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忘了是高一?還是高二?
我要說的這件事說起來有點難為情,但那時我們打太多手槍了。
本來打手槍也沒什麼,男孩子嘛,晚上睡覺前不打個手槍,怎麼睡得著呢?
問題就在於打得太超過了。
仔細回想,都是王國那白癡起的頭。
大概三個月還是四個月前吧,禮拜三第七節下課,掃地時間我去廁所尿尿的時候遇到王國在撇尿。我走到他旁邊,拉下拉鏈。
“我跟你說,我超會打手槍的。”王國站在小便斗前,皺著眉頭。
“……是喔?這麼強。”我嗤之以鼻,醞釀情緒。
只見王國一邊尿,一邊抖手,面色凝重。
“你腎虧喔?”我笑了,開始舒暢。
不,有點不對。
王國他持續在那邊給我抖手,屁股也在抽搐,樣子不是很正常。
“你鬼上身喔?”我隨口說。
每個人都知道王國他媽媽有毛病,不知道是不是在遠方用小草人惡搞她兒子。
“噓,我在打手槍啦。”
王國臉色痛苦,嘴角帶著一抹“我好神”的微笑。
我大吃一驚,剩下的尿一下子全閃了出來。
我用最快的速度拉上拉鏈,往後退了兩步。
再怎麼樣,我也不能接受王國站在我旁邊打手槍。
“你干嘛啦!這樣也可以打!”我嚇壞了。
“嘿嘿,嘿嘿!”王國轉頭看著我,繼續他的動作。
“轉過去!看三小!”我的背頂到了後面的大便間門板。
我突然很想抄起放在工具間的畚箕往王國的臉上一殺。
“你才干嘛看著我打……打……打手槍咧!”王國的表情猙獰。
我太怒了,竟然看著我手槍,我立刻轉過去打開工具間,拿出畚箕。
當我高高舉起畚箕想干下去時,王國的頭突然倒在牆上,身體靠著小便斗,一陣畸形的哆嗦。我全身不寒而栗。
“王國,干你是有病喔!這樣就射!”我有種說不出的害怕。
“我……我就是忍不住啊。”
王國勉強笑了,像是剛剛打過手槍,不,他就是真的剛剛打過手槍。
“剛剛在尿尿的時候,我的手碰到我的小雞雞,我就忍不住想讓它變大,變大之後就忍不住想讓它變小,不然很難尿,沒想到就打下去了,就是這麼回事啊……”王國的頭頂著牆,氣若游絲。
王國的傻早就病入膏肓,我想他會變成現在這樣子,我也有一點責任。
但病到連上個廁所都要打個手槍,我想都不敢想。也不想負責。
王國整理了一下褲子,意興闌珊地轉過來。
我注意到小便斗上面有一股白白濁濁的液體,沒有沖,下一個上那個小便斗的人,聞到那股又騷又腥的味道,不知道會不會有被嗅覺強暴的感覺。
“你這樣多久了?”我洗手時,刻意離王國一大步。
“三天前。”王國虛弱地說,卻隱隱透著股“我是天才”的疲憊感。
“每天都要打幾次啊?”
“大概三、四次吧。”
“你這樣算是有病。”
“打手槍不是病。”
“像你這樣打就是有病,再打就要人命,等一下上課的時候叫肥婆幫你算個命,收個驚,看看你到底是中了什麼邪。”
“是嗎?我覺得很好啊。”
“好個屁。”
上課鍾響了,我們回到教室。
第八節課不愧是第八節課,大家總是活力十足,吃便當的吃便當,看漫畫的看漫畫,拉扯鈴的也專心拉,每個人都非常認真地在做自己的事,完全不打擾地理老師上課。
最近罕見天天來上課的哈棒老大,依舊在後面玩麻仔台。
那是從巷口的雜貨攤搬來的好貨,老大最近迷得很,常常一邊玩一邊用力拍機器,有時還用腳踹,認真的態度讓大家都很敬佩。
塔塔的腳受傷了,不踢毽子了,專心地拿紅蘿卜喂養在抽屜裡的兔子,真有愛心。我滿喜歡塔塔的,我趴在桌子上,幻想自己正是那只幸福的兔子。
又高又壯的楊子見,額頭頂著桌子,聚精會神地在底下雕刻木偶。
