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慰的工作,在座的人大多比我擅長,特別是老威和小姐姐,絮絮叨叨的,卻不外乎那幾句車轱轆話來回轉,大家心裡都沒譜,說出來的話,連自己都不會相信,勸說的力度,也就可想而知了。
不過勸說的好處卻不在於其內容,而在於勸說者的態度。他們是真心為李先生難過,為楊小姐擔心。
就在一籌莫展之際,李詠霖的手機響了起來,正是楊潔打來的。
「接電話的時候,誰也不要出聲。有問題,拿紙寫給我看。」我這樣吩咐著,隨後李哥按下了接聽鍵。
電話那頭,靜悄悄的一片,說明楊潔身處的環境並不在室外,可靜得有一絲詭異,既沒有呼吸的聲音,也沒有抽泣的聲音。
還是李詠霖先開了口:「哎,楊潔,是你嗎?你在哪兒?我過去找你吧?」他一連問了好幾遍,對方毫無反應。
空氣是如此的緊張,以至於功率強大的空調在這時候都失去了效果。
問到第三遍的時候,李先生急得直抓頭。
「你這時候,才想起來見我嗎?」楊潔總算開口了,她的腔調是那麼冷靜。
完……我心裡一翻個兒……怕什麼來什麼……可表面上還得裝作若無其事,因為李先生用徵求的眼光,正在看著我。
我點點頭,好讓他繼續說下去。
「很久沒去打檯球啦,」李先生的表演能力還不差,他抑制著強烈的衝動,竟然帶出點笑意來,「你可是高手啊,一隻手架桿,就能把我打個落花流水的。」
對方沒有反應。
「要不然去香格里拉吃飯吧,你不是很喜歡那裡的甜點嗎?」
「或者,去松子吃料理。前幾天,我剛帶著女兒去過一次……」我聽著直擺手,可李先生已然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差不多哭了出來,聲音幾近哀求,「咱們一家三口再去一次吧?好嗎?求求你了,咱們再去一次?」
其情其境,不要說小姐姐眼眶裡含著淚,就連老威這樣遊戲人生的主兒,都不由得不出聲地唉聲歎氣。
還是跑題了,我不知如何是好,既不能讓楊潔感到有外人在場,又無法制止李詠霖,不免仰起頭呆呆地去看天花板。
天花板上盤著一隻小蜘蛛,不知道怎麼的,沒弄好,差點從絲線上掉下來,於是它奮力地掙扎,八爪齊動,拽住自己的身子。
連你這個小傢伙,也知道生存的不易啊。
卡嚓,手機被掛斷了,隨後是一陣空蕩蕩的嘟嘟的忙音。
李詠霖伸手擦擦眼眶。
一時間,誰也說不出什麼。
「打回去吧。」我說。
打是打回去了,可楊潔關了機……
這是最糟糕的一種結果,儘管心亂如麻,我仍然什麼表示都沒有。
我應該預料到,李詠霖已經逐漸失去了控制,可沒想到的是,他竟然怒氣沖沖,幾步搶到我面前,抓住脖領子,一把拎起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