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
隨著虞昊一腳踏出甬道,就聽見一陣天塌地陷的轟鳴,無數巨石砸下,徹底堵死了甬道。虞昊知道,這一封閉,便是二十年的時間。
二十年,凡人一生能有幾個二十年?長生不死,是所有凡人的夢想,也是修士的追求。二十年,對於修為驚世的妖尊來說,不過就是個沉睡的時間,可對於虞昊來說,那將會是無比漫長。
面對離別,虞昊轉頭便走,並非無情,而是他明白,他還有更大的事要做,既然現在還沒有實力,那為什麼還浪費時間。現在就是不捨、難分又如何?若是四百年後,瑤紅所說的「主上」來襲,擋不住的話,再不捨,也得分開。
捏著傳出淡淡清香的信,那是瑤紅的氣息。虞昊雙拳緊握,實力,只有最強才能保護身邊的人,才能在亂世之中活下去。
「參見王爺……」在虞昊踏出甬道之時,守候在一旁的甲士拜倒在地。
虞昊微微點頭,四下一打量,原本茂密的樹林已經變成了一座牢固的軍營,營寨內房屋座座,甲士成群,或修煉,或巡邏。虞昊雖然全身修為盡失,但感知神識卻要遠超以前數十倍,此時就在軍營內,四道浩蕩的氣息沖天。而且,軍營內,幾乎都是神池境界的甲士。
天上的太陽灑落金光,熱辣辣的,陣陣灼熱氣息撲面,此時似乎是夏日正午,虞昊沉睡那麼久,對外界時間流逝,季節變換早已經沒有了概念。
甬道發出的轟鳴聲驚動了營寨所有甲士,紛紛朝這裡湧來,
「咦,老爹你終於醒了……」
紅肚兜的小布從營寨內部飛出來,飄在半空,大眼睛眨呀眨,彎成月牙,親切的坐到虞昊肩膀上,兩隻小手抱著虞昊脖子,小臉蹭了蹭。
「參見王爺……」旭東昇、白武易走出人群,眼中露出興奮激動之色,恭敬道。
「參見王爺……」
看到兩位主將都下跪,周圍甲士頓時嘩啦啦跪倒一片。
緊跟在小布後面的虞丘恭敬行禮,有板有眼,道:「兒臣參見父王……」
虞昊抱起虞丘,放到肩上,激動地望著周圍甲士,走到旭東昇和白武易身旁,扶起兩人,向四周喝道:「眾將士請起……你們辛苦了……」
「王爺千歲千歲千千歲……」
「王爺千歲千歲千千歲……」
「王爺千歲千歲千千歲……」
眾甲士山呼,興奮的看著那道威嚴霸氣的身影。
「能把眾將士訓練得這般強大,你二人大功一件……」拍了拍旭東昇和白武易的肩膀,虞昊哈哈一笑,讚歎的說著。
「末將不敢居功,都是李燕將軍的功勞,李燕將軍不愧為大易柱國,練兵如神,就是修士之軍也不在話下。」白武易搖頭,臉上露出佩服之色。
虞昊聞言一愣,疑惑道:「李燕將軍?怎麼回事,李將軍?」
「罪臣李燕參見昊王……」甲士人群分開,一道蒼老佝僂的身影跪倒在地。
「李叔?」虞昊看著這個蒼老白髮的瘦弱身影,大驚。若非老者臉上那一道猙獰的疤痕,還有虞昊從小對李燕氣息的熟悉,還真難以辨認出眼前之人就是那個叱吒兵場的李燕大將。
「究竟怎麼回事?李叔你怎麼變成這樣了?」虞昊一個箭步,眾甲士只覺得眼前一晃,虞昊便已經扶起了跪倒在地的老人。
李燕顫抖著枯瘦的手,摸了摸虞昊的肩膀,凹陷的眼裡頓時淚水流出,抱住虞昊痛哭起來。
「昊兒,李叔無能啊,李叔無能,保不住大易……」
轟隆!