據說雕刻好了要賣給肥婆,因為肥婆自以為是,想靠著每天對人偶下咒贏得楊巔峰的心。不過楊子見也夠謙虛低調的,連歐陽豪那家伙都大大方方在桌子上玩拼圖了,他干嘛不把木偶放在桌上刻咧。
話說明明是夏天,肥婆竟然在打毛衣,據說是妖送給她心愛的楊巔峰。
我看是沒指望。
男人如果還想硬,都會選從小學到高中一路都是班花的謝佳芸,不會選肥婆。
至於一邊忙著烤香腸的楊巔峰,一邊還跟謝佳芸玩跳棋。
楊巔峰是個天才,當然也有天才慣有的毛病,就是不用怎麼讀書就可以考進全校十名內。他常說:“靠咧,如果我比你們聰明,卻還居然還跟你們這些笨蛋一樣努力,那我那麼聰明干嘛?人生嘛,就是在等不勞而獲的機會啊,我那麼聰明,機會遲早被我矇到。”
雖然是歪理,不過關我屁事。
王國剛剛打完一槍,除了睡覺之外他沒有別的力氣了,趴著睡死。
只有好學生林俊宏一個人算是有在上課,不,也不算,畢竟聽課算是浪費時間,林俊宏都是在自己讀自己的,桌上全是參考書、字典、考卷。
林俊宏是我們班考試方面的驕傲,雖然他比起楊巔峰來說算是很喜憨了,但努力型的他可是貨真價實的全校第一名,有什麼無聊的比賽我們都會派他出去。
而地理老師,自顧自照念著課本上的內容,一字不漏。
“老師,台灣到底是不是中國的一部分?”
剛剛轉學到我們班上的勃起,那一陣子很喜歡在上課時舉手發問。
“你不要亂啦!這題考試不敢考。”地理老師無奈。
“老師,日本據說是吸血鬼在後面偷偷掌控的帝國耶,真的是……(A)七上八下(B)甘霖老師(C)武松打虎(D)月下老人,應該……應該是(B)吧?”跟王國不相上下弱智的勃起又舉手,樂此不疲。
“唉,你聽誰在亂講啊,考試這樣寫會沒分數的。”地理老師一臉不想理他。
“老師,暑假可不可以帶我們到北極玩?”勃起又舉手。
“哎呀老師有錢也不會撒在你們身上啊,不要亂了。”地理老師繼續念課本。
勃起又舉手。
“老師,王國好像在打手槍。”勃起講得很大聲。
我嚇了一跳。
很多人也都嚇了一跳,注意力全部回到課堂上,看向王國那邊。
只見王國紅著臉,慌慌張張將手上的東西塞回褲子裡。
塔塔哭了起來,因為王國剛剛就是在看她。
我太生氣了!
竟敢看著我偷偷喜歡的女生打手槍,我幾乎要把手上吃到一半的鹵大腸丟出去!
“……”王國有點靦腆地笑了出來。
只見哈棒老大站了起來,用力踢了麻仔台兩下,大家都靜了下來。
鐵青著臉,老大走到教室中間一把抓起勃起,就這麼提著走到教室後面,丟進垃圾桶裡。是喔……大家都沒有特別的想法,連勃起本人也不掙扎。
老大一出手,宇宙立刻恢復了平衡。
除了塔塔還忙著哭,其他人都恢復到自己本來正在做的事。
我歎了口氣。
王國啊王國,你究竟是怎麼了?竟然沒辦法等到放學再打?
我跟歐陽豪借了滑板,滑到肥婆面前。
“肥婆,雖然你很肥,超丑,又鬼裡鬼氣,不過你也看到了,王國他這樣子下去不行。”我坐在滑板上。
“咨詢費一百塊。”肥婆連看都不看我一眼,繼續打她的毛衣。
“他打手槍上癮了,你用不可思議的陰陽眼幫我看一下,是不是有東西在跟王國?要怎樣才能解?我擔心他活不到畢業。”我憂心忡忡。
“咨詢費一百塊。”肥婆還是打她的毛衣。
“如果繼續這樣打下去,最糟糕的情況就是看著你打,我不能坐視不管。”
“咨詢費一百塊。”肥婆依然故我。
“喔。”
我拿起吃到一半濕濕熱熱的鹵大腸,放進肥婆的衣服開口裡,慢條斯理坐著滑板回到座位。
那一瞬間,我看到王國拿一件外套蓋在大腿上,看著哭得很淒慘的塔塔繼續亂弄他的小老二,還給我科科笑。
真的很奇怪,這件事非比尋常!
2
放學後,楊巔峰丟了一本雜志到王國頭上。
雜志是英文的,丟了也是白丟,沒人看得懂。
“干嘛?”
