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車風暴 正文 第三十一章 只要媽媽
    顛簸的駕駛艙中,莉安裹著黑斗篷蜷縮如貓,趴在車窗旁哼著莫名歌謠。華揚努力讓自己的眼睛離開莉安身軀,心中還感歎那屁股真圓。望著車窗外的景色,大雨洗過的世界蒼綠碧翠,生機勃勃。

    礦車轟鳴,一個多小時開到甜水村前,華揚雙眼滾燙,瞳孔中的甜水村逐漸放大,暴雨洗禮的村莊多出三分整潔,少了七分骯髒。

    烈日下甜水村裡喪屍搖晃,動物園中安靜異常,前幾天被軋死的喪屍,都失去蹤影。華揚特意沿著停車場的路線往前看,沒找到一節殘肢,一塊髓石。變異力量喪屍依然呆在停車場中,扛著那台變形的小麵包,繼續用牙齒撕咬金屬車頂。

    在動物園仔細找了一會,沒看出個所以然來,華揚把手一揮:「從西面的小路繞過去,速度一定要快,不然會引起喪屍潮。」

    王光明點了點頭,一打方向盤,順著道路往西走,剛剛華揚雙眼中閃現的那一抹蔚藍讓王光明驚顫,華揚的底牌果然不止一張,王光明收攏心底的小心思,專心開車!

    繞過甜水村是鋪著柏油路的省道,這條路王光明走過一次,原本堵在路上的車龍都被採礦車蠻碾成廢鐵,粗暴的推到路邊。車輪碾在柏油路上,濺起路面水泊裡的積水。後面的車隊都跟上來,一個個顯得小心翼翼。

    「到來河要多久?」華揚坐正身軀,雙眼如雷達般審視四周:「一路上有沒有別的聚集地,或喪屍?變異獸群?」

    王光明說:「按照這個速度,大概需要四個小時,這一路上沒有別的聚集地,倒是有些零散的喪屍,小心些點沒大危險。」

    華揚往前望去,斜長的道路伸展到地平線,路兩邊樹木鬱鬱蔥蔥,被病毒改變的世界沒有了鳥語,動物與昆蟲都被感染,撐下去變異成巨型體,撐不住的直接死亡,化為一捧春泥。

    在華揚出神時,耳畔傳來奧普驚呼:「快看,前面有車隊!」華揚神魂歸位,往前看去,地平線上冒出長長的車隊,破舊的車殼外面還掛著泛黑的血漬,駕駛艙中駕駛員一臉疲憊,雙目泛紅,唇齒發黑,死死抱著方向盤,用力踩油門,神經緊張亢奮,遊走在崩潰的邊緣。

    「嗯?」王光明詫異伸手拉動鏟車連桿,而後手掌拍在喇叭上,刺耳的汽笛聲在曠野上轟鳴,原本高舉的鏟斗緩緩下落,橫在車頭前閃著華光。對面車隊不為所動,依然高度往前飛奔,彷彿沒看到迎面撞去礦車的鐵鏟。

    華揚眼中閃過一絲驚奇,莉安心中也浮現出一絲不忍,雙手連續轉動,一顆顆黑色的稜形空氣被壓縮,十指連彈,若同耀石般璀璨的空氣被彈出車窗,莉安芊芊的五指收攏。縮後的空氣飛到對面車廂裡。

    砰!砰!砰!壓縮的空氣全在緊閉的車廂內爆開,巨大的轟鳴聲,震醒了緊張的靈魂。駕駛員看到迎面衝來的採礦車,寒光四射的大鐵鬥,臉上閃過驚恐,踩油門的腳掌立刻換到剎車上,吱啦!高速行駛的車輪立刻抱死,柏油路上被擦出兩道黝黑的痕跡。後面的司機也被驚醒,一個個的踩住剎車,原本前進的車龍減速,緩緩停在柏油路上。

    對面的司機把車窗搖下來,伸出腦袋大聲吼叫:「光明王,你個王八蛋!這是什麼意思?」

    王光明到那人相貌後立刻一驚:「羅勝!他是來河的倖存者,鄒小強手下八大金剛之一。」

    大巴車跟在礦車邊停穩,車門大開,六百弓弩齊備的娃娃兵衝出來,他們穿著制式的防護服,手中拎著長弓短弩,擺開陣勢瞄著來河倖存者,一時場面靜寂,落針可聞。

    華揚跳到採礦車的車頭上,王光明站在華揚身旁,對面黑臉的羅勝怒目圓睜:「光明王你什麼意思?是不是知道來河聚集地要陷落了,在這裡打老子秋風?」

    「來河聚集地要陷落了?」這句話傳達出很大的信息量,王光明聳了聳肩膀,對華揚解釋說:「前段時間只是內亂,我沒想到來河聚集地會陷落。」

    華揚看著神情憔悴的羅勝,低聲問王光明:「這個羅勝口碑如何?」

    王光明說:「羅勝仗義,熱心,公正廉明是條好漢。在來河倖存者中有很好的口碑。」

    華揚從車頭上跳下來,走到軍陣前。羅勝也看出華揚是這幫人的頭領,從車上下來,沖華揚抱拳說:「不知這位兄弟如何稱呼?」

    「你可以叫我華揚。我是山泉谷聚集地的頭人。」華揚並沒理會羅勝眼中的異色,直接問:「來河聚集地要陷落了?」

    羅勝的臉上閃過一絲無奈,一五一十的把來河聚集地的近況講出來。鄒小強奇襲瀘陽城,大敗而歸,三萬青壯只回來一萬出頭,自己也重傷昏迷。聚集地權利真空,八大金剛各顯神通,連縱連橫,爭權奪利,彼此毫不退讓,差點兵戎相見。

