍,我看奉先此次打擊甚大,心志已亂,你可要當心一些才是呀。」張遼離開的時候還是提醒了丁原一下。
「為了一個婦人,就敢於向我揮刀,這樣的逆子留著還有什麼用?與其讓他投靠了董卓老賊,還不如我親手殺了他。文遠你放心吧,老夫還是瞭解呂布的,他不敢向我揮戈的。」丁原絲毫沒有把張遼的話放在心上,這讓張遼有些不安。
「那如果有什麼事情,將軍一定派人過來找我,我會著部下羽林軍前來相助的。」張遼還是不放心,最後又對丁原說道。
「呂布,你是老夫一手養大的,雖然武藝高強,但是老夫還不知道你的弱點嗎?如果你真敢反老夫,看老夫如何殺你?」
丁原久久地站在大營帳前,望著張遼遠去的背影,心中暗暗地想到,但是他想不到的時,今日的呂布已經不是他瞭解的那個呂布了。
張遼回去之後,立即將如今的情況傳遞到了宮中,少帝劉辯看了之後歎息了一聲,對於呂布的才能他還是非常欣賞的,但是此人的品行卻不佳,不是朝廷的棟樑,隨便在哪個地方最終都會是個禍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