王國翻了幾頁,翻到一個美女靠在敞篷車上的廣告,居然又把拉鏈拉下來了。
“這一期的《SecretScience》科學周刊裡面說,根據長期實驗的結果,一個男人一輩子只有三千毫克的精液可以射。射完了,就沒了,干了。”楊巔峰淡淡地看著王國。
王國面有難色,不知道該不該繼續。
“真的是這樣嗎?”王國苦苦思索。
只有我知道王國這笨蛋在想什麼,於是舉例:“三千毫克,就是六杯五百毫克的珍珠奶茶那麼多。”
王國想了想。
“喔,還有挺多的嘛。”王國又驚又喜。
一直很注意楊巔峰在干什麼的林俊宏,也出其不意出現在一旁。
好學生林俊宏文質彬彬地說:“以自慰射精這件事來舉例的話,假設你一次射出五毫克的精液,每天自慰五次,一天總共是二十五毫克,經過二十天就滿五百毫克,三千除以五百等於六,二十天乘以六等於一百二十天,也就是說,王國最多再過一百二十天,就會射完這輩子所有的精液。”
“一百二十天!”我驚忽。
王國又陷入迷惘。
我對著他的耳朵大吼:“就是四個月啦!”
王國嚇了一大跳:“什麼!只能再打四個月!”
楊巔峰不屑地看了林俊宏一眼,說:“你嚇人啊,一天打五次,怎麼可能每次射的都一樣,都嘛是越射越少,加起來一天頂多十五毫克。三千除以十五,兩百天才會精盡人亡。”
“我……我又沒打過手槍。”林俊宏有點不好意思。
倒是王國頭歪掉,又是一臉困惑。
我太生氣了,這有什麼好算的,就是:“差不多七個月啦!”
王國卻松了口氣:“好多了,一下子多了三個月。”
“你們講話好粗喔,這種事有什麼好討論的。”楊子見走到教室後面丟養樂多的時候正好聽見我們的對話,語氣有點不以為然。
“什麼講話好粗,我懶叫才叫粗。”我應道。
楊子見丟養樂多的時候,發現被塞進垃圾桶的勃起竟然在裡面用倒栽蔥的姿勢睡著了,忍不住把他抱起來,順手丟到走廊的洗手台上。
楊子見這個人沒有別的缺點,就是太有正義感這點讓人難相處。
“林俊宏,你干嘛不打手槍?”王國不解地看著林俊宏。
“因為太早自慰,對身體發育有不良的影響,據說也會產生注意力不足、體力下滑的副作用,這些副作用對讀書、對於生活作息都是傷害,所以我拒絕自慰。”林俊宏推了推眼鏡。
他媽的,足足十七年都沒打過手槍,林俊宏第一次打出來的精液,一定是惡爛的牙膏狀,搞不好還會濃到直接凝固在龜頭開口那邊。
“可是打手槍很好玩耶。”王國鄭重推薦。
“敬謝不敏。”林俊宏笑笑收拾著書包。
他徑自走到哈棒老大的桌子上,收走明天要交的數學作業本才走。
3
我跟王國一起騎腳踏車回家,一路上我都很擔心王國的身體。
最多兩百天後王國沒有精液可以射,也沒什麼了不起,重點是關我屁事。
但楊巔峰那句“精盡人亡”就不大妙了。
這個世界上的成語都不是空穴來風,一定有它的道理,還有一句叫“鳥盡弓藏”,我雖然不懂是怎樣,但“鳥”肯定是“爛鳥”的意思,念起來就有爛鳥死掉的感覺。而“精盡人亡”,更直接點出精液用光了你就是會死的意思。
我騎在王國的後面,看著他後腦勺上、埋在頭發裡、若隱若現的手術縫線。
……實在不是很愉快的回憶啊。
“王國,你不能死。”我語重心長。
“為什麼?”王國有點高興,回頭。
“如果你死了,我就是老大旁邊最笨的人了,我一定會過得很慘。”
“你真得很無聊耶,我哪是最笨的啊!”
