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早,大易城外一陣人聲鼎沸,十萬白府國的軍隊默默的看著對面的城池,冷漠的眼神裡流露出來的是濃濃的憎恨與憤怒。而十萬大軍前,是白無機擺出來的儀仗,用來歡迎虞昊質子白府國的第一天!
在這座斑駁的刻滿刀劍痕跡的城牆下,還流淌著曾經兄弟的血液,出征之前,他們看到了破國毀城希望,大聲談論著要如何取下大易國皇室的人頭換取功勳。兩年的時間,城池下埋葬了兩國二十多萬的士兵,血液染紅的土地,抓起一把泥土都能捏出紅色來。
付出了慘重的代價,只得到了一個人?當得知這個消息時,全軍嘩然,更有怒火沖天的士兵脫掉盔甲赤裸身體以示抗議,他們需要的是土地是財富,而不是一個名不經傳的小小皇子。
白無機憑借自己的威望壓下了士兵們的抗議,但十萬大軍以沉默來無聲表達了對國家如此決策的不滿。
此時大易城上,百官齊聚,一座龍輦位於箭樓之下,虞孟端坐其上,身邊時皇宮禁衛,數名皇子公主親隨,武威王虞奇,三皇子虞青,九公主虞虹也在其中。
城下,原來冷清的街道此時擁擠著城內的居民,人挨著人,前面的佔據了好位置,後面的想要擠到前面,摩肩接踵,熱鬧非凡。一時間,因為戰爭陰雲籠罩了兩年所帶來的冷清消失了,熱鬧的街道回到了大易。
一個街角,幾個鄉民看著前面厚厚的人牆,懊惱喪氣,一人見得最前面身穿錦衣八字鬍須矮小身材的老漢,推開人牆,使勁擠到老漢身邊。
「李員外?李老爺你在前面幫我把這燒餅遞給二皇子,感謝他把城外那些惡狼帶走了。」
「還有我的,唔,這是我從城池邊上挖來的沙土,告訴二皇子,要是想家了就聞一聞沙土的味道。」
「二皇子怎麼會收你們那些破舊東西,李老爺,這是我家傳的神兵利器,幫我交給二皇子,出門在外,總要有個物事防身!」
聞聽此人是個員外,周圍鄉民紛紛側目,頓時眼前一亮,似乎每個人都有東西要交給二皇子,二皇子也接不過來,何不派一人代表大家將東西交給二皇子呢?
李姓員外目瞪口呆之際,手上身上瞬間掛滿了一堆東西,隨著東西掛到其身上,背後是一片期待的目光。
感受著身上不少好寶貝,李員外眼珠一轉,八字鬍須抖動,一手按住一塊玉珮,轉身笑吟吟的看著周圍鄉民,挺了挺胸膛,公鴨嗓子的聲音響起:「既然各位鄉親看得起老漢,老漢就不推辭了,只是二皇子何等尊貴,你們這些東西值不得幾兩銀子,二皇子定不會放在眼裡。不過,老漢有一親戚是二皇子侍衛,我把東西交給那侍衛,由侍衛轉交二皇子,各位看如何?」
「行,就按李員外說的……」
話音未落,忽然一人高喊「二皇子來了!」
「呼!」
所有人聞聲紛紛踮起腳尖,伸長脖子看向街道盡頭。
一個身穿黑色外袍、劍眉星目,黑髮束在腦後,腰間一柄寶劍,宛如濁世公子的少年踏步而來。在其身後,左側是聞名大易的正陽門大弟子旭東昇,依舊一身青色長袍的旭東昇衣冠整齊,羽扇搖動,嘴角噙著笑意,右側是都尉白武易,此時一身黑色勁裝,一柄長槍背在身後,目光冷厲,眉宇間英氣逼人。兩人身後,則是緊隨其上的帶刀護衛,個個虎背熊腰,氣勢迫人,一共六人,每一個都讓人覺得可以以一擋百!
虞昊看著前面的道路,目光堅定而冷酷,一股無形的威嚴背其灌注在身上,迎著朝陽,一步步踏出,見者無一不低頭叩拜!
「昊王千歲千歲千千歲!」
沿著街道,在虞昊出現的那一刻,萬民下跪,八方俱寂,只有一道聲音在迴盪。
「昊王千歲千歲千千歲!」
「昊王千歲千歲千千歲!」
「昊王千歲千歲千千歲!」
……………
人們不知道宮廷裡發生了什麼,百姓只知道是眼前這個少年結束了戰爭,換回了南方十城,無論虞昊之前是多麼的默默無聞,單單這兩點,就足以讓百姓感恩,真誠的呼喊千歲。
大易城上百官無一不看著這一幕,虞奇眼中閃過一抹驕傲,虞青則淡淡的掃了一眼坐在王位上的虞孟,低頭繼續看著向城門走來的虞昊。
「二哥好威風!」九公主虞虹身邊的一個魁梧少年則是羨慕的說了一句。
身背弓箭,正凝神注視虞昊的九公主虞昊聞言瞪了少年一眼,少年吐了吐舌頭,訕訕一笑。
「哈哈,羽兒說的不錯,的確很威風。不過,這也是他應該得到的!你們幾個,若誰能像他一樣,也能得萬民敬仰,百姓跪拜。」虞孟聽得少年話語,撫掌大笑。
李燕身為朝堂高官,自然就在虞孟一盤,此時聽得虞孟之語,眉頭一皺,擔憂的看了看幾個皇子,似乎,皇帝還是沒有傳皇位給虞昊的打算!
