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恆之井 正文 第九節
    其他的精靈這才從震驚中恢復過來。他們衝向了地獄獸,要為哈果森的死報仇。

    誰想,他們身後已經來了第三個地獄獸,正虎視眈眈。進攻一方反倒成了打擊對象,他們被團團圍住。

    他們根本不是地獄獸的對手。由於魔力不濟,月亮守衛很快就敗下陣來。士兵們的遭遇也好不到哪裡去,不過還好他們的刀還派上些用場。

    倖存者的思路就越來越混亂了,當他講到結尾處他們幾個怎麼會在這裡的時候,拉芬克雷斯特和伊利丹只能猜測個大概了。

    羅薩拉克上前一看,說:「他又昏死過去了,閣下。恐怕再也醒不過來了。」

    「你想想辦法幫他減輕點痛苦吧,另外一個你也看看。」拉芬克雷斯特皺了皺眉頭,說,「還要找一個士兵看管一下這些屍體。巫師,跟我來。」

    伊利丹跟著拉芬克雷斯特回到了原來的小路上。兩個士兵離開了崗位去追逃犯,還有一些士兵還在附近檢查,可沒發現其他的倖存者。

    「你覺得這個故事可信嗎?」拉芬克雷斯特問伊利丹,「你聽說過這樣的事情嗎?」

    「從來沒有,閣下,但我不是月亮守衛,所以對一些神秘的內部消息根本一無所知。」

    「看看他們的下場吧。哈果森太自信了!很多其他的月亮守衛也是!」

    伊利丹不置可否。

    「又是一個。」

    這個可怕的地獄獸看上去,還想要從喉嚨裡取出什麼東西的樣子。它渾身是傷,身體已經被那些食腐肉動物啃得精光,連蒼蠅也來湊熱鬧。

    拉芬克雷斯特命令兩個士兵說:「把我們經過的路再查一遍。那綠皮怪物……現在我還是要活捉。」

    伊利丹和拉芬克雷斯特都下了坐騎。只見拉芬克雷斯特拔刀出鞘。那些夜刃豹都不願意呆在屍體的旁邊,它們被牽到附近的一棵大樹下,韁繩繫在樹上。

    拉芬克雷斯特又回到了屍體旁,跪了下來。「簡直太可怕了!在過去這些年裡,我從來沒有面對過這麼多的屍體。」他撿起一根皮質的觸鬚,「真是神奇的東西。哈果森就是被這東西吸乾的!你覺得這是什麼?」

    觸鬚碰到伊利丹的臉,弄得他有點癢癢的,他盡量不往後退。他說:「可能是個吸血精吧,有些動物確實是吸血的,可這一個好像是有些魔法的。」他四下張望。「另外一隻被剝了皮。」

    「沒錯。是有魔法。」

    在拉芬克雷斯特繼續做恐怖實驗的時候,伊利丹則在仔細查看地獄獸的屍體。士兵之前報告說第一個地獄獸已經死了。那麼只剩下一種可能,那就是瑪法裡奧和布洛克斯殺了他們。而通過現場的留下的打鬥跡象來看,更像是出自布洛克斯之手。

