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陽這次是真的怒了,金頂大帳之中靜得連一根針掉在地上都能清晰的聽到聲音。黃巾眾將們早已聽到了風聲,都悄然的站在帳外,不知道發生了何事。
戲志才不再喝酒,賈詡也不再打瞌睡,就連小毒都鑽進了賈詡的懷中,只露出一雙如綠豆一般的眼睛謹慎的盯著秦陽。
秦陽的目光掃向帳中正襟危坐的二人,再次以不容置疑的語氣開口道:「你們想好了麼?到底是誰和說說這個創造蠻荒大陣的人是誰?!」
感覺到從秦陽身上傳來的那股滔天的威壓,戲志才和賈詡不禁對視了一眼。他們知道,向來不羈的黃巾明王很少有這種時候,但一旦他真的想做一件事情的時候,任何都無法勸阻。
半晌之後,戲志才終於輕咳了一聲緩緩開口:「殿下,不知你找此人所為何事?在下認為,現在我們更應該關心的是如今的時局,不如我們等到解決了曹操與袁術的事情再說也不遲……」
秦陽面無表情,嘶啞著嗓子沉聲說道:「我可以等,但是琰兒卻等不了了!我們多耽擱一天,琰兒就相當於消耗了一年的生命!自葛坡之戰結束到現在,才不過四十多天而已。但琰兒如今卻已經彷彿如同一個六十多歲的垂暮老人一般!你們兩個也是經歷過那場征戰的,也就是說琰兒也救過你們的性命,難道你們便願意眼見著她香消玉殞麼?!」
「度日如年……」秦陽說罷之後,賈詡和戲志才不由同時吸了一口冷氣。他們雖然知道蔡琰受傷之事。但絕對沒想到竟然會如此的嚴重。若是真的如同秦陽所說的一般,那蔡琰如今的狀況就真可謂是度日如年了。
賈詡默然片刻,輕歎一聲說道:「殿下息怒,我等皆不知蔡小姐的傷勢如此嚴重。但是,非是我與戲軍師置蔡小姐的恩情於不顧,實在是因為這位前輩仙蹤不定,即便殿下知道他是何人,恐怕也無法尋找啊……」
秦陽目光一閃,盯著賈詡一字一句的說道:「我黃巾軍帶甲數十萬,擁有千萬子民。我秦陽一個人自然無法尋找,但千萬人一起尋找呢?!」
賈詡一滯,他沒想到秦陽竟然用情如斯,難道為了一個蔡琰便要傾整個黃巾之力,置天下於不顧麼?!
想到這,賈詡深深吸了一口氣,躬身說道:「殿下若要如此,那我便更不能將此人的名諱告訴殿下了,不然的話。數年來殿下與黃巾將士們所開創基業將會毀於一旦啊!」
戲志才也是正色說道:「賈軍師說的沒錯,還請殿下三思啊!」
秦陽望著躬身在自己面前長拜不起的二人。他們一個是傲視天下的狂生,一個是遊走世間的毒士。若是在平時,即便是自己也要對此二人敬上幾分。但是現在卻是甘願長拜不起來勸阻自己,難道自己真的錯了麼?!
但是一想到那看起來已經風燭殘年的蔡琰,秦陽剛剛動搖的心瞬間又堅定了起來,斷然說道:「你們二人不用再說了!我意已決,你們若還認我這個主,那你們便如實相告!若是不認……」
秦陽咬了咬牙猛的抬起手臂向著帳外一指,顫聲說道:「那你們就自便吧!」
賈詡和戲志才聽到秦陽這句話之後。不由得同時身子一顫。他們跟隨秦陽的時間已經不短了,不說戲志才在漢中初定之時便已經跟隨在秦陽的左右,就算是賈詡也是從襄城之戰的時候就開始注意秦陽這個橫空出世之人了。
二人都是知道,若論圖霸天下,運籌帷幄,禮賢下士等任何方面,秦陽的所做所思。都不失為一個絕對的豪傑霸主。但唯有一個「情」字,卻是秦陽一直無法堪破的。
從最初的黃巾聖女張寧,到二喬姐妹,再到蔡琰。秦陽一路行來。可謂是情路艱辛,而自然也是在這「情」字上,吃虧無數。原本他們以為秦陽只是多情而已,卻沒想到秦陽竟然會羈絆在此處如此之深,甚至無法自拔!
