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蘇大學醫學院第三附屬醫院,是三級甲等醫院,整個江南省都很有名。
在這種大醫院裡,突然出現高聲叫罵,很快就吸引了一大群前來就診的病人。
宋劍扶著樓梯,也走了下去,只見一樓大廳處,一個身高幾乎一米九的大漢,穿著黑西服,腦袋朝著左上方歪著,嘴裡罵罵咧咧,他的身後,還跟著一個三十多歲的醫生。
「馬總,你著什麼急呢?我們這不也正在全力給您治療呢,」那醫生見到周圍圍觀的人群,擦了擦額頭的汗水,一把拉住了歪著頭的大漢。
「格老子的!你們這是治病嗎?你們這是給老子添亂!老子不過就是個睡覺落了枕,脖子疼,因為今天下午有個重要的談判,三千萬的合同,老子不想歪著腦袋去談合同,才找到你們的。當初怎麼說的?當初怎麼說的!說好了的,一萬塊錢,一天包好,現在呢,現在老子成了個大蛤蟆,只能抬頭看天。一天半了,不僅脖子沒好,老子反而越來越疼了!三千萬的合同,你賠得起嗎?你們醫院領導呢!我要找他!」這大漢顯然不是省油的燈,從他那脖子上粗大的金鏈子和土裡土氣的大頭皮鞋來看,此人應該是個暴發戶,四川暴發戶的性子,雖然直爽,但是脾氣也都是異常的暴躁。
身後的醫生估計博士畢業沒多久,顯然處理這些情況沒什麼經驗,他一邊擦著腦袋的汗水,一邊說道:「咱們先回治療室,回到治療室我再給馬總詳細解釋。」
此時圍聚的病人越來越多,不少的護士也站在人群中觀望,卻是不敢插嘴。
「回什麼治療室!再被你們治一下,老子就要躺太平間裡了!」這馬總是個直性子,說話也是很直,帶著輕微的四川口音,周圍的病人聽了紛紛偷笑。
「怎麼回事啊!」
這時一個帶著金框眼鏡的發福中年人,穿著白大褂,雙手插在口袋裡,擠過人群,走了進去,開口問道。
「主任!主任你來了,」那醫生見到這挺著肚子的中年人,趕緊走了過去,彷彿看到了救星一般。
中年人不滿的看了眼年輕醫生,然後看向馬總,道:「我是骨傷科的主任,齊飛,這位患者,您有什麼不滿,可以對我說。」
齊飛派頭十足,雙手自然的插在白大褂的口袋裡,帶著粗大的金框眼鏡,讓人不自覺的有種信服的感覺。
那馬總聽到聲音,努力的轉動脖子,看了眼齊飛,然後歪著脖子,口氣和緩了一些,道:「昨天我睡覺落枕,來到你們科室,是這個李醫生接診的。因為今天下午有個談判,對我很重要,所以我問一天能不能治好我的落枕。這位李醫生說的,肯定能,一天內包好,不過治療費用貴一些,需要一萬多。老子交了治療費了,也按時吃藥、打針了,現在呢,現在老子的脖子不僅沒好,還腫了,說話都疼……哎喲,格老子的,真疼!就這樣。」
齊飛聽完,點了點頭,他看了眼那接診的李醫生,道:「你去把他頸部拍的片子給我看看。」
李醫生聽了,飛一般的跑進治療室,拿出了昨天給大個子拍的片子。
齊飛接過來,先看了眼病人的資料,當著眾多患者的面,拿出X光片,對著光線,看了看。
「主任,要不要先讓病人回治療室?」李醫生小聲的對齊飛說道。
「閉嘴!」齊飛低叱,心中卻是暗暗感慨,看來這批年輕的醫生還是需要磨練啊,他們的知識和學歷是夠了,可是處理事情的經驗,卻是差遠了。現在周圍站了這麼多的病人,若是不能圓滿解決,肯定會讓醫院的名聲受到損害的。
馬總歪著頭,盯著齊飛。
齊飛認真的看了一會X光片,砸吧砸吧嘴,道:「那個,馬德水,馬同志,從X光片上來看,你這可不是簡單的落枕啊。你看,從這張圖片上看,你的第四頸椎有輕微移位,而且,從你脖子處的紅腫程度來看,你這裡應該還伴有肌肉組織損傷並發頸部神經炎。」
聽到「頸椎移位」和什麼「組織損傷神經炎」之類的病名,馬德水的眼睛明顯露出幾分擔憂。
「我……我就是個落枕,」馬德水的口氣一下子緩和了很多,「我以前身體很健康的,我就想快點治好我的落枕,怎麼現在我又出了這麼多的毛病。」
齊飛歎了一口氣,拍了拍馬德水的肩膀,道:「很抱歉,李醫生他剛剛畢業,對於一些病情還不瞭解,昨天李醫生下的保證,給您帶來的困擾,我很抱歉,我代表院方,給你賠個不是。但是你的病,我們的確沒法在一天之內給您治好,甚至說,就算是一周的時間,都不夠。」
