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化也是識貨之人,看了那筆一眼,驚訝推辭道:「八弟,這禮物,太過珍貴,為兄受不起啊。」
「兄弟之間,有何受不起?若是二哥就不會這麼想,浩然正氣筆,比得上你我兄弟情義?莫要推辭。」虞羽臉色一正,嚴肅道。
「正是此理,兄弟之間,一隻浩然正氣筆算得了什麼?」
忽然,一陣笑聲從角落中傳出,聞聽這笑聲熟悉,虞化、虞羽都是尋聲而去,只見一個青袍的陰鷙青年從角落裡站起身,身後背著一柄青色長劍,週身有著一股出塵的氣質。
身後,跟著一胖一瘦兩青年。
青袍青年約莫二十五歲的容貌,黑髮束冠,面龐清瘦,顴骨突出,生著一雙丹鳳眼,臉頰一側,有著一道疤痕,眼睛美麗,有著智慧的光芒,那疤痕卻給青年平添了一股陰狠之氣。
身後兩人,胖子一雙圓溜溜的小眼睛,滴溜溜的轉著,身材敦厚,極為雄壯,小腹隆起,腮邊一對飛起來的鬍鬚,看起來就好像是一隻大腹便便的胖老鼠。
瘦子高有九尺,身形瘦削,好似一根竹竿,卻極為挺拔,一身黑衣,顯得寬大,手裡握著黑色的鐵扇,眼睛露出陰冷之色。
突兀的見到這三人,虞化、虞羽都是微微一怔。
「怎麼,一百八十多年沒見,不認識了?」青袍青年笑看著二人,輕輕歎道:「這麼多年,你們也都威震一方了,呵呵……」
「你是,三哥?」虞化看著青袍青年,身形緩緩和一百八十多年前的那個白衣羽扇的年輕公子重合。
除了突出的顴骨。臉頰的疤痕,還有眼眸中時不時出現的精光,更為成熟穩重的氣質,一切,都還和以前的那個虞青一般無二。
「三哥?朱重、楊寧,你們果然來了。」虞羽輕怔之後。就回過神來,微微一笑,道:「多年沒見,三哥變化真大啊,還差點認不出來。」
的確,此時的虞青和一百八十年前相比,變化很大,除了面孔,還有身上的氣質。以前的虞青是一個偏偏公子,此時的虞青,身上有著一股生人勿近的陰冷。
若不是那雙明亮的丹鳳眼,還真難以辨別。
「七弟大婚,我這個做三哥的怎麼能不來?八弟好大的手筆,浩然正氣筆,三哥可沒有八弟那麼闊綽,這卷《春秋》。雖然比不上好然正氣筆,卻也是難得的寶物。」
虞青輕輕笑著。瘦高的楊寧拿出一個漆黑的木盒子,打開來,浩然之氣勃然衝出,攝得眾人都是眼睛一陣失神,只見盒子之內,一卷逐漸躺在盒子之中。
《春秋》冊。是儒家儒學的一種體現,幾乎每個儒學弟子手中都會有一卷《春秋》冊,但這裡的《春秋》冊並非是真正意義上的《春秋》,上古戰亂無數,更有天地大劫。聖人所作的《春秋》幾乎都已經遺失,現在的大儒手上的《春秋》,幾乎都是上古之後遺留下來的儒學之人根據記憶所寫。
雖然或許其中很多都相同,但有些地方還是會有出入。
上古之後,也有強者作了《春秋》,也有強者寫下《春秋》冊,但終究已經不是聖人所作的傳承。因此儒學沒落,也有這方面的原因。
「這是,《春秋》?」感受著盒子內的那冊書卷的浩然正氣,孔申牙齒打著哆嗦。
剛才看到了浩然正氣筆,已經讓這些大儒感覺到吃驚了,現在又出現了《春秋》冊,而且似乎還是上古聖人所作的真正的儒家《春秋》,這可是真跡啊。
「這只是《春秋》冊中的一卷而已,上古聖人作《春秋》,一共有七十二卷,只可惜,找遍九州,也只找到了這一卷。」
虞青有些遺憾的搖搖頭。
「呃……」
一眾大儒頗為無語,找遍九州?儒家可是找了兩千多萬年,何止九州,儒家士子千千萬萬,從九州到四海,都已經找了兩千萬年啊,連半卷《春秋》都沒找到啊。
同時一眾大儒也為虞化感到吃驚,這都是些什麼兄弟啊,一個兄弟變態還好說,其他兄弟也這麼變態?
