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六節火中
他們回到那個用隔離帶劃出的圓圈裡時,都成了大臉貓。用隔火帶圍起來的這個圓圈裡已經有煙霧瀰漫,楚風腳步不停,直接抱著那孩子來到了水塘邊。
此時,大火已經隔著那一個圓圈把這裡團團圍住,溫度驟然升高,雖還不到令人無法忍受的程度,但大汗淋漓是免不了的。
小水塘本就不大,現在又有大火在不遠處傳導熱量,楚風伸手想往孩子臉上潑點水時,水已經是溫的了。
小男孩長得虎頭虎腦,一看就是蒙古人的孩子。楚風趁著他沒醒之前,已經仔細檢查過他的身體。這孩子身上的衣服雖燒焦多處,好在都還無大礙,只是一雙小手,指關節處有多處黑炭般的皮膚,看來這孩子是在沒命地救火啊!
楚風搖搖頭,給孩子擦了把臉,就將他平放在了地上。他自己趕緊清洗了一番,看看周圍辟里啪啦燒個不停的大火,又仔細觀察了一下風向,眉頭一下皺緊。
這火向是改不了了,如今他們已經被這火包圍住了。如果此時有風,說不定過火速度還快些,這樣,大火也許會在烤死或者嗆死他們幾個人之前燒過去。可惜,現在似乎一絲風都沒有,這樣,他們只怕堅持不了多久。
大火依然圍在圓圈外盡情地燃燒著,圓圈裡溫度越來越高,地面開始變得有些燙腳,小水塘裡的水也開始有些燙手了。為了避免濃煙,大夥兒都盡量趴低。
就在這時,被楚風一掌劈暈的那個孩子,像是被嗆著一樣猛地咳嗽了幾聲,然後慢慢睜開了眼睛——他醒了!這孩子睜開眼的第一個動作就是要爬起來。這時,「#¥#¥*」,那個小喇嘛發出了一連串急促的音節。楚風知道,他說的是蒙古語,他正好聽得懂。
「你幹什麼去?」小喇嘛的話。
「我要去擋住那火!」小男孩似乎能認出喇嘛的裝扮,口氣雖倔強,卻依然有著信徒該有的尊敬。
「你能擋得住?」
「擋不住也要擋!」
「為什麼?」
「大火燒過去,我家的牧場、牛羊就全完了。阿爸不在家,我是男子漢,這是我的責任!」
楚風在一旁聽這個小毛孩子斬釘截鐵地說著男子漢的責任時,一時不知道自己該做何感想,起初嗤笑的喜感很快變得發酸、發鹹,說不出的五味雜陳在他的腦海裡翻騰,到最後,滿嘴只留苦澀的餘味。
「你不要去,大火會滅的,你家的牧場和牛羊都會沒事!」
「我不相信,你是誰?」
「我是老廟子裡的秀旺阿吉。」
「啊?」小男孩突然尖叫一聲,「你是小活佛!阿爸說,見了你要行大禮。」說完,慌不迭地對著小喇嘛五體投地行起禮來。
楚風見到這一幕,只覺得荒唐滑稽。兩個都是孩子,卻要一個對另一個行大禮,這樣的行為像他這樣對宗教不感興趣的人無法理解。但他也不願去干涉別人,乾脆翻身躺下,兩眼望天。
反正自己都是快要死的人了,不管是頭痛而死、燒死、窒息而死,還是被高溫烤死,都無非是一個死。如今既然已經陷入了這樣的一個絕地,他索性就放開身心,不理身下越來越燙的溫度,不理口鼻之中越來越灼熱的窒息感覺,就這樣微閉雙目,自顧自地想起心事來。
剛才那個小傢伙真是好樣的,為了自己身後的家,被火燒成那樣了還半步都不肯退。有家的孩子真好!楚風瞇著眼想,自己似乎是一個沒有家的人,連這麼個孩子都知道為了自己的家園奮鬥不息,自己呢?為什麼而奮鬥?只為了活著?