    回到一邊。夜刃豹呆在屍體的旁邊不耐煩極了,伊利丹一邊設法讓它們不要嚷嚷,一邊心裡還惦記著哥哥。可是——

    伊利丹立刻回過頭去:「我的閣下,我們還沒找到。」

    坐騎的叫聲越來越響。

    伊利丹感覺到他身後有東西。

    他趕忙躲到一邊,正巧和拉芬克雷斯特碰到一塊兒,跌個人仰馬翻。伊利丹急忙去扶拉芬克雷斯特。拉芬克雷斯特的劍飛出好遠,他們兩個都夠不著。

    一隻巨大的爪子爬到了地獄獸的屍體上。

    「是誰?」拉芬克雷斯特勉強問道。坐騎也要加入戰鬥,但是韁繩繫著,它們動彈不得。

    伊利丹緩過神來。他看見恐怖的地獄獸想要發起第二次的攻擊。他本以為死掉的這個已是恐怖至極了,沒想到活的地獄獸,是有過之而無不及,更加猙獰。

    這一回,那只地獄獸沒有跳起來,而是用它的觸鬚去抽打伊利丹的背部。他突然聯想到剛剛看到的月亮守衛的皮。

    這觸角像是有魔力似的,所以伊利丹很快想到了要自保。一想到剛看到的一個死了的地獄獸,它的觸鬚是被拔斷的,便很快想到了攻擊的辦法。

    他盡量不正面襲擊怪獸,因為他也知道這樣根本沒什麼用,這只會吸掉他的魔法,還要吸乾他的血。所以他把魔法施在了拉芬克雷斯特的那把刀上,而地獄獸根本看不見。

    施了魔法的劍快速升向空中,開始旋轉,越轉越快。伊利丹的目標是怪獸的脖子。

    非常精準,旋轉的刀割在龐然大物的脖子上,就像割草一樣。

    怪獸發了狂似的大叫,綠色黏稠液體從它的肩膀流出來,它開始搖搖晃晃,最終倒了下去。它發出呻吟聲,最後奄奄一息閉上了雙眼。

    伊利丹成功了,因而也恢復了一點自信,不那麼害怕了。他又拿起拉芬克雷斯特的劍。地獄獸跳上來的時候,他冷冷一笑。

    他一刀刺死了怪獸。可能是因為用力太猛了,幾乎把刀埋到了怪獸的骨頭裡。

    地獄獸猶豫了一下,走路開始跌跌撞撞,眼神裡充滿著恐懼。又跌跌撞撞走了兩步,然後四肢無力,癱倒在地上。

    伊利丹一下子覺得精疲力竭,但同時又感覺到巨大的榮譽感和自豪感。他毫不猶豫,完成了其他三個月亮守衛沒有完成的使命。他已經從他們失敗中吸取了教訓,但伊利丹不以為意。他只知道,現在已經用雙手制服了地獄獸。

    「幹得好!」拉芬克雷斯特重重地拍打他的背,他都快要跌倒了。正當伊利丹設法要保持平衡的時候,他卻走到旁邊去鼓勵其他士兵的工作:「這次反擊太棒了!不但除掉了我們最大的危險,而且當敵人要反撲的時候把它們給打敗了!太棒了!」

    拉芬克雷斯特靴子踩在怪獸的前肢上,想把他的刀取下來。這時從小路裡出來兩個士兵,大家都歡呼起來,危險終於解除啦。

    「閣下!」兩個士兵叫道,「我們聽見——」

    羅薩拉克接著他們繼續說:「拉芬克雷斯特!你殺掉了怪獸!你受傷了嗎?」

    伊利丹以為他會把功勞搶去——畢竟,砍掉怪獸頭的那把刀是拉芬克雷斯特的——不料他卻指著伊利丹:「不!是他殺的。他根本不考慮自己的安危,在危難之中解救了我。我從一開始就看好你,伊利丹!你比很多的月亮守衛都要能幹!」

    伊利丹接受了拉芬克雷斯特的讚賞,臉都黑了。這些年來,大家都期待他能成為一名英雄,一位精英,如今終於可以卸下了肩上的重擔了。但是現在,伊利丹感覺到他的命運出賣了他自己,因為剛剛用過的魔法是老師塞納留斯教過他,他幾乎是不願意學的。可到了關鍵時刻,卻自動反應出來。

    我真是個傻瓜,為什麼要拒絕我的天賦呢。伊利丹真正意識道,瑪法裡奧注定是要跟我走兩條路的,即使在白天,我的魔法也能控制一切。

    可想到這裡,他卻覺得被刺痛了,因為他用了哥哥的方法。天下哪一個英雄是照貓畫虎的呢?伊利丹一定要成為領袖。

    士兵們都開始以一種別樣的尊敬眼神看著伊利丹。

    「羅薩拉克!」拉芬克雷斯特叫道,「我覺得今天自己很幸運!我希望你能帶剩餘一半的勇士走小路!我們繼續去找逃犯,還有那個放走他的傢伙。」

    「是的,閣下!」羅薩拉克召集了幾個士兵,大家都上了坐騎。

    伊利丹現在根本不擔心他的哥哥了。因為剛剛延誤的時間足夠他們逃得遠遠的了。但他卻想到了泰蘭德,她會為他感到自豪的,因為他得到了拉芬克雷斯特如此大的褒獎。而且她也會很高興,因為剛才所延遲的時間正好可以讓瑪法裡奧和布洛克斯逃得更遠。

