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坐在暮緲身上的塔拉捨領著眾人,輕鬆地在月森林裡穿行。他鞍韉的鈴鐺叮叮作響,聽得人的心情也愉快起來。茵娜溫迪爾和矮人兄弟在後隨行。天灰濛濛的,氣氛壓抑且有些許燥熱,但是精靈們的情緒都還不錯,對盤行的線路上的景致好奇不已的派克情緒想必也不會差。當他們來到死胡同時,比別人更瞭解月森林西行路程的塔拉捨只要輕微的調整方向,立時就會有一條新的通路呈現在他們面前,伺眾入內。看上去就好像是塔拉捨向樹借路而後者同意了似的。
派克喜歡極了這種事。
四人裡只有伊萬拉長個臉。矮人前天晚上沒睡好,總被精靈的歌聲吵醒。其實伊萬很樂於唱祝酒的歌曲和矮人之神的讚歌(二者是一回事),還有那傳奇的英雄、失而復得得而復失寶藏的歌篇。他覺得精靈的那一套簡直是哭喪,總是想星星盼月亮的。
事實上,過去的幾天裡伊萬差不多受夠了精靈,他只想回到通往秘銀廳的路上,從不以深思熟慮見長的黃鬍子矮人把這種情緒的產生一次次地推給了塔拉捨和茵娜溫迪爾。
四人從所處的月森林的主要精靈領地向西方偏北移動,那邊地勢更高,他們興許能目睹蜿蜒的瑟布林河。矮人們就可以用河當作轉向南方秘銀廳的路標,塔拉捨說他們還要旅行十天左右,如果能找到木筏一類的東西在河水上漂流並且夜間也持續沿河漂行,這個時間可以縮短。
派克和茵娜溫迪爾一路上說個沒完,分享著對沿途各種動植物的知識和觀察。有那麼一兩次派克把一隻鳥從樹上喚下,跟它耳語了幾句。小鳥顯然理解了,它飛走帶來了更多的鳥兒,它們用樹枝圍在他們身上,吱吱喳喳地歌唱。茵娜溫迪爾拍起雙手,對派克面露笑容。即使是兩個精靈裡遠較嚴肅的塔拉捨似乎也受到了感染。伊萬還是什麼都沒瞧見,只顧跺著腳,嘟噥他的「傻丫頭」。
那當然只是讓精靈更加歡喜了——尤其是當派克讓鳥兒在他兄弟頭頂精準而驚人地作出轟炸式飛行的時候。
「能否把你那長弓借給我?」著惱的伊萬問塔拉捨,接著他抬起頭望著樹枝說:「我能給我們弄點晚餐。」
塔拉捨的回應是楞楞的笑,派克「嘻嘻嘻」的一聲讓他也大笑起來。
「我們不會陪你們到秘銀廳的。」塔拉捨說道。
「誰問你這個了?」伊萬抱怨,但是當兩個精靈用有些吃驚和哀怨的目光盯住他時,矮人又作了些讓步,「呸,不過你們為什麼想跟一撮矮人待在一起?當然你們可以這麼做,如果你們真的如此打算。而我和我的兄弟會確保你們受到如我們在你們的臭…稠密的森林裡接受的待遇。」
「你的奉承話說得就像是結凍的河一樣暢通,伊萬·石肩。」茵娜溫迪爾用假裝接受恭維的語調說道。
她向塔拉捨和派克遞了一個眼色,後者咯咯一樂。
「是啊。」伊萬說,他顯然沒聽出重點。
他假笑著瞪視精靈。
「不過,我們和布魯諾王也有很多事要談。」塔拉捨接過話頭,把談話主題帶回去,「說不定還要你勸他派一個使者到月森林,崔斯特·杜堊登是個受歡迎的人選。」
