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你走不出去的!你走不出去!」豹叔兩眼圈越來越黑,渾似一對熊貓眼,甚是駭人,而他緊握著匕首捅著我的背部,絲毫不放鬆。
很顯然,豹叔撞邪了。
我長歎一聲,處在這個迷魂陣裡,人的視野早已被八卦大氣場更改,不能輕信我所見到的任何事物!作為一個玄門中人,我自有我超凡脫俗的眼力去辨識三界五行之物,但在這八卦理氣場的攪擾下,我同樣也看不出任何端倪。
連連被楊天驄、小蘭以及豹叔的幻影假象所迷惑,接下去,我又會看到什麼東西?
我一把抓住豹叔的手,「颼颼」一聲閃開,輕笑一聲道:「只怕,想用刀子傷我還沒那麼容易!」
黑著眼圈的豹叔這才發現,他一刀根本未嘗捅進我的肌膚,任憑他使出了多大的力氣。
我上身貼肉穿著我師父以穿山甲皮編製的蝟甲衣,刀槍不入,萬邪不敢上身,他這小小的匕首又豈能刺進去?饒是他沒刺進,卻畢竟匕首堅刃鋒利之器,抵得我背上火辣辣作疼。
「呀呀呀呀!」豹叔一陣陰陽怪氣地狂叫,舉刀朝我揮了過來,我立忙一閃,趁勢抓住他的手臂,一口血涎吐了過去,正好吐在他手上,一陣青煙陡然升騰,疼得他哇哇怪叫一陣,刀子掉在了地上,我再一發力,將他推倒在草地一邊。
「孽障!還不快自行離去?!」我朝豹叔猛聲一喝。
豹叔被我震懾一番。
在草地上連連後退,退著退著,便不動彈,耷拉下了腦袋,彷彿又暈厥過去。
「汪汪!」黑碳突然朝我一陣狂吠。
「不好!」我大吃一驚,只見這黑狗面色猛然獰猙,瞳孔放得斗大。
一張口,涎水不斷撲流。
陰邪換身!
從豹叔身上轉寄到了黑狗身上!
陡然之間的變故。
竟是我從未得見地景象,凶魂頑靈竟然寄附於一隻狗身上!我正在思籌之時,只見那黑狗再「汪」一聲,向我躍來,好傢伙,勢如閃電流星!
被它咬上一口,不中陰毒。
得了個狂犬病也划不來!
早前咬破過舌頭,以為口裡血涎還有,沒想到,吐出去卻幾無血絲!我呆若木雞,再咬破舌頭也來不及了,那畜生的彈跳如此驚人——
我來不及多想,右手一拳揮了過去,直伸向張開血盆大口的黑狗。
「哧哧哧哧!」
一陣煙霧從黑狗口裡升騰開來。
只聽黑狗一陣驚叫,跌了下去,在地上扳動兩下身子,始終再起不來。
情急之下,我將我早前畫的那張黃庭辟邪符捏成了一團,塞進了黑狗的嘴裡。
沒想到這一招這麼靈驗!辟邪符不足以將這凶靈制服祛除。
但巧的是,這本身便是一隻黑狗——辟邪符與凶魂所附的身體一生反應,必然致使其身潰裂生血,而黑狗血更是辟邪破煞地好東西,雙破克一煞,比我的舌尖陽血和硃砂還要猛上好幾倍!這凶魂不被劈得精魂玉碎,至少也得邪氣大損,逃之夭夭。
我趕緊上前一探豹叔地呼吸,應該沒問題。
我也顧不得他了,得盡快找到楊天驄和小蘭。
剛一起身。
就見楊天驄站在我身後。
在手電光的照射下,面色鐵青。
兩眼圓豎,瞪著我,極為謹慎。
「老楊!」剛一叫出口,我才意識到,小心,再小心!
在這個時候,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
「冤魂邪煞,哪裡來哪裡去!否則,我手上的般若金剛印可不長眼,想要萬劫不復還是超生解脫,自己選擇罷!」楊天驄右手將那枚佛印攥地緊緊的,盯著我,口中唸唸有詞。
看到這裡,又聽到這裡,我早已恍然大悟,仰天一笑,走上前道:「老楊,你放心,我是方隱,不是幻象,也沒被凶魂附身!」很顯然,剛剛這一陣,不僅僅是我撞到一系列虛假幻想和凶魂附身,在另一個空間、另一個小氣場裡,楊天驄同樣遇到了一些不可思議、令人頭皮發麻的可怖之事!
