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欲 第150章 心計重重
    第150章心計重重

    「二哥,是哪個說我們那旱地埋不得姓黃的人?我倒要聽聽這位先生的高見!」話說間,一位拎著公文包的壯漢跨步風火而進。

    年約五旬,濃眉大眼,印堂周正,天庭開闊,相貌甚是粗獷,他這面貌的確算是鎮得住財勢之相,發達之人面相多是此等框架,偏偏他天庭上一縷時隱時現的「盤龍紋」讓我甚是驚詫……此人,便是今天這黃家主脈的當家人黃三爺黃太志,在附近好幾個鄉鎮承辦了多家鄉鎮企業,生意通達全國,是這安徽省西部有名的農村企業家。但即便再有錢,黃三爺在好幾個大城市裡都置辦了房產,卻始終居住在這黃家老宅裡——黃家這「羅經陽宅」風水福源迄今仍在滋潤著這家族每一位姓黃的子孫。偏偏是,他的獨生兒子黃浩卻自八歲起精神失常、意外瘋癲,竟是一瘋不愈,十多年來早已問遍天下名醫,懂風水命相的黃二爺自然還求教了多位玄易大師,卻也看不出個任何名堂,近兩年黃浩的病勢甚是加重,到今天臥床不起,黃二爺推斷這侄兒命不過十天半月,是而早早和家族商定了,將大鵬峽那處風水寶地用來埋葬侄兒。

    黃三爺一跨進大廳,見到我和楊天驄二人,瞪大眼睛良久,沖黃二爺喝道:「老2,這就是你召來的高人?我廠裡還忙的很!你將我喚回來就是和這兩個乳臭未乾的娃娃在這裡談風水?他們嘴裡吐出地話你也相信?你好歹自己也是個風水先生,年紀一大把了反而倒信起江湖騙子的話!」說罷白了我們一眼。看情形,便要出門而去。

    「老三,慢慢慢!」黃二爺趕緊攔住他,「我曉得你忙,但這種玄易之事,咱們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我自己也是位風水先生。即便我不相信這兩位年輕人的話,但咱們也得問個清楚不是?我叫人弄了一桌飯菜。好好聊聊,這兩位年輕人從他們的談吐修養我看也不是俗人,況且,他們並不像其他來看我們那處風水寶地的人,其他人是想騙走我們那寶地,而這兩人卻明打明地說是為一姓『馬』的主顧找墓穴,但他二人發現我們那處風水寶地也不適合埋葬姓馬的。他們本要離去,是我將他們請來地,所以,老三,這兩位年輕人實在不是什麼江湖術士騙子,況且,他們進入我們這大宅院後,竟也能在三分鐘內看出我們這宅院是按風水羅盤的層式所排列!你想想。除了民國時代武當山一位真人和湘西風水大師劉文治能看出來,還有誰能在進入咱們這院子後看了出來?所以,老三,這兩位年輕人有些來頭,至少不是蒙人地,交個朋友也無妨!」

    聽他哥如此一說。黃三爺驟然放緩了眼光,衝我們點點頭,尷尬一笑道:「兩位先生,那麼,呵呵呵,實在抱歉,黃三雖是一個生意人,也和二哥研究過幾年風水,有眼不識泰山,還請恕罪則個!」說罷向我們一抱拳。

    我和楊天驄一對望。笑道:「不敢!二爺三爺俱是風水大家。見識淵博,修身齊家又是如此高風亮節。我二人不勝嚮慕!」

    從這兩兄弟的言行舉止中,我渾然看不出他們會在這鄉鎮「橫行霸道、胡作非為」,好好一想,估計也是他們不成器的子孫在下亂搞罷。

    酒菜開席,我和楊天驄雖被奉為上賓,但我自知,以這黃家兩兄弟的心眼和城府之深,即便他們再是敬重我,他們對我的能力和言辭卻還是毫無信任,這從他們的眼神便可見一斑。

    擺了兩桌酒席,黃二爺、黃三爺及黃二爺的三兒子黃波和我們同一席,還有一席,便是黃家地女性所用,這黃家迄今仍舊遵循一些封建禮教,男女不得同席而餐。剛要開席,卻見一下人走過來向黃二爺說道:「二老爺,四小姐還是不肯來吃飯、將自己鎖在屋子裡……」