「那個黑暗精靈?」伊萬逡巡不前地說,「你們這幾個月精靈親自讓我請一個卓爾進入你們的家園?你最好小心些,塔拉捨。你對矮人和卓爾如此熱情的『盛名』不一定會讓你的族人得意你。」
「不是對所有黑暗精靈都這樣,我可要提醒你。」精靈糾正,「就那名黑暗精靈來說,情況是這樣。我們歡迎崔斯特·杜堊登,但我們沒有把他稱作朋友。我們獲得了一些信息,它現實我們對他就像他對我們一樣重要。」
「比如說?」
「我今天的空閒時間就只能允許我說這麼多。」塔拉捨答道,「我可不願勞煩你們把這麼個冗長瑣碎的故事帶到布魯諾王那裡去。在對之前的消息沒有共識的情況下,我們還不知道怎樣合適地傳達它。」
「我們坐待布魯諾王使者的選擇確實引起了你們的猜忌。」由於伊萬蹙起了眉頭,茵娜溫迪爾馬上補充,「我們必須遵守某種協議。我請求你們傳達的口信十分重要,我有十足的把握,你們不只會將口信帶到,還會把我們內心的緊迫感一併表達出來。」
「哦呦!」派克向空中揮拳附聲道。
塔拉捨想要支持她,但他話到嘴邊又住了口,表情愈發地凝重。他環顧一遍周圍,然後瞥過茵娜溫迪爾,接著是他的兩匹長翼坐騎。
「他看見什麼了?」伊萬問詢。
茵娜溫迪爾和塔拉捨對望,她的神情一般穆然。
塔拉捨示意伊萬收聲,繼而靜靜地躬身走到路邊,探出腦袋好像在傾聽。伊萬剛剛又想說什麼,但塔拉捨伸出一隻手阻止了他。
「噢…」派克警覺地張望。
伊萬上躥下跳,除了三個有所覺察的同伴他什麼也看不見。
「發現什麼了?」他問塔拉捨,沉思的精靈沒有回答他。
伊萬衝向派克問:「你發現什麼了?」
派克皺皺臉,擠了擠鼻子。
「獸人嗎?」伊萬叫道。
「嗯啊。」
唰的一下,伊萬從背後把斧子抽了出來。他兩腳叉開,落穩下盤斧子護住身前,覷起眼睛查探每一片陰影。
「好了,把他們轟出來。反正我準備好殺出一條無聊的血路了!」
「我也感覺得到它們。」茵娜溫迪爾稍後說。
「在拉裡。」派克說著指向北邊。
兩名精靈向他手指的方向看過去,又回看他點點頭。
「我們的邊境最近被獸人侵入過,」茵娜溫迪爾說,「這一個和其他的那些都將被擊退。別在這些傢伙身上浪費時間,你們要去東南,而且要快點行動我們會照看那些敢於玷污月森林的野獸的。」
「啊哈。」派克反對地把強壯多毛的手臂交叉放在胸前。
「呸!」伊萬嗤聲道,「你們就是不想我們享受這剛開始的樂趣!你們覺得讓欠扁的獸人把我們攆走,是稱職主人的行為嗎!」
兩名精靈互望,結結實實地被嚇住了。
「對,我知道,我不同意。現在我不喜歡你了。」伊萬說,「但我恨你的敵人,所以這是一件好事。現在你們是要同矮人交朋友,讓他砍上個把獸人呢;還是把我們攆走,並且盼望我們記著你讓我們帶給布魯諾王的消息?」
兩名精靈仍舊交換一下詢問的眼神,然後茵娜溫迪爾輕輕一聳肩,讓塔拉捨一人做決定。
「那就幹吧。」精靈對兄弟倆說道,「在號召我的人民對抗危機之前讓我看看我們能學到什麼。」
「呸!如果我們太安靜,獸人可能就晃悠到別的地方了,那有什麼好處?」
塔拉捨讓他們停下等待之前他們已經移動了一小段距離,他徒步奔向暮緲,攀上她的後背,在樹木的遮蓋之下小心地升空,向北方飛去。
