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欲 第218章 破軍之泉
    ()    其時,夜裡八點,戌正時分,月明星盛。

    我將楊天驄叫出來道:「老楊,下午給你說過了,我們身下這個山村,上有戾氣沖天,我只怕這村裡似有不安份之事。但是,我剛剛一觀星相,大致摸準了方位,正在這村子裡,我們開車下去,估計就六、七里的路。」

    楊天驄也是一陣莫名:「村裡有不安份的事,但願別和咱扯上邊,一切速戰速決最好,但是……」他一陣感念,話鋒一轉,「但世上哪有這麼順利的事,對嗎?方先生你曾說過,人生天地之間,乃是向天地借納萬物以自養,人卻無一物以報天,我們勘破了玄機,自然是向天地借了氣數,有借就有還,有得必有失,老天哪會讓我們這般順利地得到龍象之位?我們道上一句話『出來混就要還』,這話傳了多少年了,就是這個道理。但是,只希望啊,不要讓咱出生入死啊!再不濟,也不要像在安徽身張王村挖那羅青陽的『子母怨煞』墳棺吧!」

    我一望夜色,輕歎一聲道:「也就尋找一個方寸之地,不至於會生出凶險不虞吧。」

    「聽楊大哥說過,你每次都能脫險為夷,何況就尋找一個龍象之位。」歐陽就在我身旁,面上遍是對我的關憂之意,「別想壞的,咱們想想好的,比如,找到了姣儀的朱雀龍象,竟然發現下面藏著黃金寶藏呢!」

    我舒眉一笑:「對!也許,找到那處龍象,竟然發現吳道子的《霓裳仕女圖》就埋在下面呢!」

    歐陽也笑了起來。她之所以辭掉了崗位,陪我一起蕩游四海,便是為了尋找她的親生父親,而其生父留下的、要參破一切玄機的謎底就是這幅早已失傳、世人千年來追逐探尋的《霓裳仕女圖》。我便是打算在尋找到我的龍脈之後,將此事提上日程。

    卻聽楊天驄在一邊驚道:「吳道子的《霓裳仕女圖》?丹青聖寶啊,世上連臨摹本都沒有傳下來!你們何故說起了這個?」

    我和歐陽相對一笑。也罷,將來再向他細說罷,我便招呼大家振作精神,摸黑向山下村莊開去。

    畢竟天黑地不熟,為找一條進村的、能容車子開進的路找了許久,便見在一座拱橋前,立著一塊牌子,車燈打上去,三個字:青龍泉村。一看這名字,便知這村子應是以一泓泉水命名。

    我所在的奔馳房車開在最前面。我辨識著星相,指揮著車子在青龍泉村幾條路上的田野小橋流水間來回兜著,約摸晚上十點,我讓車停在一塊草地上,走下車去,老楊也拎著手電筒跟了出來。

    「怎麼樣?是這附近麼?」

    走了一程,我停下來,四處望著,這週遭應該是一小片園林。樹木蔥鬱,花草繁雜,我仔細堪識過星相,應該就是這片園林附近。當下,我接過楊天驄的手電筒,在園林附近搜索著,大約十來分鐘後。我見園林zhōng yāng有一塊圍起來的梁屯子,心下一凜,再一望天星。是它了,這塊圍起來的地方,便是葉姣儀的朱雀龍象之位。我三兩步走上去一看,不由傻眼了,這圍起來的東西,哪是什麼屯子,乃是一口井,這個屯子乃是井上一圈磚砌的圍欄,防止人不小心跌入井裡。

    黑幽幽的井口,直衝雲霄,在這夜裡,竟生三分寒意。

    我再行掐指一算,絕不會錯,這口井,不偏不倚,不歪不斜,正好佔住了葉姣儀的朱雀龍象之位!

