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與人之間的關係可謂錯中複雜,以李淦林跟郭婷及郭妍二女的關係為例,我就難以弄清楚了。說他們是嫖客與娼妓的關係,看上去又不像,是情侶關係嗎?一男兩女又怎能說得上是情侶呢!想來想去,也許只有性伴侶這種關係能在他們身上。
「真是世風日下,道德淪亡啊!」在外大檔案室翻閱郭妍的資料後,我不禁有如此感歎,因為我發現郭婷的確是她姐姐,合上檔案便惋惜道:「我還以為姐妹同侍一夫這種事情只會發生在萬惡的舊社會,沒想到在二十一世紀的社會主義新中國還會有這種事,而且看樣子姐妹倆還是自願的。」
「我知道,你想說這種好事怎麼沒發生在你身上。」蓁蓁以鄙視的目光向我上下掃射。
「我才不會說這種沒水準的話,我只是想問你有沒有姐妹?哎呀!」她又把我踹了。
之後的三天,我和蓁蓁兵分兩路,分別監視李淦林和郭妍。根據這幾天的觀察,已掌握了他們一些生活規律。他們兩人的生活可謂多姿多彩,幾乎每晚都玩到半夜三更,甚至通宵達旦。
郭妍在校外租了間出租房,白天經常翹課在那裡睡覺,晚上則與不同的男生約會,行程還排得滿滿的。譬如昨晚,她六點鐘跟男生甲吃飯,七點鐘跟男生乙看電影,九點跟男生丙逛街,十一點跟男生丁、戊、己到KTV唱歌,凌晨兩點還跟男生庚在公園調情。她一夜就能周旋於七個男生之間左右逢緣,這可苦了蓁蓁,老是跟在她屁股後面逛遍整個大學城。
不過,蓁蓁辛苦了三天總算就有點發現,她發覺郭妍交往的男生都是外地人,而且全是窮光蛋白,這些特點都與之前的失蹤者類似。
我跟蹤李淦林相對要輕鬆一點,雖然他也是白天睡覺晚上活動,但他的活動範圍並不大,只是在酒店及附近消遣。而且通常只是洗腳按摩,泡泡酒吧之類。不過他有一個奇怪之處,就是他竟然不近女色。三日來至少有兩個女生在酒吧裡主動向他示好,其中一個還蠻不錯的,可是他竟然沒什麼反應。要不如親眼看見郭氏姐妹進他房間,我還以為他是個同性戀。
經過三天的觀察,我還沒有弄明白他到底是做什麼生意,不過單從他白作息時間判斷,絕對不會是正當商人。因此,我便返回公安廳翻查檔案,看看他是否有犯罪紀錄。不查還好,一查嚇一跳,有關他的案件記錄疊起來比電話本還厚。根據記錄顯示,他是個販賣搖*頭*丸、氯胺酮(K粉)等毒品的莊家,曾多次教唆他人偷運毒品到香港。可是他非常狡猾,雖然緝毒隊曾多次逮捕他,但終究沒能把他送過牢房。不過根據資料顯示,他近一年來似乎沒有販毒的跡象。
一個毒販和郭氏姐妹這對淫娃蕩婦會做出什麼樣的事情來呢?這還真讓人摸不著頭腦,但是他們很可能與大學城的失蹤案有關。然而,倘若失蹤的是女性,那麼他們很可能是一個拐賣人口的犯罪組織,但失蹤的卻全都是男性。拐個男生回來,頂多就是當奴隸賣出去,不過人販子通常只會拐賣兒童,拐賣成年男性則鮮有聽聞。畢竟成年男性有別於兒童及婦女,他們有反抗的能力。
調查至此陷入了死胡同,雖然李淦林非常可疑,郭妍也可能與失蹤案有直接關聯,無奈經過這三天的觀察,我們也沒發現任何端倪。調查數日乃苦無線索,讓老大訓斥是早晚的事情。今天一回到詭案組,老大就把我和蓁蓁叫進辦公室了,醜婦終須見家翁,罵就罵唄!
