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庭史記 第三卷 黑鷹旗飄揚如血 第二百零三章 情與義,石人隕
    黃色巨人的身軀在崩潰,漸漸化作黃色的光雨。

    噬心天尊沒有再出手,已經沒有必要了,他知道,他剛才那耗盡全力的一擊,已經震碎黃色巨人的神魂,此時,只是黃色巨人迴光返照。

    而且,噬心天尊也已經沒有出手的力量,他太蒼老了,被黃色巨人耗盡了幾千年才積攢起來的力量。這力量,本來是用來對付籠罩在黑白天道內蛻變的夢雲天琴,可沒料到,黃色巨人會這般剛烈,耗盡生命來與他一戰。

    他已經失敗了,幾千年的謀劃,化作流水。

    「吾不甘啊……」噬心天尊向天怒喊。

    「七千年前,你看到天琴,就算出她體質特殊,有著七竅玲瓏之心,天生聰慧,更是可以助你踏出那一步,因此為她鑄琴,傳授其琴藝,甚至,連《天魔琴》也傳授給了天琴,為了讓她能安心呆在你的身邊,你幻化成她的樣子,四處作惡,因為琴道緣故,她被人稱為琴魔。」

    黃色巨人憤怒的望著噬心天尊。

    「呵呵,我很好奇,你是天琴疆域誕生出來的石胎,本不應有情,為何……」見到黃色巨人憤怒,噬心天尊倒是開心起來,凌空盤膝而坐,任由白髮飛舞。

    「你未料到她另一重身份,是一個篡命師,篡命之術早已通神,算到了你的種種惡行。當時,我靈智初生,她每天在我身邊彈琴,她的琴道,要遠超過你,是她給了我情感,她和我講述了她的困惑,她說她不喜歡琴。」

    黃色石人的身軀已經消散大半,倒在地上,深情的注視著模糊的倩影,眼眸柔和,眼前出現一座茅屋,一個女子在彈琴,旁邊一塊巨石裡,一個胎兒般的石人在傾聽著。外面百靈鳥在嘰嘰喳喳,青草被微風吹拂,漫山的紅葉飄落,溫馨至極的畫面,是石人一生最幸福的時候。

    噬心天尊歎氣,接著道:「後來,本尊發覺你有了情感後,將你鎮壓在佛寺下,將她囚禁在了宮殿中,本以為這樣,本尊就能安心衝擊那一境界,沒曾想,你們兩個竟然暗算於本尊,在即將踏出那一步,最脆弱之時,反叛本尊。你們是本尊一手養大的啊,為何……就不能替本尊犧牲……」

    噬心天尊咆哮著,怒吼著,赤紅著雙眼,自己親手養大的人,卻將自己殺了,何等的恥辱,何等的諷刺?

    恨,噬心天尊恨,他詛咒這個世界,詛咒這個疆域永世不得安寧,他化作陰魂,化為魔性。

    「我本是天地生養,卻被天尊撫養,被你祭獻,我無話可說。可是,她不能,她不能,我不能看著她死,所以,我要殺你。她死後,我用她的身份,用自己的能力,借助夢雲世家的力量,佈置下了這一切。你化作魔性,詛咒這片疆域,可是,我才是這片疆域的孩子,你只要一出現,我就能察覺。九百年前,你奪舍一個統領,我就借助刑家那些修士,佈置了五十鐵騎,賜予他們力量,讓他們替我鎮殺你。我的確該死,她復活了,我心願已了。師尊,受徒兒最後一拜吧……」

    黃色巨人大笑著,沉沉的叩下,最後朝黑白天道女子看了一眼,眼眸中有著一絲不捨,但最後還是決絕的看向宛如人間地獄的琴魔疆域。

    「天琴疆域誕生了我,我一直向她索取,今日也該我報答了……」

    迎著微風,黃色巨人逐漸消散,化作漫天的光雨,被風帶到了琴魔疆域的每一個角落。

    「再見了,天琴,再見了,我深愛的世界,我只是一個石人,無情無義,此時卻流下了淚水……再見了……」

    叮咚叮咚……

    紅色古琴浮在半空,奏出一陣悅耳的琴音,如和煦的微風,溫暖的陽光,隨著光雨,在琴魔疆域迴響。

    火焰消失,岩漿倒流,光雨所過,死寂的萬物再次恢復生機。草籽從土裡破殼,頂開上方的土壤,茁壯成長。被火焰覆蓋的森林,焦黑的樹木,黑色的樹皮脫落,新的嫩枝長出,再次變成蒼天大樹,鬱鬱蔥蔥。

