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球和籃球之所以被譽為這個世界上最有魅力的兩種體育運動,是因為在某些比賽中,不到最後一秒鐘,你永遠無法預料到結果,你永遠不知道誰才是最後的贏家。1999年的歐冠決賽中,拜仁慕尼黑隊以1:0的比分,領先曼徹斯特聯隊長達90分鐘,並完美的控制了比賽節奏。場下的拜仁慕尼黑隊教練人員和替補球員,已經換上冠軍服,手握香檳,準備慶祝了。
但是比賽的商停補時最後3分鐘,風雲突變,曼徹斯特聯隊連扳兩球,將比分反超為2:1,從拜仁慕尼黑隊手中,把冠軍獎盃硬生生的搶了過來。
在足球比賽中,我們把這種現象稱之為『驚天絕世超級大逆轉』。
而今晚,黃小龍也完成了一次『驚天絕世超級大逆轉』。
此時此刻,陳夜蓉的攤位前,排起了長龍。食客們在這裡排隊,擦皮鞋的大嬸在這裡排隊,賣唱的在這裡排隊,其他攤位的老闆和跑堂的在這裡排隊,在家裡看電視看書看毛|片的雙喜街居民們衝下樓來在這裡排隊……
隊伍從陳夜蓉的攤位,一直排到了雙喜街的街口。
嚴凱手忙腳亂的用菜刀在菜板上把一隻隻熏鴨庖丁解牛切成塊狀,交給陳夜蓉和關靜。
「大家慢點啊,別慌,別急,咱們今晚的熏鴨份量足夠大家都能品嚐到,一個個的來啊。」關靜很溫柔的把盤子裡的熏鴨,分給排隊的人民群眾。
「那誰,別插隊,急什麼急?別搶別搶,注意素質…」陳夜蓉一邊維持現場的秩序,一邊帶著幾個跑堂的大姐分發熏鴨。
反觀楊峰的攤位……
除了楊峰和魚三,還有幾個跑堂的,7個模特之外,就再也沒有其他人了。攤位上清潔溜溜的。
楊峰手裡拿著個有線話筒,木樁似的站在原地,眼睜睜的看著自己好不容易忽悠過來的食客,一股腦兒的跑到黃小龍的攤位上去。
「小峰,沒想到,人家……人家那還有大招啊……人家請來那女的,嘖嘖,比你找來的這些模特什麼的,漂亮多了……貨比貨該扔啊!」魚三感歎的說道。
楊峰臉色泛黃。
「小峰,你,你怎麼了?臉色這麼難看……怎麼了?」魚三連忙扶住楊峰。
「舅舅,沒事兒,我只是有點傷感。」楊峰聲線顫抖的說道。
陳夜蓉攤位上。黃小龍並沒有去招呼客人。他正在履行自己的合同,陪三小姐喝酒。
「來,三小姐,我敬你一杯,今晚多虧你來救場,讓我的生意起死回生。」黃小龍給三小姐倒了杯Z市本地產的月華啤酒,呃…3塊錢一瓶那種。然後自己滿上,舉起杯,邀請三小姐。
三小姐面前的大盤子裡,裝了整整2只切好的熏鴨,現在已經被她消滅了三分之一!
三小姐極為不捨的放下筷子,端起酒杯,和黃小龍碰了一下,一口氣就灌了下去。
啤酒下肚,三小姐臉色變了一下,「這…這是什麼啤酒?」
「噢,這個就不是您上次喝的那種100美刀的啤酒,我這個啤酒,3塊錢一瓶,我說的是RMB不是美刀。」黃小龍也喝乾了一杯啤酒。
「呃…」三小姐臉上就有種不可思議的表情,喃喃道。「3塊錢一瓶的啤酒?」
此時,坐在黃小龍對面的三小姐,嘴邊泛出一些油膩,臉上有著享受美食的快樂,就使她看起來沒那麼高不可攀了。就好像是遙不可及的仙女,降臨到了人間,和普通人不得不產生了交集。
黃小龍討好的在桌上抓起幾張衛生紙,遞給三小姐。「三小姐,您擦擦嘴,那啥,其實喝酒呢,主要是喝一個氣氛,只要心情愉快,3塊錢一瓶的酒,味道也會比100美刀一瓶的啤酒好喝,對吧?」
三小姐接過衛生紙,看了黃小龍一眼,猶豫了一下,然後就趕緊擦拭唇邊的油膩。
天啊!她臉上,竟然奇跡般的出現一絲絲近乎羞赧的暈紅!
