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我姐跟你說什麼了?」汽車駛出一段距離後,陳煥問道。
「就問問思遠今天的表現。」許亦菡胡謅。
「那怎麼沒見你開口說話?」
都說「旁觀者清」,他這個旁觀者還真是做得夠認真的,許亦菡不禁為他察言觀色的能力感到歎服。她並不想把林楠跟她說的話一五一十地告訴陳煥,顯然是沒有這個必要的。她支吾道:「我……開口了呀,就是說『好』。」
她這樣說算是矇混過關,其實陳煥不過是問問而已,並不求她有什麼新鮮的回答。
「今晚有什麼安排嗎?」陳煥隨意地問道。
「沒有。」許亦菡說道,她過慣了循規蹈矩的生活,忙碌中她很少去想下班後應該去做什麼。記得以前上學時,每逢下午沒課,不是跟同學一起去K歌,就是去逛街看最新上映的影片。如今不同往日了,她已沒了上學時那份精力,亦沒太多的時間去精心規劃生活。
「那正好。」陳煥臉上浮現出笑意。
「好什麼好,我可沒那麼多時間陪你吃飯,逛街,玩兒。」
「會有報酬的。」陳煥投給她一個不懷好意的笑。
「不稀罕。」
「行。」陳煥似乎要鬆口還許亦菡「自由」了,卻不想他一本正經道,「那我前幾天請你吃飯,你是不是要思量著請我呢?」
許亦菡沒想到陳煥會來這招,她掐指算算,陳煥已請她吃過好幾頓飯,要她請他吃飯倒是理所當然的,但若是像陳煥說的,這樣下去,你請我然後我請你,何時才是盡頭呢?
「請就請。」許亦菡說道,「不過,以後你再約我吃飯就AA制。」這樣誰也不欠誰的。
「女人真會打小算盤。」陳煥漫不經心道。
許亦菡雖那樣說了,但是當天晚上的飯錢還是陳煥付的,許亦菡暗自有點懊惱,怪自己的速度不夠快,讓他搶了先。今日他這一付,她又多了要請他的一頓飯。
陳煥將許亦菡送至住處,許亦菡下車後,問了句:「像我們這樣,算什麼?」這個問題在這幾日一直縈繞在她腦際,苦於不知該如何開口,埋藏到現在才問。近來她感到他們的關係要比以前曖昧,兩人都不明說,但那是彼此內心所能感知到的。
「你覺得像什麼就像什麼。」陳煥湊近她的耳邊,溫熱的氣息立即將她包裹,「比如,戀人……」
許亦菡的臉忽地一熱,耳根頓時發燙,不由得偏了偏頭,沒有作答。
「這樣的回答還不滿意嗎?」陳煥勾起唇,「要是再昇華的話,就是……」他復又貼近她的耳畔,聲音變得溫軟。
「你不要再說了。」許亦菡打斷他的話,當她再次被曖昧的氣息覆蓋時,一陣鈴聲硬生生地插了進來。
「嗯,是啊。呃……」許亦菡取出手機說道,隨即改口,「後天?後天恐怕不行……大後天……」
「哪天都不行。」陳煥在一旁對許亦菡說道。
許亦菡立即將食指放在嘴邊示意他噤聲,陳煥了悟般地不發一言,直到她掛了電話。
「別人接電話你打什麼岔?」許亦菡有些不悅。
「以為你掛電話了,沒想到你還在跟別人聊。」
「你存心的吧?」
「不相信算了。」陳煥無辜地擺手。
許亦菡算是對他徹底無語,也不再這個問題上糾纏。看著陳煥上了車,駛向遠方,她方轉身走進住所。走在昏暗的樓道裡,她想起了方才林源打過來的那通電話,說是為了彌補他上次的缺席,打算邀請她去看電影。偏偏這兩天,她工作上比較忙,沒有了那份閒情逸致,只好暫且推卻。
掛完電話的林源,還在想著剛才從另一端驟然響起的男聲,那聲音他自然能夠分辨。他不知許亦菡的推卻是不是緣於陳煥的話,但是有一種難言的滋味漫過心間,如同覆上了一層冰霜。不過,多想無益,唯有在心的一隅留存一絲空白,方能看到前方的光亮。
