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情的事兒,誰能說的清楚。
一見鍾情,並不是傳說,但關鍵在於這份情能延續多久。
千年未見,縱使真的有刻骨銘心的情誼,是否抵得過這千年內的朝夕相處?
小狐妖自己沒有答案,或許任何人都沒有答案吧。
如果莫雲生是個惡徒也就罷了,偏生是風度翩翩君子謙謙,急於危難出手相援。
出身名門而俊逸有為,這就是修行界中的高富帥。
小狐妖也不清楚自己到底是怎樣的心境,只能一直不去想這個問題。
燕子淇本來也只是玩笑之語,說過之後哪裡猜到小狐妖心中突然轉過的惘然。
「媚兒姐姐,他們出來了……」
跟莫雲生在一起的是四人,兩男兩女。
「那兩個男子應該是金霞洞的,素聞金霞洞有煉體之法,看他們血氣之盛,想必修的就是此道。兩女應該是太華仙派弟子,氣息飄渺。而且都很強大,看來這次真的不是很妙。」
「咱們不要跟的太近了……」
只是簡短的交談卻讓自己痛失美人蹤影,莫雲生神情微見懊惱,但終究知道輕重,跟四人一道,去尋木元的蹤跡。
小狐妖跟燕子淇悄無聲息的遠遠墜在幾人身後。
…………
…………
汪洋無垠,浩瀚卷波。
這是一片綿延無涯的大海。即便是任何一位神識可以籠罩一片星域的強者在這裡也不可能真正探測到汪洋的盡頭跟邊際。
在汪洋的中心有一座插天巨峰。恍如天柱,將海天相連,似乎沿著這座山峰就能攀登上高空。
站在海邊的金蟬子身上的衣衫已經破爛不堪,甚至還有鮮血沉澱下的褐色血漬。
走過了不知多遠的路程,縱便是金蟬子也飽經風霜,並不輕鬆。更何況,他現在還只是在合道的境界,歷經無數苦戰才到了這裡。
「到了,我也能感應到它的氣息了……」
金蟬子抬起雙臂,伸向高空。用盡全身力氣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忍不住發出經久不息的笑聲。
終於即將抵達此行的目標,金蟬子反而沉下心來,伸手一指。有白光垂落,化成一葉扁舟,就見他僧袍飄飄,踏舟跨海而行,勢如疾電。
浩瀚無涯的汪洋中巨魚海獸出沒,亦不乏修成無邊法力者,金蟬子卻有一顆堅定不移的禪心,只問高峰。
疾馳的扁舟在似乎永無可能抵達目標的汪洋中行使,不知有多少時間,金蟬子也不記得到底見過多少壯觀的朝陽夕落。初始還算計著自己到底行進了多少路程,到後來簡直沒辦法再進行估量,只是一往無前的朝著前方進發。
以金蟬子的速度,現在只怕已經橫渡了數十星域,卻仍舊無法抵達汪洋中心的高峰下,這種可望不可即的感受唯有心志堅定之人才能忍受下來。
行駛了不知多久,金蟬子的心情從一開始的平靜到焦躁又重新恢復平靜,到最後竟是無思無想,坐在白光所化成的蓮舟上入定了般,不知不覺山峰竟而已然在望。
金蟬子霍然站起身來。
前方並不是平靜的海域。反而有惡浪滔天,驚濤席捲,撲面而來的水汽中竟而夾雜著無窮鋒銳的劍氣,遙隔無窮遠,這劍氣已經減弱到極致。卻仍舊撲面生疼,讓金蟬子與劍氣接觸的肌膚發紅。
「這是什麼人?」
金蟬子不由的生出警惕。微微一挺身,頂上登時湧出一大片慶雲垂落,將這些夾雜著劍氣的水汽隔絕在外。
雖然只是合道的境界,金蟬子卻絲毫不畏懼,蓮舟的速度不減反增,電光般穿入了驚濤駭浪之中。
這一片海域就像煮沸了的滾水般劇烈翻騰,海水高湧千萬丈,又如暴雨般灑落,颶風捲積著水汽更是如收割性命的利刃,四面飛旋,宛如一片修羅場。
金蟬子目綻精光,宛如火焰,焰光中又有金龍盤繞,登時射穿了暴亂的海域疆場,看清楚了海嘯中心的情景。
在海嘯的中心,正有一男子,不斷的朝著那座插天巨峰轟擊!
這座山峰竟然也不是凡物,看似尋常的山石在那人驚天動地的劍氣切割下絲毫無損不說,還把劍氣彈射飛濺,四面飆轉,也正是這山峰的彈射才造成了海域的暴亂。
方圓幾十萬里內都沒了生靈,早就在這樣的狂暴動盪中或見機遠遁或殞命身消。
「這人的劍氣,好生犀利!」
金蟬子只是看了片刻就知道此人也還未踏入純陽之境,偏生攻擊力之強不遜色於任何一位純陽修士,就算是在佛界時有十二聖光法蓮護身的自己都不能小覷這犀利鋒銳破滅切割一切的劍氣!
