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萬九千多人被打斷四肢,用鐵鏈捆綁著成為了實驗材料。山泉谷第一次露出尖銳的獠牙,面對沒有人性的禽獸重拳出擊。
亂世就要用重典,對惡貫滿盈之輩說仁義道德,是行不通的!原本還心懷良善,相信人性本善的陸和平,拿出一萬支AK47給倖存者換裝,以老兵帶新兵的方式訓練倖存者,山泉谷迅速的形成戰鬥力,挑選出堅固的汽車予以改造,五千人為一隊,開始對周圍倖存者的聚集地掃蕩。
華揚親自帶了一隊,前往歡樂谷。坐在汽車上華揚閉上眼睛有些悶悶不樂。回想起在這個崩潰世界裡的遭遇,華揚一時唏噓萬分。一開始遇到陸和平,而後遇到莉安,接著就是王光明,鄒小強,王強。他們也是倖存者,有野心,有手腕,但他們都有做人的底線,明白自己應該守護什麼。
華揚忽然間感覺自己特別幸運,如果一開始遇到的不是陸和平,不是這幫人,而是遇到馬大浩,華揚一時不寒而慄,甚至不敢幻想。也許會被他吃了,也許變得跟他一樣壞,甚至變得比他還要壞。華揚摸了摸鼻子,忽然覺得馬大浩真該死。
關營研究好智能磁暴線圈後,全身心的投入到電解死性髓石的研究中,鄒小強和老狗輪班堅守,馬大浩已經成為第一順位的實驗材料,每當關營想到一個新奇的主意,就會不分晝夜的在馬大浩身上實驗,每次都把他折騰的欲仙欲死。
前幾日還傲視群雄的強者,這幾日恨不得能早死。為防止馬大浩自殺,曾經咬在別人口中的鐵棒塞在馬大浩的嘴裡,想死都死不成,至於每天的食物就是熬米粥時熬出來的米油,每天吃這種東西,依靠進化者傲人的體質,三個月到半年間馬大浩死不掉。
滾滾的車輪緩緩停下,清脆的槍聲在耳畔迴響,華揚抬頭看到羅勝雙眼赤紅,跳下車子問:「怎麼了?」
羅勝沒言語,用手往前指了指,華揚往前看去,就看到一口口的大鍋嘟嘟的冒著熱氣,手掌腳掌都泡在水裡,已經被煮的發白。
華揚就感覺喉嚨中有一團酸澀往上湧,噁心的大吐特吐。五千帶槍的兵士全都湧上去,在冷冰冰的槍口下,沒有人敢輕舉妄動,硬木槍托砸在廚師的頭顱上,把肥胖的廚師砸的連聲哀嚎。
「把這些都埋了!」華揚的眼中全是厭惡,當同類開始吃同類的時候,它們就不再是他們!兵士們在林子裡挖了一個個的深坑,把一口口的大鍋裡的零碎都埋進去。
歡樂谷的倖存者全都敢怒不敢言,就在華揚想肅清這幫沒人性的混蛋時,一個瘦骨如柴的孩子從人群中冒出來,瞪著木然的雙眼,用乾澀的聲音說:「你們騙人,都說好今天讓我吃頓飽,明天再讓我下鍋,怎麼都給倒了?」
「什麼?」華揚眼睛瞪得滾圓,上下打量瘦的只剩下皮包骨的孩子,那雙黝黑的瞳孔中已經沒有神采,剩下的全都是死寂。乾裂的嘴唇,瘦脫型的身體,如果把他的皮膚染黑,那他更像個喪屍,而不像個人。
「他們都吃這個?」華揚不敢想像,手指扣動扳機,AK47對著天空鳴響,華揚暴怒的喊:「把歡樂谷聚集地內的倖存者都趕出來,五百個人為一組,全都蹲在一起。」
五千大兵衝進靜悄悄的歡樂谷,揮著槍桿把倖存者都趕出來。歡樂谷靜悄悄的,沒有哭嚎,沒有慘叫,二十四萬人很安靜的被分成四百八十堆,彷彿這些人不是有血有肉的活人,而是一個個沒了靈魂的木偶。
望著死氣沉沉的人群,望著輕悄悄的聚集地,華揚呼吸粗重,一種莫名的痛在心頭上醞釀,羅勝站在華揚身旁低聲說:「歡樂谷一個月前就斷了糧,整個聚集地原本有三十萬人口,一下餓死了四萬,馬大浩又帶走兩萬,整個聚集地已經吃了一個月的肉……」說到最後羅勝都顫抖起來。
華揚氣的身軀發抖,一雙手掌都在發顫,吃了一個月的肉!有些良心,有些底線的人都活的渾渾噩噩,成了行屍走肉。而那些目露凶光去打山泉谷的漢子罪該萬死!