這令她在橘黃色的路燈光下,美得不可方物!美得令人窒息!
黃小龍根本不敢盯著看,就抓起酒瓶給三小姐倒酒,手微微顫抖著。
擦完嘴,三小姐又拿起筷子架鴨肉吃,一邊吃,一邊四處打望了一下,罕見的主動找起話題來。「這裡…這裡的氣氛好怪……」
這時,那邊排隊的一個壯漢子,品嚐了一塊鴨肉,立即五官扭曲,嘶聲怒吼起來。「好好吃啊!!!!太好吃了!!!!啊!為什麼要讓我吃這麼好吃的鴨肉!啊!老天爺,為什麼啊!今後沒有這鴨肉,我還怎麼活下去啊!」
「這裡的人也好怪…」三小姐看了黃小龍一眼。「你從小就生長在這種環境中麼?」
「是啊。」黃小龍抿了一口啤酒。「三小姐你是大戶人家出身的,這輩子都沒來過這種貧民窟,所以你會覺得這裡的一切都很怪很怪。我是在這裡出生並長大的,這裡的人都很貧窮,很低俗,很市儈,甚至很無厘頭。我們的快樂很簡單,在這裡吃會宵夜,喝點廉價的啤酒,聊會女人,爭辯一下國際形勢,不開心的事就會消失得無影無蹤……我們這樣卑微的活著,人畜無害,自得其樂。」說著,黃小龍看了三小姐一眼,「其實開不開心,主要是看自己怎麼想了。」
三小姐深深的看了黃小龍一眼,然後又看了看周圍的環境,周圍那些奇形怪狀的人,她眼睛裡的傷感就似乎瞬間融化掉了,她舉起酒杯,「這裡似乎真的不錯。」
黃小龍趕緊端起酒杯和三小姐對飲,有點受寵若驚的感覺。
「記住,不管怎麼說,你都必須履行那份合約,你明白麼?你欠我120萬美金,因此你要隨叫隨到。」喝完酒,三小姐忽然把話題扯到黃小龍最不願意提及的問題上。
「呃……我……」黃小龍語塞,「我…我……我盡量吧。不過我會努力掙錢,把欠款還上的。」
「當然,我不否認,我有點喜歡這個地方了。所以今晚的事情,我就不跟你計較了。」三小姐自己倒了杯酒,一口飲盡。「三塊錢的啤酒,其實也蠻不錯。越喝越順口。」
「好了,我不打擾你做生意了。」喝完這杯酒,三小姐直接站了起來,似乎是要離開。
黃小龍鬆了口氣。說實話,他和三小姐這麼對坐著聊天,讓他感覺壓力很大,很不自然。
「那我送您出去吧。」黃小龍也趕緊站了起來。
「這個……替我打包。」三小姐忽然指著盤子裡沒吃完剩下的熏鴨道。
「啊?!!!!」黃小龍傻眼了。
打完包,黃小龍護送著三小姐離開雙喜街。
街口停了一輛蘭博基尼跑車,後面有兩輛奔馳。那兩輛奔馳外面,就站著4個黑衣墨鏡保鏢,一臉警惕,他們看到三小姐從雙喜街出來,臉上才露出如釋重負的表情。
而且,這些保鏢看到黃小龍陪著三小姐出來的時候,臉上就都展現出來驚異和不可思議的表情。
「記住,我會隨時打電話給你的。」三小姐臉上的表情,就恢復了那種生人勿進的冷艷。「嗯,你長高了,看上去沒以前那麼猥瑣了。」說完,她就提著手裡打包好的鴨肉,直接鑽進那輛蘭博基尼跑車。
車上。
「開車吧。」三小姐對司機吩咐道。
「是,三小姐。」
幾輛車立即行駛離開雙喜街。
「汗,尼瑪,這種女神,居然到雙喜街吃了一頓宵夜……我擦,現實還真是YY啊。」黃小龍感歎了一句,然後就轉身回去,突然,他身形一頓,拍了拍額頭。「尼瑪,剛才倒是忘記查看三小姐的綜合得分了……可惜,可惜,不過,貌似我還有機會見到她的。」
蘭博基尼跑車上。
