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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薄霧,無風。赤壁江面,波瀾不驚。
水聲潺潺,三艘輕快小艇在靠近烏林的江面之上游弋。而這三艘小艇的船頭,卻是掛著大漢帝國的龍旗,微微擺動。顯然,這是三艘作為的斥候尋江的漢軍快船。
大半夜的巡探,快船之上的漢軍士兵都有些疲憊。自從荊州軍與東吳軍,以及魏王曹操的部隊歃血為盟,共尊大漢天子號令,討伐魔軍之後。所有的軍隊都統一改稱為了漢軍。
此刻,為首快船之上什長,正坐在船頭邊緣,意興闌珊的望著船下川流不息的江水,與在薄霧籠罩之下,猶如一片山脈一般的魔軍水寨。很顯然,他已經習慣了這種在敵方水域的探查,再加上一夜未睡,精神頭明顯有些不足。
「二狗子,給另外兩艘船發信號,讓他們快點。這一趟走完,我們就可以回去睡覺了。」什長使勁伸了一個懶腰,隨後淡淡對著同樣站在船頭,正輪值放哨觀測的一名年輕士兵說道。
二狗子聞言,點頭應了一聲,隨後嘿嘿一笑,說道:「老大,看來今天晚上又是河神保佑,我們能回去睡個安穩覺了。」
什長也是呵呵笑道:「是啊……河神保佑。干咱們這差事的,要想活著回家見老婆孩子,恐怕就只有求河神保佑了。要是遇到敵人的大船還好。要是好巧不巧遇到魔軍的小船,哥幾個恐怕就要有一多半留在這長江裡陪河神了。」
說這些話的時候。什長雖然是在笑,但語氣中卻多是辛酸之意。正如他所說。若非是大型水戰,一般雙方的大船是不會出現的。而且,大船的體積大,遠遠便能看見,像他們這種只裝載十餘人的小快船,遠遠看見,便會直接調頭就跑。大船也不屑於去追這種小塊船。、
但若是遇到同樣身為斥候的小船,那恐怕就要危險了。因為雙方速度差不多,兵力也差不多。除非是在船隻數量上差距太大。否則誰先逃跑,誰就會成為另一方的靶子。所以,巡查小船見面,往往都是一場狠鬥。即便是勝了,能夠最終活下來的,恐怕也只有十之二三了。
「嘿嘿,我倒是真想遇到幾個魔軍的快船。跟老大實話實說,我當兵這幾個月,到現在還沒真正和魔軍幹過呢!」二狗子一邊十分熟練的向著後方兩艘快船打出旗語。一邊舔著嘴唇憨笑,一雙眼中充滿著灼灼的渴望。頗有一副,好男兒便應在沙場之上建功立業的氣勢。
什長微微一笑,看了一眼二狗子。說道:「干一仗?二狗子,你還沒成親呢吧?」
「嘿嘿,俺家本來給俺定了一門親事。但因為俺要出來當兵。所以女方家死活都要把親事給退了。退了就退了吧,反正俺以後當了將軍。媳婦要多少有多少。」二狗子一臉不屑,他家本在南方。相對還算是太平。但他卻是一個不折不扣的熱血少年,不顧家人的反對,千里迢迢趕來當兵。
「哦……」什長微微點了點頭,說道:「這麼說,你當兵就是為了來打魔軍的咯?」
「嗯!」二狗子點了點頭,挺直腰板說道:「當兵不打魔軍那能幹什麼?」
說完,忽然他將聲音放低,說道:「老大,我跟你說,你可別和別人講啊。我本來是想到明帝那邊當兵的,但怕我個子小,人家黃巾軍不要我,所以才來的荊州軍。後來聽說明帝陛下連那些扛著鋤頭的老頭都收,我現在都後悔死了……」
「噓!你不要命啦!」什長趕忙比了一個噤聲的手勢,現在大漢帝國沒與大明帝國聯盟,特別是荊州軍,劉備因為對秦陽的惱怒,更是嚴令麾下將士與黃巾軍有任何的往來。像二狗子今天的這些話,足夠這傢伙挨上一百軍棍的。
二狗子也是警惕的看了看周圍,這才嘿嘿笑道:「老大,我也就能和你說說。這些話俺都憋在心裡好久了。咱們荊州軍什麼時候才能像人家黃巾軍那樣,痛快的跟魔軍打上一場,我也好多殺幾個魔族崽子。」
「你還說!」什長皺著眉頭,面上雖然有些聲色俱厲,但心中卻也是暗暗一歎。當兵的,哪個不想建功立業,哪個不想跟在一個能征善戰的麾下,哪個不願成為一支充滿榮耀的軍隊的一員?他自己已經在荊州軍中整整三年了,三年以來,雖然征戰不少。但荊州軍的對手卻大多都是其他的諸侯軍隊。即便是僅有的幾次與魔軍交戰,也是敗多勝少,就算是勝了,也不敢追擊。如今又有哪個有血性的士兵不嚮往著與黃巾軍並肩作戰,甚至加入黃巾軍,痛痛快快的殺上一場?