齊飛說這話時,一臉的凝重。
周圍的病人聽了齊飛的解釋,紛紛議論起來。
「原來是這樣。」
「這大個子還真是馬虎,自己有了這麼大的毛病,也不知道。」
「哎呀,看來以後睡覺時要小心一點了。」
馬德水也慌張了,他努力的轉著頭,盯著齊飛,道:「齊主任,那我這病……我下午的談判,怎麼辦?」
齊飛搖了搖頭,道:「馬同志,實不相瞞,你這病說輕也輕,說重也重。安心治療下去,憑我們醫院的實力,一周之內,應該能根治。但若是你不配合,很有可能引起下肢癱瘓的。你也知道,人體的頸部是很脆弱的,也是十分重要的。」
馬德水還要說話,齊飛卻已是拍著馬德水的肩膀,道:「馬同志,要命還是要錢,你可得想清楚嘍。」
「我……」馬德水怯懦著說不出話來。
樓梯上的宋劍不屑的撇了撇嘴,心中暗道:原本以為只有走方的郎中才會這忽悠病人的把戲呢,沒想到現在大醫院的醫生也都學會這一套了。
看到馬德水脖子上的金項鏈,宋劍心中一動,下了樓梯,分開眾人,走到了馬德水身邊。
此時馬德水正雙眼露出惶恐之色,剛才齊飛的那一句「可能引起下肢癱瘓」的確讓他害怕了。
宋劍走到馬德水身邊,開口道:「大個子,我若是能十分鐘治好你的脖子,你能不能給我一萬元的治療費。」
周圍的病人本來以為宋劍是馬德水的朋友呢,沒想到宋劍突然冒出來這麼一句話。
「啊?這小子瘋了嗎?」
「是啊,頸椎移位,還有那個什麼頸神經炎,這種病怎麼可能十分鐘治好?」
「大醫院都治不好,這小子卻大言不慚,估計是窮瘋了吧。」
宋劍沒有理會眾人的議論,而是看向馬德水,他實在是很缺錢,沒有這一萬元錢,宋劍就沒辦法治好自己體內的海、洛因之毒。
馬德水怔怔的看著宋劍。
此時一旁的齊飛皺了下眉頭,右手推了一下自己的金框眼鏡,「你是誰?這裡是正規醫院,可不是你來行騙的地方。趕緊滾開,不然我叫保安把你轟出去了。」
宋劍根本就沒理會齊飛,他指了指一旁的椅子,對馬德水說道:「怎麼樣?先治病後付錢,治不好不要錢。」
聽到這句話,馬德水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立馬點頭,道:「好,我答應你。」
說著,馬德水趕緊坐到了那凳子上。
宋劍摸了摸自己的口袋,才發現自己連針都沒有。
「哪位有針具,借我用一下,」宋劍朝著四面問道。
齊飛冷笑一聲,「怎麼?難道你還想用針灸治療這位患者的疾病?你有執業醫師證嗎?你有針灸師證明嗎?你在我們醫院裡施針,出了事故誰負責?」
周圍的病人議論紛紛,但是卻沒有人帶著針具。
這時一個端著托盤的護士正站在人群中看得津津有味,宋劍走過去,一把搶過那托盤裡的注射器,然後拔下針頭,拿在手中。
「你幹嘛?」那護士尖叫,揚手便要搶奪,周圍的病人卻是十分的期待,三下五除二的把那護士給擠出了人群外。
齊飛冷笑,他根本不相信宋劍能夠十分鐘內治好馬德水的脖子,雖然齊飛知道針灸有時候很神奇,但是宋劍只是個二十歲左右的青年,而且身體這般瘦弱,一看就知道是個病秧子。
「哼!我可告訴你,脖子處的神經可是很重要的,你若是一針紮下去,病人有可能就再也站不起來了!」齊飛冷冷的開口道,他並沒有上前阻止。
宋劍也不理會齊飛,對於這種大忽悠,宋劍一向很鄙視,他拿著手中的注射器的針頭,便走到了馬德水身邊。
「喂,喂,兄弟,你……你確定你能治好我的頸椎移位和肌肉損傷並發頸神經炎嗎?那個……那個要不算了吧。」馬德水驚恐的看著宋劍手中的針具,他剛才答應的很好,現在反悔,這讓馬德水心裡有些過意不去,但是一想到可能下半身全癱,馬德水也顧不了那麼多了。
宋劍微微一笑,道:「沒關係,只是在你腳上扎一針。」
馬德水長長的舒了一口氣,然後訕訕笑道:「嚇死老子了。啊,小兄弟,來,你儘管來試試,腳上隨便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