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2章驚人的眼力
莫立明一錘下去，山本手上那個「重器」將軍罐頃刻之間化為一大灘碎片，而就在那一剎那，山本、尹逵以及老華和他妻子瑛姑，登時無不驚恐地瞪大了眼睛，身為瓷罐的主人山本所受到的那股震撼感自然是更加地強烈，有那麼一刻，他從頭到腳還激起了一股寒流，像是被電擊了一般，身體忍不住地劇烈發顫。
「山本先生，瓷質是對的，看這瓷胎！」
尹逵倒是當先反應了過來，他順手抓起一塊瓷片，仔細看了一眼後驚呼道，那語氣裡有股歡快之意，他忽而抬起盯著莫立明的眼睛裡充滿幸災樂禍一樣的光芒，似乎在說：「莫立明，你這下麻煩大了，就等著賠死你吧！」
尹逵對山本這個將軍罐的來歷是非常清楚的，山本從一個港商那裡收來，花了足足一百二十萬，這個價錢對於一個在拍賣行做雜工的小小職員來說是一個天價了吧，這麼工作下去，不吃不喝不住的要打幾十年的工才償還得清，可是山本又怎麼會容他延緩這麼長的日子。
「對！」山本顫抖著手臂從尹逵那裡接過那片碎瓷翻來覆去地看了看，頓時他激動得跳了起來，發瘋一般狂亂地大叫道，「胎質細白、緻密、瑩潤、硬脆，是清代康熙朝特有的『糯米胎』，根本沒有一丁點兒的錯誤！姓莫的，你要給我一個交代！」
猛地，山本一把拽住了莫立明的臂膀，眼神凶光畢露，怒氣沖沖地瞪著他。
「山本先生，你們先別激動。那並不能說明什麼，很多作作假高手早就有那樣的手藝了，有什麼可稀奇的？更何況你這件東西它是『薛仿』，別告訴我你連薛青耀其人其事都不知道，在古玩行裡恐怕沒有人不清楚他的大名吧？你敢說他做不出你所謂的『糯米胎』嗎？你們都太緊張了，讓我來給你們證明，什麼叫做『假貨』吧！」莫立明卻是言語自若不慌不忙地用力撥開了山本的手掌。
然後他低下頭去，雙手在瓷片堆中細細地翻找了起來，山本他們卻渾然不知他到底在做什麼，這個貌不驚人普普通通的年輕人就那麼有自信嗎。
當下尹逵和山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兩人均表現得又是疑惑又是憤怒，站在一旁驚駭不已的老華與其妻子瑛姑，夫妻倆則是目瞪口呆，對莫立明的這一幕驚人舉動都暗中表示出了歎服之情，那一下當真是驚天地泣鬼神啊，得有多大的魄力才敢砸掉他光頭山本的寶貝。
「呵！」莫立明口中突然發出一聲大笑，隨後他右手高高地舉起來一塊瓷片，並仰頭歡聲說道，「找到了！這就是證據！」
「在哪裡？！」老華和瑛姑不約而同地齊聲呼喊道，他們的視線忽然齊刷刷地向莫立明手中的瓷片上聚集了過去。
「山本先生，還是先請你自己過過目吧。」莫立明瞇著眼睛似笑非笑地對心神不安的山本說道，「你要是認不出這個標識來那我也無話可說了。」
說著他將那一小塊瓷片遞給神情怔忡的山本，山本急忙注目去察看莫立明所指的地方，當親眼發現瓷片上的那個標記時，霎時間，他面色煞白。
「怎麼可能？！怎麼可能……」他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的變化無端，嘴裡喃喃自語地在說什麼，他彷彿見到了至為恐怖的一件事。
「山本先生，怎麼了？！」倏忽下，尹逵脫口而出地驚叫道，他當即湊上眼睛去專注地往那上面看了一眼，這不看不打緊，一看他也慌神了，身子頓時完全禁不住地抖動了一下。
「真的是『薛仿』！」
尹逵心下裡瞬即長長地倒抽了一口涼氣，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更不敢去想像，他莫立明怎麼可能辨認得出以假亂真的薛仿來，這件瓷器可是山本先生請了四五個專家來會鑒了的，他們當時候一致認定東西不會有假，況且這個將軍罐源自海關貨，上邊有火漆印，這便說明有關文物部門當初也鑒定過了的，可怎麼專家們集體打眼了，反倒讓一個拍賣公司的小職員一眼就看出名堂了，而且他胸有成竹非常肯定。
——這端的是不可思議！
這時，好奇心作祟的老華也挨近來注視了那瓷片一下，當看清楚上邊的情形時，他同樣是臉色乍然大變，呈現出一副無比驚詫的樣子。
「山本先生，這是『薛仿』的暗記，市面上常見的有五款，這是其中最為尋常的那一種！」老華恍然大悟之後不由自主地說道。
「……」山本沒有搭話，他身體忽地晃了一晃，爾後，他無力似的丟下那塊瓷片，目光閃爍不定地看向莫立明。
「山本先生，實在是抱歉得很，我把你那個心愛的將軍罐砸壞了，你不會真難受吧？其實你應該感到高興才是。」莫立明如釋重負般笑吟吟地說道，「至少你已經有了前車之鑒，以後再和人交易的時候就會吃一塹長一智了。」
「了不起，了不起啊！」山本像似怒極而笑，不過那副表情笑得很是難看。
「過獎了！」莫立明一本正經地說道。
山本一臉尷尬地說道：「敢問閣下是如何看出那東西是『薛仿』的？」
「對不起，這個我不能跟你說，這是我的秘密。」莫立明煞有介事地說道，「我除了給公司看貨和為朋友瞧瞧，其他的我可是一律不沾眼的，今天我可算是破了例了。山本先生，好自為之吧。我就不奉陪了！」
說罷他就不由分解地轉過了身去，待要邁步走出老華家，山本卻立即叫住了他：「莫先生，請留步！我說到做到，那本宋版書就當我送給了你！」
聽到山本這話，莫立明頓了頓。
「山本先生，你好像沒答應過我什麼吧？那好似沒必要了，你說一萬塊錢要下來說話算話就是了，別為難了人家大姐，她可是很需要那麼點錢。」
稍後，莫立明回過頭來端正神色道。
「那可不行。」山本一揮手，他的私人助手尹逵便即會意，即刻從背包裡取出來了一大沓錢，都是百元一張的鈔票，約莫有一萬多。
「大姐，這是一萬塊錢，你數數吧。」尹逵將錢遞到瑛姑的手上，瑛姑兀自發愣，良久沒有晃過神來。
「華先生，那本書是這位莫先生的了，你們等下給他。」山本掉頭對老華道。
老華慌忙點點頭，好生答應下來。
「告辭！」而後，山本朝莫立明重重地一鞠躬。
「山本先生，請等等。」
然而，恰在這時，莫立明喊住了他。
「什麼事？」山本疑問道。
莫立明沒有及時回話，而是大踏步走到瑛姑身前，說道：「大姐，麻煩一下，從那裡面數五千塊錢出來。我再給你我這五千。」
「嗯。」瑛姑不假思索地答應著，很快她就數出來了五千元錢，並遞給莫立明。
莫立明把自己帶來的那五千塊錢也如約交給瑛姑，然後他反身走上了前來。
「山本先生，這五千塊錢是你的，我不會貪圖一分一毫。」莫立明義正詞嚴地說道，「我說過，我不會要你們日本人的施捨，我還沒到那個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