只不過,三年下來。這什長已經從一個熱血澎湃的新兵,成為了一個老兵油子。內心深處,雖然也渴望著浴血沙場,但大多時候,卻只是想著怎麼偷懶,怎麼才能多撈一點錢,好在退伍之後,回家買上一塊地,娶個媳婦。
什長的想法,自然不能說是錯的。整整三年刀頭舔血朝不保夕的日子下來,即便是再熱血的人,身上的血也會逐漸冷下來。
伸了一個懶腰,什長緩緩的站起身,拍了拍面前個子比他矮了一頭的二狗子,淡淡說道:「小子,記住,在戰場上最重要的不是殺多少敵人,而是如何在殺了敵人之後,你還能活下來。只有活著,才能殺更多的敵人。」
什長的話,語重心長。二狗子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隨後嘿嘿一笑,「老大。俺記住了!俺爹也這麼說,他就我這麼一個兒子。還等著我回去給他生個大胖孫子呢!」
清晨,薄霧。平靜的江水。一切看起來那麼的平淡,與尋常沒有任何兩樣。但什長放在二狗子肩頭的手卻是忽然僵硬了起來。
「這是……」什長的瞳孔猛然收縮,越過二狗子的頭頂,驚恐的望向遠處。
「船隊!是魔軍的船隊!魔軍進攻啦!趕快掉頭,回水寨!」
淒厲的驚呼瞬間撕裂了貌似平靜的清晨,三艘漢軍快船之上,整整一夜未睡,正應困頓無比的士兵們,此刻卻是盡皆驚慌失措。慌張無比。
雖然在這其中不乏有著從軍數年的老兵,但是即便這些老兵,也從來都沒有見過如此大規模的船隊!
江面之上,透過薄薄的霧氣,一座如同山脈一般的龐然大物正在飛快的向著前方移動。這是一座由數萬艘戰船所組成的山脈,猩紅的「魔」字大旗已經被高高掛起,在清冷的薄霧之中顯得分外扎眼。
一面面大旗之下,數千艘快船如同離玄之箭一般乘風破浪。長達百米的巨大樓船,如同巨人一般轟然而至。在水面之上捲起驚濤駭浪,震動心魄!
「前方那是什麼?」一座巨大的樓船之上,一名身穿血色戰甲,披著紅色披風之人淡淡指著前方正在倉促調頭的三艘小船淡淡說道。此人身材頎長。面色暗黃,一雙眼眸又細又長,晶亮的眸子在眼皮的縫隙之中閃爍著懾人心魄的光芒。
「稟報元帥。那是漢軍的斥候船。」紅甲將軍身旁,一名副將躬身說道。
「斥候船?」紅甲將軍的眼眸微微瞇了一瞇。淡淡說道:「傳命夏侯嬰,直接掃平。既然他們發現我們的行蹤。就不能放他們離去給漢軍報信!」
旗幟揮舞,紅甲將軍的命令迅速傳達出去。行駛在整個船隊最前方,原本衝向三艘漢軍快船的魔軍快船數量,瞬間便從五艘增加到了十五艘!就在漢軍的戰船剛剛開始掉頭的時候,魔軍的快船已經距離他們不足百米了!