    楊天驄跑了過來,也看到了這口井,見我神色異常,便問道:「怎麼了?這口井有問題?還是,這口井……」

    我當即以手電在圍欄上照射著,便見隸書二字刻在一塊磚上:青龍泉。旁邊還有一行小楷:青龍泉村保護文物,一九九三年重修。

    我頓時明白過來,原來這個山村,乃是以這口井來命名,「青龍泉」,不明就裡的人定然認為是一處山泉、溪泉什麼的,原來竟是一口井。

    「這口青龍泉,便是我要找的葉姣儀的朱雀龍象之位!」我望著黑洞洞的井口一聲輕歎,「真是奇了怪哉,以《撼龍經》所言,世間龍象,只應是草木石土之地,又怎麼會是一口井呢?」

    「會不會最早只是一眼山泉,當地村人將這眼泉水挖成了井?」楊天驄撫摸著井口圍欄。

    我搖搖頭道:「應該不可能。龍象重位,地上不可能有水流蔓延,即便地下有水,那也必定三泉之下了,至少要挖三丈深,三十來米,才能見著水。但既然現在這龍象位竟是一口井,那便只能說明,這口井是專程人為挖掘的,只是,不知道挖井的人是怎麼想的,當然我覺得他定然是誤打誤撞,不偏不倚地正好挖著了這塊龍象位世間便也許正有這等巧合的事。」

    「巧合麼?」楊天驄稍一思忖,「按方先生你所說,龍象即便不是龍脈重地,但也有著『龍脈』的氣息和跡象,其地脈發微,也是世上少見的『吉土良壤』,上面所生的草木植物或野獸生物,都有不常之象。方先生,會不會,也有著什麼高人事先堪知到這也算是一塊風水寶地,便將它挖作井?」

    「龍象,只是一處不成氣候的地脈風水,既不可葬人,又不能建造房屋,下面也不會埋著什麼寶貝,一些有眼光的風水堪輿高人,即便找到這種地方,也不會甩視,何況還要大動干戈、費力費錢地挖井?」我搖了搖頭,「只可能是村上為了灌溉取水方便而挖的井罷。只是,這本是龍象之位的地域,被這一挖,龍息氣數盡洩,風水精氣散空,這本也沒什麼,但如果這龍象之位,正好佔在這村子的北斗七星『破軍』位,只怕挖了這眼龍象,這整個村子的地脈就被破壞了,理氣大洩,諸氣雜匯,陰陽不衡。戾氣生合,容易讓這村子流年不利,尤其是乾旱。」說到這裡,我瞬時一個激靈,之前便在崖口上遙望這村子上空戾氣遍天,莫非,正是因為這龍象上被挖成了井,而這龍象之位又恰好是村子的北斗「破軍」位?

    北斗七星乃是天星風水的總司溯源,世間任何星相風水的堪輿解脈,都要首觀北斗七星。因世間萬物,凡是人居所地,都參照這北斗七星的貪狼、巨門、祿存、文曲、廉貞、武曲、破軍的排列而生,乃是以「北斗生息,日月起落」,因為北斗七星印證著地面生靈的生老病死、活動行為、陰陽宅基、命數造化,任何一個國家、一個城市、一個村落,那怕是一戶人家,北斗七星都有相應的天星徵兆。這個青龍泉村。村頭村尾,無論它是何等形狀,多少人家,它的村落理氣經行。都按照其固定的北斗七星星宿位移來規律穿行。理氣發自貪狼,終於破軍,「破軍」不得「破」,破之則元氣大洩。雖然一般村落即便「破軍」位被破了,也不會生出什麼大的厄虞,但是。如果這破軍位恰好與一處龍象位重疊,那麼,開破挖之,則會讓村落理氣盡洩,也便是說村子的龍脈氣數全被挖掉了,村人便會時有不虞,甚者,村子災劫不斷,乾旱連年。

    我想到這一茬,楊天驄卻是已經悟了出來:「北斗七星破軍位,天星朱雀龍象位,能找準這兩者的,不是大司天監,便也是世上風水高人了,反正,不管它是不是北斗破軍位,它現在被挖作了一口井,看來,方先生,只怕這口井,定然逃不過和玄門中人的關係了吧?你之前便說這村落戾氣沖天,莫非便是因為這口井被挖的緣故?」

    我一陣茫然,雖然極力不願意把眼前的一切事與「玄門」沾上邊因為沾上邊,定然便是一件棘手的事,不定還是要命的事。但眼下,能合理推斷這口井與龍象位、沖天戾氣以及北斗破軍位的因果聯繫,便只能是「玄門」了,「這龍象之位,到底是不是北斗破軍位,需要白天用羅盤好好丈量整個村落的風物形勝與天星尺寸比例。但這不是我等之事,我們只是找朱雀龍象位的。」