虞昊只覺得一個晴天霹靂,身體搖晃了兩下,抱著老人怔怔發呆,出神的望著天空,腦海中就只迴盪著那一句「保不住大易……」。
大易亡了?怎麼可能?虞昊嘴角發顫,喃喃道:「怎麼可能?怎麼可能?」
「王爺,說來話長,還是到議事殿再說吧……」旭東昇微微一咳,小心提醒道。
李燕聽到旭東昇的話,意識到自己失態了,連忙鬆開虞昊,擦掉臉上淚水,讓到一邊。虞昊聞言心中稍微平靜一點,掃了眼周圍將士,朝旭東昇點點頭。
「王爺恕罪,剛才老臣……」
「李叔何罪之有,不過是本心流露,倒是李叔,受苦了……還勞煩李叔告訴我大易究竟發生什麼……」打斷李燕的告罪上,虞昊聲音低沉,看著李燕枯瘦的身體,那蒼白的髮絲,形同縞素一般,心中微微一酸,難以想像,李燕經歷了怎樣的變故,短短三年多的時間,從那個威風八面的魁梧大將變成如今枯瘦如柴的耄耋老人。
看著虞昊更為成熟穩重的性格和露出崢嶸霸態的面龐,李燕發自內心的笑了笑,他知道,大易還有希望,他所做的一切都將是值得的。
「王爺,跟我來,我告訴你西北在發生著什麼……」轉過身,李燕一瘸一拐的穿過士卒自動讓開的路徑,所有甲士都是崇敬而尊重的看著那道蒼老身影。
「老爹,老伯伯真可憐,全身筋脈被碎,已經撐不過半月了……」小布坐在虞昊肩頭,小聲道。
注視著那道背影,陽光下,老人的背影被不斷的拉長,一瘸一拐的影子旁,是一個魁梧霸氣的將軍模樣,兩道身影重合在一起,讓虞昊心中陣痛。這個就是替大易練兵四十年,練出威震西北的大易鐵騎的將軍府府主李燕,就是那個縱橫萬軍之中,不顧性命救出自己的李燕,那個替自己爭取到兵權照顧自己童年的李燕。
英雄遲暮,人生無常,壯士暮年,何等的悲酸!
踏步上前,虞昊扶住一瘸一拐的李燕。
「王爺,這……」李燕想掙脫虞昊的手,惶恐著。可虞昊現在體魄何等強勁,豈是李燕現在的氣力能掙脫的。
「李叔,現在我不是大易王爺,你也不是大易的將軍,你只是我虞昊的李叔……還記得消失後我騎在你的脖子上,像騎馬一樣,還記得那年娘親死時,你千里迢迢趕回來,只為了送我一匹戰馬……」虞昊鼻子微微一酸,往昔一幕幕閃過。
李燕喟然一歎,不再掙扎,臉上露出一絲笑容,好似春天的陽光一般,任由虞昊扶著走向營寨中央的議事殿。
一老一少,兩道身影交織,那麼和諧溫暖。
「唉,李將軍一生……」白武易微微一歎,他已經找不出什麼詞來接下一句話,人的一生,豈會是一個詞,幾句話就能概括的。
有精彩,有遺憾,有挫折,有成功,有著酸甜苦辣,有平凡,有無奈,有意氣風發之時,也有落魄之日,這便是人生。
人生如戲,戲裡戲外,只有自己能體會是個什麼樣的感覺。
「唉……」旭東昇長歎氣,他不知道自己該如何去說,跟隨李燕十四年,他和李燕有著不是父子勝似父子的感情,當初得見李燕,落淚而泣,心中至今沉甸甸的。
「跟上去吧……無論如何,李將軍的仇,就是我白武易和整個黑鷹軍的仇,震碎經脈這種殘忍手段,必定十倍還給那人……」白武易眼中殺氣四溢,全身湧動暴戾的氣息。
旭東昇搖搖頭,報仇?他何嘗不想,可是,那個人,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有什麼辦法?
「在我心中,只有王爺才配成為大易的皇帝……而我們要做的,就是做王爺手中的利劍,做好那只獵鷹,獵殺所有阻擋王爺道路的敵人。而這,也是黑鷹存在的意義,也是王爺的初衷,你還不明白麼?」
「帝位無親情,王爺仁慈過,可如今卻被拋棄……」
白武易止住話語,他明白旭東昇是聰明人,而且,再說下去,不免會惹人非議。
歎了口氣,旭東昇點點頭,兩人緊跟上虞昊和李燕,一同邁入議事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