一眾儒生議論紛紛。
「這都是什麼兄弟啊?」
「為什麼我就沒有這種兄弟,人家結婚,浩然正氣筆、《春秋》冊,人比人,氣死人啊!」
來到儒家聖地的賓客捶胸頓足,同時也對虞家這幾兄弟產生了極大的興趣。
「《春秋》冊,世間恐怕也就只剩這一卷了,價值可不比浩然正氣筆低。」
孔辰嘀咕著,即便是他們,早已經是看透世俗,此時也感覺到心中產生一股貪慾,沒辦法,對於其他修士,或許浩然正氣筆、《春秋》冊沒什麼用處,但對於孔辰他們這些儒修來說,這可是堪比無上至寶的存在。
這樣的至寶,足以讓那些心術不正的儒修心生歹意。此時,來到萬儒書院裡的修士們,眼裡透出貪婪之色。
貪婪是人性最大的原罪,面對這樣的至寶,誰能不心動?
要不是孔辰他們心性早已經看透紅塵,恐怕也會忍不住出手吧?不過,此時孔辰、孔申以及顏夢都是相視一眼,都從彼此眼中看到了擔憂。
虞化也知道這些,不過他更為好奇的是,虞青、虞羽為何會知道他今日結婚的?他可沒有通知他們,而且,這次婚事,儒家也只是邀請了聖儒聖地的一些人。
人群中,鳥窩頭的端木無良嘿嘿笑著,一手抓著一隻雞腿,看了眼虞家三兄弟,嘿嘿一笑,自言自語道:「算算時間,那傢伙也該來了吧?」
昂……
猛然間,一陣浩大的龍吟傳來,震響宛如書院,這股龍吟,讓殿內修士們都是一震。不久後,一群人在儒家弟子帶領下走進來。
「大昊帝庭大帝到……」
門外,有著儒家的弟子大聲稟報。
「大昊帝庭大帝?」此時,坐在賓客座位上的賓客們沒辦法坐下去了,紛紛起身,朝著外面看去。
就連孔辰、孔申、顏夢也都不得不走出大殿。朝來的那群人迎去。
儒家最講禮儀之道,貴客前來,當出門迎接,剛才的虞羽雖然是元始魔宗的人,但因為兩方不對付,迎不迎都沒關係,而且,虞羽顯然是個人前來,也算不得是什麼貴客。他們三個可以無動於衷。
但此時來的這個人,他們可不敢隨意懈怠。
大昊帝庭如今漸漸展露崢嶸,在西雲州西北之地,幾乎以大昊帝庭為尊,而且,大昊帝庭背後還有這妖尊這樣的強者,再加上大昊帝庭的大帝虞昊,同樣是西雲州威名赫赫的強者。由不得他們不小心。
當然,也不是說儒家就怕了大昊帝庭。只是不願意招惹這個麻煩而已。
虞昊帶著天問、莫白羽十多個隨從走進來,殿內,孔申、顏夢、孔辰三人為首,也迎了出來。
「貴客來訪,有失遠迎,虞帝恕罪恕罪。」孔申臉上帶著笑容。朝著虞昊微微一作揖,目光一掃,看到虞昊身後的那幾個隨從,微微一愣。
孔辰、顏夢也是皺起眉,虞昊一看。就知道這三人看出了綠皮小魔人、惡魔法師的本體,莫白羽的篡命之術雖然強,但終究修為不夠,還只是剛跨入碎天級,和孔辰、顏夢、孔申這樣的逆天級強者相比,還有些不夠看。
「三位先生客氣了,朕此次前來,一是為賀七弟大婚,二來,有事相商。」
虞昊也是一作揖,算是回禮,點明了此次來意,同時看了身後的隨從一眼,意思是指自己相商的事情和他們有關。
三位大儒人老成精,也看出了虞昊的意思,沒有聲張,不動聲色,繼而哈哈一笑,道:「既然是為賀宴而來,歡迎之至,虞帝請進。」
走進殿內,虞羽見虞昊進來,笑著點點頭,道:「二哥好大排場,比我們都厲害啊。」
虞青也是一笑,道:「二哥如今可比得當年了。」
