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議室並不大,裡面落了厚厚的一層塵。以前鄒小強是來河聚集地主人時,做什麼都是一拍腦袋,不需要跟別人商量,大家執行就是。在強者為尊的世界裡,強大的人理所當然擁有話語權。
後來鄒小強昏迷,八大金剛互不相讓,每次做決定都是爭吵一番,有時爭吵得僵持,有時去做自己以為是對的事情。一盤散沙的八大金剛需要場地動手吵架,不需要會議室。
華揚的表現倒讓人眼花繚亂,剛到聚集地就展現出強大的實力,隨後提出第一個要求居然是讓高層到會議室開會。這種感覺讓來河聚集地的倖存者很不適應,一個個心中腹誹,難道開個會能把城牆外的變異獸開走?
在來河聚集地倖存者眼中,他們更願意看華揚站在城頭上抵禦變異獸,而不是給大家開什麼鬼撈子的會!在這個完全崩潰的世界裡,倖存者們的思維出現逆變,生死間他們考慮更多的是依附在某個強者的身上,自己作為附庸者,能做的就是點頭點頭。
會議室中華揚端坐在首席,老狗謙恭的坐在華揚左邊,莉安理所當然坐在華揚右邊。王犀牛、武矬子兩個坐在華揚對面,卻總感覺不舒服,坐在板凳上身軀搖晃,神情緊張。青娘坐在武矬子旁邊,還不停給鐵狼加油鼓勁,鐵狼紅眸中滿是挫敗感。
冷家兄弟坐在左邊,冷悠然身後站著進化者大隊,原本他們不需要列席,不知道冷悠然怎麼想的,抽調大半進化者都帶進會議室。
羅勝本想坐在王犀牛旁邊,想了想又坐在老狗的下首。跟八大金剛爭權奪利太累,不如跟著華揚打拼暢快。如果他真能把這裡的倖存者都救出去,把命賣給他又如何!
隨著羅勝落座,原本安靜的會議室內升騰起微妙的氣氛,王犀牛雙眼詫異,繼而恍然。武矬子若有所思,蠢蠢欲動。青娘小嘴半張,究竟發生什麼事情,讓羅勝脫了胎換了骨?一根筋的漢子居然懂得站隊了!鐵狼沒表情,依然沉寂在失敗者的世界中。
華揚沒工夫理會每個人的表情,把手拍了拍說:「我知道想取信大家很難,畢竟我們剛認識,我說我來救你們的,你們也不會相信。那我換個角度說這件事,我的聚集地裡缺少人手,我來這是招賢納才的!除了人,其他的東西我不要,也帶不走!」華揚的開誠佈公,一下就打消大家眼底的懷疑。信任需要一個過程,華揚先拿出真誠。
武矬子立刻問:「你的聚集地在哪裡?有多少人口?多少進化者,我們去了是什麼待遇?」說著說著武矬子的聲音低沉下來,看著華揚問出最為緊要的問題:「我們怎麼走?」
這個問題問出後,全部人都伸長耳朵。目光爍爍的看著華揚,只有逃出這裡才觸及未來,如果連這都逃不出去,說什麼都是空談。
面對大家的爍爍目光,華揚成竹在胸,揮了揮手:「沒有十足的把握,我會來這個聚集地嗎?離開的法子有,只是現在時機還不成熟。我先為大家介紹山泉谷!」說著從口袋裡拿出一台手機,放在桌子上打開投影播放。
九百娃娃兵拿著制式裝備吆五喝六的訓練,一條條活蚯蚓被宰殺成肉食,整個山泉谷看似固若金湯實則漏洞百出的防線,一塊塊正在開墾播種的農田,還有滿倉滿倉的庫存糧食,陸和平、龍望天、段銘、潘興、張巖……一張張軍界,政界,商界精英的臉從鏡頭上閃過。這些匯聚在一起,帶來足夠的靈魂衝擊。
「我是個崇尚進攻的人,過不慣安逸的生活,也不願去做縮頭烏龜。」華揚雙眼放射出熠熠神光,揮動著拳頭喊:「大好男兒在這人不如狗的世界,要挺直胸膛活的轟轟烈烈。我崇尚進攻!願意團結一切可進攻的力量,所以我來到這裡,我要把你們都拉出去。」說著身上張揚出野心和霸氣:「終有一天我們會打回來,踩著它們的狗頭說,我們才是地球的主人!」
滾燙的熱血在心底間湧動,頹廢的士氣頃刻間振奮起來,原本雙目無神的進化者們,這一刻眼底都燃起熊熊的火苗,就連沉寂在失敗中的鐵狼,一雙紅眸都亮了。
冷悠然雙手托著下巴,悄悄打量華揚,那個大言不慚的少年不見了,迎面而來的是熱血與自信,帶著親和力與感染力,就像是漆黑夜空街角下的路燈。
「我說什麼不重要,你們要看我做了什麼。」華揚臉上露出微笑,雙眸閃亮:「我給你們時間考慮,願意跟我走的可以跟羅勝說,你們不瞭解我,還不瞭解羅勝嗎?」說到最後華揚眉頭上全是飛揚與灑脫。
散會後,關於華揚的種種,如火苗似火星般擴散,整個聚集地內本還有的重重矛盾,勢力組成錯綜複雜。卻在逃命這個大主題下被打散,雙眼暗淡的倖存者們眼底都閃過神光,能活著誰也不願意死,更何況還有一個如同天堂般的山泉谷。於是羅勝身邊圍滿了人,一層層的像個漩渦。剛剛還千瘡百孔如散沙般的聚集地,被華揚三言兩語撩撥後,成了一股麻繩。
站在鐵茸木城頭上,看著下面密密麻麻的喪屍,整個城頭上散落著紅褐色血漬,濃濃的血腥味在鼻頭飄蕩。又打退一波喪屍進攻,守城的兵士們忙著清理,砍開城頭上喪屍和變異獸的腦袋,挖出裡面的髓後把屍體推到護城河裡。
醫療兵們忙忙碌碌,用布帶把受傷的倖存者捆緊。如果外人聽聞聚集地對傷者處置方法後,一定會週身汗毛聳立起來,唏噓而無語。
城外喪屍越圍越多,變異獸們眼睛越來越紅,護城河裡落滿喪屍和變異獸的屍體,等護城河被填平,那就是來河聚集地的末日!怎麼辦?怎麼辦?