    黃二爺面色一紅,看情形就要暴怒,但顧及我們在場,一揮手道:「餓吧、餓吧,餓死了最好!別管她!」說罷轉怒為笑,向我們舉杯敬酒。

    我和楊天驄一對視,看來,這黃家子孫還頗有些問題。黃二爺膝下有二子二女,老大是縣公安局巡警隊的大隊長,老2為一女,嫁了出去,老三便是這黃波,老四,正是這位因某事和家人賭氣不肯來吃飯的四小姐,還未出嫁。

    酒過三巡,行事甚是雷厲風行的黃三爺說道:「我黃三家門不幸,子嗣淡薄,實在一言難盡。黃家大鵬峽那塊風水寶地自我們祖上傳承下來,我們都不敢在其上亂搭建任何物事,也就稍稍一種玉米而已,生怕破壞那地方的龍脈生氣。早在一百多年前,在清同治時代,我們黃家後裔好幾大家族旁支共五百多人便專門為此商定過,那處風水寶地各個家族都想要,都想將自己的亡親葬於其上,爭了一百年,誰也沒在上面埋過人。還在幾年前,因為我四弟當上了縣長,迫於我們的家勢,黃氏後裔幾大家族才在一次拜祭宗祠時將此事徹底解決:風水寶地歸於我們黃氏主脈即我們這一支,但我們必須付給另外的旁支各一筆錢。

    「好好一想,我便答應了,那處風水寶地自此才正式交還給我們這一支。幾百年下來,無數風水大師高人都曾尋龍辨墓到此,想盡了各種辦法欲騙走,我黃家人都未答應。你們二位年輕人好歹並無騙地之心,聽我二哥一說,你們還地確有些本事,你們也知道了,我那兒子重病活不過這幾天,我們便早已定好將那處風水寶地擇為我兒的墓穴,祖上早有風水高師辨明、當世又有無數奇人相士尋訪到此。早已證明那處風水寶地實乃一真龍潛身所在,葬人則其家族後人當享世代福緣,如此絕佳陰宅龍脈寶地,又如何葬不得姓黃地人呢?那我黃家百年來各大家族爭來爭去,到頭來還不是竹籃打水一場空?還請方先生詳細告之!」

    我自然理解他的心態,獨生兒子將亡,其心何其慘痛。祖先認定且被各旁支爭奪的奇佳風水龍脈偏偏又葬不得子孫……難怪這黃三爺火氣會如此之大。

    自然,我在忽悠他們。陰宅風水寶地絕無葬人先論葬主姓氏及五行生剋之說,只要選定好穴,擇對日期,高人還可觀憑天星風水定墓穴美惡,如此一來,一處好的墓穴葬誰皆可。當然,天星不同。陰陽互抱,雌雄同體,世間地理脈路發微亦有異者,有負陰抱陽、也有負陽抱陰地,這些墓穴,有葬男葬女之分,葬男之穴便葬不得女性,反之亦然。正如我早前在上海南匯農場監獄前所發現的一處女子「金三角」墓穴。這種墓穴,便只能葬女性,但葬男性,有入土不安、屍骨不化之凶。但世間絕無墓穴葬人還要測人的姓氏者,很簡單,在我看來。黃三爺這瘋兒子地怪異瘋病或不致他於死,而我自然更不想浪費一處千古罕見的「狀元」龍砂——不埋祖墳反倒將此龍脈用來葬一毫無子孫後代地年輕人。