“反正,你不要給我繼續打了,你這樣,很差勁。”
“你管我。”
我們下了中華陸橋,被下班潮的紅綠燈堵住。
正在想晚上要不要蹺補習的時候,一個嚼著檳榔、剃著平頭的中年大叔在車陣裡發傳單,我不想拿,但那個大叔步步逼近時用一種“干你娘咧敢不拿就真的干我娘”的表情看著我。
我跟王國只有接下來的份,只見傳單上面寫著:“老金生中醫診所新開幕,名醫專治青少年種種煩惱。”寫得很不正經。
“少年仔,去看看不會死。”大叔隨口往旁邊吐射檳榔汁。
正好一輛敞篷跑車經過,檳榔汁就噴射在一個春風少年的臉上。
“好厲害的顏射!”我贊歎。
不用說,敞篷跑車立刻停在路邊,滿臉血紅的春風少年拿著大鎖下車算賬,傳單大叔也不是好惹的,馬上卷起手中的傳單,滿不要臉地干罵沖蝦小。
跟王國站在路邊欣賞完一場精彩的路邊干架後,我們才依依不捨離開。
“王國,今天不要去補習了吧,反正去了也是白去。”
“好啊,那要干嘛?”王國欣然同意。
我看著夾在腳踏車把手上、皺皺的傳單,突然有了個想法。
“去傳單上的診所逛一下,看看有沒有什麼好玩的。”
“診所有什麼好玩的啊?”
說歸說,王國還是跟我騎到了傳單上、位於中正路上的老金生中醫診所。
診所號稱新開幕,但一點也沒有新的感覺。
除了貼在柱子上的紅色大紙上寫了“老金生中醫診所”七個確定是新的外,其他的東西都是以前一間雜貨店的擺設跟裝潢,連電動門都沒有,我將不是很透明的透明玻璃門往左邊一推才進去。
毫無意外,裡面除了櫃台小姐外,什麼人也沒有。
這麼爛,讓我很安心,一定很便宜。
“您好,請問先生您要掛哪一科?”櫃台一位國中生模樣的女孩親切地問。
“要掛哪一科比較好玩啊?”王國緊張地看著我。
“是這樣的,我的朋友最近打手槍打太多了,這樣要掛哪一科?”
我拍拍王國的肩膀,他有點得意地揚起下巴接受表揚。
“那很嚴重喔,要掛急診。”那櫃台小妹皺起眉頭,說:“一千塊。”
雖然是黑店,不過關我屁事。
我叫王國付了錢,便在櫃台小妹的帶領下走進裡面的昏暗小房間。
小房間裡燒了大量的檀香煙,迷迷濛濛的煙裡坐了一個高深莫測的老頭。
想必,老金生就是他了。
“兩位好,請問是哪位要看醫生?”老金生醫生眼角含淚。
“是我!”王國用力舉手,眼角滲淚,很興奮地說。
“我朋友打手槍打太多了,我估計他只剩下兩百天可以活,請醫生一定要治好他。”我邊說邊流淚,煙實在太嗆了。
“原來如此,我先把個脈吧。”老金生醫生說,用力咳嗽。
王國興高采烈地伸出手放在桌子上,但老金生醫生肩膀一抖,卻愣了一下。
“啊!對不起對不起,我忘了我沒有辦法把脈,因為我半年前去澳門賭場玩大老二作弊,雙手被黑道砍掉了。”
老金生醫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然後露出他光禿禿的斷手處給我們看。
嚇死我了,我還以為是被仇笑癡給砍掉了。
“作弊不是都斷手斷腳的嗎?”王國不解。
“對啊。”老金生醫生難為情地屁股一蹬,露出他光禿禿的斷腳。
靠,超惡的!
不但被斷腳,還斷得左邊短右邊長!惡上加惡!
我發誓!我這輩子絕對不要玩大老二作弊!
“那怎麼辦?要走了嗎?我可以拿回我的一千元嗎?”王國站了起來。
老金生醫生臉色一沉,怒道:“褲子脫下來!”
我跟王國嚇到了,趕緊把褲子褪下來。
我想了想好像不對,尷尬地又穿上。
老金生醫生注視著王國的小雞雞,我只好也跟著看,眼鏡還是在流淚。
“一天打幾次?”老金生醫生滿臉都是淚。
“不一定,一天比一天多耶,今天已經打了五次了。”
“挺強的嘛!”
“唉呦。”
老金生醫生突然陷入沉思,一言不發。
果然不愧是經驗老到的醫生,光是用眼睛看就能思索病症。
久久,大約過了十多分鍾,王國打了個噴嚏才喚醒老金生醫生。
“真奇怪,我好像很久都沒有打過手槍了。”
就連高深莫測的老金生醫生也感到困惑:“怎麼這樣呢?”
我們也感到迷惘。
是因為有女人可以做所以不需要打手槍嗎?
還是年紀太大嗎?
要不然,是A片太久沒更新所以看到沒感覺了嗎?
我越想越覺得……我干嘛跟著想啊我?管我鳥事啊!