    「對了,既然這龍象之位是一口井,這對你要完成的龍脈堪尋有影響嗎?」楊天驄這才想起來我們所來的目的。

    我搖搖頭道:「沒影響,我要找的只是它的地面方位,至於它的地脈龍息盡洩,與我自無關係。只要讓本命之人站上去,這叫『紫微轉心,尊序歸位』,屆時四位女子同時站上各自的星宮地上龍象位,紫微心轉,同時占斷天罡,我的司命星屬便會呈現於肉眼。只是,現在這龍象位乃是一口井,我又該如何讓葉姣儀站上去呢?」

    「這井上鋪個蓋子,水泥石板,或者鐵板什麼的,能承人重便可以。」楊天驄說的甚是輕鬆。

    我稍一思忖道:「估計沒這麼簡單吧?你沒見這口井上寫著是當地的保護文物麼?這口井少說也有百來年時間了吧。既然是保護文物,當地村上又怎麼會讓你在上面鋪個蓋子,還站人?今晚先這樣吧,既然已經找到了,也總算完成了一件事,咱明日找到這村上去,問問當地村人,或者村委會什麼的,總應該有辦法。走唄,先回車裡睡覺去。」卻在我剛要轉身,就見十來道電光齊刷刷地照射了過來

    「是誰?到這來幹啥?!」

    「不許走,站住!!!」

    「拷起來再說……」

    只在瞬間,從周圍樹木裡竄出來十來個漢子,將我和楊天驄層層圍住。

    我和楊天驄一對視,一陣苦笑這一回,又得好生化解一番了。

    就見來人中走出來一位三十多歲的漢子,握著手電,在我和老楊的臉上一一照過,打量半晌問道:「你們是幹什麼的?這麼晚,又來這裡做啥?」雖然普通話夾雜了當地吳儂方言,但畢竟還是能聽懂。

    「他們車子一開進來,我們就盯上了,熬了這麼多夜,看來終於像是有進網的魚了!」另一漢子喊道,「乖乖個隆地洞,村上這些日子,下午6點都沒人了,這幾個崽子這都深夜了還敢來,肯定有問題!」

    「把他們都抓起來再說,帶回去先關起來,車子也先開到村上去!」

    「他們的車子那邊,我們已經有人圍了起來……」

    楊天驄身體一挺,面不改色心不跳:「諸位兄弟,我們都是正經人,自駕旅遊,恰好經過貴村,大家初次相見,和為貴!兵戎相見、抓人拷人,不是待客之道啊,如果有什麼冒犯了諸位兄弟,我們這就陪不是,有什麼損失,你們儘管開口好了,有話好說!」

    「鍾隊長,我聽這兩人在咱們寶井前神神叨叨的,什麼風水啊有龍啊,他二人有來頭啊,咱們村上鬧這事,不能放過他們,先帶回去審審看!」

    那為首的三十多歲的漢子,便是眾人口中的「鍾隊長」,他望著我和楊天驄道:「我看你們的車子都是好車,很氣派,你們的樣子和穿著,也不像是歹人。我們青龍泉村,也算是一個知名旅遊景點,你們若真是遊客,我們當然不會為難你們,還要給你們道歉,但是,這段日子,村上出了一些怪事,這樣,你們二人先和我到村委聯防隊去,咱們好好聊聊,沒什麼問題,我就放你們走。」

    他們有十來號人,手上警棍手銬一大把,雖然一些人言辭粗俗,但好歹這為首的隊長說話還不失禮,我一望楊天驄,點點頭道:「好吧,只是,我們幾輛車上多是女性,只希望鍾隊長的人不要冒犯她們,我們一定配合你們。」

    鍾隊長點點頭道:「這個你放心,我們不是警察,也沒權抓人,只是讓你們跟我回去問個話。那就走吧,村上離這不遠。」

    我當即給歐陽打了個電話,報聲平安,且讓她們不要慌張。歐陽畢竟刑警出生,這關頭自然應付得來。

    楊天驄跟著我,他這臉色已經告訴了我:他明白我的意思。

    因為我有求於這個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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