華揚顫抖的手掌攥成一雙鐵拳,上面浮動著猙獰的血管,望著一張張木然的臉,望著一雙雙失去神采的眼眸,滿腔怒火轉瞬間化為悲涼。
「多熬些米粥,先給他們充飢再說。」華揚說罷坐在車頂上,抱著雙膝望著歡樂谷,高聳入雲的摩天輪,紅磚綠瓦的城堡,還有童真童趣的鐵軌火車,潔白的神駿旋轉木馬……,望著眼前的一切,華揚抱緊雙膝,本該快樂生活在歡樂谷中的倖存者,他們歡樂嗎?
望著一張張木然的臉,一雙雙木訥的眼。週身上下充斥浮蕩的死氣,華揚忽然發現所謂的歡樂谷,不過是人間的地獄。醜陋的人心傷害了善良的人們。
清淡的米香在空氣中飄蕩,潔白的米粥咕咕嘟嘟翻著白花。食物的香味喚醒封閉的心靈,無神的眼睛也發散出一絲神采。原本安靜到死寂的人群出現一絲絲的喧嘩,每個倖存者都帶著懷疑望著周圍扛槍的大兵。
原本蜷縮身軀如鴕鳥般的華揚,眼底閃過一絲的喜色。奧普在華揚的耳畔說:「他們還都有的救,只是彌補心靈上的創傷需要時間,如果想縮短這個時間,就讓他們密集的勞動。疲勞是加速癒合創傷的良藥。」
聽到這裡華揚恍然,站在車頂上,手指又扣動了扳機,突突突突!AK47噴吐著槍火,成功把二十六萬人的眼光吸引過來,華揚放開聲音,也不管別人聽到聽不到,痞氣十足的大喊:「老子今天來到這裡是要告訴你們,馬大浩已經被我打敗,現在我就是歡樂谷的主人,你們都是我的奴隸,從今天開始每人一天兩頓稀粥,想吃乾飯幹活換。」
華揚避開吃肉這個話題,也沒有對這一個月的生活評價。歡樂谷旁邊也有可耕種的農田,讓這些人吃上幾天的飽飯,養好身體後就開始農耕。希望時間和勞動這劑良藥,能夠撫平他們心中流膿生蛆的創傷。
坐在歡樂谷中,華揚一點也不歡樂,一個聚集地已經糜爛成這樣,其他的地方又會如何?會不會比這裡更壞,甚至是這裡的十倍百倍?