他幾乎立刻就回來在三人面前降落,做了個「悄悄跟著」的動作。向北爬了幾步坡,精靈把他們帶到一座山脊。從有利地點,伊萬發現他那個具有神秘「人樹通感」能力的夥伴沒有領錯路。
就在那裡,在他們自己開出的一塊空地上,聚集了一隊獸人。至少有一打,又或有二十個,在樹木的陰影裡鬼鬼祟祟地前進。它們扛著極為適合砍樹的大斧子,更重要和更出格的是(這也解釋了塔拉捨為什麼這麼快就和暮緲回來了),它們還各自帶了一把強弓。
「我老遠就發現它們了。」在山脊蹲伏下來以後,塔拉捨悄聲對三人解釋。「我不認為它們能看見我。」
「我們必須通知族人。」茵娜溫迪爾說道。
塔拉捨困惑地看看周圍。他們已經旅行了好幾天,他覺得自己的人民聽到這個可怖的消息後會比獸人侵略者更快地採取行動,即使沒有一對矮人正在拖他們的後腿,他也並不認為來得及趕回月森林,堵截那些獸人。
「可不能讓它們跑了。」精靈鄭重地說,上一支隊伍撤入群山的畫面還在他的腦海中縈繞不去。
「那我們就砍了它們。」伊萬說。
「三對一。」茵娜溫迪爾評述道,「也可能五對一。」
「很快就完事。」伊萬說道。
他拿起大斧,一邊的派克從包裹裡摸出鐵鍋扣在頭上,附議道:「嚄哎!」
精靈困惑不解而又驚奇萬分地對視。
「嚄哎!」派克再次說道。
塔拉捨看著茵娜溫迪爾,徵求她的意見。
「離我上次大打出手已經有好長時間了呢。」她挑起嘴角,笑答道。
「不過一打而已——你還得等久一點才能碰到動真格的戰鬥。」伊萬冷淡地說,精靈似乎沒有聽見他的話。
塔拉捨沖伊萬說:「你要從哪裡入手?」
「我想,在它們中間。」矮人指著遠處的獸人回答,「我正在考慮我的斧頭很適合鑿在它們兩眼之間。」
那好像挺簡單的,因此塔拉捨和茵娜溫迪爾面向派克,後者僅僅「嘻嘻嘻」地笑。
「別對我的兄弟不滿。」伊萬說,「他會找到自己的位置的。我不知道他會怎樣做——通常在戰鬥結束後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但是他能,他會的。」
「那可真不錯。」塔拉捨說,「讓我們尋找最利於打擊的地點吧。」
他走向暮緲,對著飛馬耳語了幾句話,然後他和暮緲朝著相反的方向分開。茵娜溫迪爾接下來也走開了,和她的精靈同伴一樣的寂靜無聲。緊隨的是伊萬和派克,腳腳命中干樹葉和脆草棍。
「有利地點。」伊萬對他兄弟咋唬道:「走進去,打個招呼,跟著大開殺戒!」
「嘻嘻嘻。」派克說。
茵娜溫迪爾聽見後也是一笑,但多少帶著顫抖。信心是一回事,大意又是一回事。
儘管矮人不停地製造噪音,但在精靈的引導下,四人來到一塊亂石地的邊緣。隔路相望,獸人正在忙碌中,幾個正在賣力砍樹,還有的指揮手下用繩子給高處的樹杈打結。
「我們在它們休息的時候發動襲擊。」塔拉捨悄悄說,「太陽升起來了,它們幹不了多久。」
派克的臉繃得緊緊的,他搖搖頭。
「他不是來看獸人砍樹的。」伊萬解釋,精靈則不解地對望。