「放箭!」十五艘魔軍快船最前方,一名皮膚黝黑,身形健碩的男子猛的抽出佩劍,一聲令下。
頓時,破空之聲不斷響起,十五艘魔軍快船之上,所有的弓箭手都在同一時刻彎弓搭箭,向著三艘快船發射去。
一時間,「彭彭噗噗」之聲響起,十五艘快船,便是上百名魔軍弓箭手。而這些擔任著阻擊與截殺任務的魔軍,沒有一個是庸手。一輪齊射下來,幾乎百支箭矢都插在了漢軍的快船之上。也有數名漢軍被箭矢射中,頓時鮮血迸現,慘呼一片。
「不行!魔軍的船太快了!」隱藏在船篷之後的什長眉頭緊鎖,驚恐說道。在如今的三大水軍之中,荊州水軍的船隻最堅固,而東吳的水軍則以速度快見長。至於魔軍,因為魔軍本就是渡海作戰,船隻在堅固方面絲毫不遜色於荊州水軍,而因為與江東水軍交戰數年,經過改造,速度已經不在東吳水軍之下。
如今,三艘漢軍斥候船原本屬於荊州水軍,雖然一輪弓箭下來,三艘船隻的損傷甚微,但在速度之上,卻要遠遜於魔軍。
「老大,跟他們拼了!」二狗子熱血上湧,抽刀便要挺身而出。
「混蛋!你腦袋被驢踢了嗎?!」什長一把便將身邊的二狗子拉了回來,一邊吩咐弓箭手還擊,水手加速划船,一邊吼道。
二狗子一臉憤然,他本是船上的水手,只是因為剛剛在與什長說話,所以原本應該他所在的位置被另一名水兵頂替。結果,在第一輪弓箭的襲擊之下,那名水兵便已經中箭落水了。
「老大,我不怕死!」二狗子爭辯道。
「啪!」一個響亮的巴掌揮在了二狗子的臉上,什長憤然道:「放屁!當兵哪有怕死的?!我們全都死了,誰回去報信?!你別忘了,我們一直在這裡巡查是為了什麼!」
二狗子被什長這一巴掌徹底拍懵了,也忘記去捂臉,只是怔怔的望著正在指揮作戰的什長。
「五十米了!」眼見著魔軍的快船距離自己這三艘船隻越來越近,弓箭手的攻擊也越來越猛烈。什長的眼中燃起了焦急之色,而另外兩隻快船也在遭受著同樣的打擊。甚至比自己這一艘更加慘烈。
「把傳訊旗給我!」忽然什長眼中精芒一閃,一把便奪過了仍舊在二狗子手中的傳訊旗。
「調頭?!老大。你不是說……」二狗子瞬間便讀懂了什長給另外兩艘船所傳遞的旗語,不禁驚異不定的望著什長。
「少廢話!二狗子。你十分鐘能不能游出二里?!」什長沉聲喝道。
「二里?!」二狗子一愣,但也是如實說道:「俺從小就在水邊長大,但最快的一次也要十五分鐘,那還是被俺爹追著打才游的那麼快……」
「好!十五分鐘!」什長點點頭,手中旗語不停,說道:「現在不是你爹追著你打,而是魔軍追著你打!你要游不回去,你爹就別想報孫子了!」
「什長,你啥意思……哎呀!」
「噗通!」一聲。二狗子已經被什長一腳踹進江裡。此刻什長已經下令三艘快船掉轉了船頭。
「二狗子!這英雄老子先當了!你他/媽/的一定要給我活著回去!不然老子做鬼也不放過你!記著,到時候你帶你兒子來我墳前拜祭!」什長對著江中張口欲喊的二狗子一聲低吼。
隨後,猛然回頭,抽出佩刀,大吼道:「兄弟們!跑也是死,不跑也是死!堅持十五分鐘,我們就是英雄!是爺們兒的,跟我上!」
「殺!」三艘戰船之上,數十名漢軍水手們此刻都已經明白了什長的意思。不由得同時一聲暴吼,掉過船頭,猛的衝向迎面而來的十五艘魔軍快船。
「老大……」二狗子在水中愣愣的望著已經掉頭而去的戰友們,大滴大滴的水珠流淌在臉上。他也渾然不覺。在下一刻,他的身影便毅然決然的消失在江面之上。英雄,老兵油子。往往也只是在一念之間罷了……