羅勝面沉似水站在華揚的身邊,低聲對華揚說:「有三十多人喝稀粥被燙死!他們餓的太久,吃的太凶,滾燙的粥一口灌進了肚子……!」羅勝頓了一下繼續說:「不過他們都走的很安祥。」
華揚點了點頭:「善待他們,死的人已經夠多了,能活一個是一個。」
羅勝點了點頭繼續說:「馬大浩該死,該凌遲。」牙齒咬的沙沙作響:「他的屋子裡有很多髓石,這些髓石不屬於喪屍也不屬於變異獸,而是屬於人類進化者!」說著拿出一個包交給華揚。
「人類進化者的髓石!」華揚用手壓在太陽穴上,感覺兩個太陽穴突突的跳:「人類的腦袋中也有髓石?」說罷神情痛苦的閉上眼睛,把手揮動說:「我想一個人靜一靜,請不要打攪我。」
望著羅勝的身影消失在走廊的盡頭,華揚把一顆白色的髓石拖在手心中,燈光下這顆髓石熠熠生輝,人類的髓石與喪屍和進化獸的區別很大,三種髓石中,變異獸的髓石最大,而後稍大是喪屍的髓石,人類進化者的髓石個體比喪屍的小也精緻。
華揚看著這顆髓石,能感受到上面白色的華光,輕聲問奧普:「是不是我的腦袋裡也長了這麼個東西?」
「是的!」奧普的回答擊碎華揚的幻想,華揚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怒罵說:「那你告訴我,現在我還算是人嗎?腦袋里長了這麼個鬼東西,能去掉嗎?能去掉嗎?」發現身體異變的華揚情緒激動到失控。
「別激動!」奧普的聲音裡透著平靜:「我早就告訴過你,變異獸和喪屍腦袋中的髓石是一種放大器,你也沒往下問,我以為你知道進化者也有放大器。」
「我知道你妹!」華揚雙眼赤紅:「我本來就是個小市民,就是個小DIAO絲。沒有成為領袖的野心,也沒有拯救世界的能力。你為什麼選擇我,把我弄到2050的世界,還在我的腦袋裡裝了髓石!!!」多日來的負面情緒,華揚在頃刻間爆發:「我要做個普通人,不要做鬼撈子救世主。」
「你妹妹!」奧普也不是省油的燈,聽到華揚吐糟抱怨,奧普立刻反唇相譏:「你以為我想把你弄到2050,你以為我願意伺候你這個白癡,這不是沒得選嗎?你這個混蛋王八蛋,除了衝動,除了死要面子,你就一無是處。傻!!逼!!才願意跟你在一起。」
「我勒裡個去啊!」華揚瞪圓了眼睛,胸口氣的一起一伏,嘴唇顫抖半晌無語,最後終於恨恨的說:「等從瀘陽城拿到藥劑,我就立刻離開這個混蛋的世界,到時候你就自由了,連著我腦袋裡的髓石一起滾蛋。」
「我靠!」奧普寸步不讓,同樣毒蛇起來:「你以為腦袋裡的髓石是床下的夜壺,想用就用,嫌髒就扔啊!如果沒有我,你早就在2013的山澗溝裡生蛆變蒼蠅了,還容你現在這樣得瑟。你捧著良心好好的想一想,遇到我之前你過的是什麼日子,你爹媽過的是什麼日子。遇到我之後呢?」
「我……!」華揚一時啞口無言,如果沒遇到奧普華揚真的就離開人世,父親會在喪子之痛後迎來絕症的妻,脆弱的心臟承受不住連番的打擊而撒手人寰,思索到這裡華揚想奧普道歉,死要面子的少年還是知錯能改。
「那個對不起,是我失態了,其實我也不想說這些,換成你腦袋里長這麼個東西,好像定時炸彈,也怕變得不人不鬼。」華揚說著打開袋子從裡面拿出髓石擺在桌上:「這一顆髓石就是一條人命,馬大浩還真下得去手。」
「人類髓石中所蘊含的能量比變異獸和喪屍的精純。」奧普也是個沒心沒肺的傢伙,見華揚道歉也就沒再計較,繼續往下說:「只要掌握了方法,你也可以從人類髓石中吸取能量。」
華揚臉上沒有貪婪,慢慢把髓石裝進布袋,用低沉的聲音說:「死的人已經夠多,我不想再有人死。一個人強大了是可以肆無忌憚的做自己想做的事。但所肩負的責任也會多,我的肩膀太單薄承擔不起。」
奧普想說什麼最終卻什麼都沒說,華揚的心終究不在這個世界,要不然他不會想要抹掉關於這個世界的全部痕跡。唯一能力挽狂瀾的人,心卻不在,對這個絕望的世界來說,何嘗不是一種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