派克打開了一個小口袋,掏出了一塊紅莓。他的面容變得異常嚴肅鎮定。鄭重其事地向另外三人點頭示意後,他走到一棵橡樹邊,把額頭頂在粗壯的樹幹上。他逼近雙目,開始低聲吟詠咒語。
他走進了樹幹裡,咒語依然沒有間斷,這時他完全不見了。「沒錯,我知道你們怎麼想的。」伊萬悄聲對兩個精靈說道,後者呆呆地站在原地,瞠目結舌。「他總是來這一套。」
伊萬的注意力移到了上面的樹枝,他指著那裡說:「在那。」
派克在離地大概二十尺的地方從樹枝上長了出來,來到一根懸到空地上方的樹枝站穩。
「你的兄弟有夠古怪。」茵娜溫迪爾說,「他的花招真是不少。」
「你會用到它們的。」塔拉捨接著說道。
他困惑地看著兩打抑或更多的獸人,它們背上都佩戴了長弓,或是把長弓放在手邊。看著上邊的伊萬,他覺得不管他說了什麼,矮人總不可能忍耐的太久,於是他弓起身體著手勘察戰場,接著給茵娜溫迪爾打了個手勢,讓她散開。
伊萬就在他們倆之間行動開,握著斧頭,踩得樹幹吱嘎作響,來至空地的邊緣。
「你們打不著會動的東西吧?」他大聲奚落獸人。
砍伐馬上停止了。空地另一端所有的聲響都消失難覓,獸人整齊劃一地轉過來,大睜著充了血的黃色眼睛。
「怎麼著?」伊萬對他們喊話,「你們沒見過死神嗎?」
獸人沒有從路上衝過來,它們有意地慢慢開始動作,幾名獸人吼出一連串的命令。
「它們是管事的。」伊萬對隱蔽起來的精靈耳語,「射擊吧。」
獸人眼睛都不眨,根本沒把視線從距離它們二十尺不到的矮人身上移開過,同時它們慢吞吞地取弓,把箭上弦,預備射擊。
領導還在和其他獸人談話,顯然它們在喊著預備齊射的命令,讓早就準備好的再等一等。
精靈先發制人,幾隻箭破空而出,飛向路對面,塔拉捨將一名獸人監工一箭封喉,茵娜溫迪爾射中了另一個的小腹,令它倒在地下打滾。
同一時刻,獸人也放箭了,伊萬前面的空氣像盪開了漣漪,覆蓋了整個小空地。
它們射出來的箭都是彎曲的,就像柳樹的嫩枝,飛行的軌跡除了直線,簡直千奇百怪。唯一的例外是從樹林飛向伊萬的那支。
矮人及時看見並猛地拉過斧子,幸運地擋下了流矢。它彈到斧刃,又射到了他的肩甲,使得矮人身子朝旁邊歪了一歪,可是在盔甲的防護下並沒有造成實質的傷害。
「別漏網了,你個傻冒!」伊萬斥責他的兄弟,其人其時正在他頭頂的樹杈偷笑。
路對面,獸人們好像受騙般地看著它們的弓,發現大多數都在德魯伊法術的波動下被彎曲了。然後它們丟下弓,拔出了長劍與長矛,瘋狂地衝了過來。
有兩個剛拔腿就被精靈的箭給撂倒了。
伊萬·石肩抑制住了衝過去的衝動,也抑制住了抬頭確認自己注意力不集中的兄弟仍舊關注戰局的衝動。
兩名精靈的另兩支箭應弦而出,隨後塔拉捨和茵娜溫迪爾跳至伊萬身側,均是一手持細劍一手持長匕。
獸人七手八腳地翻過石頭,吼著以喉發聲的戰鬥口號逼近了。
一小把紅莓掠過伊萬和精靈的頭頂,命中目標的同時砰然炸裂。幾十起較小規模的爆炸籠罩了衝鋒的獸人們。附魔炸彈造成的傷害不高,但卻導致了大範圍的混亂,這是個無論精靈還是伊萬都不願錯過的機會。
