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南大馬金刀坐在步兵車裡,抓起通話機就開始咆哮:「馬勒戈壁!老子是誰你不清楚!你敢開火試試,老子弄死你全家,連你們家的蒼蠅老鼠都不放過。」
被陸南這樣一通氣焰囂張斥罵,步話機旁的通訊員反倒不知道應該如何傳遞訊號,整個軍營內官階最大的師長也呆呆傻傻,這個聲音是王強啊!他受了什麼氣,怎麼如此的暴躁,觸人霉頭的事情自然沒人願意做,想想平時王強的狠辣,全部人都閉上嘴巴。
步兵車大搖大擺的衝進指揮所,師長還整了整衣服站在指揮所門口等待,上次王強回來脾氣就不好,禮多人不怪,希望這個老上司能體諒下屬難處。
步兵突擊車停在指揮所的前面,側面的大門大開,一身乾淨軍裝的陸和平從車上走下來,神情淡淡的看著師長說:「這裡要變天了!」
作為王強忠誠的走狗,看到步兵車上下來的是陸和平,面色立刻一變,把手一揮正要發號施令時,一道閃電從步兵車上噴出來,把這個師長打成焦炭,張耀奇從步兵車上走下來,耀武揚威的揮動手掌說:「老首長回來了,犯過錯的既往不咎,聰明點的快點跑過來,要不然……」
陸正和陸南衝進指揮所,砍掉反抗的剩下都是順從的,十九輛步兵車開進軍營,瞬息間陸和平重掌大權,三萬士兵還有一萬七,另外的一萬三永遠的閉上眼睛。
陸和平站在指揮所裡,痛苦的閉上眼睛,一萬三千個大好兒郎,在四個月裡去了另一個世界,好在自己又回來了可以撥亂反正。
政治永遠都是冰冷而殘酷的東西,每次新人上位,總會通過鐵血的手腕把不聽話的清洗。陸和平又重新掌權,少不得也要清洗一番,當華揚開著大卡車晃悠悠的進入軍事基地後,又有一批人頭顱落地。
剿撫並重,恩威並施。不過是半個小時,被驅逐出權利中心的老人,瞬息間又大權在握。整個軍事基地最新的情報匯總在陸和平的案頭,看著上面紅燦燦的數字,他的眉頭都皺成個川字,而後拳頭重重的砸在桌子上,氣惱著說:「空談誤國!」
王強是個善於表達,能夠感染別人的人,而且他還有著看似博愛,實則自私的心。說出的諾言一套套異常的光彩漂亮,而實際做出來的事情卻齷齪不堪。
作為最先收攏倖存者的軍事基地,這裡一共收攏一百多萬人口,後來隨著疾病與飢餓,驅趕走老弱還剩下六十多萬青壯,再往後就是儲備糧吃完,王強裹帶著青壯對最近的城市宕塢市發動衝擊,連續三次大敗而歸,折損近半的青壯,也把能量匣打個差不多。
現在軍營內的糧食已經不多,而且有人已經被餓死。比飢餓更可怕的是絕望,連士兵都沒武器開始不作為時,整個軍事基地內的治安開始混亂,人已經開始吃人了!
華揚坐在陸和平對面,看著近乎糜爛的現狀,忽然間明白為什麼王強會去攻打山泉谷,整個軍事基地就像是一個即將爆炸的火藥桶,如果再搞不到吃的,那這裡可就真要變成人間煉獄。
「怎麼辦?」華揚看出陸和平的不忍,但卻不得不提醒他說:「我們的時間不多了!」
陸和平默默點頭:「現在最應該的就是要給倖存者希望。」陸和平看著華揚說:「整個山泉谷內才只有十三萬的倖存者,而且還是有老有弱,這裡卻有三十萬青壯,你說孰輕孰重?」
這是一道冰冷而殘酷的選擇題,與智商和善良無關,就好像一個人的手心和手背,如果兩面只能選一面,是選肉少的手心,還是選肉多的手背?