然而,進入辦公室後,我就知道老大不是找我們訓話的,因為雪晴也在辦公室裡。於是便問道:「火葬場那兒有發現?」
「嗯,雪晴昨晚在火葬場發現了一件很可怕的事。」老大對我點了下頭,然後對雪晴說:「你給他們說一遍吧!」
雪晴的表情很冷漠,如果換上別人實在想不通她到底是發現了可怕的事情,還是有人走路摔倒那樣的平凡事。但我知道,不管遇到多可怕的事情,她還會像現在這麼冷靜,甚至令人感到冷漠。所以,我十分認真地聆聽她所說的每一句話——
昨晚劉新要值夜班,所以在許場長的安排下,我一早就混進了火葬場。我在許場長的辦公室裡等待,等到其他員工都下班離開後才走出辦公室。離開辦公室後,我就藏匿在一處距離門衛室較遠的花壇裡,用望遠鏡監視劉新的動靜。
他一直都呆在保安室裡看電視,但他的心情顯然並不平靜,一根接一根地抽煙,還不時站起來在保安室裡來回走動。他似乎在等待什麼,情緒略顯亢奮。然而,一直到凌晨他依然呆在門衛室,並未有任何異常的舉動。
零時二十七分,他的手機響起。接聽電話時,他的神情十分興奮,但整個通話過程非常短,只有十四秒。因為距離太遠,我未能聽見通話內容。
通話之後,他就一直臉露笑容,似乎有一種按捺不住的興奮的心情,在門衛室裡來往走動了三分鐘之後,就走到大門前往外張望。然而,大門外並沒有出現特別的事物,他又返回了門衛室,依舊坐立不安地來回走動,每隔兩三分鐘就到大門前往外張望。
零時五十三分,大門外出現光點,是由汽車的大燈發出的,一輛轎車正向火葬場駛來。劉新發現有汽車駛近,便立刻把大門打開,臉上露出諂媚的笑容。
轎車直接駛進了火葬場,在距離我藏身位置較近的地方停下,這是一輛黑色寶馬,我把車牌記下。轎車進來後,劉新就馬上把大門關上,動作迅速地跑到轎車旁,打開左側的後坐車門。一個年約六十歲的老人從後坐鑽出,劉新恭敬地叫了他一聲「老闆」。此時,兩名健碩的大漢從轎車的兩側前門下了車。
老人臉上略帶怒容,如下達命令般對劉新說:「帶我去見那雜碎!」
劉新聞言依然一臉諂笑,並沒有引路的意思,而是又再恭敬地叫了一聲「老闆」。老人臉上怒意更濃,罵道:「怎麼還不帶路啊!想耍老子嗎?」兩名大漢見狀,立刻上前圍住劉新。
「不敢,不敢,給個天我做膽,我也不敢得罪鍾老闆。」劉新阿諛奉承道。
「那還不帶路。」鍾老闆顯很不耐煩。
劉新依舊露出諂媚的笑容:「老闆,人為財死啊!」
「哼!」鍾老闆不屑地瞥了劉新一眼,「想要錢直接說,別浪費我的時間。」說罷便向其中一名大漢使了個眼色,那大漢從懷中取出兩扎鈔票交給劉新。
「老闆,不是說好了五萬嗎?」劉新略有不悅之色,但依舊是低三下四的語氣。
「那雜碎我還沒看見,你就想收全部錢了?趕緊帶路,我從來不會虧待替我做事的人。不過……」鍾老闆瞪了他一眼,咬牙切齒道:「也不會放過任何一個跟我過不去的雜碎!」
「我知道,我知道,我現在就給老闆帶路。」劉新把錢收好便為他們帶路。
我悄然跟他們身後,一直走到火葬場最後面,直到到停屍間前,他們才停下腳步。劉新把門打開,走進停屍間開了燈,然後走到其中一冷櫃前,回頭對鍾老闆說:「老闆,你要的雜碎就在這裡面躺著。」
「別廢話,快把他弄出來!」我只能看見鍾老闆背面,不知道他的臉面表情,但從語氣判斷,他既憤怒又興奮。
劉新打開冷櫃,費了不少勁才從裡面拖出一個屍袋,放在停屍間中央。他把屍袋的拉鏈拉開,裡面是一具老人的屍體。他把屍體拖出屍袋後,就諂笑著對鍾老闆說:「老闆,是時候貨銀兩清了。」
鍾老闆冷哼一聲,向兩名大漢揚了一下手,其中一名從懷中取出三扎鈔票給劉新,然後兩人就不往地對屍體拳打腳踢。屍體就像沙包一樣任由他們施暴,毫無還擊之力。劉新看著他們褻瀆屍體,並沒有阻撓的意思,只是勸說:「別太使勁啊,不然我不好交代。噢,千萬別打臉,讓人一看就會露陷的!」
「收了錢就別那麼多廢話,不打臉就是了。」鍾老闆一手把他推開,上前往屍體身上踩了兩腳,並罵道:「你以為死了,我就整不了你嗎?我要你在黃泉路上也不得安寧!」