「念天地之悠悠,獨愴然而涕下」,如果是以前,有人對楚風說這些文人的酸詞,他一定會呸回去。可現在,他卻著著實實感覺到了孤獨。
在這個世界上,他沒有家,沒有親人,而且,很快就連生命也要沒有了。
他不是一個喜歡自怨自艾的人,某種發酸的情緒並沒有在他心中發酵時間過長,他想起了老師、凌寧、大齊、桑布,還有胖子的那張圓臉。就算這輩子一個親人也沒有,至少,我死以後,他們是會很傷心的吧!這是在聽到「噗通」一聲時,楚風心中的最後一句話!
凌寧並不知道楚風當時的暢想中居然會把自己排在第二位,如果知道,她還會不會那麼積極地去尋找此人我們不得而知。但眼下,她卻顧不上再想其他,只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前方。
大家剛到特克斯縣城的時候,桑布曾發過一大沓資料,其中就有特克斯縣志中的內容。那裡提到了特克斯八卦城的最早來歷。
據《特克斯縣志》記載,特克斯八卦城最早出現在南宋時期,道教全真七子之一、龍門派教主「長春真人」丘處機應成吉思汗之邀,前往西域向大汗指教治國扶民方略和長生不老之道。丘處機歷時三年游天山,被途中集山之剛氣、川之柔順、水之盛脈為一體的特克斯河谷所動,以此作為「八卦城」的風水核心,確定了坎北、離南、震東、兌西四個方位,便形成了特克斯八卦城最原始的雛形。
而目前的城市形制則是七十餘年前,精通「易」理的盛世才岳父邱宗浚調任伊犁屯墾使兼警備司令後,根據這一雛形,親自設計並督建的。本來凌寧以為,這樣一個活生生的巨大八卦城已經是城市建築史上的奇跡了,沒想到,在唐昧的講解下,這座八卦城的地下,居然會有一座比地上規模更大十倍的地下八卦城。
「西方屬金,南方屬火,東方屬木,北方屬水。地面上的八卦城是依據坎北、離南、震東、兌西四個方位而建,可是,根據咱們在東南西北四個方位找到的土墩以及其出土情況來看,地底城的方位似乎不是如此。」唐昧將幾張自己手繪的方位分析圖掛在牆上,向大家講解著。
這幾天,在唐昧的帶領下,考古隊天天有收穫,除了那七座土墩神廟裡出土的黃金器物以外,他們還找到了一座木結構的建築遺址,並在其中找到了一尊沒了頭的陶制神像。
「為什麼?」威廉聽得很糊塗,「為什麼咱們在土墩裡挖出的東西能證明地底下這座城不是什麼坎北、兌西的方位?」在所有人當中,他的中華文化根底最差,他從沒看過《周易》,就更別提那天書一般的八卦了。
唐昧真是好脾氣,看了看其他人大多迷茫的眼神,耐著性子解釋:「要從頭跟你們解釋八卦方位與河圖洛書數理之間的關係,我就是再講三年也講不完。我只能這麼說,西方屬金,如果按一般概念,咱們從城的外圍神廟中挖出金屬製品,那麼,這個方位應該就是城西,但在數理上,這個方位應該為九,也就是說,如果有九座土墩,地下城的方位就應該與地面上的八卦城吻合。可惜它們只有七座。這說明,地底城的方位被人動了手腳!」
「哦!也就是說,原來的西方不是西方了,是這個意思吧?」威廉似懂非懂地反問。這事兒不能怪他,實在是這裡頭的學問太深奧了!
「那你憑什麼說這地底還有一座八卦城?」凌寧很好奇這個。僅憑目前他們發掘的土墩、木製結構遺址,就能判斷地底下有座超大的八卦城?