    當即,我稍一鎮靜,理順思維,點頭答道:「實不相瞞,小子我參研的玄易風水不入正統之流,乃是世上單傳的一脈楊公天禪風水,這一風水分支僅我唯一傳人,我參研了多年,雖然見識還太過淺薄。修為亦不到家。卻也有些心得。須知,天地山川風月。世間龍嶺野丘,地理脈象發微實在太過紛繁複雜,玄奧晦澀萬千。正統風水學說認定某處龍脈出公卿王侯、某處風水寶地出狀元武將、某處吉砂美水主家族富貴萬代……然千世萬載以來,江山更替、人事替換不知幾度變幻,真正得享過好風水者有幾人?世人皆道:王侯將相寧有種乎?但各世各代風水高人縱橫天下,為高官政客相、為名流士子相、為俗人百姓相,這些人中,真正得享過富貴、出將入相者又有幾人?

    「蘇秦懸樑刺股,以有日後相拜六國之尊,然何嘗聽說蘇秦請人堪輿風水?歐陽修以荻書字,方成北宋一代名臣,自也未有他請風水大師之典流傳。匡衡鑿壁借光讀書,以成名儒;孫敬閉門十年造學,終為大家。古往今來,王侯公卿富貴之命,多是自身後天不懈努力而得來,真正靠風水堪輿而發家者,實在微之一粟!何故?這便是因為歷代風水高人和堪輿大師在尋龍辨墓之時看重地脈發微和天星風水,卻將最為關鍵的『天禪五行姓氏』漏過,須知,天有一星,地有一穴;地有一人,天有一星,天地人和,互為一統。人又有其姓氏,則墓穴有其迎納。墓穴亦似家門,可開門迎客,亦可據客入門,便是這個道理。黃家之所以不適宜葬在你們那處風水寶地裡,乃是因為那處墓穴有火星犯水金之命,拒向『黃』姓開門。若強行葬之,則有大凶。」

    聽得那黃二爺黃三爺一陣吹鬍子瞪眼,黃三畢竟心計重大,不露聲色道:「很有道理,聽得我如癡如醉。但我黃三闖蕩了這半生,也多長了些心眼,始終信奉一句『來說是非者,便為是非人』。方先生張口一個『楊公天禪風水』,閉口一個『楊公天禪風水』,到底這楊公天禪風水所為何等風水命理、又有何等精深玄機,我兄弟二人始終未嘗窺其根本,又叫我二人如何相信方先生這一席高深言論?若僅憑你這一席話,我便將那處風水寶地丟棄、或轉交他姓之人,這也忒輕率了不是?」

    我和楊天驄一對望,早料到這黃三爺會有如此一說,歸根結底,他還對我「楊公天禪風水」之說極不認可,的確,若僅憑我一席話他們就將那處風水寶地轉交他姓,這黃家也便不是黃家了。當即,我笑道:「我所修為地楊公天禪風水,實乃單脈絕學,我也僅僅略通皮毛,不敢顯耀於人前。玄門有云:托寶穴於他人。自身享半壁天福。也就是說,主人若將自家地一處風水寶地無償轉贈給他人,他人得享風水蔭福之時,這寶地地主人也會得享一半福緣。而若黃三爺始終捨不得這塊寶地,佔之不用毫無意義,葬了自家人則又有大凶之禍。孰輕孰重,二爺三爺權自衡量一下罷。方隱攪擾了。承蒙款待,就此告辭。」說罷我便和楊天驄站起身。就欲離去。

    「方先生,留步留步!」黃三爺趕緊起身將我攔住,「確然,玄門風水之事,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我家那風水寶地到底葬誰姓適宜可否咱先且不提,除了我兒將死之事牽腸掛肚之外。黃三我倒還有一件事夙夜憂心慮之,請過多位風水堪輿大師卻都找不到癥結,今觀方先生實乃一風水造詣高人,黃三請求方先生為我一解根源!」

    毫無疑問,這黃三爺開始試探起我地能力、尤其是欲試探我的「楊公天禪風水」,我笑而點頭道:「不敢當!還請三爺述來,方隱盡力而為。」

    「是這樣,我在石盆寨高家灣那裡栽種了一大片經濟作物天麻。請人栽種打點、買材料等等耗費了巨資,但這兩年天麻毫無經濟產值,長勢實在微弱,且天麻總不成形,賣不出,幾年下來虧了好幾十萬。我實在心有不甘,請過農科站的技術研究人員來實地勘探過,他們認為那裡土質很適合栽種天麻、而我的栽種方法也很科學,天時地利我又都已佔取,可我的天麻就是不能產作!

