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模糊之間,古蘭多突然看到修劍正在一步一步走向土蜘蛛。
「別……過去。」想要從嗓子裡擠出的聲音對古蘭多已經都已經是不可能了。
緩緩走到土蜘蛛跟前的修劍拿起了精靈之劍,和土蜘蛛面對面。
讓古蘭多驚奇的是,土蜘蛛竟然沒有攻擊修劍,一人一蟲就好像在對話一般。
確實,借助著傳心翻譯的能力,修劍正在和土蜘蛛對話。
時間回到了幾分鐘之前。
因為蒂琺擔心,所以修劍還有村子的幾乎全部戰鬥力一起出發去找土蜘蛛。
很快,土蜘蛛就在眼前了,眼前景象讓眾人不敢再向前,瑪蘿尼等5人中2人被分屍,剩下3人生死未卜地吊在蛛網上,古蘭多一條手臂被自己切斷,傷口的斷面上還冒著青煙。
古蘭多的一條大腿被土蜘蛛的利爪刺穿,整個人仰躺在地上,一動不動,也是生死未卜。
而多南正渾身瑟瑟發抖癱坐在不遠處,這是真正的絕望,曾經希望古蘭多這個強大男人能有所作為,果然,在魔獸面前,個人的力量還是太渺小了。
剛來的幾個人也嚇得不敢動彈,想要跑,卻沒人能邁得動腳步,大家都知道,在土蜘蛛面前,逃跑也沒有任何意義。
他們的行動沒有任何意義,只是來送死。
蒂琺大喊著古蘭多的名字就要衝過去,修劍眼疾手快,抱住蒂琺,用力抱住,任由蒂琺在自己懷裡掙扎。
蒂琺也不敢相信,平時自己的一個眼神都會第一時間站住自己眼前的古蘭多,現在無論她如何聲嘶力竭呼喊,都沒有任何的回應。
古蘭多是自從蒂琺成為精靈聖女的那一刻起就一直陪伴在蒂琺的身邊,如果古蘭多就這樣死去的話,蒂琺是絕對不會原諒自己的。
這就是蒂琺,她不會怨恨瑪蘿尼他們,不會怨恨土蜘蛛,只會責備自己。
終於,蒂琺癱倒在修劍的懷裡,停止了掙扎。
土蜘蛛面向修劍他們,身上的翼膜發出的喀拉拉聲響彷彿就是眾人的喪鐘聲,宣告了絕望。
修劍也在顫抖,能用精靈之劍使出中級魔法的古蘭多都敗了,那麼,面對這只巨大的魔獸,等待他就只有死亡了。
一起過來的旅店老闆他們也是如此,真正的絕望面前,任何的掙扎都是徒勞的。
絕望的情感,蒂琺也是一樣,沒有希望就等於絕望。但和修劍不同的是,蒂琺自從成為精靈聖女的那一刻起,就已經做好了面對死亡的覺悟,死亡對於蒂琺而言,不是值得恐懼的東西。
蒂琺抱歉地看了修劍一眼,如果不是她的希望的話,蕾妮也不會讓修劍跟隨自己來到大陸,現在的修劍應該還會在萊斯島幸福地生活吧。
雖然想用語言來傳達自己的歉意,但蒂琺卻說不出口來,在她的內心深處,想要和修劍在一起的心情直到現在都沒有改變。
蒂琺不能否認,如果就這麼死在修煉之旅的中途的話,就這麼被修劍抱著,或許是最好的形式了。
在修劍懷裡的蒂琺,伸出雙手,緊緊抱住修劍的顫慄的身體,臨死前能聽到修劍的心跳聲,或許讓自己安心一點。
「你為什麼來到這裡?」一個渾厚的聲音響在修劍的耳邊。
修劍驚恐地環顧四周,突然間,他發現不管是多南、老闆還是蒂琺,似乎都對這個聲音沒有任何的反應。
高度的緊張也讓修劍的大腦的思考高速地旋轉,求生的本能讓修劍搜尋著任何的線索。
傳心翻譯能力,和自己對話的不是在場的人或精靈,而是土蜘蛛。修劍大膽地做出了推斷。
的確,和修劍搭話的就是土蜘蛛。
這時候的修劍並不知道,傳心翻譯的能力本身雖然只有讓他和異世界的人**流,但對於某些種族來說,即使形體不同,只要能使用這一種族的獨一無二的交流方式來交流的話,就會被視為同類。
土蜘蛛就是這樣的種族,面對著即使有著不同的形體的修劍,也沒有任何的傷害的意思。
只不過已經快被下趴下的修劍這時候沒有意識到這一點。
「是你嗎,土蜘蛛?」修劍壯著膽子問。
「嗯。」土蜘蛛道。
其他人對於修劍的話也沒有任何的反應,因為他們聽不到。
這就是銀河系統所賦予修劍的唯一能力「傳心翻譯」,而不是「傳聲翻譯」。現在的修劍雖然自己感覺是語言的形式,但其實是在和對方的意識直接交流。
既然好商量的話,那就有希望。反正自己的生死已經不在自己的手裡了,那還不如搏一把,和土蜘蛛談判一下。
「能……能不能放過我的同伴嗎?」修劍小心翼翼問道。
「他們是你的同伴嗎?」土蜘蛛的聲音讓修劍發冷。
修劍渾身一顫,不敢再發出聲音了。
「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你為什麼來到這裡。」
