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9章傲慢與無恥
「有什麼事嗎？」莫立明回過頭來注視著尹逵所稱的那個日本人山本先生，語氣淡淡地問道。
山本上唇邊的八字須微微揚了一揚，似是在衝著莫立明發笑，帶著明顯的日本人腔調開口說道：「我可久聞貴公司大名啊，實在是仰慕得很，不知道閣下是哪個部門的人？我是個古玩愛好者，最喜歡與中國的古董鑒定專家交往了，你們中國上下五千多年的歷史，源遠流長的古代藝術品文化我最是欣賞，不知能否交個朋友，一起探討古玩之精髓，以便於發揚中國那多姿多彩美妙絕倫的傳統文化藝術？」
山本這番話倒是說得堂而皇之謙謙有禮，但是他表現出來的那副似笑非笑讓人捉摸不透的樣子很是叫莫立明暗中大倒胃口，他也不知道對方為什麼突然要跟自己說這番話，到底有何深沉含義。
「難道剛剛尹逵跟他說了我的什麼事？這是在故意拐彎抹角地嘲笑我吧？」
莫立明眉頭微皺，他隨即想到了這一點，因為他心裡面是清楚的，這之前他尹逵早對自己在久鼎的情況摸得一清二楚了吧，他明明知道我的底細卻為何偏偏唆使山本來咬自己的弱點，如此可知他們用心不良啊。
「抱歉，我沒興趣跟您來談這些。」莫立明當下毫不猶豫地回絕道，口氣之堅決那是相當地果斷爽利。
且別說對方的用意不純了，單單就山本這樣一個日本人氣息濃厚的對象他就毫無耐性與其交流了，反正他向來就是這樣，對日本人沒有什麼好感，說他有強烈的民族偏見也罷，是個純粹的憤青也好，總之，他不想跟日本人過往，換句話說，恨都來不及了。
「莫立明，你一點兒也不知好歹啊，山本先生好好地跟你說話，你卻是這個態度！」尹逵突然瞪大眼睛叱喝莫立明道，他彷彿看不過去了似的，莫立明那副架子端的是太大了，真想狠狠地挫挫他的銳氣。
「我什麼態度了？」莫立明卻抓抓拳頭冷笑道，「那你說我拿出怎樣的態度來對待他？要我像你那樣低眉順眼？恕我做不到！」
他心下裡想想，真是他媽的好笑之極，他山本是這片地方的天皇老子嗎，在我們中國自己的地盤上為什麼要給一個日本人露出阿諛奉承彎腰巴結的樣子來，方纔他山本本人大擺出來的那一副大咧咧自以為很高深很了不起的樣子就惹得莫立明他極度不爽了，就好比他格外有優越感一樣。
「你——」尹逵臉色頓紅，惱羞成怒地指著莫立明。
「小尹！」山本拍了拍尹逵的手，然後捏捏眼鏡架並對著莫立明皮笑肉不笑地說道，「年輕人，不要氣太盛，以免傷了和氣。不管你用怎樣的態度面對我，我都能接受，我們日本人是一個海納百川寬宏大量的民族，寬容是我們的美德，所以我並不計較你為人處事的極端行為。既然你是久鼎拍賣公司的人，而我們很有緣分恰好碰上了，那我就有幾句話請你代傳一下。一是，你們公司的副總經理陳漢文是我一位老朋友，請你代我向他問好，說山本家族的人都很掛念他，希望他有時間來『大日博物館』坐坐；這第二件事是，你們公司的藝術總監鄒寶奎先生他欠我們一件康熙年間的粉彩百鳥朝鳳大罐，我們不催他，但他必須還給我們，或者給我們一個交代，不然結果他自己想必是心知肚明的；還有，這最後一件事，那就是希望你勸勸你們公司的傅藝紅小姐，讓她懂點行裡的規矩，今後凡是有關我的展覽會和賣場，她說話做事可要謹慎一點，咱們都是混這一行的人，對別人的東西嘴巴是必須管嚴的，說三道四隻會給自己惹來無限的麻煩，甚至是滅頂之災！」