    「想不通,我便花高價請來了湘西風水大師劉文治先生來實地勘探,劉大師雖然有道行,但他只是點到即止。他說石盆寨高家灣那裡大道朝天,人行太多,陽氣彌蓋住地底生氣。所謂的『人多之地不宜收種。水多之地不宜耕田』,因而我那片天麻屢屢不獲豐收。改變地形理氣流通可鎮壓行人地穿地陽氣。劉大師指點我一條玄機,在理氣重位修造一座土地廟,佔住天罡地魁,則當地週遭地理氣便能被更改,我地天麻便能豐收。我依大師所言,在理氣重位上造了一座土地廟。可一季栽種下來,我的天麻仍舊沒有豐收!我便問詢劉大師,大師言:修土地廟的作用是什麼?土地廟可不是用來擺設的,而是要有善男信女前去敬奉和燒香掛紙。你修建的土地廟根本沒人去敬奉,理氣重位不能吸納鎮壓週遭陽氣,行人陽氣仍在時時影響和鎮壓地底生氣,作物自然仍不能豐收!修了土地廟,必要有人前去敬奉燒香供紙,否則,便形同擺設!

    「我到石盆寨高家灣一看,果然,周圍行人雖多,但根本沒人把那土地廟當回事,自然沒人前去敬奉。方先生,我就怪了,有地地方行人很少,但那裡的土地廟卻香火旺盛,多人前去拜奉;而我在天麻栽種地修建地土地廟周圍行人極多,土地廟卻毫無人問津,這是不是怪事?想我為天麻栽種前後投入了巨款,若不挽回一些我實在心痛,我問劉大師如何使行人能主動前去敬奉那座土地廟,大師卻一句『這是主人你家之事,天機不可洩露』打發了我,我甚是鬱悶,到底其間有什麼不可洩露的天機?到底我該如何讓行人前去敬供土地廟?這種事,又不是開店舖吸引招納顧客,打不得廣告,善男信女全是自願燒香敬奉,哪敢強求?我很是為難啊!不想心血白費,又找不到癥結,今聞方先生的『楊公天禪風水』乃是千古風水絕學,黃三我心想或有出奇之效,還請方先生不吝一開法眼!報酬嘛,黃三我自然捨得給!」

    我輕輕一笑,望了一眼在旁邊有些咋舌的楊天驄,他被我的「楊公天禪風水」蒙到現在,好歹也摸清了我打的主意,當即,我說道:「楊公天禪風水在『改氣催收』上還的確有些見解,方隱不才,願去觀察個究竟,但願能助三爺一臂之力。」

    「好!」黃三爺一拍手,眼裡卻是異光突現,很顯然,在他們看來,高人劉大師都不敢洩露的天機,我一位後生小子又如何敢去嘗試?這位心機頗重地黃三爺明顯是衝著我地「楊公天禪風水」而來。

    歸根結底,黃家還是捨不得那處風水寶地。若「楊公天禪風水」的確有其精深弘大之處,彼時,他們卻也不得不捨棄——葬不得黃姓之人。

    偏偏是,世上並無什麼「楊公天禪風水」,我所做地,僅僅是為得到他們那一處「狀元」真龍風水寶地而已。

    當下,黃三爺親自開車,將我和楊天驄送到石盆寨高家灣,黃二爺同行。在一片長勢甚是萎靡的天麻地前,黃三爺將車停下,向我說道:「就是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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