華揚裂開嘴對陸和平露出潔白的牙齒:「我本來就不是好人,沒有大野心,也沒有大抱負,更沒想過要當救世主。所以如果你非要我選,那麼我只會選我熟悉的。如果真遇到大災大難,我會為一個熟人,放棄整個陌生的世界。」
「你真是個自私的小人物。」陸和平看著華揚久久無語。而華揚卻無所謂的聳了聳肩膀:「沒必要為偉大,為崇高而讓自己活在內疚中。如果你為別人而放棄親人,即使偉大,即使崇高,你的良心會活的安穩嗎?」說著華揚展顏一笑:「小人物,就要活的實實在在。」
凝神望著華揚,半晌後陸和平緩緩搖頭:「也許你是對的,但我也沒有錯。現在我就帶你打開地下倉庫,你帶著電漿炮去解山泉谷的危機,我留在這裡安撫倖存者……」
陸和平的話還沒說完,華揚發出一陣嗤笑:「你是真傻,還是天真的可愛。面對一群都餓紅眼開始吃人的倖存者,你拿什麼安撫?沒有糧食,哪怕拿你的老骨頭熬湯,都不夠他們嚼的!別天真,生死終有命,富貴也看天。他們是死是活和我們有什麼關係,帶著兵走,給他們留下山泉谷的位置,活一個是一個。」
「為什麼你是百姓,我是兵!」老邁的陸和平又雄赳赳氣昂昂挺起胸膛:「我會留下來,幫著他們渡過難關,死的人已經足夠多了!不能再死了!」
聽著陸和平這樣說,華揚緩緩點頭,是的,死的人足夠多,是不能再死了,但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啊!陸和平又沒有虛空造物的本領,三十萬張嘴那什麼往裡填,就算是把陸和平扔進大鍋裡煮了吃!也不夠大家塞牙縫的。
華揚愁苦的皺起眉頭,那邊兵勢如火,這邊又是嗷嗷待哺,難啊!真難!華揚腦袋中忽然閃過王光明那張臉,想起他曾經說過的話語,華揚沒忍住真想讓弱者和強者的靈魂活在一起,但又發現能吃同類的生物,它還有人性嗎?身軀爛了還能再修補,如果人性完了!那就不能再算是個人了。
躊躇中華揚瞪著陸和平說:「我就陪你瘋一把,十個小時內攻打最近最大的糧庫或者超市,不管成不成時間到了我立刻走。」
陸和平眼中的異彩閃爍,立刻對華揚說:「西面三十里外有最大的連鎖超市福樂家!上下一共五層,地下還有一層是貨倉,裡面的物資儲備絕對夠三十萬人吃一段時間的。」
陸和平見華揚點頭,立刻打開擴音器,對話筒大聲喊:「我是陸和平,我回來了!現在軍事基地實行軍管,全部人都回到帳篷內,違反軍規者就地處決。同時組織人手攻打三十里外的福樂家超市。請有武器的倖存者自願隨軍,進化者強制隨軍。」
隨著陸和平連續三遍的喊話,原本還鬧哄哄的聚集地頃刻間安靜下來,至少有希望,有期盼,十個小時忍忍就過了。
「讓倖存者自動隨軍?」華揚看著陸和平:「一幫烏合之眾,你能指望他們做什麼?」
「把不安定的因素都帶出去,即使他們不能跟著幫忙,也不會留下來添亂。」陸和平的臉上又露出狐狸般的老謀,看著華揚繼續說:「人多好壯膽,都是一群能打順風仗的聳貨,去的人少難以成事。」
華揚沒再說什麼,各施各法,既然陸和平這樣安排,那就這樣做,華揚也沒指望他們能做主力。
二十分鐘的時間集結,陸和平又做三次動員,許諾這次出去的收穫分一半給參與者,軍營前的空地上才多出兩千多的壯漢,還有七八千瘦弱的男人眼巴巴的望著,本也想跟去卻被刷下來。這是去和喪屍搏鬥,不是去送死。
陸和平站在指揮所的中心,打開暗藏在機台下的鍵盤,手指在上面連續的按動,地下倉庫厚重的大鐵門緩緩打開,華揚跟著陸和平走進軍火庫,看著這個冰冷的鋼鐵世界,沒緣由的摸了摸鼻頭,一門門口徑粗狂的大口靜靜的躺在庫房裡,如果它們被安放在山泉谷上,那整個山泉谷的體系都將高枕無憂。
陸和平也感慨的拍了拍粗重的炮管,神情複雜說:「王強這個小人太過功利,驅趕老弱時我堅決不同意,他便連我一塊驅趕。我以為他知道地下倉庫的密碼,現在看來他只是急於上位。」
是非功過華揚並未評說,而是對陸和平說:「我們的時間可不多,沒工夫聽你抒情。」
陸和平的臉上閃過尷尬,揮手讓張耀奇來開始往外搬武器,一個軍的制式武器大部分都擺在地下倉庫,只有戰爭發生時才列裝,這就是為什麼末日爆發四個月後,百分之九十的守軍都打光武器中的能量匣。輕型武器只在平時訓練用,重型武器束之高閣般擺在地下倉庫裡。
如果一切可以再重來,王強不鬧兵變依然是鄒小強掌權,那整個軍區不會是現在這樣,也許整個省都不會如此糜爛。可惜的是一切都不能重來。
看著重型裝備都被運出去,手無寸鐵的大兵們又都被武裝到牙齒,原本還蠢蠢欲動的倖存者們立刻收起他們的驕傲,一個個夾著上翹的尾巴,小心翼翼包裹外漏的野心。
餓急了的人什麼都敢做,也什麼都願意做。世俗禮法,人倫道德都被扔到了後腦勺,這群人的戰鬥力就會倍增,繼而變得凶悍異常,只是為了能夠卑微的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