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元知道,就算長右仙子真的不在乎一切,就算這些年來從未提起過這個兒子,恐怕也是因為連她自己都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侯宇。
如果說今天所生的一切都還在木元的預料之中並未出可以承受的範圍,侯宇的出現無疑是個例外。
這個例外不關乎成敗,卻同樣致命。
木元自信就算是黑袍人親臨,自己仍舊可以從容應對,因為他早就做好了一切準備,成則守,不成則退,卻從沒想過最先來的打擊竟然是長右仙子先受到的。
「怎麼,你先忍不住要跳出來了,你這個拆散別人家庭喪心敗德……」
著長右仙子的痛心悲傷和木元的憤怒,侯宇心裡有說不出的痛快,然而他這句話還未說完,就見木元怒斥揮手,一大片燦爛星光陡然在眼前崩炸開來。
「就算能殺了我,你能堵得住天下悠悠之口麼,更何況你未必殺得了我!」
可惜這話沒能傳出去,侯宇已然置身於一片無垠無涯的浩瀚星空之中。
「不要傷了他。」長右仙子見此,連忙上前,滿臉關切。
木元歎了口氣,他從未見過長右仙子這般模樣,她的情感素來內斂,不顯於人前,誰知今日竟被侯宇勾起傷心事,如此失態。
木元恨不得當場就把侯宇剝皮拆骨粗虐殘暴的將之凌遲,卻又不能如此,心裡的怒火洩不出,殺意亦得」章節」不到釋放,只能宣洩在別的事情上。
然而他又不能立時衝進人群中大開殺戒,畢竟還需要撫慰長右仙子,然而在這種事情上笨嘴拙舌的木元更不知該怎麼說。只是默默的把她攬在懷中。
「為什麼,為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長右仙子的聲音帶著嗚咽。
木元低聲的道,「一切都會好的。」
兩人在星光之中,不為外人所見。
遼遠無極的星空中傳來憤怒的嘶吼,但這嘶吼聲長右仙子卻聽不到,也只有掌握了煉妖壺一些妙用的木元能夠察覺。
侯宇被困在星空中。任憑他如何飛遁,周圍的情境似乎沒有變化,又似乎一直在變化,以他的道行都分辨不清,不免生焦生躁,開始大肆破壞起來。
武宮傳承的幾種神通最適合此刻的自然是風雲大手印,憑借魔幻巔峰的修為,侯宇沒一掌擊出都是風起雲湧,無盡的颶風呼嘯著席捲過太虛。更有不知多少星辰不斷爆炸齏滅,一瞬間到處都是飄舞的星屑光點。
然而侯宇也只是片刻的欣喜,消失的星辰在極端的時間裡又緩緩凝聚起來。
其後任憑他如何勁使力,破碎的星辰總是不疾不徐。
「我就不相信,這個破陣勢能困住我!」
侯宇心中的怨毒跟憤恨就算是傾盡天河之水也難以洗刷」」,這些年受盡的屈辱,他要一點一點的討回來。
就算知道木元不好惹,就算自己暫時不是對手。但他也絕不肯讓自己受困於此。武宮中那些曾經羞辱他輕視他的人,都要為他們曾經的行為付出代價!
侯宇心中在怒吼著。出困獸似的咆哮,他身上陡然間黑煙瀰漫滾滾,從黑煙中噴射出無窮的暗紅色火芒,在虛空中凝聚蜿蜒,如一條條的熔漿之河在流動。
這些熔漿炎流扭曲迤邐,不斷的汲取著虛空中的元氣而不斷壯大。當來至一顆星辰之前,又陡然捲起萬丈瀑浪,兜頭就將這顆星辰捲入,如張開血盆大口的吞象之蛇。
咕嚕咕嚕!
熔漿形成的河流上不斷冒出氣泡,顯然是星辰在其中溶解。化出大量的元氣。
這一次星辰消失的元氣並未流散,而是悉數被侯宇吸收。
方才施展風雲大手印不斷崩滅星辰所消耗的真氣立時得到補充。
侯宇催動著熔漿火蛇,繼續蔓延。
「我將元氣一起吞噬,你還有什麼辦法再凝聚一顆出來!」
侯宇多半心裡也知道這法子是不成的,既然對方有能力佈置大陣,自然不可能是隔絕於天地,能夠源源不斷的從天地間補充元氣,自己這樣不斷吸收又能承載多少?
但他終究是嚥不下這口氣,不斷的催動熔漿火蛇,吞服星辰。」長生問道第9章殺心難滅故人至」嘩呼!
一陣狂風捲過宇宙。
被熔漿所吞噬的星辰所在,元氣復又凝聚。而更讓侯宇氣憤的並非是因為這星辰的凝聚,而是凝聚星辰的元氣赫然是方才自己催動風雲大手印崩滅星辰時流失的自身真氣!
「莫要太欺負人了!」
侯宇仰天出咆哮,不甘在自己修為才取的如此重大突破時就被困在這裡,怨毒的叫聲震盪天地,武宮的湮宇嘯雲化作無盡聲波擴散,重又開始新的星辰生滅,如一個又一個的輪迴。
轟隆隆!