    一滴滴甘霖從天空降下,沙漠變成綠洲,戈壁成為森林,乾涸的河床再次流淌清澈的水,游魚嬉戲,龍脈回歸,山川巍峨聳立,滿山綠樹,生機勃勃,靈氣氤氳。

    琴音迴盪,仙鶴齊鳴,百靈鳥在歌唱。琴魔疆域,再次成為了七千多年前的天琴疆域,景色優美,再沒有了詛咒和魔性。

    「媽媽,那是什麼?」一個小女孩捧著飄落的光雨,一點點,像是螢火蟲在閃,美麗極了。

    「那是希望的光……是情人的眼淚……它充滿了愛……」

    「好溫暖,我以後也要成為愛的光芒,帶給人溫暖……呵呵……」

    圍繞著光雨,小女孩追逐著光和希望。

    「蒼天有眼,魔已死……天賜之恩……多少年了,再次聽到琴音了……」

    白髮城主嚎哭,散發赤腳,奔跑在廢墟中,虔誠的拜倒,向著天地祈福。

    叮叮咚咚……

    琴音不絕,充滿了哀傷,似乎在祭奠,是在為石人而慟哭,在為多災多難的疆域而哀鳴。

    而哀傷之後,是希望,是和平。

    一個新的開始,新的歷史將在琴魔疆域展開。

    黑白天道內,盤坐著的女子眼角流下一行清淚。誰說石人無情?此情,可感天動地。為喜愛的人,背叛師尊,謀劃七千多年,只為復活她,不惜用命來為她爭取時間。最後,化為光雨,福澤百姓萬物。

    「唉,真漢子也,恨不能與他生同時,恨不能與之飲烈酒,恨不能與之同酣戰……」遠處,眺望著石人落幕的悲壯,虞昊感歎萬分。

    凶虎點點頭,它是在異空間破碎時,和虞昊他們相遇的,因為當時恐怖戰鬥,也未多說,就和虞昊他們拚命逃竄,落到了這裡。

    身後,李輔之、慕容虎輕歎。即便是冷血的蝙蝠妖修,也露出佩服之色。沒有和石人相處過,但僅僅眼前一幕,就足以讓人對其生出敬意。

    「好感動,我要哭了……嗚嗚……」青衣女子出現在一片山嶺上,身後數個帶傷的女子,眼淚汪汪的看著紛飛的光雨。

    石人無情?卻是至情至性,真性情。

    噬心有情?卻是虛情假意,只為自己而活著。

    歎息,情之一字,怎能一句話說得清楚?

    「哈哈哈,吾不甘啊……天道不公。地胎,你被她騙了啊,被她騙了。」望著石人福澤萬物,噬心天尊仰天長嘯,站起身,披頭散髮向著黑白天道走去。

    刷……

    紅色古琴飛至噬心天尊前方。

    「連你也要阻本尊麼?」

    看著古琴,噬心天尊感慨,他親手製造了它,親手調教了她,親手撫養了他,到頭了,一切都背板了他,何等悲哀?

    「讓開吧,她還差最後一步,既然本尊成不了,那本尊就助她一臂之力。」語氣柔和下來,噬心天尊沒有出手,他已經無力再出手了。

    古琴輕顫,最後還是讓開了路。

    走到黑白天道前,噬心天尊驀地轉身,望向屹立在琴魔疆域外的數十道光柱,冷哼一聲,喝聲隆隆。

    「既然你們有幸到此,都給本尊看清楚了,能理解多少,就看爾等慧性……」

    嗡……

    話音剛落,噬心天尊身軀解體,化作無盡的黑光,演化出無數道法和神通,甚至其中還有天尊秘術。

    每一縷黑光都是一篇秘術,朝著四面八方飛去。

    轟轟轟……

    遠處,屹立在光柱中的身影起先還未在意,甚至還有些懷疑,待到天尊秘術出現時,個個都驚愕住,而後紛紛出手抓攝黑光,唯恐落後一步。

    天尊秘術,極為珍貴,更何況噬心天尊是七千年前幾乎都要踏出那一步的人,是天尊五重天巔峰中極強的人物,來到這裡的天尊,大多是兩千年來才出現的人物,大多還停留在天尊一二重天。這樣的秘術,幾乎是一片寶藏,對處在他們這種境界的天尊來說,比什麼法寶都要珍貴。

    當然,因為彼此顧忌,又有黑白天道鎮壓,誰也不敢大肆出手,擾亂琴魔疆域。

    並非所有黑光都被天尊攝去,也有不少黑光被琴魔疆域的修士所得。而不遠處的虞昊四人,以及青衣女子幾人,也都得到了數縷黑光。

    尤其是蝙蝠妖修,最為激動,他有天尊的境界,卻無天尊的實力,有了這些道法、秘術,以後他晉陞天尊,也不至於淪落為弱者。

    慕容虎、李輔之得到兩縷黑光,沒入識海,紛紛閉目調息參悟,消化黑光中的道法。虞昊和凶虎也得到了幾縷黑光,卻沒有參悟,虞昊是不需要,因為他修煉的都是完整的功法,借鑒還可以,太雜了反而影響修為。

    凶虎也是一樣,它修煉的是獸道,秘法對它無用,但也沒有丟棄,這種東西可遇不可求,凶虎也是識貨的,拿這個東西和蝙蝠妖修做個交易也不錯。瞇著眼,凶虎算計著怎麼樣才能從蝙蝠妖修上得到最大利益。

    轟……

    最大的一團黑光沒入了黑白天道,消失在女子眉心。至此,一代天尊身死道消,靈魂破滅,再無輪迴重生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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