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數的金戈鐵馬被淹沒在了紅塵歲月裡。
自古以來,勝者為王,敗者為寇,不知道有多少的英雄被看做了狗熊。也不知道有多少驚天動地的事情,被時光輕輕一掩,便失去了蹤影。
歷史?
就憑史書上那幾張單薄的紙,連陽光都阻擋不了,又怎麼能記得下如此銳利甚至是猙獰的真相?
真正的歷史,永遠只能活在那些經歷過的人的心中。可是,人的生命終究是有限的,當某一代人全部死去,那某一段歷史也就因此徹底掩埋。
空留下看上去輝煌激盪的歲月,卻早已經沒有真正的面目和崢嶸。或許還有一些零星的真相以口傳的形式慢慢流傳下來,可是,那一代淡過一代的方法,有能在時光的激流中掙扎多久呢?
真正的歷史,可以說是瑣碎的。
因為哪怕少了最簡單的一個哈欠,一次懶腰,一次駐足,或是一個人,一陣風。那它便是不完整的歷史。
所以,每一段歷史,都可以分割成無數支離破碎的小塊。而每個人,便是這一段歷史的主角。
五百年前的歲月,如今大多都已經模糊無比。
只有史書上虛偽的字跡,或許還能琢磨到一些無關痛癢的片段。
罪惡也好,美麗也好,大多都已經消失在了時間裡。
例如。五百年前那座山。那座寺。
如今的年代,說起寺廟,說起和尚,人們的腦海中恐怕只會浮現出南北少林四個字。少林寺一詞,自從某部電影大紅大火之後,便在人們本為白紙的記憶上寫下了難以磨滅的一筆。
是啊,還有什麼能比在白紙上寫字來得簡單呢?無論是歪歪扭扭或者是飄逸俊朗,因為它是白紙你是黑字,那便是最為深刻的理由。
筆落而下,當白紙被幾乎填滿的時候。那麼哪怕是多麼驚世駭俗的字,也難以折騰出什麼樣的浪花來。
就像,如今一世,除了林青外。又有誰知道那座山,那座寺?它曾比少林輝煌,文武百官皆來朝拜。可是,當輝煌被人攔腰一刀斬去,那餘下的光芒又能殘喘多久?莫說五百年,就連五十年也無法延息。
不過,好在,那座廟至少還沒有徹底毀去。至少,林青活著,那段極小的歷史。便也活著。
這段歷史,雖然有著血漫青石的慘烈,有著不堪回首的夜晚。但同樣,在那一切的之前,更多的,則是美好到讓人永不相忘的回憶。
五百年前,某個夏日深臨的日子。
林青踏著腳步,在熟悉的後山的路上前行著。
山路雖然崎嶇,但對於在上面走了十八年的林青來說,也不過是平添了一些行走的樂趣罷了。
常言道。好山好水都被廟宇佔去,而龍若寺背後的後山,便是一座不錯的好山。
若是山路沒有那麼崎嶇的話。
蔥鬱的樹木,將陽光遮擋在外,只是偶爾放過幾縷驕陽。像箭矢般直插在山地上。
雖然是盛夏的響午,但樹蔭蔽日的山中。卻反倒透著一絲涼意。山風徐徐地在林間穿梭,搖動滿是翠意的枝葉,沙沙作響間,地上細碎的陽光也變得斑駁了許多。
去年秋天的落葉還未來得及徹底腐爛,林青走在靜謐的山林中,腳下時不時會傳來枯葉崩碎的喀嚓聲響。
林青低著頭,目光不斷掃視,認真地在山中搜尋著草藥的足跡。
這座山,雖然荒無人際,偶爾還會有毒蛇和野獸出沒,但卻是一個採藥的好去處。
沿著熟悉的山路繼續往深處走去,林青背後的竹簍不斷有新鮮的草藥被放入,不知不覺便滿了一小半。藥材不斷堆積,就連走動的時候,四周的空氣都帶著一股淡淡的藥香。
眼看竹簍就快要滿了,林青卻依然低著頭,目光在地上搜索著。
只是,若是仔細觀察,他的步伐也隨著目光在移動著。
枯草中,偶爾會有幾多嫩綠的綠苗探出頭來。當然,這些嫩苗的數量卻是極少,只有細碎的陽光投映的地方,才可能有上幾株。不過,林青的步子,卻總會準確無誤地繞過這些綠苗。
而那時候,他踏下的步子也會稍稍放緩許多,就連落地時掀起的氣浪,也都變得輕柔起來。
今天的目的地在更加遙遠的地方,林青幾乎要走到山溝的底部,那裡有一汪清澈的水潭,不過一米深,在炎炎的夏日,這可是最涼爽的去處。
當然,林青這番跋山涉林,可不是為了去貪涼的。
山之底,水之陰,那裡是著一片最寒之地。春天的時候,林青在那寒潭的岸邊種了許多株鐵皮石斛,如今正好到了該收穫的季節。而竹簍中的草藥,也不過是順手採摘的而已。
山路顛簸陡峭,林青的腳步卻不疾不穩。雖然是一座好山,但是風景卻幾乎沒有半點好的地方。灌木叢生,竹木交雜,偶爾還能瞥見遠處的高枝之上,一條烏青盤起的長蛇正曬著太陽,鮮紅的蛇舌不斷吞吐,嘶嘶作響。
雖然那三角形的腦袋和驟然變細的尾巴看上去懶洋洋的,但是林青知道,只要以它們的察覺,只要自己靠近一些,便會被狠狠地咬傷一口。
雖然竹簍中草藥豐富,這等貨色的毒蛇還未比入得了自己的眼中,但是被咬的皮肉之苦卻是能免則免最好。
微微繞開了毒蛇的領地,林青繼續向山溝處前進。這山夠大夠高,眼前卻也不過是爬到一半的路程而已。
要到達山溝,最起碼還需要一個時辰。
不過,對於林青這樣的和尚來說,藏經閣的書卷早已經讀完,本就滿滿的都是閒暇時光,無論是一個時辰還是兩個時辰,都沒有任何的差別。
反之這座後山,早已經不知道走了多少便了。
就算是天色俱暗,藉著星芒點點,他也同樣能輕鬆返回。
當盛夏的驕陽斜下西頭,由金黃色轉變成了一片鯉紅之時,林青也差不多到了山溝處。
不像那些練武的師兄,跋涉了這麼長久的山路,他的額頭上也泛出了細密的汗珠。
不過,目的地將近,心中的興奮早已經把疲憊趕盡,腳步也更加輕快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