「這個問題問得好!」唐昧還是那樣一副溫和的笑,「其實,這個不是我的考證,我也是聽人說的!」說著,他還將眼神投向桑布。
「不錯,關於這座城,有一個流傳很多年的民間傳說,幾乎每一個當時人都堅定地相信,他們的腳下還有一座城,一座更牛的八卦城!」桑布出言支持。
「就憑一個傳說,你……」凌寧張口結舌,面對桑布相當無語,她幾乎要脫口而出的質問在桑布拚命使眼色下,只好嚥回腹中。
「現在不僅僅是傳說了!」唐昧接口,「根據咱們這幾日的收穫,我有九成把握,這個傳說是真的!」說完,他拿了一支紅筆重重地點了一下圖中心位置,「如果地底之城不存在,就沒有必要建這些神廟,供奉這些物品,更沒有必要動這許多手腳,只為隱瞞地底城的真正方位。要知道,不論是東方傳統的方城還是西方慣用的圓城,方位都沒有多重要。只有古老神秘的八卦城,真正的方位甚至能決定入城者的生死。」
唐昧還有很多沒有說出口的話至關重要,地底八卦城與地面上這個不可同日而語。地面上這個隨意亂闖都沒事,大不了迷路而已。地底那個可不一樣,生門進,有生無死;死門進,有死無生。可他本來就是別有目的才想盡辦法進入到這支考古工作隊中來的,有義務跟他們說得太清楚麼?
凌寧看見桑布對唐昧的話言聽計從,不停地吩咐人去做這做那,她心中不舒服的感覺越發重了!她只有不斷提醒自己:這個姓唐的,就是要自己猜忌桑布大哥,千萬不要上當!
「噗通」一聲跳下水的,不是楚風,不是少年希林,也不是那兩位喇嘛中的任何一個,更不是那個小男孩。楚風對濺到自己臉上的微燙的水很有些不滿。這水本來就少了,再要浪費,大家只有死得更快些。
「啊呀!這水好燙!」只見一個壯漢,以跳下水同樣的速度,飛快地又跳了上岸,那身材、聲音都很熟悉,應該就是分別不太久的炳布。
「炳布叔叔,你怎麼跑到這兒來了!」希林還是那麼精力充沛。
「不是你們留下箭頭讓我往這邊走的麼?」炳布直言快語,引得楚風一陣咳嗽:「咳咳咳!炳布,你看這裡,你要找的小活佛!」說著,楚風將手一指。
「啊!」炳布一眼看見身披僧衣的小喇嘛,臉上馬上顯出虔誠的神色。他匍匐下自己高大的身子,在小活佛的腳邊,用最卑微的姿態去親吻對方的腳背。
很快,兩人就開始嘰裡咕嚕地交談,居然用的不是蒙古語,楚風分辨了一下,大約是藏語。很可惜,楚風能夠認識藏文,卻聽不懂藏語,因此對二人交流的具體內容完全「莫宰羊」。
大約是炳布說的事情很嚴重,小活佛一下子激動起來,整個人很不安,在那裡走來走去,這還是楚風第一次見到他如此失態。
空氣中的焦糊味道越來越重。這個隔火圈的直徑只有四十多米,大家目前都退守在中間,離著火苗至少也有二十多米,可那灼人的熱浪依然好像撲到了人臉上一般。更讓人難以忍受的是,那直往人鼻腔、喉管裡灌的濃煙,嗆得人眼淚都流出來了。
楚風從自己的襯衣下擺撕下一塊布子,分出兩小塊,自己用一塊打濕了摀住口鼻,另一塊給了希林。他不是不想管其他人,只是如今這樣的情形,他實在無能為力。眼前一陣一陣發黑的楚風,瞄了一眼圍坐在小喇嘛周圍的幾人,有些歉意地想。
他已經支持不住了,用盡渾身最後一絲力氣,在小水塘邊躺了下來,腦子裡一陣陣抽痛,眼前的黑暈一圈圈擴散,他覺得自己最後的時光就要來臨,那炙熱的空氣似乎都對他產生不了任何影響。
他緩緩地閉上了眼睛,趁著這會兒還有一絲清醒,他很想回憶自己過往的一生。他本以為自己會百感交集,沒想到,腦海裡居然一片空白。是的,完全的空白,這種空白甚至讓他生出一絲恐懼:不是的,不是的,我的一生,怎麼能是一片空白呢?好好想,好好回憶,我一定有值得回憶的東西。
他在腦海裡的掙扎,很快反應到身體上。希林第一個注意到他的不對勁,只見他一個人平躺在水塘邊草地上,雙拳緊握,渾身抽搐,脖子上青筋暴起,滿頭大汗。希林著急了,顧不上隨時往自己口鼻裡灌的草木灰,抱著他直喊:「教授!教授!你怎麼了?別嚇我啊!」
第一十七節夢耶?醒耶?