伊萬從腰間拔出一把手斧,把它嵌入到最靠近的獸人臉上,繼而抽出第二把,將一名獸人砍倒一旁。他大吼著衝出去,大斧立即劈到一個跌跌撞撞的獸人的胸口,令它停止了衝鋒,然後伊萬發力橫撥斧頭,欺近獸人,在它的後脖頸盡力砍下。
但是,讓樹上的派克呼出「唔」的,不是窮凶極惡的伊萬,而是兩名精靈的行動。
塔拉捨和茵娜溫迪爾身側相接地站著,他們的武器在胸前靈動地交叉,舉至眼前,在任一方需要的時候即會出擊,故而塔拉捨的右臂與茵娜溫迪爾的左臂相交。他們面對衝鋒的時候手臂相疊,如一個整體般閃轉騰挪:塔拉捨兜到茵娜溫迪爾的身後,換一個朝向到她的右側,用右臂交上她的右臂,右腳抵右腳,腳尖抵腳跟。
一名不瞭解這種聯合可怕之處的獸人奔向塔拉捨暴露的後背,結果發現茵娜溫迪爾的兵刃正等著它,它輕易把長矛撥開。然而茵娜溫迪爾沒有更進一步,而是退到一個仍受派克炸彈影響的獸人旁。精靈劍鋒偏轉,輕易地在它蹣跚而過的一刻刺入了它毫無防備的肋部。她也不必置其於死地,因為塔拉捨如此透徹地知曉她在格擋中的每一件事,就如同他親為的一般。
他左手反轉刀柄,在用劍攔下正與他戰鬥的獸人刀鋒的同時,向後刺出匕首,正中持矛獸人的胸膛。
塔拉捨以一套行雲流水的動作,拔出匕首把它擲向半空,然後用手捻住匕首的尖端,朝他面前的一名獸人揚起手臂,作勢欲投。
獸人忙躲,塔拉捨旋身讓開。
茵娜溫迪爾搶上前,她的長劍豁開了不知所措的獸人的喉嚨。
塔拉捨站住腳,持劍手下擺,環住了他仍舊旋轉的同伴的腰,用力一提將她帶離地面,緊靠自己的髖部,使她在身前旋擺。茵娜溫迪爾雙腳驟而伸出,踢倒了向塔拉捨趕來的獸人。
她沒有對獸人追加進攻——她其實沒想那麼做——與之相反,她揮動雙腳引誘獸人用它那短小的彎鉤劍作出再三的徒勞攻擊。
在茵娜溫迪爾從塔拉捨的身側繞過時,塔拉捨伸下左手,她用右臂鉤住了它,隨後他完全停止了旋轉,除了那只借力讓茵娜溫迪爾旋到他左側的手臂。
即時,她甫一清除阻礙,男精靈持劍的右手刺出,那個仍試圖追趕茵娜溫迪爾的可憐獸人甚至連瞅一眼劍的來路都來不及。
茵娜溫迪爾輕盈地著地,她的衝勢把她帶到另一名獸人的去路上,她的兩把兵刃其一高高橫斬,另一低低刺出。
一衝一轉之間,精靈們已讓五個獸人橫屍當場。
「唔。」派克念叨著,然後低頭不解地看著手裡的紅莓。
旋即他瞥見旁邊草叢裡竄出兩個獸人,舉起了弓。
他在它們動手前擲出了紅莓,二十幾次小規模爆炸讓獸人吃痛兼失明,它們又跳又躲。
派克朝那裡伸出手臂,手指翻動,向灌木叢裡的獸人念動咒語。籐蔓纏繞上它們倆的身體,還有第三個,伊萬因這個發現格格一笑,還有一個漏網之魚被它受困的同伴壓在身下,兀自抗議不已。
伊萬就不具有精靈戰士的優雅和協作,實際上,他們的死亡之舞讓矮人印象深刻。有趣,也讓人過目不忘。
黃鬍子矮人優雅方面的缺失在完全的狂暴上得到了彌補。衝過被他砍倒的獸人,他迎上了衝鋒,在抗下盾牌的衝擊後用腿頂住地,一動不動。持盾的獸人也再次發力。