    拉芬克雷斯特認為,是伊利丹救了他的命,所以他毫不吝嗇自己的讚美。他走向伊利丹,把手搭在他的肩上說:「伊利丹,月亮守衛小看了你的勇敢,可是我卻沒有。在這裡,你被封為黑鴉堡……和我私人的巫師!這樣的話,你可以在月亮守衛稱號之外有一個頭銜,跟他們都是一樣的,他們都不能命令你!你只要服從我,還有女皇艾薩拉的意志就好。」

    其他的暗夜精靈一聽到女皇的名字,都紛紛把手放在胸前,低下了頭。

    「我很榮幸,閣下。」

    「來吧!我們快返回去!我希望能帶更多的屍體回黑鴉堡!一定要徹底調查清楚這件事!如果我們真要被可怕的民族入侵,那我們一定要做好一切準備。否則會讓女皇受驚的!」

    伊利丹還陶醉在溢美之詞中,根本沒注意關於女皇的事情。如果想到她,伊利丹應該會有一絲擔心的。瑪法裡奧正是斷定她陷入了癲狂,會讓暗夜精靈族遭遇滅頂之災。

    而此刻,伊利丹只是想著,我終於找到了自己的歸宿……

    他有強大的心智,頑強的靈魂,強健的體魄。一個有力而壓迫的聲音在羅寧的腦海裡響起。

    一種令人敬佩的品質,在其他的時代。這個聲音相對平靜一些,別的都和先前一樣。

    真相是一定會被人知道的,這是首先要堅持的。這點上我從來沒有動搖過,所以……

    羅寧似乎飄離了自己的身體,但是究竟飄到哪裡,法師自己也說不清楚。

    他感覺好像存在於生死之間,夢醒之間,明暗之間,沒有絕對的對錯。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不知道怎麼了,第三個熟悉的聲音進來插話。他已經受夠了,把他還給我,就現在!

    之後,羅寧突然就在塞納留斯的沼澤地裡醒了過來。

    太陽已經高過頭頂,但人們卻無法說出,這是否意味著正午,或者只是一個被施了魔法的詭計。羅寧嘗試著爬起來,但和之前一樣,他的身體不聽使喚。

    他聽到了動靜,天際突然到處都是帶角的龍。

    「你的適應能力很強,羅寧法師。」塞納留斯吼道,「你驚動了那個平時缺少驚奇的人,更重要的是,你保守了秘密。然而,長遠看來,這可能很愚蠢。」

    「我沒……沒什麼跟你說的。」羅寧難以相信,他自己竟然還在用嘴說話。

    「那就走著瞧吧。我們會知道,你的朋友發生了什麼事情,而為什麼你,這個不該在這裡的人,偏偏在這裡。」說完,塞納留斯的臉突然變得柔和起來,「但是現在,我肯定會讓你休息,你應該好好休息。」

    他在羅寧的臉上揮了揮手,法師就睡著了。

    克拉蘇斯想知道自己究竟在哪裡,但是醒來的時候在洞穴裡,什麼都想不起來。無法感覺到任何生靈的存在,更沒有他的同類,這讓他擔心不已。難道護衛帶他到這裡僅僅就是為了擺脫他嗎?難道護衛希望克拉蘇斯就死在這裡嗎?

    後面的一種揣測才是真正危險的。痛苦和疲勞不斷摧毀著魔法師的修長身體。克拉蘇斯甚至感覺彷彿有人已經將他的一半撕裂。記憶繼續挫敗他,他擔心所有的這些病痛會隨著時間惡化,而時間正是他最缺少的!

    不!我不能就這樣屈服!那不是我!他勉強站起來,向四周凝望。對於人類或者獸人來說,這洞穴幾乎是一團漆黑,但克拉蘇斯卻可以看清它的內部,彷彿太陽在裡面照耀一樣。他可以看見巨大的鋸齒形鐘乳石和石筍,看得見每個裂紋,甚至還注意到那些忙亂鑽進縫隙的小蜥蜴。

    不幸的是,他沒有找到出口。

    「我沒有時間來玩這些遊戲!」他對著空氣厲聲說道。他說話的回聲,因為每每重複,而變得似乎像是在自我嘲笑。

    他正在失去些什麼。當然他被留在這裡一定是有理由的,可是……是什麼理由呢?