虞昊看向兩人,哈哈一笑,道:「你們不也一樣麼?要找人做排場,你們也不是沒人?」
紅衣虞化攜著顏如玉走上前來,微微一禮,道:「二哥!」
「二哥!」顏如玉也是喊了一聲。
虞昊看著兩人,微微一笑,道:「郎才女貌啊,不過,七弟竟然能把顏如玉騙到手,佩服佩服,你們兩個這麼乖巧,是不是被虞青、虞羽那兩個慣壞了,我可沒有他們兩個富裕,拿不出什麼好東西來。」
虞化臉上難得一紅,笑道:「二哥能來,已經是小弟莫大的榮幸了,哪還敢貪圖二哥的寶物啊?如玉,你說是吧?」
顏如玉聽出這幾兄弟話裡的意思,微微一笑,道:「是啊。」
「唉,真不知道虞化這小子有什麼好的,當年呆頭呆腦,還尿過床啊。」虞昊微微搖頭笑著。
虞化大窘,虞化和虞昊有些相像,母親都不是皇宮正妃,因此虞化和虞昊小時候很親近,這也是為何剛才虞化見到虞昊前來,就立即帶著顏如玉來拜的原因。
哪想到,虞昊儘是當眾說了當年小時候的事情,讓他摸了摸鼻子,道:「小時候,小時候,誰沒尿過床?」
眾賓客都是哈哈大笑,頓時覺得有趣,心中也在暗驚,虞家這一代,好生了得,一個虞昊,如今是大昊帝庭大帝,雄踞陰陽,在西雲州西北為尊。
一個虞青,雖然不知道虞青什麼來歷,但能夠將《春秋》冊哪來送禮的,又豈會是普通人?而且,虞青身上那股陰冷氣息,就連孔辰他們都感覺危險。
一個虞化,被萬儒書院院正視為衣缽傳承者,如今更是抱得美人歸,羨煞旁人。
一個虞羽,在元始魔宗道門之內聲名鵲起,是後起之秀中能和蒼摩羅抗衡的強勢人物。
這樣的人物,盡出在一個家族的幾兄弟身上,古往今來,還真是少見啊。
「好了,就不逗你了。今日是你大婚,為兄也給你準備了一件禮物。」
說著,虞昊朝莫白羽微微示意,莫白羽踏步而出,手一翻,手上出現一幅畫卷。遞給了虞化。
畫卷沒有正氣衝起,看起來平淡無奇,虞化展開一看,頓時一驚,道:「這是……」
「山河社稷圖!」莫白羽輕輕道。
「嘶……」又是一陣吸氣聲傳來,無數賓客,一個個眼中泛光。
山河社稷圖啊?上古時期聖人的至寶!
和山河社稷圖一比,《春秋》冊、浩然正氣筆顯然要低上一籌。
見到虞昊拿出山河社稷圖,連虞青和虞羽都是驚了一下。這樣的寶物,連他們都沒有,而且,和浩然正氣筆、《春秋》冊不同,浩然正氣筆、《春秋》冊只能是由儒家的修士使用,其他修士就用不了。
就和陰陽攝魂神鈴、乾坤羅盤這樣的陰陽師、風水師的聖器一樣,只能由陰陽師、風水師使用,但山河社稷圖。卻是無論哪一家、那一派都可以用。
「二哥,山河社稷圖不是庭國至寶麼?你怎麼送給我?若是其他東西。我就收了,可這山河社稷圖,落在我手上,絕對沒有二哥用了強。」虞化捲起山河社稷圖,疑惑不解,想要還給虞昊。
虞昊將山河社稷圖推了回去。笑道:「這是上古聖人手裡的山河社稷圖,是上古的天地社稷,現在已經不是上古,山河社稷圖對我也沒什麼太大作用,只是個困人的寶物而已。你有浩然正氣筆對敵,有《春秋》冊傳道,再加上山河社稷圖護體,就算對上逆天級,也不一定落了下來。」
「如此,就謝過二哥了!」顏如玉看了眼虞化,恭敬朝虞昊一行禮,她是個聰明人,立即就知道虞昊話裡的意思。
虞化得了這諸多寶物,定然會遭人窺伺,沒有強大的實力,怎麼擋得住?