萬民高喝「昊王千歲千歲千千歲」的聲音中,虞昊一行人終是走到了城門外,護城河吊橋之上,虞昊停下腳步,轉身看向城門上的百官,目光掃過每一個官員,最後落在虞孟身上,
萬籟俱寂,百姓在虞昊轉身的時候就注視著他,似乎在等他說些什麼,一般而言,總要發表些什麼感慨吧?這個以前默默無聞的二皇子會說什麼呢?側起耳朵,所有人都生怕錯過什麼。
虞昊笑了,笑聲不斷變大,最後整座城池都籠罩在虞昊的笑聲中,囂張而霸道的笑聲,所有人都一頭霧水,二皇子瘋了?不說話笑什麼?
「哈哈哈……」
皇位上的虞孟也跟著笑了,笑的前仆後仰,大笑聲雖沒有虞昊那麼震撼,但也讓在場的人聽到了。
文武百官莫名其妙的看著笑的那麼自然的一對父子,摸頭不著腦,難道這對父子抽風了?可我為什麼想跟著笑呢?
李燕笑了,虞奇笑了,旭東昇笑了,白武易笑了,眾皇子公主笑了……
文武百官也跟著笑了,城上的駐軍也受到笑聲的感染,紛紛大笑……
城中居民雖然不知道這些曾經高官在上的存在為什麼笑,可為什麼笑呢,難道有什麼很好笑的事情?大家笑,我也笑,你看我笑,我看你笑,笑著笑著,所有人都覺得好笑了,似乎從來都沒有這麼開心過,似乎戰爭以來很少有這麼沒理由的笑過了,戰爭的陰雲在這一刻盡數淡去。
滿城的笑聲在這一刻傳遍四野,天空也在發笑,這笑聲傳到白府國大軍之中。
「對面笑什麼?」一個士兵問。
「不知道啊?我覺得他們應該很悲慘、很低落才對。怎麼還會笑?」
「似乎是那個傻皇子在發笑,惹得整個城的人都跟著笑!」
「難道那個皇子被嚇傻了?還是尿床了?」
「哈哈,一個尿床的皇子!」
「對面就一群傻子!哈哈哈……」
「對,傻子的國家,我們就要回家了,為什麼還要苦著臉?」
「對啊,我們要比傻子開心才是,哈哈哈……一群傻子在笑!」
「哈哈哈哈……」
幾個士兵一輪的話引得隊列裡的士兵一陣發笑,周圍隊列但得知士兵的對話時,也是一陣笑聲,這笑聲彷彿病毒一般,迅速在整個軍隊裡傳開,幾個將領嚴厲要求不許喧嘩。
「將軍,戰爭結束了,再說太子也沒說不許笑啊!兄弟們,我們也笑,把對面比下去,看誰的笑聲更雄壯!」
「哈哈哈……」
士兵機靈的話惹得整支軍隊都在大笑,就連將領都忍不住笑了幾聲。「對啊,戰爭結束了,難道我們還要哭麼,贏的是我們,怎麼笑得大聲的反而是他們?」
一念至此,幾個將領皆是大笑起來。有了將領帶頭,笑聲越來越大,最後整只軍隊都笑得東倒西歪。
清晨朝陽下,城池之前,兩個不同國家的人,在一個笑聲的渲染下,笑在了一起。
虞昊望著兩邊捧腹而笑,東倒西歪的人群,身後白武易和旭東昇也收回笑聲,目光之中略帶崇拜的看著虞昊。厲害啊,一個笑聲,驅散了落在大易城的陰雲,治癒了戰爭的心理陰影,就連敵軍對其的仇視之意也在這笑聲中淡化!
何為一笑泯恩仇?
這一個笑聲,比任何鏗鏘之語,肺腑之言都有用!什麼縱橫之論,百家之言,比這一笑動天地差了幾千里啊。
目光轉向皇座上的虞孟,虞昊嘴角微動,虞孟笑著對其點了點頭。
「我會回來的!」
虞昊只說了五個字,而後轉身,大踏步朝著白府國軍隊而去,白武易、旭東昇隨其左右,身後六個侍衛,一行九人,在滿城的笑聲中,迎著朝陽照射的方向走去。
「大易等你回來!」
虞孟注視著在朝陽籠罩下,仿若踏著一條金光之路的虞昊,身體微微顫抖。
「玉兒,我們的孩子,長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