楚風已經不能夠感覺自己身外的任何事,他只能茫然地身處於一片空白之中,這個世界什麼都沒有,只有一片白茫茫的光。
他還記得自己什麼都想不起來的恐懼,很認真地在想:我一定能想起什麼來的,努力想。拚命地想。好半晌,徒勞的感覺差點擊潰他,還是什麼都想不起來。
等等,這種感覺好熟悉,似乎自己什麼時候經歷過。他想,是什麼時候呢?什麼時候我曾經拚命想,卻什麼也想不起來?楚風腦子裡隱隱約約抓住一點兒什麼,可是仔細分辨,那點靈光卻又馬上消失得無影無蹤。
就在他苦苦支撐、精神世界就要崩潰之下,一個稚嫩的歎息聲在他耳邊響起:「唉,相見即是有緣,讓我幫幫你吧!」話音剛落,楚風就覺得自己的腦子一陣刺痛,似乎有人用錐子在鑽自己的頭蓋骨,那種疼痛簡直痛徹心扉,他忍不住發出一聲慘叫:「啊——」
「我說,你行不行啊!你別把教授給整死咯!」
「少打岔。小活佛法力高深,你再說這樣不敬活佛的話,我就——」
「你就怎樣?揍我啊?來啊!來啊——」
頭痛過後,楚風隱隱聽到耳邊的聒噪,忍不住伸手揮打了一下:「好吵!」
聲音戛然而止。
這時候的楚風腦海裡突然出現一個人,確切地說,「它」不能算是一個人,「它」雖然有人的樣貌、身體,還能做出人類的動作,卻沒有人的情緒,「它」就是那個身形高達三米多的「姆」。
楚風看著出現在自己面前的「姆」有些無語,他還很清楚先前是準備在臨死之前好好回憶自己的一生,可沒想到一開始是一片空白,如今卻又出現這面無表情的「姆」。難道在自己心目中,解決這個「姆」的來源問題就這麼重要?他不認為自己是一個這麼熱衷於科學研究的人。
那麼,為什麼這個東西會出現在自己眼前?楚風有些疑惑,他看了看那呆呆的傢伙一眼,見對方沒有反應,心頭覺得很古怪的他忍不住伸出手想捏捏對方的臂膀。
等等,我伸手了!楚風此時才恍然自己剛才心頭一直存在的古怪感覺是什麼了。他一直很清晰地知道,自己現在是在回憶當中,也就是精神世界,那麼怎麼可能會有這樣逼真到毫髮畢現的傢伙出現?而且,自己的手還能伸出,這、這是怎麼回事?我是在做夢吧,做一個十分逼真的夢?
似乎這麼解釋也能通,楚風見那個「姆」一直面無表情地站在那兒,一時興起,不僅伸手捏了捏「它」的臂膀,還拍了拍它的胸膛。真是製作巧妙,不僅皮膚跟人類的一模一樣,肌肉還非常有力。楚風揉了揉自己被反震回來的手掌這樣想,也不知道那個神秘部落是怎樣弄出這麼一個傢伙來的,如果有大量的這種傢伙投入軍隊,那結果,楚風都不敢想。
在這個大傢伙身邊轉了幾圈,見它不能動,也不說話,深感無聊的楚風開始想離開。他剛冒出這麼一個念頭,一縷黃色的光就在眼前若隱若現。
認為自己是在做夢的楚風沒有任何顧忌,他深一腳淺一腳地追隨著那道黃光而去,很快,他進入了一個橘黃色的世界,前、後、左、右、上、下,到處是橘黃色。有光,很亮,卻什麼都看不清楚,模模糊糊,混混沌沌,似乎是被一團橘黃色的光包圍著。漸漸地,楚風聽到一個稚嫩的聲音:「俺、不、泥、吧、奈!」
「錯了!是俺、都、泥、吧、奈!教了你幾遍了,怎麼還沒記住!快!把手伸出來!」又是這個聲音。
楚風迫不及待地想找到那聲音的主人,卻聽到一陣「啪!啪!啪!」木板打在手掌上的響聲。隨後,一個孩子的哭聲在他腦海裡響起。
這個聲音,這個場景,太熟悉了!這是在哪兒?是怎麼回事?楚風在聽到木板打手掌的聲音時,就忍不住順著聲音傳來的方向飛奔過去。可是,任憑他怎麼逼近,也只能模模糊糊看到一個大人和一個孩子的影子,根本看不到他們的臉。
