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天白雲,細水河畔,百草暗幽香。
夜明星稀的夜晚,葉晨罕見的沒有練劍,而是拉著千川雪的手奔向花城。
綻放的雛菊在風中搖曳著,閉上雙眼,就能輕易嗅到明媚的味道。
依偎的指尖,兩簇白髮,搖曳的身影。
血色月光將雛菊渲染出一層血紅色,葉晨拉著千川雪,走在空曠的街道上。
闌珊的笙歌若隱若現,往日裡,花城的花街極為熱鬧,特別是兩旁綻放的雛菊吸引了眾多青年到來。
然而今日,這條花街太寂靜了,安靜的只剩下花瓣落地聲。
千川雪柳眉微蹙,有些警惕的望著四周凌厲的閣樓。
葉晨察覺到千川雪的變化,溫和一笑,右手輕微捏了捏千川雪的手心。
白髮在風中搖曳著,葉晨拉著千川雪一直走向花街的盡頭。
盡頭處,無數種鮮花鋪開,踏入其中猶如置身於花叢般的感覺。
千川雪步伐輕柔,深怕踩踏腳下的鮮花。
而便是此刻,一道璀璨的煙火在花城的上空綻放開來。
煙火雖短暫,然而剎那間璀璨卻照亮了葉晨的臉,以及那如同星辰般明亮的眼眸。
在千川雪錯愕的目光中,葉晨朝前邁出一步,轉身,彎下腰,拉起千川雪的手,輕笑著:「千川雪,你是我的女人,那你今日就要嫁給我!」
砰砰!煙火越來越璀璨,照亮了整片蒼穹。
王右突然出現在街道上,使勁的呼喊道:「嫁給他!」
「嫁給他!」一道道整齊的喝聲徒然在四周的閣樓中響徹而起,燈火搖曳間,一名名武者出現在閣樓,街道兩旁。
「嫁給他!」喝聲在千川雪的耳旁環繞著,目光碾過歲月的波紋,千川雪突然輕笑而出,他知道,這一定是王右策劃的,葉晨這個木頭根本不會這般風情。
儘管如此,少許清淚還是在千川雪的眼角打轉著。
「嗯!」千川雪婉然笑道,容顏不復,但是這一笑卻牽扯出萬種風情。
葉晨嘿嘿一笑,緊緊握住千川雪的手。周圍的街道傳出一陣喝彩聲,在這座小城,在滿城武者的見證之下,一場簡單而又樸素的婚禮漸漸拉起開端。
這一日,出城捕殺魔獸的獵人早早歸來,到處張燈結綵,醇厚的酒香在花城中瀰漫著。
劍客持劍徘徊於生死的邊緣,他們手中的劍無情,但是人有情。
將近十年的時間,葉晨和千川雪已經成為了這座小城的一部分,不可分離。
梳著牛角辮子的孩童穿梭在人群中,在全城武者的祝福下,葉晨難得換上了一襲嶄新的白衣,一根麻繩束著滿頭銀絲。
白髮在風中搖曳著,葉晨攙扶著千川雪,兩人步履蹣跚的走向庭院。
一座庭院,一棵桃樹,一張石椅,一座茅屋。柔和的月光下,許許雪絮至九天之上飄落開來,雪絮漸漸淹沒了葉晨和千川雪的身影。
燈火在風雪中搖曳著,王右右手托住飄落的雪花,目光帶著笑意的望向遠處的庭院:「今年的雪來的有些早,不過比起往年都要漂亮,沒有刺骨的感覺!」
聞言,雨松醉醺醺道:「王頭,連瘋子都有婆娘了,你也該找個婆娘了!」
「婆娘?」王右搖了搖頭,眼中流露出一絲茫然的神色,最近數日,他又經歷那種夢境,越來越清晰,「我是夢中的蛟龍,還是花城的王右呢?」
王右眼中的茫然之色越來越濃厚,直至最後他又陷了那種恍惚之中。
直至雨松叫醒王右的時候,王右才反應過來,尷尬一笑,道:「走!今日是瘋子的喜日,我可是要大醉一場。」
血月溫柔,流轉在小城的上空,遠遠望上去,小城彷彿披上了一層血色輕紗。
時間無言,如指尖流沙,悄然而過。又是一年夏日時,平淡的生活雖然乏味,但是平淡中帶來的溫馨感讓人迷醉。
第十年,千川雪的身形越來越消瘦,她體內的生機如同當初的葉晨,她已經施展不住秘術將生機轉嫁給葉晨。
稀稀疏疏的真氣在千川雪體內流轉著,千川雪方才走出數步,身形便搖晃的厲害,朗朗蹌蹌。
夜幕蓋下,月明淡淡,蛙鳴片片,偶爾傳出一陣歡聲笑語,伴著孩童的打鬧嬉戲。
飄落的花瓣碎了滿地,葉晨持劍在庭院中起舞,儘管每一劍都很無力。
千川雪雙手托著下巴,目不轉睛的望著舞劍的葉晨,十年了,他還是想不起以往。
地平線盡頭處,一道修長的身影漸漸浮現。如墨長髮隨意披在雙肩處,月光之下,那張慘白的臉龐顯得更加醒目。