三小姐右手一翻,手心握著一個啤酒瓶蓋。她臉上忽然露出一種很奇怪的表情,然後近乎小心翼翼的,把那枚3塊錢一瓶的啤酒的瓶蓋,像是收藏藝術品一樣收好。
………………
凌晨2點。熱鬧繁華的雙喜街,已經漸漸褪去浮華。
陳夜蓉攤位。
黃小龍,陳夜蓉,關靜,嚴凱,圍坐在一張餐桌旁。
桌上有幾盤五香鹵雞爪和十幾瓶啤酒。
陳夜蓉和關靜幾乎都累癱了。
嚴凱抬起雙手。他剛才一直在負責切鴨肉,現在切得手都軟了,而且微微顫抖痙攣著。「小龍,我明天還要去工地搬磚……尼瑪,可今晚我切了將近100只鴨子!我快崩潰了!看見沒,我的手在發抖……」
「辛苦了,辛苦了,」黃小龍連忙站起來倒酒。
「小龍,我妝都弄花了,好累啊,站了幾個小時……累死我了…」關靜也累得一塌糊塗,她把長腿伸直了,雙手就在肉色絲襪上按摩起來,弄得嚴凱這貨不住的偷眼去瞄。
「關靜,今天真的太感謝你了。放心,我會報答你的。我一定會報答你的。」黃小龍趕緊道。
「這可是你說的!」關靜就很開心的看著黃小龍,水汪汪的大眼睛裡就塞滿了期待和嫵媚。
「小龍,你的意思是,姐就不累了?姐也累得夠嗆好不好!」陳夜蓉眼角餘光掃了關靜一眼,心裡就說,嘖嘖,還挺會勾男人的。小樣。
「姐你也辛苦了。」黃小龍四處應付著。「今天,咱們的100只熏鴨,全部分發出去,讓食客品嚐了。根據食客們的反應,咱們這熏鴨的味道,完爆那什麼武則天熏鴨幾條大街!嘿嘿,從明天開始,咱們就能賺錢了!姐,你不是算過成本麼?咱們每隻熏鴨的純利潤,大約是30塊,按照每天限量銷售80只來算的話……一天下來,利潤就是……2400塊……」
「一個月就是7萬多!!!!」嚴凱狼嚎了一聲。「一個月7萬多啊!!!一年就可以買房了!」
關靜也興奮的叫了起來。「按照今晚這種狀況來分析,一晚上隨隨便便就能賣掉80只啊,小龍,你發財了。以後我要是失業了,就來幫你打工哈。」
「以後我們可以擴大規模,攢夠本錢,就到市裡開分店,開連鎖店……哈哈哈。」黃小龍漫無邊際的幻想起來。
「是啊是啊,小龍,到時候你就是咱們Z市的鴨子王了……哈哈哈……」嚴凱笑著調侃道。
「那啥,小龍啊,咱還是踏踏實實的做吧,先別想那麼遙遠。開分店?開連鎖店?這些也是需要原始資金和社會關係的。」陳夜蓉倒是沒有被暫時的勝利沖昏頭腦。
「對了,小龍,今晚那個女神,到底是什麼來頭啊?你怎麼認識的啊?你們是什麼關係啊?」突然,嚴凱就連珠炮似的發問道。
這麼一問,關靜和陳夜蓉,也瞪大眼睛看著黃小龍,眼神裡全部都是好奇。
「那……那個女神啊……我只是認識而已,僅僅是認識,我連她的名字都不知道。更談不上和她有什麼關係了。」黃小龍囁嚅道。那份契約和120萬美金的欠款,黃小龍不敢說。
「不是吧?」嚴凱,關靜,陳夜蓉,都用懷疑的口氣道。
「真的!我告訴你們,前幾天我看見她開的是寶馬,今晚她開的卻是一輛蘭博基尼,而且她出門都是有馬仔跟隨的……我就這麼說吧,這種女神,跟我這種社會層次的人,是不可能有什麼關係的。真的也就僅僅是認識,她今晚想找人陪她喝酒,正好我的熏鴨攤位又開張,所以我就順便邀請了她,本來沒想過她要來的,可她偏偏卻來了……她可能也是沒來過雙喜街,有點好奇吧。估計她以後不會再來了。」黃小龍敷衍說道。
這話一說,嚴凱他們心中的疑慮就打消了。也對,女神怎麼可能和DIAO|絲有交集?又不是拍偶像劇!
