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走了之後,海鳴精神恍惚地在工作室呆了一個上午。一些匪夷所思的問題困在他心裡,壓得他喘不過氣。
毫無疑問,倪軒一定是在臨死前發現了什麼,想要打電話通知自己,但沒來得及就已經死了。他手裡捏著那張照片是什麼意思?是想暗示自己什麼嗎?可為什麼要把它撕開呢?
另外,最不可思議的一點就是——為什麼倪軒手裡拿著的,會是那張沒有人的照片?
海鳴焦躁不安地胡亂猜測著——難道我們一開始就搞錯了?我們都認為那張沒有人的照片是用作對比的,只是個配角。莫非,真正有問題的是這一張?可是,那張照片確實很普通呀,那扇窗子、窗外的山坡、大樹……沒有哪一樣不對勁呀!
一連串根本就不可能想得出答案的問題像沉重的巨石一樣向海鳴擠壓過來,他感覺自己煩躁地手足無措、坐立難安。
下午的時候,海鳴做了一個決定——他不打算再管這件可怕的事情了。事實上,他是確實不敢再管這件事了。目前發生的所有事實都證實了一點,倪軒在網上看到的那個匿名人留的言是千真萬確的——
知道這張照片秘密的人都會死!
現在,照片已經不在自己手裡了,趕緊退出這件事情,不能因為好奇而繼續糾纏這件有可能讓自己送命的可怕事件。
打定主意後,海鳴感覺身邊的空氣都變得清新了許多。他看了看日曆,發現今天剛好是週末。這段時間都是一個人獨來獨往,他早就想邀約朋友一起熱鬧熱鬧了。
海鳴打電話跟朋友大李,要他再約幾個人下午到自己的攝影工作室來玩。
大李在電話裡問:「怎麼玩兒呀?」
「下棋、打牌,玩遊戲,看電視都行。反正你告訴他們,今天的晚飯和宵夜我都包了。」
「喲,今天什麼日子呀?你怎麼這麼大方?」
「什麼話,好像我以前就沒請你們吃過飯似的。」海鳴笑著說。
「對了,是不是你過生日呀?要是的話就直說,哥們兒幫你慶祝!」
「真不是。今天是週末嘛,好久沒和哥兒幾個一起喝酒了,想熱鬧一下而已。」
聽到喝酒,大李來了勁:「得,包在我身上了!一會兒就到!」
海鳴將攝影工作室的玻璃門大打開來,呼吸了幾口新鮮空氣。他將「暫停營業」的牌子掛了上去,打算今天放開包袱好好玩一通,明天就開門做生意了。
一個小時後,大李邀約好三個海鳴的朋友,到了攝影工作室裡。幾個人嘻哈打鬧了一番後,迅速地在工作室裡擺開桌子,搓起麻將來。
玩到下午六點過,海鳴將大夥兒帶到一家火鍋店,葷五素六地點了一大桌子菜,啤酒瓶從桌上堆到了地下,幾個人划拳打靶,喝得不亦樂乎。
出火鍋店的時候,大家都有些暈乎乎的了,但大李說還沒盡興。於是幾個人又去副食店抱了一件罐裝啤酒,順帶在旁邊的熟食店切了幾斤滷牛肉、香腸,再買些滷鵝掌,配著豆腐乾、花生。大李說一會兒宵夜就不出來吃了,在海鳴的店裡喝就行。
海鳴把哥兒幾個連摻帶扶地領進自己店裡,休息了不到半個小時,又坐到了麻將桌上去。打到十一點過,大家肚子有些餓了,便把剛才買的熟食、啤酒拿出來,天南地北、海闊天空地邊吹牛邊喝酒。
但酒喝第二輪,就怎麼也趕不上第一輪的興奮勁兒了。這次喝了不到一個小時,大家就都撐不住了,橫七豎八地倒在沙發、椅子上,一個個昏昏欲睡。
海鳴在他們當中喝得相對少點,他沒忘記自己明天還要開門營業呢。他到衛生間去洗了一把冷水臉,又打了一盆熱水出來,替幾個朋友抹了把臉,並宣佈說:「今天晚上誰都別回去了,就在這兒打地鋪睡吧。」
朋友大國趴在沙發上,閉著眼睛說:「你現在……就是抬……也把我抬不出去了。」
海鳴把醉得最厲害的大李扶到廁所裡。大李摳了下喉嚨,差不多把今天晚上吃的所有東西連同肚子裡的酸水都吐了個乾淨,接下來整個人就沒了意識。海鳴把他架到裡屋自己的床上睡下,他自己到外面和另外三個朋友一起擠地鋪去了。
迷迷糊糊地睡到半夜,突然,衛生間裡傳出「啊」地一聲怪叫,海鳴和他的幾個朋友都被驚醒了,還沒反應過來,就見大李滿頭是水,一臉驚慌地從衛生間裡衝了出來。
「怎麼了?」海鳴問道。
「我……我剛才醒了,去上廁所,順便用冷水洗了把臉。」大李結結巴巴地說,「我抬起頭來的時候,從鏡子裡看到我身後有個什麼白顏色的東西飄了過去……好像……是個人!」
大國「嘁」了一聲,說:「你酒勁還沒過去吧?大半夜的,發什麼神經。」
另一個朋友打了個大哈欠,沖大李擺了擺手說:「這鬼故事留到下次再講吧,也不看看時候。」說著翻了個身又睡過去了。
「不是,我真的……」
「你就別開玩笑了,這麼老的招數,嚇唬誰呢?快睡吧!」大國也閉上眼睛不理他了。
大李晃了晃腦袋,想著也許真是喝醉了出現的幻覺吧,便聳了聳肩,繼續回床上睡覺去了。
四周安靜下來。
誰都沒有注意到,海鳴目瞪口呆地坐在地板上,臉色煞白地像一張紙。他緊張地幾乎能聽見自己心裡發出的聲音。
那張照片上的幽靈,並沒有走?她就在自己身邊?就在這間屋裡?這件事情,還沒有結束嗎?
窗外一陣冷風吹來,海鳴由內至外地感到遍體生寒,他的雙手抱著肩膀,身子蜷縮著,渾身發抖。
後半夜,他就這樣驚恐、警覺地一直睜著眼睛,無法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