那兩人的影子在楚風面前若隱若現,聲音卻很清晰地傳入他的耳中。
「孩子,你一定要把這些都記住啊!」年長的人雖說打了那孩子,可那語氣,卻也是讓人一聽就能感覺得出他的苦心。
「再來,俺、都、泥、吧、奈!」
「俺、都、泥、吧、奈!」孩子抹了一把眼淚跟著念。
「這回對了,小風,你記住,只有找齊……九根……有人……圖……對照……昆……」那人的聲音到這兒忽然時斷時續虛無縹緲起來。一大一小的兩個身影也漸漸變淡,似乎就要消失。
不行!我一定要、一定要看到他們的臉!潛意識裡,楚風覺得這對他很重要,他拼了命要跨過那黃色光芒的阻擋,看清眼前兩人的臉,他努力掙扎,卻總也掙扎不了,他憤怒、他不甘。
「啊——」他大叫,然後,清醒。
「太好了!教授,你終於醒了!」眼前一張漂亮的少年臉蛋,在他雙眼睜開的一剎那,就綻放了一個誇張的笑容。
楚風掙扎著坐起身子,看了看周邊,很奇怪,自己還在那個小水塘邊,可是大火呢?那足以燎原的大火現在哪裡去了?滿眼望去,只有黑黑的一片,連一絲火星子都不見。
楚風再次動了動,這一回,他發現自己週身遍濕,是希林用塘中的水給自己澆濕的吧?他想不通這個又有什麼作用,只是眼下不是追問的時候。他急急地問希林:「怎麼回事?火怎的滅了?」
希林稍顯羞澀地一笑:「呵呵,下了場大雨啊!大雨將大火澆滅了!」
「下大雨?」楚風一愣,自己等人的運氣這麼好?遇上場跑不掉的草原大火就來了場瓢潑大雨?
還沒等他仔細想過,一回頭,就撞見了小喇嘛那張似笑非笑的臉。
哦,他想起來了,剛剛,在腦袋鑽心地疼那麼一下之前,自己似乎聽到了一個聲音,那個聲音很稚嫩,應該就是這個小喇嘛說的。他說什麼來著,幫忙?他幫了什麼忙?
楚風很不喜歡怪力亂神那一套,一般遇上無法用科學解釋的事都會暫時存疑,以待日後求解,絕不會相信什麼迷信的說法,可是,剛才的那個聲音,確確實實是這小喇嘛的。他到底做了什麼?他小小年紀,怎會有這樣的能力?
「教授,你是不知道啊!這個小活佛可真有本事,他念了幾句咒語,天上就下雨了,而且還剛剛好,下到把火澆滅了就停。真是太厲害了!」希林很興奮地向楚風介紹小喇嘛的「豐功偉績」,同時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誰叫他一開始看不起人家來著。
「是你麼?」楚風聽了希林的話後,目光難明地看著那小喇嘛。
「不是!」小喇嘛一笑,「天要下雨是天的事!」
楚風聽了有些感觸,忍不住抬頭看向天空,只不過,這在平常最為正常不過的動作,此時卻令他臉色大變。
「哇——太美了!」希林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忍不住吹了聲口哨,大聲驚歎起來。
只見那東方天邊,出現了美麗無比的七色雲彩。
不,不是七色雲彩,雲還是白色的,不過那雲層上方,出現了一道七彩的光,均勻地鋪在了雲彩之上,乍一看去便像是七彩雲。這道光的範圍很廣,幾乎鋪滿了整個東方天空,映得天空絢爛無比。
「這是火彩虹!」希林看得呆了,嘴裡喃喃自語,「一輩子只有一次機會看到的火彩虹啊!」
楚風耳尖,聽得清楚:「你知道火彩虹?」
「嗯,」希林吸了一口氣,「阿瑪說過,一個人一輩子要是足夠幸運的話,可以看見一到兩次的火彩虹。」
楚風不知道自己這一輩子到底是足夠幸運還是倒霉透頂。因為就在幾分鐘之後,他見到了足以顛覆自己所有認知、差點導致他進精神病院的一幕。