「他是來做什麼的?」
就像任何一個前去尋寶的人,若是在寶藏的周圍見到旁人也會疑惑旁人是否也是為寶藏而來,這是人之常情,所謂做賊心虛,也是同樣的道理。
金蟬子雖然修為在合道,純陽的眼光見識還在,山峰劇烈的彈射造成的反擊對此人來說並非全無傷害,反之,這傷害還不容小覷,而且劍氣在反彈中竟而也形成無數精妙絕倫的劍術,迫的此人不得不全力應付。
每每對山峰擊出一道劍氣,此人便需數十道劍氣來破解被反彈而回的那一道劍氣,如此循環往復,竟是永無止境。
金蟬子面帶震驚,既驚訝於有人竟然在此對山峰進行攻擊,又震撼於山峰的難以攻破。
從自己趕到這裡的枯燥艱難可以想像,如非心志堅定者根本不可能到達,對方必然是如自己般,有著堅忍不拔難以撼動的堅定道心!
抬頭遙望山巔,在山峰之上似乎有一塊閃閃發光的東西,垂落下無窮透明的物質,把整座山峰都護持起來,像是給山峰披上了一層無形的光霞。而正是這無形的光霞,才讓山峰難以被攻破。
金蟬子遙遙生感,自己此行的目標,也正是在山巔之上。
「起!」
金蟬子一發力,腳下的蓮舟復又化成白光,凌空漂浮,直奔山巔而去。
山高無窮,似乎與天相連,腳下的汪洋漸漸變得渺小,卻仍舊未能抵達山峰之巔。
穿破雲罡,山體仍在綿延。
「就到了!」
單是這等拔高就花了不少時間,終於可以清楚的窺見山巔上的物事,卻是一塊七彩流轉的石碑!
這塊石碑表面凹凸不平,就像經歷了無限歲月洗禮的滄桑古物,晶瑩的霞輝綻放出來,並不奪目,卻讓人覺得不可逼視。
金蟬子飛身直撲,越是接近這塊石碑,對於那件東西的感應就越發清晰。
而他似乎並沒有注意到,在這塊幽幽的石碑上,「天道封神」那四個龍飛鳳舞、如符菉組構而成的大字。
砰!
轟!
一抓之下,石碑上立時反彈回更加猛烈的力量,饒是金蟬子也不能抵擋,全身在瞬間變得酸軟疲倦,真氣竟而無法提聚,一下子就從高空墜落而下,宛如從天外墜落的流星。
那聲轟響卻是他墜入汪洋海水中發出的轟鳴!
從九霄雲外墜落,攜卷的是何等巨大的下落力道,他護身的慶雲跟白光在這樣單純的撞擊下竟而直接崩散!
砰濺開的水浪,竟是如一座山峰砸入汪洋所引發的動靜那般巨大。
海上的風暴不知何時停了,先前以劍氣攻擊山峰的男子正盤坐在海面上急促的喘著氣,全身都濕透,也不知是被汗水打濕還是被海水浸透。
看著從天而降的金蟬子,此人面無表情,只是冷冷的看著。
他全身好似沒有半點力量真氣的存在,卻又在短短的時間內不斷聚集,不斷恢復。
太陽起落,又過了不知多久,金蟬子才慢悠悠的從海水下浮升上來。
那一下重擊讓他直接陷入了昏迷,全身真氣似乎都被震散,連道種都在劇烈的震盪下產生了些許裂紋,在海底昏迷了好長時間才清醒過來。
浮升上來的金蟬子臉色蒼白,四面八方的水靈匯聚,修復著傷勢。
直接攻擊天道封神那塊石碑所震盪出的力量,比單純的山峰回擊劍氣要猛烈的多,他的傷勢也遠比那用劍的男子更重。
他浮上水面時還是朝陽初升,待到落日的餘暉將海面照的血紅一片,用劍的男子便又起身,重新鼓蕩劍氣,又開始攻擊山峰。於是,海面重又捲起了驚濤駭浪!
山峰回擊的劍氣也主要是針對那人,金蟬子此時雖然虛弱,但自保仍舊有餘,在養傷的同時也在細細觀察著這一切。
很快他便發現,那人激盪的劍氣攻擊山峰的位置越高,回擊的劍氣便越發繁複奧妙,力道也越發驚人。
又是一夜風暴,用劍男子又氣喘吁吁的坐了下來,大肆吞吐,恢復氣力。
如是者再三,用劍男子攻擊的位置也在緩緩的攀升著,而同時,每一次他出手都變得更加狠辣精妙,竟是在不斷的攻擊和對抗中使得自身劍術愈發圓滿精奧。
「原來是這樣……」
金蟬子像是想到了什麼,若有所思。
時間不知不覺,從太陽升落來計算過去了兩月,道種上的裂紋終於重新彌合。
在這段時間裡,金蟬子對那用劍男子也不自禁的產生了敬佩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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