伊萬大力斫擊持盾的那隻手,他的斧頭劈開了盾牌,甚至鑿進了束在盾牌上的手臂。他立刻抽出武器,使得獸人身子一傾,不得不再次找回平衡。矮人又一次出手,這下子斧頭穿過了盾牌,砍中了獸人的肩膀。
受傷的生物蹣跚後退,但是有一個獸人撞到他的側面,第三個則撞到它的背部。
伊萬早就開始動了,他向後一步低下身子,抓起一塊石頭,站直後用力丟出,擊中了最靠近的胸口,把它打得搖搖擺擺。當它的同伴從左邊過來時,伊萬從右邊跑了過去。他的斧子砍進了發呆的獸人的肚腩,將它凌空擊飛,後背著地。
第二個獸人剎住腳步,想要轉身——卻當胸挨上了伊萬的大斧。
被獸人緊追不放的伊萬在邋遢的獸人停在半路揀他的斧子時一拳把它撂翻。他繼續跑到左近的一塊大石頭處,跳上去翻到另外一側,並用背頂在石頭上。
獸人分散繞過石頭,繼續追擊,它們還以為伊萬從另一邊逃走了呢。
他的斧子將左邊過來的第一個獸人打倒,然後他馬上趕到右邊在領頭獸人身上如法炮製。
反手一擊後伊萬跳出來準備面對面的作戰,但是他發現活計都幹完了,還滴著血
的精靈長劍早就結果了追兵。
從巨石兩邊迎接伊萬的是塔拉捨和茵娜溫迪爾。三者之間的眼神在那一刻傳遞了許多:他們之中的任何一個都沒有想像到的相互尊重。
伊萬最先打破了這種乾瞪眼的狀況,開始四處踅摸,他注意到四周只有已死的和將死的獸人。他聽見了活著的生物逃進遠方樹林的嘈雜聲。
「算我幹掉八個。」伊萬宣稱。
他瞅了一眼用斧子的鈍邊反手一擊打趴下的獸人,它受創不輕,神智昏沉,還想站起來。在矮人對他採取措施之前,塔拉捨的劍就劃斷了它的咽喉。
矮人聳聳肩說:「算七個半好了。」
「還有,我得說明,我們之間成果最少的那個在我們輕鬆的勝利中居功甚偉。」茵娜溫迪爾說道。
她抬頭看看樹上派克休息的地方,一邊的動靜讓她、伊萬和塔拉捨都轉過頭,他們看見派克提著沾血的木棍,咧嘴笑著從一叢糾纏的葛籐裡出現。
「莎啦啦。」矮人說著把附魔的木棍向前遞來,他豎起了三根手指,「三個。」他如是說。
他的身後又有了動靜,派克的笑容消失了,矮人回過身,把木棍狠砸下去。
路對面的三個人聽到骨頭碎裂的聲音都不禁縮了一下頭,然而過會兒派克再次走過來,他的笑容又一次浮現了。
「幹得不夠利索?」伊萬冷冷地調侃。
「三個!」派克滿懷熱忱,說著還向半空豎起那三個手指。
一行四人來到月森林西北角時天氣既晴朗又溫暖。從山背的制高點處,塔拉捨指明了清亮的瑟布林河,它曲折地沿世界之脊的山腳從上游的北方向西流淌到下游的南方。
「那會帶你們到秘銀廳的東門。」塔拉捨說道,「至少是東門附近。我懷疑你們不會輕而易舉找到矮人之廳的入口。」
「而我們相信你們會帶口信給布魯諾王以及黑暗精靈崔斯特·杜堊登。」茵娜溫迪爾補充道。
「嗯啊。」派克說道。
「我們會轉告他們。」伊萬說。
兩名精靈互視,神色間沒有一絲一毫的猜疑。他們懷著對彼此的敬意,像朋友一樣分別了,尤其是在伊萬和塔拉捨之間,他們發現了對對方未曾料到的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