修劍怔了一下,似乎土蜘蛛並沒有太發火的樣子,這下應該還有希望。
「旅途,我的旅途的途中。」
「和我一樣的悲傷的旅途嗎?」土蜘蛛問道。
修劍又是一怔。
下面的土蜘蛛的敘述讓修劍明白了為什麼說旅途是悲傷的。
土蜘蛛一般都是遠離人類的世界來生活,平時只是在自己的地盤布下天羅地網,抓抓走獸,就能活下去了。
但是,巨魔獸拉古吸取著星球的生機,讓土蜘蛛數百上千年生活的地盤陷入滅亡的境地。別說是走獸,就連植物都快要死亡殆盡。
不得已,只好帶著還不能獨立捕獵的孩子們遷徙,一路上,丟失的、被襲而亡的,土蜘蛛已經失去了無數的孩子,直到被古蘭多殺死的3個,是跟在土蜘蛛身邊的最後的孩子。
哪怕找到了新的家園,土蜘蛛也失去了能傳承它的意志的後代。
土蜘蛛已經太大了,已經不可能在孕育新的生命了,所以,開始一切,想要毀滅一切。看到自己孩子屍體附近的瑪蘿尼他們,自然就衝了上去,要把他們都一點點地折磨死。
修劍不知道怎麼回應,一方面,殺死土蜘蛛的孩子的是他們,但另一方面,如果不殺死它們的話,死的就有可能是自己了。沒有誰對誰錯,這就是自然法則。
但是,修劍還有能回答土蜘蛛的問題。
「我的旅途也注定是悲傷的旅途。」修劍認真地說。
毀滅的自己的世界,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倒在地上的古蘭多,對於修劍而言,在旅途中所要背負的東西太沉重了。
「是嗎。」土蜘蛛不置可否。
「是。」修劍說。
他能感受到土蜘蛛的悲傷,失去一切的悲傷,感受到絕望的悲傷。
「你的旅途會繼續嗎?」
沉默的數十秒的時間,土蜘蛛再次發問。
「會的,一定會。」修劍的語氣愈顯堅定。
「我的旅途已經決定要在這裡結束了,來吧,過來,讓我從這份悲傷中解脫。」土蜘蛛的聲音敲打在修劍的心中。
情感捕捉,這是蒂琺的能力,能捕捉人類和精靈們的情感的波動,不論是高興、悲傷,還是恐懼、不安,都躲不過蒂琺的捕捉。
修劍的情感是怎樣的,只要在修劍的身邊,蒂琺總是窺探著修劍的內心。
從恐懼到平靜,再到悲傷,為什麼在這種面對著絕對的死亡的情況下,修劍的感情會有這樣的變化。
蒂琺把埋在修劍胸口的臉朝向修劍,一張平靜而略傷感的表情,卻是少了的恐懼。
究竟是什麼能讓修劍在這麼短的時間克服死亡的恐懼,蒂琺很想知道答案,但也許沒有這個時間了。
「我知道你的猶豫,但是,你不想救你的同伴了嗎?」土蜘蛛催促著修劍。
修劍渾身一震,終於下定決心。
「蒂琺拜託了。」
修劍把懷著的蒂琺托付給老闆,隻身走向土蜘蛛。
「修—」蒂琺想要抓住修劍,但被老闆攔住了。
修劍和土蜘蛛的對話持續了數分鐘,大家早就已經奇怪了,為什麼土蜘蛛還不殺死他們。
修劍一步步地走近,撿起落在地上的精靈之劍,沉重的劍身讓修劍勉強才能拿起。
「他瘋了嗎?」多南顫抖地說。
修劍沒有想像中的血肉橫飛,土蜘蛛沒有攻擊,甚至動也沒動,只是抖動著渾身的翼膜發出喀拉拉的聲音。
修劍勉強舉起劍,這把劍裝幀華麗,不知道用什麼材料製成的,但份量絕對是和生鐵做的一樣。
「好好休息吧,一路上辛苦了。」修劍對土蜘蛛說。
說完,用力把精靈之劍紮在土蜘蛛的眼睛中,劇烈的疼痛讓土蜘蛛開始掙扎。以至於爪下的古蘭多都被甩開。
讓眾人吃驚的是,即使是這樣,土蜘蛛仍然攻擊修劍,明明一伸利爪,捅穿修劍。
修劍的力量太小了,就算是這樣,都沒有辦法給土蜘蛛帶來致命的一擊。
「扶我起來,把精靈之劍放在我的手上。」地上的古蘭多突然發出聲音。
在受如此重的上,又被土蜘蛛毒素麻痺,還能說話,應該說不愧是古蘭多。
修劍趕忙拔出精靈之劍遞給了古蘭多的剩下的右手上,並扶起了他。
古蘭多催動了精靈之劍的炎刃,將燃著紅炎的精靈之劍擲入了修劍剛才修劍扎出的傷口中。紅炎直接進入了土蜘蛛的體內,火的魔力直接注入到了土蜘蛛體內。
瞬間,土蜘蛛的身體開始冒出黑煙。
土蜘蛛開始痛苦地狂奔,但沒有跑出20米,就全身燃燒,成了一團火球,再也不動了。
「在那個世界能找到你理想的家園吧。」
看著土蜘蛛的屍體,一股傷感讓修劍的眼睛感到發酸。
終於結束了,古蘭多總算保住一條命,瑪蘿尼和另外兩個年輕人也活了下來。
奇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