「好了,今晚大家都辛苦了,喝完這杯酒,大家就回去休息。」黃小龍站起來舉杯。
4人碰了杯,飲盡杯中酒。
「小龍,那我就回去了。」關靜有點戀戀不捨的看了看黃小龍。「你送我出去吧。」
黃小龍想了想。「那啥,關靜,你今晚弄得這麼累,你自己就別開車了,這樣,我打個車送你回家。」
「好啊好啊。」關靜眼睛裡就流露出一種很感動的閃光。「小龍你好貼心。」
「走吧,我送你出去打車。」黃小龍就帶著關靜朝街口走去。
「等等。」陳夜蓉走了過來。「小龍,你回去休息吧,我陪關小姐出去打車。」
「呃?」黃小龍愣神的看著陳夜蓉。
「還不回去休息!」陳夜蓉狠狠的白了黃小龍一眼。
「那……那好吧。」黃小龍心裡就升騰起來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失望和悵然,看了一眼同樣表情失望的關靜,「關靜,就讓蓉姐送你吧,那我先回去休息了,有空電話聯繫啊。」
陳夜蓉陪著關靜走到街口。一路上,兩個女人都保持沉默。
站在街口,陳夜蓉撩了撩長髮,忽然道。「關小姐,我看你年齡,應該有27,8歲吧?」
「嗯?怎麼了?」關靜有點不悅的看著陳夜蓉。
「關小姐,恕我直說了,你這麼漂亮,身材這麼好……你還沒結婚?」陳夜蓉就看著關靜。
關靜窒了一下,就很不自然的轉開頭。「結過,離了。」
「不好意思。」陳夜蓉那警惕的眼神,就略微柔和了一些。「我也是個離過婚的女人。離過婚的女人,不容易啊。」
「啊…」關靜身軀顫了一下,忍不住看向陳夜蓉。
「關小姐,既然話都說開了,我就不藏著掖著了,」陳夜蓉就很認真的說道。「小龍今年才剛滿24歲,我是看著他長大的,這孩子很單純,至今沒談過戀愛……關小姐,可能我這樣說會傷害到你。不過,你真的不太適合小龍。無論從年齡還是社會經歷來說。你懂我的意思麼?」
「噗~~~~~~」驟然,關靜就一下子笑了出來,「咯咯~~~蓉姐,我明白你的意思,我又沒想過要和小龍談戀愛結婚……我啊,是二婚,也暫時沒打算再找。好了,蓉姐,你這麼跟我講話,按理說,我應該很生氣才對,不過我知道你是為小龍好,我就不生你的氣了。你也早點回去歇著吧。我和小龍之間的事兒,我有分寸。」
說完,關靜就走到街上去攔出租車。
陳夜蓉沒弄明白關靜到底是啥態度,從今晚她的表現來看,她分明是對黃小龍有很深的好感,而且這種好感並不是偽裝出來的,是發自內心的。飛揚跋扈的洋溢著的。
「等等,你……你到底是怎麼想的啊?」陳夜蓉有點急的叫住關靜。
關靜回頭看了陳夜蓉一眼,月光下,她媚眼如絲,分外妖嬈,「蓉姐,男人和女人之間,不一定要談戀愛結婚的,也可以有其他的關係呢……」
說完,她就直接叫住一輛出租車,鑽進車門,揚長而去。
「這狐狸精!」陳夜蓉氣得跺了跺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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