他們把屍體蹂躪了近半小時才住手,接著便拂袖而去。劉新送他們離開後,就回到停屍間收拾現場,把屍體裝進屍袋放回冷櫃……
雪晴講述完火葬場的異事之後,繼續說:「根據寶馬的車牌號查得鍾老闆的真實姓名為鍾耀,是房地產開發商。而被侮辱的死者名為張守言,是一名普通市民,生前獨居,無親無故。」
「他們之間有什麼血海深仇嗎?」我實在想不通,一個地產商會為何會如此痛恨一個普通的老頭子,甚至在他死後還得「鞭屍」。
雪晴冷漠地解釋他們之間的恩怨:「鍾耀於三年前計劃在舊城區拆遷重建,張守言是其中一個『釘子戶』。鍾耀使用不正當的手段把其他不接受賠償協議的住戶都逼走了,惟獨張守言堅決捍衛自己房子,並向媒體求助。
「張守言是個風燭殘年的老人,而且他堅決不肯搬走的原因,是老房子裡滿載昔日跟其亡妻一起渡過的甜蜜回憶。所以,此事經媒體曝光引起市民廣泛關注,致使鍾耀有所忌憚,不敢再以強硬手段逼遷。重建計劃為此而拖延至今,因此給鍾耀的房地產公司帶來難以計量的損失。」
「這奸商也太缺德了,沒被閃電打到算他走運。」蓁蓁忿忿不平地說。
我聳肩道:「要是奸商會挨雷劈,恐怕全國上下一年到晚都會雷聲不絕。」
「你有什麼看法?」老大以狡黠的眼神看著我。
「我倒想先聽聽雪晴的看法。」我以狡詐的眼神看著雪晴。
雪晴的表情依舊冷漠,緩緩道:「劉新不接受調職為火化工,並一再要求值夜班,很可能就是因為這個原因,所以有理由相信他並非初犯。而梁錦之所以瘋掉,極有可能是因為目睹辱屍過程。雖然梁錦被發現時是在火化室,但這只有劉新才能證明,不排除他是為隱瞞真相才於事後把對方轉移到火化室。」
「你看過辱屍的過程後,有什麼感覺。」我微笑著詢問雪晴。
她的回答簡單而直接:「厭惡。」
「你不害怕屍體嗎?」我又問。
「我接受過抗恐懼訓練,睡在屍體旁邊也不會覺得害怕。」她的語氣很平靜。
「你不覺得害怕,但你認為普通人會很害怕是吧!不過你忽然了一個問題。」我笑了笑繼續說:「梁錦每天都要接觸屍體,那些因車禍而死亡,支離破碎的屍體,他也得推去火化,而且這種工作他已經做了十多年。你覺得他還會害怕屍體嗎?所以,如果他只是看見辱屍過程,大概和你的感覺差不多,只是覺得厭惡,而不是驚悚,更不會被嚇得瘋掉。」
雪晴略為皺眉,似乎並沒有反駁的打算。老大則狡黠地說:「你認為下一步該怎麼辦?是立刻逮捕劉新,還是……」
「老大,你別跟我裝傻好不好!」我白了老大一眼,點上根煙才說:「侮辱屍體罪最多就是判三年,劉新或許還能定罪,但鍾耀肯定有辦拍拍屁股走人。而且這件事讓火葬場的員工知道後,他們也不會相信梁錦是因為看見辱屍而瘋掉,也許會認為是死者的鬼魂作祟,那麼許場長的樂子就更大了。」
老大佯作憂愁地歎了口氣道:「我還想讓你幫我背黑鍋呢!知情不報可能會惹上麻煩。」
我不屑地瞥了他一眼:「你不是最喜歡惹麻煩嗎?還是按你的意思去辦,繼續監視。劉新既然連這種事也敢做,那把梁錦嚇瘋的事情一定更可怕。嗜血的獅子吃不了素,他早晚會再犯,到時候再兩罪並處也不遲。」
「阿慕!」老大忽然「情深」地看著我,「你越來越像我肚子裡蛔蟲了,我想什麼你也知道。」
「你的比喻真噁心。」我白了老大一眼。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劉新為了錢連辱屍這種挨雷劈的事情也敢,那麼他應該沒什麼事情不敢做的。而在火葬場內能讓他發財的就只有屍體,但梁錦每天的工作也是面對屍體,就算他把屍體怎樣折騰,應該也不會把梁錦嚇倒。而且小娜說梁錦之所以難以康復,是因為心裡有個秘密不肯說出來,倘若這個秘密是劉新做了違法的事情,那他怎麼會死活不肯說來呢?
到底把梁錦嚇瘋的,是什麼可怕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