    很快克拉蘇斯想起了他們種族的方法,那種方式對於非龍族來說,的確太殘酷了。他的臉頰上掠過一絲冷笑。

    身材修長的魔法師戴著頭巾慢慢轉了一圈,連眼睛都不眨一下。與此同時,他開始用一種比這個世界還要古老的語言背誦儀式問候的語言。重複了三遍,每次都強調它們之間的細微差別,彷彿只有他才是從源頭學到這些話的。

    如果連這樣都沒有辦法吸引到想要捉他的人,那麼就沒有別的辦法了。

    「像是造物主說的話嘛!」某人咆哮了,「是造物主讓我們存在於這個世界上的。」

    「一定是我們中的某一個,」另外一個聲音說道,「因為他肯定不是他們中的一個。」

    「一定要探個究竟。」

    突然從空曠的天際出現四條紅龍,他們將自己能覆蓋世界的翅膀威嚴地收到身後,然後圍坐在克拉蘇斯的身旁,使得他瘦小的身體變得輪廓可辨。他們瞄了一下魔法師,彷彿他是一口美味的食物。

    如果他們想撼動魔法師的原始情愫,那麼這次又失敗了。

    「一定是我們中的一個。」一頭巨大的雄龍低沉地說。他用鼻子哼哼著,噴出來的氣模糊了克拉蘇斯眼前的路。

    「這就是我……我為什麼把他給帶來了。」一頭小雄龍怨恨地說道,「他老是叫個不停。」

    被舒適的煙霧包圍的克拉蘇斯轉而向第二頭雄龍說:「如果你們擁有了來自於造物主的靈感,就會通過我的身份和給予的警告,立即認出我是誰了!我們可能被赦免,從森林之王的領土上離開。」

    「我還是不知道,把你帶來是否是個錯誤的決定!

    「這是哪裡?」

    所有的這四條龍都在微微的驚異中轉過頭來。一頭母龍說話了:「如果你是我們中的一員,小龍,你就應該知道這件事情,就像瞭解自己的窩一樣。」

    克拉蘇斯詛咒了自己的爛記性,這只可能是一個地方。「是在自己家的洞穴裡?還是生活在受人愛戴的阿萊克斯塔薩皇后身邊?」

    「你確實想來這裡,」小雄龍提醒他說。

    「問題還是在的。」第二頭母龍打斷說,她看上去更年輕,比其餘的龍更為圓滑,「你到過更遠的地方嗎?」

    「他可以去他想去的地方。」一個新的聲音闖了進來,「只要他回答我一個簡單的問題。」

    這四條龍和克拉蘇斯轉而發現,第五條更加成熟的龍突然坐在了那裡。和原先兩頭雄龍相比,這頭龍的頂冠更加讓人印象深刻,從頭頂一直長到背後。他比先前四條龍中身體最重的那頭還要重好幾噸,甚至他的腳爪都要長過小龍的身高。

    但縱然有著龐大的體形和明顯的支配力量,眼神卻是銳利而充滿智慧的。他比其他龍更有權力決定克拉蘇斯此次旅行的成功與否。

    「儘管你戴著偽裝,但如果你是我們中的一員,你必然知道我是誰。」最後一條龍隆隆地說道。

    魔法師極力試圖想起些什麼。他當然知道是誰,但就是名字想不起來了。

    當克拉蘇斯和自己的混亂意志作鬥爭的時候,身體緊張、血脈賁張。他明白如果他不知道這條龍的名字,再怎麼說也是會被拒絕的,而且永遠也不能夠來警示其他龍,他遇到的那些危險,什麼時候會再次出現。

    之後,在鈦的作用下,他的嘴裡突然蹦出了一個名字,他應該知道的。

    「你是泰蘭納斯特裡薩,阿萊克斯塔薩的配偶!」

    泰蘭納斯特裡薩發出哧哧的大笑聲,跟人類的笑聲很像。別人能記起他的名字和頭銜,他當然感到驕傲,畢竟這條深紅色龍的頭銜總是引人注目的。

    「你確實是我們中的一員,雖然我還不能安置你!那個把你帶來的人已經告訴了我你的名字。但明顯它是錯的,因為在我們中間,這個名字注定是給一個孤獨的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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