若無他手上這顆被得道高僧祭咒開光過的佛印護身,只怕,楊天驄這一刻也早被怨魂上體。
「方先生、真是你麼?!」楊天驄緩過神,長吁一口氣,「真是你麼?我他**受夠了、受夠了!」
我哈哈一笑,掏出一張黃紙,朝紙上吐出一口血涎,晃給他看:「我自己地『真陽血涎』,陰邪還敢近身?」
楊天驄再不疑惑,衝了上來,一把握住我的手,眼裡寫滿了驚恐:「拷!你們跑哪去了?我這幾個小時撞見了我活到這麼大年紀以來還沒碰上過的陰邪事!」當即將他這一陣所經所歷向我述說一遍。
原來,自我們彼此失去聯絡後,我這一邊屢屢遇邪,他在另一方同樣是凶險不斷。
先是看見豹叔在兜來蕩去,一上前招呼,豹叔一轉頭,沒將他三魂七魄盡數嚇失——沒有人臉!逃過這一出,兜了好幾圈,見到了我也曾見過的景象——數萬鬼軍行旅,小蘭也在軍隊中。
只是,他高聲大喊,人的氣息卻被一部分鬼戰士給發現了,幾十個鬼戰士當即向他開槍——
「它們向你開槍?!」我一陣震顫,早前,我被那些鬼戰士發現時,它們也即將向我開槍,幸好我以硃砂將它們攆走了,「它們槍裡真有子彈?」
「我當時嚇得屁滾尿流,如果那些鬼戰士的槍裡真有子彈,那我楊天驄可真要在這裡玩完了!一個勁地跑啊跑,只聽身後『砰砰砰』地響了好幾聲。
果然有子彈擊中了我的屁股、背上甚至腦袋,我再也堅持不住,倒了下去。
可他**自己都怪了,心想子彈都擊中了腦袋,怎麼自己沒死過去、還活生生地?」楊天驄說到這裡,破顏為笑,「仔細一看。
自己身邊到處都是死蛤蟆、死青蛙!原來,那些『子彈』是蛤蟆青蛙!嚇得老子栽倒在地。
半天緩不過氣來!」
我也才從驚心動魄中緩了過來,四下一望,說道:「現在還不知小蘭地下落安危,去找的話,只怕又會橫生異端,我們趕緊將這迷魂陣給破了,它只還有最後一個八卦理氣槧咒對沖方向——我們只要再找到東北艮位和西南坤位對沖方向上的一面槧咒牌符。
這個迷魂陣便被我們完全破除,破除之後,一切便能煙消雲散。
事不宜遲,我們趕快行動!」
「可我們沒了羅盤,這八卦大氣場完全了變幻了對沖方向,咱們怎麼去找方向?」
我搖搖頭道:「不要緊,無論這八卦大氣場的對沖方向如何變換,它的中心位卻是不變的。
而這個氣場裡所有地草木石頭也是不變的。
早前我們將羅盤擺好後,正是為了防止小蘭有變,我事先將羅盤八卦八方地事物記了下來,那些樹木石頭依然還在那裡,憑我的記憶,我們可以再找到這氣場東北艮位和西南坤位的對沖槧咒。」
「方先生不愧為玄門高人。
步步為營,走一步算三步。
呵呵,我當時也生怕小蘭出問題,但我又何嘗想到將羅盤所示的八卦八方事物給記下來?嗯,楊某自歎不如!好,我們趕快行動,免得小蘭出更大的問題。」說到這裡,他又一皺眉,「只是,我們需要三人。
眼前。
只有我們兩人……」
我一望躺在地上的豹叔,說道:「只能靠豹叔了。
將他弄醒再說。」
當下,我再度在豹叔身上推拿良久,又給他灌服了好幾口冷水,老頭才迷迷糊糊醒過來,好在那條被我制服的黑狗也沒什麼問題,不多時也已醒過來,豹叔「一家人團圓」,他自也欣喜異常。
將破陣法式具體講給了豹叔,足足費了我大半天功夫,他才領悟。
我再畫好一張符,吩咐豹叔緊緊握在手裡。
讓他呆在氣場中心位附近,聽我喊聲迅速衝向松樹。
一切準備就緒,循物找準了東北艮位和西南坤位,我和楊天驄再度起身。
這一次,豹叔沒有辜負我地期望,聽到我地喊聲後,他衝向了松樹中心位。
我眨眼間便在視野內發現了一面鬼頭槧咒牌符!
只在我拾起那牌符地一瞬,只聽天地間「砰砰砰」地連響了八聲,如八記驚雷一般,劃破了這陰森可怖的夜,久久迴盪在這山谷之間。
「破了!八方理氣歸於順流,衝破逆氣,氣雷自發,恰好八聲!」我興奮地衝了過去,與楊天驄、豹叔匯合,三人自是大喜,不多時,只見天上星星逐一而現,山谷陰風漸息漸止,竟是一個月明星稀地柔風之夜!又哪來眨眼之前那般驚心動魄、魂凶怨邪?
「迷魂陣既破,我們去找小蘭!」楊天驄接過手電,便向夜幕走去。
我們的視野終於清晰無誤,借助月光,又有手電,不多時,便發現小蘭抱著羅盤,躺在一叢灌木林裡。
很顯然,她也如豹叔一般撞過邪,邪陣既破,邪自消散。
將她喚醒,她自然驚駭不淺,大哭起來,便向我懷裡鑽:「方大哥,剛才好怕、好怕……」
「小蘭,你說說看,你為什麼要將羅盤抱走?幸好你方大哥記下了周圍參照物,否則,這陣咱們再隔上幾天都沒法破!」楊天驄頗有些氣。
「我也不知道,我當時迷迷糊糊就什麼都不知道了……」小蘭面色茫然,撞了邪,她的行逕自然無法理喻,我一看時間,已近子夜凌晨,說道:「咱們先走,這陰邪的山溝不是久留之地。」
當即,我們收拾好行李,繼續出發,經歷如此,這鷂子溝也不再可怖,不到多時,山溝便走出了頭。
前方是一條大路。
「好了,再走上半個時辰,就是石盆寨了。」豹叔語調甚是輕鬆。
「我們先吃點東西吧,中午到這半夜,還沒吃過東西,開始撞鬼也沒心吃,這關頭,肚子才咕咕叫了!」楊天驄在大路邊一塊石頭上坐下來,掏出了烙餅和熟雞蛋。
他這一說,大家也才都覺餓了,圍在一塊,果腹充飢。
率先吃完,我站起身想到一邊去繳水費,卻在剛一站起來,驀地怔住了:這近百瓦地手電放在石頭上,光芒籠罩著我們四人,影射在草地上,但草地上無論怎麼看,都只有三個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