    羅勝不忍見倖存者自相殘殺,便提出一個建議,八大金剛聯手反攻瀘陽城,誰殺的喪屍多,變異獸多,誰就執掌來河聚集地的大權。這個提議被大家通過,整個來河聚集地秣馬厲兵,原本羅勝只想把矛盾轉嫁出去,卻沒想到無心之舉給聚集地招惹災禍。

    八大金剛吸取上次三萬大軍慘敗的教訓,直接拉上來河聚集地的全部武裝力量,六萬大軍浩浩蕩蕩撲向瀘陽城,只用半天的功夫就打到兵工廠,八大金剛都面露喜色,再加把勁就能收服瀘陽城,就連羅勝都覺得這次勝券在握。

    即將攻破市中心時,異變突生。一隻隻進化犬從市中心冒出來,大肆屠戮倖存者,整個瀘陽城的街道被鮮血染紅,倖存者組建的大軍一敗塗地。眼看就要全軍覆沒時,羅勝讓人點燃城市中的加油站,洶洶火焰升騰,為潰敗的倖存者爭取到一線生機,退回到來河後,半個瀘陽城都燒起來,來河的噩夢也開始了。

    燒了半個瀘陽城的大火被暴雨澆熄,城內的喪屍和變異獸都暴動了,它們冒著暴雨衝向來河聚集地,對營寨發起一波波的衝鋒,整個聚集地成了個大磨盤,不斷把血肉磨成粉,把靈魂碾碎成干。

    「你趁亂逃了出來?」華揚看著羅勝,眼底閃過鄙夷,在同類還在跟敵人拚死拚活時他居然逃了。

    「我沒有!」羅勝黑著臉粗著脖子,一雙眼睛迸射血紅,對華揚咆哮說:「我要把這些孩子送出來,給來河留下一些種子!我還會回去的!」

    「真的?」華揚看著羅勝點頭,伸手拉開車門,車廂裡坐著一個個面色同樣黝黑的孩子,他們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裡噙著一點點晶瑩,眼底處帶著一絲絲傷悲。

    華揚努力讓自己笑的更有親和力,對這幫孩子們喊:「我代表山泉谷歡迎你們,有吃的食物,有住的地方,還有……!」

    「我想要媽媽!」一個孩子忍不住,哭著對華揚喊:「我已經沒爸爸了!我只有媽媽,我只要媽媽!!」

    「告訴我你媽媽叫什麼名字,我一定把她給你帶回來!」華揚的臉上閃過一絲淡淡的溫情,哭啼的孩子睜大晶瑩的眼睛,半信半疑說:「我媽媽叫林可欣,你要把她帶出來。」

    華揚默默的點頭,剩下的話也說不出口,冷著臉關上車門,轉身看著羅勝問:「來河聚集地被攻破了?」

    羅勝回答:「應該還沒有!」而後反問:「你要做什麼?」

    「我要把這孩子的媽媽救出來!」華揚雙眼放光,胸中熱血難擋:「流的淚已經夠多,我不想再聽到孩子哭。」

    「你瘋了!」王光明看著華揚:「來河聚集地被喪屍和變異獸圍困,你去救他們的父母,和送死有什麼區別!」

    「送死?」華揚雙眼凝視王光明:「我知道你的英文名字叫光明王!」嘴角閃過一絲不屑:「幾天前有個女人跟我說過同樣的話,結果我從另一群變異喪屍手中救出了個中文名字叫王光明的混蛋!是你嗎?」

    「你!」王光明的胸膛起伏,最終敗下陣來:「我欠你一條命,既然你想玩把大的我陪你,大不了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一直藏在汽車角落裡的老狗,雙手沒緣由的顫抖,輕聲自語:「為什麼冷下去的血又熱了?」

    「你說的是真的?」羅勝那張黑臉上閃過鮮紅,望著華揚點頭,羅勝喜悅的如同孩子般跳起來,看著六百稚氣未脫的娃娃兵,再看著兩百衣著破爛的倖存者,羅勝熱起來的心又涼下去:「就憑你們,這是去和變異獸拚命,不是在開玩笑!」

    華揚帶的娃娃兵沒多少戰鬥力,指望他們去救人,不如說是去添亂。看著羅勝冷黑下來的臉,華揚拍著他肩膀說:「兵貴在精,不再多。他們負責把孩子們護送回山泉谷,我們幾個負責去救人!」華揚指著華安,莉安,王光明和老狗加上那輛武裝到牙齒的採礦車。

    「就你們五個啊!」羅勝的臉更黑了!原本就覺得這是玩笑,現在更覺得是玩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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