華揚閉上眼睛,感受外面喪屍唔鳴,感受河水潺潺流動,感受這一方天地和自己的本心。一時天高地闊,雲淡風輕,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麼能難住自己。因果已經種下去,現在要做的是施肥澆水,終有瓜熟蒂落的那一天,希望那一天不會太久。
鐵狼面色陰沉,縮在屋子陰影裡。青娘先是愁眉不展,而後連番歎息,自言自語:「新來的小子厲害啊!明明說的假大空,但聽起來卻讓人熱血振奮,不由自主信了他,鐵狼你說他能帶我們逃出去嗎?」
鐵狼臉色更是陰沉:「逃出去?往哪裡逃?現在聚集地是個大牢籠,你就逃出去,外面何嘗不是一個更大的牢籠?」說著鐵狼聲音犯冷:「只有不斷變強,才能擊破束縛我們的牢籠,逃!往哪裡逃都是個弱者!」
聽到鐵狼這樣說,青娘週身顫抖起來:「難道你真要學首領那樣做?即使他那樣做了,最後也沒成功!」
「那是因為他運氣不好!」鐵狼鮮紅的眼珠裡閃過狠利:「要是換成我,早就成功了!」被老狗打壓刺激後,鐵狼驕傲的心扭曲了,為了變強不惜鋌而走險,九死一生的強者之路,如果成了!他就能跨進那個門檻。
聚集地還是那個聚集地,倖存者還是那些倖存者,局勢不但沒有改善,反而更加糟糕!喪屍越來越多,變異獸越來越強,整個瀘陽城的喪屍與變異獸都圍了過來。
一雙雙本該絕望的眼睛,這一刻卻裝滿希望。五短身材連著頭髮才一米四的武矬子,雙手抓著兩個一米五的大音響,用身體過載把電波轉移過濾成聲波,聲音覆蓋了整個聚集地。
王光明聲音鏗鏘有力:「我已經搜集各種類型的車輛八百台,車況完好,動力十足,每次至少可以運送一萬人。前往山泉谷的道路已經暢通,只要幾個小時就能從地獄到達天堂……!」
王光明的英文名字叫光明王,是大篷車倖存者的首領,在四野八方很有聲望,他都這樣說了,在這個千金一諾的亂世絕對是真的。
來河倖存者們眼底求生欲更強了,懷疑,不屑,不信任,都隨著電波消散,在喪屍出沒的世界裡,組織車隊,打通道路是多麼龐然的工程,一切都向著華揚描繪的遠景前行,整個聚集地向心力更強了。短短的時間內,華揚就積蓄足夠的威望,得到了莫名的信任。
老狗對華揚更恭敬,只手攪起風雲變色,即使華揚不是進化者,也是個風雲人物,更何況他現在有了勢力範圍,馬上會有更多倖存者投靠,梟雄之氣已經萌生,在這個動盪的世界裡,華揚捲起風雲,必有一席之地。
羅勝忙忙碌碌,做事勤勤懇懇。他不是迂腐之人,所做的一切只為能活更多的人。這個世界已經流了足夠多的淚,也流了足夠多的血。能少流就少流一些吧!
黑夜籠罩聚集地,一堆堆篝火燃燒,昨日還死氣沉沉的營寨,今天卻傳出一陣陣的喧囂,倖存者們圍坐在火堆前,眼睛都亮亮的,他們在暢想去山泉谷後的日子,每個人都在綢繆著明天,沒人懷疑華揚能不能帶他們走出困境。
羅勝雙眼錯愕的看著華揚,以為自己沒聽清楚,直到華揚再重複一遍後,羅勝才得以確認,心中堆滿了疑惑,這個時候他為什麼要去見昏迷不醒的鄒小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