也許所有過於美麗的東西都不會存在長久,那絢麗的火彩虹幾分鐘之後便漸漸淡去。楚風經歷了最初的驚艷之後,很快便恢復平常心,他打算將自己貼身的濕衣脫下,免得到了晚間還穿濕衣會著涼。就在他脫了襯衣左顧右盼想找個地方晾乾衣裳時,又看見了幾位「老朋友」。
「這、這是……」他有些不敢置信。
「是『烏孫王』和它的手下。」希林的解釋說明他還沒眼花,「剛才大火還沒熄滅,它們一頭紮了進來。小喇嘛說,念在同為生靈,不讓趕走它們,給它們劃了塊地方。喏,就在那兒,說了,不讓出那道線。它倒是聽話,一直沒過來。」希林這會兒早就不敢再對那位小活佛不滿了。
「烏孫王」見楚風瞪它,也不甘示弱地衝他齜牙,只是身子一動不動,似乎眼前那道隨手劃下的線有某種特殊的禁錮之力。
楚風見它這樣,倒鬆了口氣。眼下大火雖然被澆滅,地面卻還很燙,狼是最聰明的動物,它知道此時自己還不能走,因此也不著急。見楚風這個「前仇人」並沒有主動挑釁它,很快,它便耐心地趴下來,等著外邊的地面降溫。
楚風見那狼王有如一條溫順的大狗般,趴在那兒毫無動作,便也自顧自地拿著濕衣,越過隔火帶,到過火的地面用一些小樹枝子撐著,地表溫度還很高,這樣烤一烤,到晚間便會幹了。他處理好自己的衣物,正想招呼其他人,卻見一旁的地面上,同樣支著幾件僧衣、長袍,其中希林那件花裡胡哨的衣裳最是亮眼。
這邊才處理好,那邊希林又開始大呼小叫起來:「教、教授,快來看,海市蜃樓!」
楚風順著他所指的方向看去,臉色瞬間變得雪白。
海市蜃樓而已,又不是沒見過。楚風記得自己不久前還在戈壁灘上見過一次,因此他剛開始聽見希林的呼喊聲時,只覺得他有些大驚小怪。可是,當他抬頭望了一眼之後,他便知道,自己錯了。
如果天空出現的僅僅是美輪美奐的亭台樓閣、雕欄玉砌,楚風還不會吃驚;如果僅僅出現了一座巨大金字塔,他也不會覺得意外。海市蜃樓嘛,說白了,就跟投影儀一樣,只要世界上有的東西,都可能在某個特定的條件下突然出現。可如今是在一座巨大金字塔的建築周圍出現了亭台樓閣、雕欄玉砌,不僅如此,那個佔據了大半個天空,絲毫不介意身後驚世駭俗的巨大建築都成了自己背景的傢伙是什麼?它、它、它身材像大了三倍的老虎也就罷了,它身子上居然長了九個頭!最要命的是,這九個頭都有一張人臉!此時,它的九張看上去甚為「慈祥」的臉都朝著這邊,楚風有些不敢看它的眼神,因為他有個錯覺,似乎那九雙眼睛都在盯著自己。
就在他想移開目光卻又捨不得之時,那九張「慈祥」的臉,卻對著他,無一例外地,咧開嘴角,笑了!
「教授,醒來啦!教授,回魂啦!」希林記不清自己是第幾次叫這位目光發直一臉呆滯的教授回魂了,「還是教授呢,真是個土包子!連海市蜃樓都沒見過,給嚇成了這麼個呆樣!」他有些鄙薄這種城裡人少見多怪的德行。
在希林眼裡,楚風已經被剛才那個「怪獸」嚇掉了魂,他不能理解,那有什麼可怕的?都說了是海市蜃樓啦,海市蜃樓都是假的,雖說剛開始看到那怪獸時,自己也像第一次看到3D動漫電影似的,嚇了一跳,可沒有這麼誇張啊。他哪兒知道,海市蜃樓是一定要有真實參照物的。
「崑崙……開明獸身大類虎而九首,皆人面,東向立崑崙上。」楚風嘴角直抽抽,這明明白白就是開明獸啊!它不是只存在於神話中的動物麼,怎麼會出現在眼前的「海市蜃樓」中?想當初,自己在《山海經》中看到關於它的記載時還不以為然,如果「海市蜃樓」都有真實參照物這一說真的成立,那豈不是說這個世界的某一個地方真的有這東西存在?