“啊!因為你沒有手!”王國恍然大悟。
“原來是這樣!可恨啊!”老金生醫生慘叫。
我真的覺得很慘,誠心誠意跟王國安慰了素昧平生的老金生醫生幾句。
“沒有手,只要全、神、貫、注,也可以靠意志力射精的,上星期聯合報跟上上個月的自由時報都有寫。”我亂講。
“練瑜伽啊老伯!”王國更實在地建議。
老金生醫生嚎啕大哭了半個小時之久,這才勉強停了下來。
但我們的眼淚還是照飆,因為檀香實在太濃了。
“沒關系,我一定要治好你,讓你跟我一樣永遠都打不了手槍。”
老金生醫生打起精神,這番話實在太強而有力了,我頓時充滿信心。
老金生醫生靠近王國的小雞雞,左看看,右看看,臉貼很近,十足專業。
但煙太嗆了,老金生醫生忍不住咳嗽起來。
我看著老金生醫生朝著王國的小雞雞咳嗽的畫面,心中有說不出的難受。
突然,老金生醫生大吼:“護士!”
外面那個看起來像國中生的櫃台小妹,穿著夾腳拖鞋啪答啪答地跑了進來。
“醫生?”櫃台小妹喘氣。
“拿刀!”老金生醫生提起肩,好像想拍桌子,但發現沒有手,只好用力把頭撞在桌子上,大叫:“把他的手砍掉!”
“是!”櫃台小妹匆匆忙忙跑到旁邊的廚房,拿了一把菜刀。
“高……高賽?”王國臉色發白:“這樣好嗎?”
“什麼好嗎不好嗎?”我很平靜。
“要砍手耶!”王國瞪大眼睛。
“人家是醫生,你問我,我問醫生啊!”我覺得真是莫名其妙:“有病就要吃藥,吃藥不夠就打針啊,勇敢一點,不然看醫生干嘛?”
“打……打手槍……還不錯啊。”王國哭喪著臉。
“這樣打下去一定會死,把手砍掉可以把命留下來的話,就只好砍了。”
我無奈地聳聳肩。
“真的會死嗎醫生?”王國怕到挫。
“不砍掉手,穩死!”老金生醫生咆哮。
一想到明天去學校,大家發現王國沒有手,一定會紛紛笑倒在地上的畫面,我幾乎就要立刻摔在地上笑到打滾慶祝。
靠,那一定超扯的啦!
“把手放在桌子上。”老金生醫生嚴肅地說。
王國害怕地照辦,臉上的淚水已經分不清楚是太恐懼還是被煙熏的。
只見櫃台小妹高高拿起菜刀,好像也在哭。
氣氛凝結。
王國害怕地把眼睛閉起來,嘴裡一直喊著老婆救我。
再過五秒,匡咄醫生,這張桌子上就會躺了兩只血淋淋的斷手。
“等一下!”我大叫。
所有人看著我。
我注意到一件事:“那把刀還沒消毒啊!”
“對……對不起。”櫃台小妹紅著臉,立刻跑去拿了一個酒精燈過來。
刃面油油的菜刀就這麼在酒精燈上的藍火烤了起來,發出微微的豬肉香味,還有嗶嗶剝剝的油爆聲,大概才剛剛切過蔥吧。
王國看著刀,褲子褪到膝蓋的他,突然一陣雞皮疙瘩爬上他的光屁股。
我眼睜睜看著王國屁股肌肉繃緊,一條咖啡色的東西從加緊的兩片肉中,像黑人牙膏一樣被擠了出來,然後無聲無息掉在地上。
我的鼻子酸了。
天啊,我在做什麼?
我為了讓自己不要成為哈棒老大手下裡最笨的一條走狗,竟然想犧牲最好的朋友,帶他來這種鬼地方看這種斷手斷腳的爛醫生?
我竟然為了看我第二、第三、第四、第五好的朋友明天倒在地上哈哈大笑的樣子,竟然要犧牲我第一好的朋友在我面前被砍掉雙手?
我太氣我自己了,我簡直是畜生。
“我們走!”我大叫。
王國又驚又喜,看向我。
“砍!”老金生醫生大叫。
櫃台小妹目露凶光,揮刀一剁。
刀子砍下的瞬間,王國閃電般縮回雙手,菜刀鏗鏘一聲砍進桌子裡。
當機立斷這種事我最在行了,趁著菜刀一時半刻還拔不出來,我立刻按著桌子,一個可以獲得評審滿十分的飛踢砸向櫃台小妹的臉,踢得她整個人往後狂倒。
我跟光著屁股的王國倉皇往門口狂奔。
“有病就要治!”
老金生醫生在後面兀自淒厲大叫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