山本這一番長篇大論言辭咄咄，他這氣勢倒不像是在好言好語地請求莫立明什麼，而是喝令他威脅他。
莫立明真的是一個頭漲得兩個大，他根本不知道對方對自己說出這麼一頓話的意思，不過他明白幾點。
山本話中所提到的「大日博物館」使他豁然知曉了，原來山本是那家博物館的人，難怪他底氣這麼足。
所謂的「大日博物館」是開設在本市「博物古玩街」上的一個私人博物館，也是本市最大的一家外國人所開的古玩店，他們收藏古董也出售和走拍古董，以前莫立明也就去過一兩次而已，他對此家打著博物館幌子的日本人開設的古玩店瞭解不多他也不想作過多的參觀認識，他一直是這麼認為的，日本人在玩中國老祖宗傳承下來的東西簡直是一種恥辱，辱沒了它蘊含的民族氣節和藝術性。
不如他所願的是，「大日博物館」在整個T城乃至全國的古玩界影響都很大，據說它的後台雄厚，也就是說山本一族的實力不容小覷，不過山本家族強不強大，跟他莫立明毛的關係都沒有，你再有錢，勢力再大，我也不想給你面子，咱不像尹逵那些沒有脊樑骨只顧著諂媚討好的人，卻是擁有著一腔熱血的中國男兒。
「不好意思，我沒有給你傳話的義務，要說請您自己親自去和他們說。」莫立明斬釘截鐵一字一句地回答道，仍然是拒絕得那麼堅決。
「年輕人，年輕氣盛本是好的，但別過於撒氣了。」山本登時陰沉著一張臉，冷冷地說道，「我很欣賞中國那些面善友好的年輕人，他們富有朝氣而且知情達理，只是，你們中國的年輕人中總不乏一群頭腦發熱不識時務的憤青，憤青有什麼好的，沒品質，沒胸懷，中國有你們這一群人那是國民的悲哀，是國家衰退的徵兆，沒本事的就只會在那裡吼叫憤怒，人是要靠自己接受現實的覺悟然後改變現實的能力，你做不到，那你就是一個懦弱，表面的狂怒和內心的怯懦形成鮮明的對比……」
「山本先生，你的理解很讓我無奈，我寧願做一個為了正義事業而憤怒的青年。」莫立明反唇相稽道，「你們日本人道德的神聖早在幾十年前就體現得淋漓盡致了，別妄圖用你們表面的虛榮和虛偽來掩飾你們幾百年前積累下來的滔天罪行，跟我們談品質道德，下一個世紀可能都沒有機會，你們無恥的骯髒，靈魂的醜陋再怎樣洗刷也褪不淨！」
「莫立明，你住口！」
恰在這時，站在一旁的尹逵激動地喝止道。
「尹逵，你才住口！」莫立明反而指著他斥責道，「你還是不是一個中國人？！我是站在我們國家的土地上，受我們國家憲法的保護，我有我說話的權利，而你……若是放在幾十年前，你就是一個漢奸，凡是真真的中國人都能拿下你的人頭！別以為你沾上了神聖的光，屁股決定腦袋的人嘴巴說出來的話永遠是奇臭無比的！」
「放肆！」
山本猛地一振臂道，他怒吼了起來，只氣得發抖。
「好了，山本先生，恕我不奉陪了。」莫立明冷哼一聲，而後他就走向瑛姑，對她說道，「大姐，麻煩了。」
瑛姑那時神情有點發愣，莫立明伸手便去她手上拿那本宋朝版本的《杜陵詩史》。
「華先生，你把那本宋朝書籍賣給我，我願意出一萬要了它！」
恰在這時，只聽山本高聲說道，口氣裡滿是挑釁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