楚風苦笑著回過神來。與其相信這種動物的存在,還不如接受海市蜃樓參照物發生異變這種說法。至少後者比較有「科學依據」。
就在這時,他聽見了身邊激動的呼喊聲,蒙語、藏語都有,但有一個詞的發音是一致的——「烏金貝隆」!
第一十八節天書與手杖
「烏金貝隆」來自蓮花生大師的一部經典——《五部遺教》。蓮花生是把佛教從印度帶到西藏的大師,因此在藏區蓮花生被認為是第二佛陀。在《五部遺教》裡,這位大師預言,世間有一處聖地叫「烏金貝隆」,那是有緣的凡人可以進入的理想國度。
「烏金」本來是個地名,就是蓮花生大師的誕生地,古代印度的一個小邦國。但「烏金」這個詞在梵文當中本意是「飛行」。貝、隆這兩個詞直譯過來,就是「一個隱藏起來的山谷」。因此,「烏金貝隆」常常會有兩種譯法,一種被翻譯為「蓮師秘藏」;另一種則被譯為「會飛的山谷」。據說在純潔無垢之人的帶領下,人們只要充滿善良的願望,保持一顆純淨的內心,就有可能進入這樣的山谷。而一旦進入之後,你身後的山谷就會自動合攏,進去的人會非常幸福,而外邊的無緣人,就再也找不到它的蹤跡了。
歷史上,希望尋找到「烏金貝隆」的人絡繹不絕,而到上個世紀五十年代初,更出現了一個尋找「烏金貝隆」的聲勢浩大的行動。
先是1953年,一位被認為是活佛轉世的孩子,因為他非常靈異,可以夢見第二天會發生的事情,從而吸引了不少追隨者。由於這個孩子從小與一隻山羊為伴,故被稱為「山羊喇嘛」。忽然有一天,他得到了一本「天書」,這個才五六歲的小喇嘛就宣稱他能帶領大家找到傳說中的「烏金貝隆」。然後,他的信眾便追隨他上路了。
一路上,他們歷盡艱辛,往往無路前行之時,山羊喇嘛不是靠著天書指路,就是把自己的手杖扔向天空,完全憑著神的啟示,帶著他的信徒前行。一年後,他們到達了位於新疆和靜縣境內的巴音布魯克大草原。
如果這件事僅僅是一段小傳奇的話,還有更傳奇的。五年後,更大批的後來者在另一位據說能止住「殭屍瘟疫」的大能活佛帶領下,同樣靠一本「天書」的指引,從藏北來到了新疆,與山羊喇嘛會合了。令人奇怪的是,這位大活佛所帶領的信眾與山羊喇嘛不是來自同一個地方,而且事先他們並沒有約好,卻驚人地走上了同一條路線。
那些後來者的精神領袖名叫扎那倉巴,他手裡有「天降的神諭」,據說一路上他都嚴格按照書中所指的方向,引領眾人前進。現在還活著的一些當事人仍清晰地記得,當時書中所寫的一切都被驗證:書中寫到要往北走,會遇到什麼樣的山,他們就遇到了什麼樣的山;書中寫到他們會到一個沒有水的地方,他們就到了塔克拉瑪干。
前後近千人到達巴音布魯克大草原,剛一開始看到這個草能沒到馬肚子的草甸子,他們以為自己已經找到了傳說中的「烏金貝隆」。後來他們在這個水草肥美的地方生活了三十年。上個世紀八十年代後期,因為沒有藏語學校,導致這批藏民的孩子無法學習母語,後來在政府的協調下,這批藏民又全部回遷到了藏北。但有少數藏民又遷了回來,至今居住在這片廣袤的大草原上。