他身上的熔漿炎流變得更加廣闊,這次卻不再蜿蜒遊走,而是開始凝聚,化作一大片紉之湖。
星辰重新消失,熔漿卻永久的霸佔著星空,若是再生,也無非是再被熔漿所吞噬。
這法子賭氣自然是管用,但對破陣卻是無益。
周天星斗大陣蔓延開的太虛無垠無涯,侯宇又能霸佔多大地方?
但他就是要鬧騰,折騰的這片星域不寧靜。
他篤定木元不會殺了自己,有恃無恐。
木元當然不會,著從來矜傲淡漠的長右仙子露出如此柔弱難過之態,縱使對侯宇的殺心再強烈,木元也不會真的做出來。
此刻就算有再多的甜言蜜語,任何的安慰」長生問道」之詞能管什麼用?
侯宇的存在,他的怨毒,始終是邁不過去的一道坎。說再多的撫慰和關懷,卻不能抹殺掉這個事實。
「你先去迎敵吧,我想跟宇兒談談。」
木元點了點頭,此刻如長右仙子需要的並不是自己的懷抱,而是想要真正的解決這個問題。
著長右仙子消失在蒼茫星宇中,木元不想聽到母子兩人的談話,轉身出了煉妖壺。
當他出現時,在這短短的時間裡,背後的城池竟是煙塵大起,有狂風捲過城中,沉甸甸的烏雲如墨,似乎壓迫到了城頭,不斷的翻湧著,演變出無數奇形怪狀的蜃景。
閃電不時劃破烏雲,被烏雲籠罩而一片漆黑的城中便會陡然被照亮,隨之而來的隆隆雷聲震耳yu聾,驚心動魄。
狂風捲積著塵土瘋狂的來往於城中,不少民居的屋頂被掀起,又被風旋攪碎,甚至於厚重的城牆都開始簌簌抖落粉塵。
黑雲壓城城yu摧。
少了木元跟長右仙子的壓制,這些被困縛於城陣力量的強者開始反擊,讓整座城都陷於危險之中。
然而這種情景卻並未在城中引起恐慌,民眾對於此情此景似乎司空見慣,又或者是信心滿懷,不以為慮。
木元的殺心難抑。
洶湧澎湃的魔氣匯聚於身體表面,形成一層角膜狀的」」細膩鎧甲,護住了全身。
緊接著,他不再如先前那般以神通遙控,而是狠狠的撞入了其中。
被城陣力量所困縛的這些修士盡皆大喜。
先時因為受制於陣法的力量,根本無法突進,也就無法接近木元身邊,自然無法形成有效的傷害,而此刻木元自行送上門來,正是意外之喜。
木元突進,出現在他面前的是一個黑面修士,笑容陰森,著撲在他跟前的木元,正有一絲狠戾。
周圍儘是呼嘯而至的攻擊,木元卻不管不顧,伸手一拂,狂暴強橫的力量如鎮世寶鼎定海神陣,在黑面修士驚恐的目光中束縛住了他的身形,讓他一動也不能動。
黑煙盤旋如火柱,一道鎖鏈從黑面修士口中噴薄而出。
木元心中戾氣漲溢,手臂上魔氣滾滾,一把抓住了這根平時避之惟恐不及的黑色鎖鏈。
魔氣黑煙鼓蕩絞纏,全身真氣呼嘯著想要破體而出。
木元另一隻手掌在黑面修士夾雜著驚恐跟喜悅的目光中無限放大,覆蓋在了他的頭頂上。
轟隆!
青色的火焰夾雜著無數的雷鳴,一股腦的轟入了他的泥丸識海。
轟隆隆!
周圍的無數攻擊如暴雨落在了木元身上,炸的他身外的魔氣滾滾流散,身體巨震,如鐘聲搖蕩。
噗!
過了數個呼吸的時間,黑面修士的腦袋如破碎的西瓜,濺開了一片紅白。
木元口鼻間也滲出血絲。
玄冥之力急游轉,方才被黑面修士汲取出去的魔力陡然回轉,被他張口一吞,強行壓制回了體內。
腳下雷霆輕鳴,身形飄如疾電,又接近一人,如法炮製。
如此接連,木元擊殺了五人之後,就算有玄冥之力不斷汲取傷害他也有些支持不住,各種各樣的神通不斷破壞著他的魔體,雖然每一道都不怎麼強大,但在體內各處作亂卻極為頭痛,連玄冥之力都無法及時有效的驅除。
身上的衣衫已經為鮮血滲透,帶著血腥的味道,更多的卻是來自於被他所擊殺的人。
著恍如殺神的木元,鮮血不斷的從他身上滴落下來,落在塵土中,其聲輕微,在那些人耳中卻如驚雷。
五個被木元炸碎了腦袋的修士終究沒有如先前般可以重新凝聚,這讓所有修士都膽寒。
原來不是真的不會被擊殺,至少,眼前這人就有這個能耐。
噤若寒蟬,誰不惜命呢?
「好大的威風煞氣呢!」
一個聲音落入場中,木元抬眼望,又有人聯袂而至。
恰是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