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著低胸白色體恤和牛仔短褲的美少女三兩步奔了過來,撲在了葉登爵的懷裡,放聲大哭起來。
一陣刺鼻的濃烈幽香讓我幾度打噴嚏。
毫無疑問,這位美少女便是葉登爵和葉夫人的掌上明珠葉姣儀,年僅23歲,在美國哥倫比亞大學考古系就讀。正值暑期校外實訓階段,她本打算隨同美國國家地理考古飛赴非洲進行一系列遺跡考察,但就在前天,她接到了父母的電話,讓她迅疾返家——父親身體不適,急於見到她。
若非我親自見到如此眩目的一位曼妙少女,叫我如何相信她不投身娛樂圈、不進軍好萊塢,反而選擇了女性不宜、分外艱苦的考古!
以她這火辣柔媚的身調曲線和面容,又有多位親戚在美國娛樂圈尤其是好萊塢執掌強權,她投身好萊塢並主演一部電影完全不在話下。事實上,她卻選擇了考古。僅從這一點,她的美麗、她的身材和她這胭脂粉黛,在我眼裡竟沒有一絲俗氣,更不帶一點豪富之家的風月粉塵……
「爹地,我好想你……你怎麼啦?你的臉色怎麼會這麼難看?」葉姣儀在葉登爵懷裡抽泣得厲害,哭聲打動得旁人分外心酸,葉夫人站在一邊早已淚如雨下。
「小寶貝,別哭了,別哭了,爹地不是好好的嘛……」葉登爵收止老淚,撫mo著千金愛女如瀑布一般的秀髮,「回來了就好,這一次,要多多陪爹幾天啊,多陪陪……」
葉梓聰上午開車和母親一起到機場接他這位妹妹,雖非同母所生,總是葉家子孫,這麼多年下來,幾兄妹間毫無隔閡。三個哥哥都非常喜歡這位美麗可愛、仿似天使般的妹妹。尤其是葉梓聰,自小和這位妹妹關係親密,對她疼愛照顧有加。葉姣儀是葉登爵年過六旬之後和葉夫人所生,因而,這位葉家第二代子孫中唯一一位女性尚沒有葉家第三代子孫年紀大。
家人團聚,自然少不了萬分寒暄纏綿。我走到一邊,那位秀氣的金髮外國男孩引起了我的注意,他穿著打扮得彷彿一位登山遠動員,左右兩手拎著多只脹鼓鼓的旅行袋和行程裝備,又似一位美國特種步兵。看他的面容,我沒猜錯的話,他肯定是美國人,而且出生在美國東部。須知,我在美國生活了15年,謹遵師父之命,為陶冶自己對大千俗塵萬象的見識,我在幾年內觀察了數十萬美國人的面相。
美國小伙子向我一點頭,俏皮一笑:「你好!我叫丹尼爾,和艾曼麗是同學!」
雖不太標準,卻也是很有一番味道的流暢中文。
艾曼麗是誰?看他眼神,我瞬間明白過來,這應該是葉姣儀的英文名。
「你好,我姓方。」我點點頭,驀然又一笑,「是她的男朋友吧?」我指指葉姣儀。
丹尼爾口齒有些不清了:「這個……她、她、我,是,但目前還不是。」
看來,丹尼爾尚未久經革命的考驗,葉姣儀還沒一口答應他。
當下,眾人進了別墅,僕人為歸國回來的葉家千金公主燉好了金絲燕窩、備好了點心。我則繼續在莊園樹蔭之下納涼,鳴蟬在頭頂高奏天籟,催人陣陣入眠。昨夜和葉老夫妻二人通宵秉燭而談,到此午後時分甚是睏倦,坐在石凳上,不多久我便昏昏欲睡。
迷眼之中,但見我穿梭在上海繁華的街道,周圍人來人往,車水馬龍,我彷彿撥開人群,在找尋什麼,驀然回首,卻見一高挑清麗的佳人站在遠處,伸出雙手,向我嫣然一笑——
「歐陽林娜?」我大感異樣,一位英姿颯爽的鏗鏘女警,何故對我這般曖mei?但她既然對我伸出了雙手,我又豈能一拒紅顏之邀,緩步走上去,一把將她摟入懷裡,盯著她秀美的面容,忍不住叫道:「歐陽……」
嘴唇剛要觸上去,卻驀地,我疾速鬆開手,我抱著的哪裡是歐陽林娜,明明是另一位柔美萬千的女子——杜冰嬋!
「方先生,我希望你好好解釋一下!」杜冰嬋盯著我,「為什麼抱著我,卻叫的是別人的名字?」
我面紅耳赤,恨不得一頭找塊石頭磕死,支吾半天,道不出個所以然,為什麼?我明明抱住的是歐陽林娜,華夏杜氏集團的杜冰嬋何時鑽進了我的懷裡?