山河社稷圖能夠成為上古聖人的法寶,自然不會僅僅一個困人這麼簡單,虞昊說的話卻是一半真一半假,真的是上古的山河社稷圖對他的確沒什麼大用,假的則是這山河社稷圖裡面內蘊一個小世界,若是虞化遇到強者,遁入其中可保的一命。
虞化見顏如玉如此做,也只好朝虞昊道謝,等收好了三件至寶,婚宴繼續,因為虞羽、虞青、虞昊的打斷,本來拜父母的程序還得繼續。
所謂長兄如父,虞昊在虞化的請求下,也就坐上了本該屬於父母的位置,和端木無良的母親一起接受了來自虞化和顏如玉的敬茶。
如此,夫妻對拜之後,終於是禮成,虞化和顏如玉喜結連理,眾賓客歡聚一堂,在如此喜慶氣氛之下,這些平時斯文儒雅的儒家士子們也都放開來,熱鬧非凡。
穿著紅衣的虞化和顏如玉在場內給長輩、賓客敬酒,幸好,修士喝酒,酒力隨時可以化去,若不然,虞化還沒洞房呢,就已經爛醉如泥了。
不久後,又有熟人來了。
「哈哈哈,子樂兄、孟彥兄、廷文兄,好久不見!」一個高冠儒袍的男子走進來,面白如雪,俊逸瀟灑。
「文和,張文和來了?好久不見了!」孔辰起身,笑著朝那人迎上去。
虞化、虞羽看到那人,都是起身一禮,道:「先生!」
「當年的毛頭小子,都這麼大了,呵呵呵……如玉,怎麼樣,如意郎君如何?來人輕輕一笑。」
「張爺爺就知道取笑人家!」顏如玉羞澀一笑,但還是抱緊了虞化的胳膊。
「哈哈哈……」
聚在一起的幾個老輩人物哈哈大笑,還真是難得見到顏如玉一副小女兒姿態。
「虞帝……」來人朝虞昊微微作揖。
虞昊起身還禮,哈哈一笑,舉起酒杯,道:「張先生,又見面了!」
來人,正是張元,那個在西北之地佈局的人,張元曾經是大梁的臣子,本姓陶,後來大梁滅朝,後來奪舍,進了大荒王庭作為丞相,之後和虞昊有些恩怨。
不過,這麼多年過去,當年恩怨也都是過去煙雲,再次見面,也沒有了那種敵意。
張元算得上是千年前的年輕俊傑,是儒家聖地裡和孔辰他們同一輩的人物,只不過和孔辰他們相比,張元的經歷要更為曲折一些,可謂是歷經挫折。
此時的張元,也只是鎮天級巔峰修為,和虞昊他們這些後起之秀,卻是沒法比,當然,在儒家,地位也不僅僅是以修為來排,張元的能力,儒學之道、縱橫之道,都可謂是一方宗師。
張元教出來的學生,孟雄如今是大昊帝庭第二軍團長,曾經更是有狂生之稱,白武易,更是曾和虞昊爭雄西皇大疆域,若非虞昊技高一籌,勝負難說。
這就是張元,他並不出山,但他的弟子,卻能在西雲州混得風生水起,連孔辰、顏夢、孔申他都要禮讓三分。
「是啊,又見面了,時光荏苒,眨眼一百多年啊。」張元微微一笑,端過一杯酒,朝虞昊一舉。
兩人一起將杯中之酒喝下,隨即哈哈大笑。
「來來來,文和好久沒來這裡了,我們下一盤。」顏夢拉著張元,嘿嘿笑著,道:「近來看到一局棋,特別精妙,向你討教討教。」
「好,來……今日就捨命陪君子。」
張元哈哈一笑,賓客盡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