想到這裡,賈詡和戲志才二人不由得對視了一眼。離開?或是……
金頂大帳之中再度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靜,秦陽的心在顫抖,但是說出話卻已經如潑出的水一般無法收回。君臣之間,若是將話說到這個份上,幾乎就等於走到了關係破裂的邊緣。身為人主,便有人主的尊嚴,若想要收回這覆水只會是自己將自己的尊嚴瞬間踐踏得粉碎。
最先打破這沉寂的,是賈詡。賈詡長歎一聲再度對秦陽深深一拜,顫聲說道:「承蒙殿下不惜以身犯險,在宛城相邀,賈詡深感殿下厚恩才勉強出世參與這天下之爭。賈詡本是遊走於天下之間的一個無名之輩,無德無能……既然如此,那賈詡便告辭了。」
「賈軍師,你……」戲志才心中一驚。
但還不待戲志才將話說完,賈詡卻已經再度起身,再次向默然不語的秦陽深深一拜之後,轉身毅然向著大帳之外行去。
「殿下!」戲志才見賈詡如此決然,不由得再次將目光轉向秦陽。
秦陽此時已經面色鐵青,猛然揮手道:「讓他走!」
秦陽的話就如同是一柄重錘錘在賈詡心頭一般,賈詡的身子微微一顫,原本緩慢的步伐驟然加快,片刻之間便已經行出了金頂大帳。
「軍師慢走!殿下只是一時的氣話而已!」
「是啊軍師,殿下說的絕對不是真心話……」
靜靜站在大帳之外的黃巾軍眾將見賈詡竟然真的要離開,不由得都是心中一驚,紛紛便要攔住賈詡出言勸阻。
就在這時,大帳之中傳來秦陽毫無感情的聲音:「眾將聽令,任何人不得勸阻賈詡!這是他自己的選擇,若是有人膽敢私下勸阻,軍法從事!」
聽到秦陽無情的話語之後,賈詡苦澀一笑,突然仰天大笑:「哈哈哈哈……世人都說黃巾明王最重情義,但如今看來,這情義只是為了女人而重罷了!如此薄情寡性之人,竟然還要圖霸天下?可笑啊可笑!匹夫啊!匹夫!」
在賈詡的大笑聲和眾將愕然的目光之中,賈詡的身影漸行漸遠。瞬息之間便消失在了黃巾軍的大營之外。正如他孑然一身而來一般,他走的時候,也是孑然一身而去……
「殿下,賈軍師雖然出言頂撞殿下,但是殿下也要念在他為殿下奪取宛城,遊說諸侯,攻破汝南這些功勞之上,不要和賈軍師計較了。殿下!現在還來得及!」戲志才見賈詡走遠,不由得心急如焚對秦陽說道。
秦陽此刻似乎已經被賈詡的那一席話給氣得頭腦發熱,聽到戲志才的話之後,非但沒有絲毫的猶豫,反而怒聲說道:「一個只會狡辯的鼠輩而已,我留他何用?!戲志才,現在輪到你了,你到底是說還是不說?!」
正在勸說秦陽的戲志才猛然一怔,他沒想到在氣走賈詡之後,秦陽竟然接下來又開始針對自己?!
想來戲志才本是狂傲之極的性子,如今被秦陽這一質問,頓時間狂性大發。
「這麼說,殿下也不願留在下在身邊了?!」戲志才猛然間直起身子,目光直視著秦陽。
秦陽目光冷然,淡淡說道:「我說過,是走是留你自己說了算。腿長在你自己身上,我能替你做決定麼?!」
「好,好,好!」戲志才目光一黯,連聲說了三個好字。隨後猛然拿起腰間的酒葫蘆狂飲了一口之後,不發一言轉身便向帳外行去!
「戲軍師……」眾將終於開始發毛了,賈詡倒是罷了,但戲志才乃是秦陽初定漢中之時便已經跟隨秦陽了。一路行來,勞苦功高,出生入死,甚至還救過秦陽的命。難道秦陽竟然一怒之下連戲志才都要驅逐麼?!
戲志才不比賈詡,畢竟與秦陽還有很深的感情。雖然他出走之際狂氣干雲,但走到大營之中時卻是面色有些黯然。
「諸位將軍,戲志才有違當初之誓言,不能與各位再並肩作戰了。還請諸位能夠安心輔佐明王殿下。切莫讓殿下以為這天下已經盡在掌握……告辭了。」
說罷,戲志才對眾人微微一拜之後,頭也不回的徑直決然離去。他本就是了無牽掛之人,如今離開,除了一絲悵然之外,其餘的一切也許等到一場酩酊大醉之後,便會盡皆煙消雲散……
一天之中黃巾軍竟然先後離去了兩位軍師,這對整個黃巾軍來說,無疑是一個巨大的打擊。秦陽呆呆的坐在金頂大帳之中,面色已經無比的鐵青。
半晌之後,秦陽才猛然之間一聲大吼:「走!都給我滾!我只是想要救琰兒而已,琰兒救了我們所有人的性命,但你們這些人卻連一絲半點的機會都不給我!連自己心愛的女人都救不了,我留你們這些廢物有什麼用?!我做這個黃巾明王又有什麼用?!都他娘滾!」
「轟!」在秦陽的怒吼之下,金頂大帳之中桌案碎裂,火焰沖天,一片狼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