他放下了手機,佇立在窗前,看著深濃的夜色,愣神。
有一種感情在他心中已經存放很久很久了,他豈能輕易放棄?給自己希望,才能繼續前行,他如此想。
***********我是切換鏡頭的分界線**********
許亦菡也說不清最近和陳煥維持著一種什麼關係,若說是朋友,又比朋友多了份親密,若說是戀人,又比戀人少了份告白。
轉眼已是冬天,C市迎來了入冬以來的第一場雪。
許亦菡一大早起床後,便被窗外漫天紛飛的雪花吸引住了。她靠在窗前,用手輕輕地擦拭凝在窗戶上的水汽,瞬時,她的眼前露出一片清晰的雪景圖。素淨如白蓮的雪花,輕飄飄地落在窗戶上,繼而迅疾融化,化為一小塊水跡,蜿蜒而下。
「下雪咯!」許亦菡跟張夢茹早早地來到了學校,兩人站在辦公室外邊,張夢茹伸展雙臂,大喝一聲,聲音裡透著歡喜。
「小聲點。」許亦菡示意張夢茹看向辦公室,裡面還有幾位老師呢。
「那我們去那邊吧。」張夢茹興奮得像個孩子,拽著許亦菡的手走到了教學樓下。
雪花紛紛揚揚地落在她們身上,張夢茹抓起地上的雪花,揉成一小團,作勢要扔到許亦菡身上。許亦菡連忙側轉過身,用手遮住臉,笑道:「你怎麼還像個小孩。」
「一起玩唄!」說完,張夢茹抓起一把素白的雪花扔在了許亦菡的身上,雪花剎那間在許亦菡身上飛落。
「你還來真的了?」許亦菡邊說邊加以還擊。
此時,她們倆像貪玩的孩子,沉浸在她們的喜悅裡。
中午,許亦菡跟張夢茹一起吃完飯後,傳達室的大爺遞給她一個信封。
「是不是他給你送的什麼禮物?」張夢茹問。
「你覺得這像是禮物嗎?」許亦菡掂了掂薄薄的信封,心生疑惑,卻不急著拆開看。
「打開看看不就知道了。」
「到辦公室再看吧。」
許亦菡打開信封前,心裡有點忐忑,信封上無寄信人地址和姓名,會是誰呢?難不成是陳煥在跟她玩什麼小把戲嗎?但是信封上的字跡明顯不是他的,有些秀美卻不失大氣。她小心翼翼地撕開信封口,抽出裡面的東西時,她整個人都怔住了,須臾慌了神,像個毫無感情的木偶。
裡面是一幅B超圖和一張懷孕化驗單,化驗單上寫有名字:於佳寧。
她雙目有點呆滯地看著「於佳寧」那三個字,思緒有些飄忽,腦中瞬間空白,所有的思維如被別人生生抽走一般。在她詫異萬分之餘,握著化驗單的手不禁微微顫抖。
「亦菡,看了嗎?是什麼東西?」張夢茹走了過來,遞給她一杯剛接來的熱水。
許亦菡顯得有些慌亂,迅速地將B超圖和化驗單塞進信封裡,拉開抽屜放了進去。她的心緒仍比較紊亂,捧起水杯,佯裝鎮定自若地對張夢茹說:「嗯,是一位老朋友寄來的信。」
「你們倆是不是很久沒聯繫,所以她就沒署名,想給你一個意外的驚喜?」
「是……是的。」許亦菡咧開嘴角,笑容略顯僵硬,她雙手捧著水杯,喝起水來,氤氳的水汽瞬間瀰漫在她臉頰周邊,溫熱的氣息將她包裹。入腹之水溫暖如常,她的心卻如窗外寒冷若冰的天氣。
她不由得扭頭看向窗外,雪花如柳絮一般飛落,在天空劃出美麗的弧線,稠密如絲。奈何雪景再美,也無法平息她內心的狂瀾。
她多慶幸,自己沒那麼心急地拆開信封,要是裡面的東西被張夢茹看到了,她定會大驚小怪地叫囂,還不定會發生什麼樣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