青年抬起頭,目光落在天邊飛舞的花瓣上,輕聲喃喃道:「很美的一座小城,咳咳!」
步伐輕緩,青年朝花城走去,他的身形極為消瘦,如同風中搖曳的花瓣,隨時便被風吹走。
「五代,久違了,咳咳!」青年低語著,目光遙遙落在庭院上,起舞的身影上,「只是,五代你變了許多。」
庭院中,千川雪身形猛然一顫,枯黃的手立即抓起石桌上的劍器,神色忌憚的望著庭院外,一襲青衫。
「咳咳,不僅僅五代變了許多,千川你也變了許多,容顏不復,韶華傾負,咳咳!」涼爽的夏風撲面而來,帶著花城獨有的氣息,青年臉色越發慘白。
微弱的真氣在指尖流轉著,千川雪起身,滿院的花瓣皆是詭異的靜止在虛空中,肅殺之意瀰漫開來。
「你還是和以往那般警惕,我只是來看看五代而已,並沒有惡意,咳咳。」青年輕笑著,劍指夾住靜止在虛空中的花瓣。
「而且,以如今的你擋不住我的刀,這一點你比誰都明白,咳咳!」花瓣在青年的指尖滑落,帶起一道唯美的刀光,刀氣瀰漫,花瓣化成碎片灑落。
「刀神日鈤!」千川雪低語著,其微弱真氣在她體內瘋狂的湧出,炎熱的夏日,片片雪絮至夜空下飄落開來。
靜止在虛空中的花瓣都凝結出一層冰霜,晶瑩剔透,帶起一股肅殺之意。
劍止,葉晨轉身,望著遠處的青年,眼露茫然的神色:「刀神日鈤?」
「很熟悉的名字,真的很熟悉,只是我卻想不起來他是誰!」葉晨喃喃自語著,劍再次抬起:「但是我只知道,沒有人能夠動我的女人!」
「咳咳!」日鈤咳嗽而出,嘴角牽扯一絲無奈的笑意:「如今的五代和千川,你們是擋不住我的刀,但是我也沒有出刀的念頭,咳咳。」
日鈤搖了搖頭,朝庭院中邁去,腳步一落,靜止在虛空中花朵再次飄落開來,那雪絮和肅殺之氣都隨著日鈤這一步而消散,他的步伐還是那麼輕緩。
日鈤微閉著雙眼,站在原地數息,方才開口道:「很美的聲音,太子喜歡聽雪,但是我更喜歡聽花,微風拂來,花蕾在風中漸漸綻放出璀璨的生機,夾帶著淡淡的清香味,而不是血腥味,那種感覺真的很好。咳咳,五代,我突然有點羨慕你,因為你這麼久以來都能夠聽到花落的聲音!」
葉晨神色茫然,卻能夠靜靜聽著日鈤的話語,「我以前見過他,只是我現在卻記不起他,千川雪說我忘記了整個世界!」
日鈤睜開雙眼,右手托住飄落的花瓣,他的右手依舊那麼修長而又慘白,誰又會知道這是一雙握刀的手。
薄弱的花瓣劃過日鈤人指尖,日鈤朝前走去。
千川雪目光變得無比凌厲,直直盯著日鈤,她在提防日鈤,提防他那無所不在的刀,他的刀是例不虛發。
一雙蒼老的手握住了千川雪的手,千川雪轉身,迎上葉晨的目光,葉晨輕微搖頭,「他說的對,他不會出刀,因為他身上沒有殺意!」
葉晨曾感悟殺戮規則,儘管忘記了過往,但是本能還在。聞言,千川雪暗鬆了。氣,劍輕微垂落,正如日鈤所說,無論是她還是如今的葉晨,都擋不住日鈤的刀。
花瓣堆滿了石桌,石桌上排放著一壺酒,這是王右昨日留下的酒,淡淡的酒香味仍然瀰漫在空氣中。
日鈤自然的坐下來,指著酒壺,輕笑道:「五代,不知我能否和你喝上幾杯?」
千川雪看不透這個如花般的男子,日鈤如同那飄舞般的花瓣,飄飄忽忽。
葉晨也坐下來,為日鈤倒上一杯酒。
日鈤修長而又慘白右手從袖袍下伸出,輕輕握住精緻的酒杯,酒香撲鼻而來,低語一聲:「好酒!」
三人陷入了一陣沉默,只是舉杯飲酒,並未出聲。
接連數杯,日鈤方才抬起頭望著星空,血月高掛,一片片花瓣飛舞而下,「有時候我在想,人生就像花一樣,默默的綻放,卻那麼短暫,那麼燦爛。看上去,彷彿每一朵花看起來似乎都一樣,但開放的意義卻不一樣,花開花落,演繹著人生的變化。很久以前,我都在尋找自己開放的意義,並且堅持著自己的執著!」
「人生如花,儘管短暫,生如夏花之璀璨便是精彩。繁華落去,靜如秋花,寂寂廖廖!」葉晨茫然道,「因為為了綻放,所以堅持!」
說出這一番話之後,葉晨的神色越發的茫然,他不懂這句話的意思,但是他卻說出來,或許很久很久以前,他就是這樣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