杜冰嬋見我不答,胭脂陡然變色:「方先生,我希望你好好給我解釋!!!」
我的耳中被這句話縈繞,一時間,彷彿遍天都充斥了這句話,讓我透不過氣來。
我猛地睜開眼,一揉眼睛,駭了一跳,眼前正好站著一位娉婷佳人,潔白的體恤,精白的肌膚,豐滿的胸脯,超短的牛仔短褲,陣陣幽香又襲向我的鼻子——
「方先生,我希望你能給我好好解釋一下……」
這句話原來是她在說!
葉姣儀!
我的天!
我趕緊站起來,向她尷尬一笑。很明顯,我剛剛坐在這裡睡著了,做了一個怪異的夢。夢中聽到杜冰嬋那所說的那句話,實際上是葉姣儀當著我的面對我所說。
也不知葉姣儀何時走了過來,但見她粉白無瑕的秀美面頰上淚痕依稀未干。
「我媽媽都給我說過了,我什麼都知道了!」葉姣儀盯著我,眸子頻閃,淚珠晶瑩,「方先生,你給我解釋一下,這前前後後,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我知道我有一個親哥哥,但他早在24年前就死了!一個兩歲大的嬰兒,毫無人煙的荒山野嶺,你告訴我,你有什麼理由認定他還活著!作為一個和科學探索嚴密相關的考古學專業學生和工作者,我希望你能給我一個可以讓我信服的理由來說明這前前後後、讓我聽聽你的荒誕邏輯是怎樣形成的!我去年離開上海到美國時,我爹地是何等的意興風發、精神矍鑠、鶴髮童顏!雖然他有心臟病,但是,他絕不會像我今天看到這樣差的健康狀態!聽我媽媽和三哥說,他們說你很有一些手段,我想,這不外乎就是西方世界歐美國家流行的通靈術和通靈能力,我曾經和哥倫比亞大學精神及心靈研究中心的多位權威教授和研究生共同研究調查過,這種被人們傳得神乎其神的『通靈』幾乎都是騙人的把戲,什麼未卜先知,這根本就是經不起科學推證的騙局!方先生斷定我那位親哥哥還活在世上,這倒也罷了,卻還說我父親因此性命危在旦夕——天、天譴罰壽……好可笑的成人童話!我不想讓我父母在他們本可享受天倫之樂的晚年背上沉重的思想和精神包袱,方先生,一切都是我們葉家自己的事,我尊敬你的能力並尊重你的人格,但我希望你能馬上離開葉家莊園,馬上,你要多少報酬,我馬上讓三哥開給你——」說罷秀髮一揚,就要轉身而去,應該去叫葉梓聰。
「葉四小姐!」我輕輕一笑,止住了她,「你的父親大人已經將全額報酬支付給了我。如果,我真是騙子,我一拿到你家人開出的報酬我早已逃之夭夭。四小姐,誠然,這個世界,耍把戲騙人的騙子太多太多,而因為聲色犬馬、金錢利益的物慾熏染,這個世界曾幾何時變得讓我們這麼陌生、這麼虛偽、這麼不可信!人與人之間又何其隔閡、何等冷漠……當那些曾讓我們在過去感到美好和純潔的東西褪下它美麗的外衣之時,我們才發現,即使再純潔美好的東西,都被俗塵浮華浸染得面目全非。你是一位考古專業的學子,你的工作就是,將埋藏於地下的人類最美麗動人的文明和寶藏公諸於世,讓世人讚美的眼光在它們身上寫下謳歌的詩篇——或許因為這樣,你在逃避,你才大膽地懷疑,大膽地假設。考古,正是需要大膽地懷疑和假設,謹慎科學的推理和求證……因為你常常撥開烏雲迷霧和污濁見到美麗,你才極度厭惡卸下美麗外衣見到污濁和醜陋——所以,你懷疑我。我要告訴你的是,你錯了,錯得很荒謬。你可以懷疑這個世上的一切,有一種東西你不能懷疑——」我拍拍我的肩膀。
葉姣儀聽我滔滔不絕地說到這裡,早已豎圓了大眼睛,甚是驚詫,又見我拍著自己的肩膀,說道:「什麼意思?」
「是的,你可以懷疑一切,但這種東西你不能懷疑——我的雙肩」我再次一拍自己的肩頭,「一心拯公德,雙肩擔道義。我的肩頭,便是責任。你可以懷疑任何東西,但你不能懷疑我的責任心。我不是你們認為的通靈者,我更不是當今世界滿天飛的牛鼻子老道和算命先生,我僅僅是我,一個玄門中人,玄門,近乎空門,但非虛空,我們是入世以作為之徒,我們可以對不起萬物,對不起父母,對不起朋友,但我們必須要對得起天地,對得起良心,對得起道義。無論你信與不信,懂與不懂,我不會離開——在未完成你父親的托付之前,否則,我無法心安理得地享受他開給我的報酬。OK,珍惜你和你父母在一起的時間吧,好好盡盡孝道,我要忙去了,Bye!」說罷,我揚長而去。
她一定怔在原地,良久不知所終。
時候不早了,我要趕到松江區世爵平價醫院,今晚,我要和出租車司機老張相時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