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陳可逸再怎麼胡鬧,搞些不務正業的玩意,夏老都還可以忍受,但一聽這句「物色女朋友」,就絕對嚴重越過他的底線了。
他看著陳可逸的眼神,如鷹隼一般犀利尖銳,又如一把鋒利的刺刀,彷彿要把人一刀捅個透心涼。
「唐老這是開玩笑的,隨便說說而已。」陳可逸當然不可能傻乎乎去背這個鍋,原本就是一句戲言而已,當不得真。
夏老聞言,一張嚴肅的臉上,總算是不那麼緊繃了。這時他才意識到自己確實是太過激了點,陳可逸是自己定下來的孫女婿,自己怎麼可能會看走眼?
也就是唐老頭吃飽了撐的,在那裡沒事找事。這種人,就是唯恐天下不亂。
接著損了唐老一句:「老不休的,整天吃飽了沒事,就扯閒淡。看他那個樣子,即使想當月下老人,也沒那個資本。」
「你個狗日的瞎胡說什麼,我手裡能沒有資本?」唐老原本對於幫陳可逸介紹女朋友這事,確實是玩笑的成分居多,尤其是被陳可逸婉拒後,基本也就沒這念想了。但是現在被夏老這麼一刺激,他骨子的那股倔強勁,倒是真的上來了。
「我家二丫頭的女娃娃,剛剛大學畢業,回容城工作了,老子明天就安排她過來看看!」
什麼,居然把自己的外孫女都拿出來了?
夏老一聽,先是無比的震驚:難道唐老頭真的這麼看好陳可逸這個小崽子,還是故意要跟老子對著幹?這種挖牆腳的行為,是可忍孰不可忍。
老子也不是好惹的!
「得了吧,就你這幅歪瓜裂棗的長相。你外孫女能好到哪裡去,怕是嫁不出去的剩女了吧?」
「你放屁,老子這個外孫女,不說傾國傾城,至少算是花容月貌,讀大學的時候,就已經讓京城那邊的無數公子哥神魂顛倒了,還有不少家族明裡暗裡跟老子打探過口風。」唐老說起這個外孫女,那是得意得很。
陳可逸一聽兩位老人家這口氣。越來越是激烈。要是繼續讓他們這麼吵下去,當場打起來也不是不可能的,天知道會發生什麼樣的後果?
淡定,要淡定啊!
「多謝唐老好意了,我對目前的生活狀態很滿意,現在的確不考慮物色女朋友的問題。」陳可逸趕緊表示道。
他這一番話,說的很有技巧,對兩位老人家而言,聽到的都是同一番話,但各自表達的信息卻大不相同。
唐老聽到的「現在不考慮女朋友」。是他個人意願,展開來想,有可能是不想找女朋友,又或許是因為他擔心自己的絕症。總而言之,他有這樣的想法,一點不奇怪。
而夏老聽到的,則側重在「對目前的生活狀態很滿意」,這說明他跟冰冰的感情還算穩定,他感到很滿足。哼。這小子雖然在上進心上是差了點,但是好歹還知道疼老婆,有點良心。
「嗯。你這小崽子這話說得倒是不錯。」夏老面色比先前緩和了一些,然後順便嗆了唐老一句:「某些人,就不要自作多情了,歪瓜裂棗的還是剩在自己家裡算了。」
「放屁,說老子自作多情?狗日的,老子偏就要做這個媒了,明天就叫我外孫女來!」唐老徹底火了:「讓你這老不死的看看我外孫女的花容月貌,到時候不要嫉妒地流口水!」
「哦哦。珊珊姐姐最漂亮了,姐姐要跟哥哥一起啊?」在一旁逗狗狗的恬恬,早就豎起耳朵在聽了,一聽爺爺說明天要喊姐姐來,一張小臉蛋興奮地發紅,使勁拍著手掌歡呼。
「哈哈,恬恬想不想要這個哥哥做你的姐夫啊?」唐老高興地抱起恬恬,故意刺激夏老,把話說得很誇張。
其實他就是賭一口氣,介紹陳可逸和自己外孫女認識一下而已,又不是真的要怎麼樣,但當著夏老的面,他就故意要說得很嚴重,刺激一下這個老對頭。
「恬恬,這個哥哥和你的珊珊姐姐結婚,你覺得好不好啊?」
「嗯,珊珊姐姐和哥哥在一起太好了。」恬恬興奮地小手拍得通紅,不過片刻之後,她不知道怎麼的,又拉下臉來,說了一句:「不過他們在一起好了,還是不要結婚,因為恬恬要跟哥哥結婚。」
陳可逸這會正拿著杯子在喝水,一聽這話,當場就噴了出來:現在的小盆友啊,是不是太早熟鳥?想當年,哥在你這個年紀的時候,連男人和女人都分不太清楚構造!