赤壁,大漢帝國水寨。大漢帝國水軍前軍,荊州水軍統領旗艦。
「你說的可是真的?」古色古香的船艙之中。一名微微有些發胖的男人倚在一張鋪著厚厚毛皮的大椅子上,淡淡說道。
「真,真的……將軍,我們快些準備吧……魔軍就要,就要殺來了。」船艙之中,二狗子累得幾乎是趴在地上,面色蒼白,氣喘吁吁的說道。十三分鐘,二狗子已經用了自己的極限,以一種他連想都沒想到過的速度,回到了自己一方的水寨之中。
「混賬!本將軍還需要你一個小卒子教我怎麼做麼?」被稱為將軍的微胖男子輕蔑的掃了渾身濕漉漉的二狗子一眼,神情之中似乎有著一絲不悅之色。要知道,這船艙之中的佈置,可都是他精挑細選的。平時即便是麾下水師的將軍們進來,都要先脫鞋。這麼一個濕漉漉的傢伙如今就趴在那裡,一想到這,將軍就不禁心中微微肉痛。
「呵呵,蔡將軍,剛才我去看過了,今日江面上便只有一層薄霧。視野極好,若是魔軍大舉出動,恐怕我們桅桿之上的哨探早已看到了……」一名身材消瘦,留著八字鬍的將軍微笑著說道。
「張允將軍的意思是,這小子說謊?!」微胖的將軍正是劉備麾下,荊州水軍統領將軍,如今大漢帝國水軍前軍將軍,蔡瑁。
聽罷張允的話,蔡瑁若有所思的望著二狗子,淡淡說道:「你聽到張將軍說的了嗎?你說你隻身游水回來。你的速度有多快?這赤壁江面有多寬?!若是有你游回的這個時間,想必魔軍也已經到了。你分明是在說謊!你到底是哪個營的?叫什麼?!」
二狗子本已經力竭,此刻一聽,不由得心中一急,也不知道從哪裡來的力氣,踉蹌的爬起來,說道:「回稟將軍,此事千真萬確啊!我們什長大人和另外兩艘斥候船的兄弟們都已經被魔軍殺了,好多的魔軍啊!戰船足有上萬艘!」
「上萬艘?!哈哈……」張允聞言不禁仰天打了一個哈哈,說道:「上萬艘戰船,那魔軍豈不是傾巢出動了麼?魔軍這麼大的動靜,卻怎麼只有你們幾艘戰船發現?剛剛張將軍問你名字和部隊你怎麼不回答?我看你定是魔軍派來的奸細,意圖在我軍中製造混亂的!」
二狗子被張允問得一愣,細想之下,魔軍的那些戰船的確好像突然從天而降一般,直到距離他們數百米才被發現。但這種事情豈是他一個小小的士卒所能理解的,見張允反駁,不由得心中一急,爭辯道:「小人的部隊是大漢帝國荊州水軍第五營,第三斥候船隊,職位傳訊兵。將軍,那些魔軍的確正馬上就要殺到了啊!」
「嗯,說的挺溜,名字呢?」張允不動聲色,淡淡問道。
「二狗子。」
「哈哈?二狗子?沒有大名麼?」張允就如同是一個擅於推理分析,而且有掌握著十足證據的偵探一般,不斷追問。
「大名……有,有!」二狗子雖然不明白都這個時候,為啥這兩個將軍還在問自己大名這些無關痛癢的事,卻依舊回答道:「小的姓蔣,俺爹給俺起的大名叫蔣欽。」
「蔣欽?名字倒是不錯,只可惜,卻是一個魔軍的奸細!來人,將此人挑斷手腳筋,扔到江裡餵魚!順便詔告全軍,以後但凡是見到魔軍的奸細,都這麼處理!」張允忽然面色一變,朗聲喝道。
「將軍!我說的是實話啊!放開我!我不是奸細,要死我也要死在戰場上!將軍!魔軍就要來了啊……」二狗子聲嘶力竭一般大吼,卻是根本無力反抗,被數名衛兵強行拖了出去。
直到此時,一直默然不語的蔡瑁才淡淡說道:「張將軍,你早就該這麼做了。你看到沒有?我這一張好好的雪貂皮地毯,都被這個魔軍奸細給糟蹋成這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