「哈哈,唐老頭,看來你家裡的女娃娃,都有恨嫁的傳統啊。」夏老大笑道。
唐老也感到很沒面子,但看著恬恬那嘴嘟嘟的樣子,哪裡忍心責怪半句,一邊哄恬恬,一邊抱著往樓上臥室走。
「哼,明天就讓珊珊來,看看你這死老頭還嘴硬不嘴硬!」
看著唐老抱著恬恬上了樓之後,夏老收起了笑容,直愣愣地看著陳可逸。
「呃,夏老……」陳可逸被這老人家盯著,只感覺到猶如一座山壓頂,鴨梨山大。
剛一開口,就被罵了:「你叫的什麼?」
「呃……夏爺爺。」陳可逸頓了頓,終於改了口。其實他可以直接叫爺爺,省去那個「夏」字,但既然他已經與夏冰分手了,這麼叫顯然就不太合適了,於是在前面加了一個姓。
「最近一段時間我沒在省裡,你個小崽子就胡鬧,居然折騰出這麼多事來。」夏老緩緩地坐在沙發上,喝了一口茶水,盯著陳可逸說道:「你找的這麼個地方倒是不錯,但不適合你們這些年輕人。從今天開始,這裡歸爺爺我了。」
我靠,老頭子這是眼饞哥這地盤了,居然明搶,太無恥了!哥算是明白了,匹夫無罪懷壁其罪。哥坐擁這麼一片大好江山,少不得要引起覬覦。
太過分了,我不會輕易讓你得逞的。保家衛土,從我做起。
陳可逸義正言辭地說道:「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哎,住就住吧,哥這裡遲早要成同福客棧。就是不知道這個錢,到底怎麼算?
「我問你,你到這麼個地方來,冰冰是什麼意見?」夏老開始說起正事了:「她事業心那麼強的人,能容忍自己的男人無所事事?」
她有什麼意見?她還能有屁的意見,哥現在是貴族,說一不二。
當然,這事不能跟老爺子說,要不會翻天的。
「冰冰她說,我偶爾休養一下也是好的,等她有空的時候,也會來這裡住住,看看山看看水什麼的。她就覺得現在節奏快壓力大,說偶爾也需要停下來,靜一靜。」陳可逸不愧是做老師的,編起故事來有板有眼,滴水不漏。
「嗯,這個丫頭倒是成長了。」夏老高興地點了點頭,然後對陳可逸問道:「你知不知道我為什麼力排眾議,選擇你這麼個小崽子做孫女婿?」
陳可逸搖了搖頭:「這個真不知道,我是普通人家的孩子,跟夏家有著天壤之別,我這個人要什麼沒什麼,就是父母拍的板,我自己都不知道怎麼回事。」
「是時候告訴你一些事了。」夏老突然變得很嚴肅,很認真。比起先前那肅穆的模樣,更讓陳可逸感受到如山的壓力。
你以為你家是普通人家?其實你爸和你媽……算了,過去的一些破事,我就不說了,說了也無濟於事。夏老在心裡嘀咕了一句,然後選擇了開始敘述故事的切入點,說道:「我直接說重點吧,當初那個動亂的年代,我被下鄉勞改,正好分到你爸媽也在勞改的村子裡。那時候天天被批鬥,真的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生不如死,要不是你爸和你媽像我的兒女一樣地照顧我,我這把老骨頭,早就交代在那裡了。當時我就下定了決心,這份恩情,必定要還。
後來我平反回城,官復原職了,但你爸媽因為一些特殊的原因,有家難回。最惱火的是,他們絕不接受我的幫助,寧願從學徒小工做起,一直到了現在,日子都緊巴巴的。
我官復原職後,當初那些落井下石的人,都跑回來溜鬚拍馬,更讓我看透了世情冷暖,對你父母更是敬佩和歉疚。後來我有了冰冰這個孫女,你父母恰好生了你,於是我就琢磨開了,一直在動這個心思。
這麼多年來,我一直都在觀察你的成長,看著你的點滴,我發覺自己越來越喜歡你這種性子,柔帶剛。平時看起來隨和淡定,但遇到原則問題,卻是寧折不彎,跟你爸完全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把冰冰托付給你,絕對不會有錯,你會讓她幸福終身的。
於是,在你們大學畢業後一年,我就強行安排了你們的訂婚,我相信,我的眼光不會錯……」
陳可逸驚呆了:想不到還有這麼一段陳年往事。
不過,夏老這次還真是看錯了,我不是能夠給夏冰終身幸福的那個人……
「明天我就把冰冰叫來。」
夏老這句話,讓陳可逸心裡一驚,他楞了愣,隨口而出:「她來幹什麼?」
「你的女人你問我?」夏老無語地歎了一口氣,說道:「你不是想修路吧,自己找你女人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