小喇嘛秀旺阿吉的阿爸就是回遷的藏民。他在巴音布魯克出生,長大後娶了當地一位蒙古姑娘,回遷的時候兩人痛苦不已,一個要走,一個要留。小喇嘛的阿爸在一次借酒消愁之後對著自己的妻子揮了拳頭,這一下,夫妻離婚。小喇嘛的阿爸回了藏北,沒想到兩年以後他又找了回來,只是,這時候他的妻子已經再嫁給了一位蒙古漢子。這位阿爸生性多情,不能忘懷前妻,就在她家的氈房外邊苦苦守候。結果,終於贏回前妻的心。
秀旺阿吉五歲時,有一天,他正在家中睡午覺,就聽見有一群人在自家氈房外邊吵吵。他剛剛睜開有些迷濛的雙眼,只見兩個人手捧著潔白的哈達進門就拜,口稱「活佛」。就這麼著,秀旺阿吉被冠以「轉世活佛」的名頭離開了家,從此居住在當地最古老的一座黃廟裡。至於他的來歷,則更為驚人,他被認定是當地一位最有影響力的蒙古人活佛的再世。這位活佛上個世紀四十年代被盛世才殺害,當時沒來得及轉世,不知經歷了多少劫難,才得以轉世成功。
楚風目瞪口呆地聽完對面那位中年喇嘛的長篇介紹,再次看向那小喇嘛時,目光中多了幾分探究。小喇嘛微微一笑,既不說話,也不解釋,只手中念珠的轉動速度微有加快,顯示他並不如表面這樣平靜。
天空中的異象早已消失無蹤,天色漸晚,剛剛的那場楚風沒有親眼目睹的雨,真正是不差毫釐。這雨再多幾滴,楚風他們的存身之處就要變成沼澤;再少幾滴,只怕大火就算澆熄,那升騰起來的熱氣,也足以將他們這幾人烤熟。看了看周圍的狀況,楚風一眼瞥向那位單手捏佛珠,嘴裡低喃像是在唸經文的小喇嘛。難道真的是他?楚風腦海裡剛冒出這個念頭,就趕緊把它趕開。
如今,雖然身邊依然有炙熱的氣浪,好在他們身邊有一個小水塘,靠著這一點兒水,一群人的屁股還算勉強能坐住。楚風很是詫異在這樣的情況下,那僅僅見過兩面的喇嘛跟自己說這些秘密幹嘛。海市蜃樓中的光明獸就這樣活靈活現地出現在他眼前,使得他的腦子受到了巨大衝擊,原本既定的一些觀念有了崩潰的跡象。
如果他的眼睛沒出毛病,光明獸出現的地方一定就是傳說中的崑崙,那為什麼這兩個喇嘛咬死了那就是他們夢寐以求的「烏金貝隆」呢?等等!「烏金貝隆」又稱「會飛的山谷」,難道說,它飛到崑崙山上去了?楚風心中猛地觸動,很快又搖頭笑話自己神經過敏。
「烏金貝隆,那一定是烏金貝隆!」小喇嘛的聲音還沒有經過變聲期,依然帶著孩童特有的尖銳。但他的神態卻並不焦急,「只對純潔、善良的有緣人開放的烏金貝隆啊——」語氣中不盡感慨,聽到楚風耳裡覺得十分荒謬古怪。
「我聽說藏傳佛教裡,人死後一般要超度七七四十九天,怎麼你們這麼快就離開了老喬普林的家?」楚風純屬沒話找話。不知怎的,他對那位小喇嘛接下來的話題有種本能的迴避想法。接下來的一個夜晚,大家都只能在此地露宿,他有太多不願觸及的話題,因此只能挑相對安全的說。
藏傳佛教認為,人死後有七七四十九天的中陰期,這期間人的靈魂還是有感知的,他們仍執迷於凡間的一切不忍割捨。這個時候對於一個人的靈魂是極其危險的,他有可能因為迷失前行的方向而墮入地獄。對於天山南北大量信仰藏傳佛教的蒙古人來說,在這方面與西藏的藏民沒有任何區別,他們需要一位「枕邊喇嘛」來唸經,指引靈魂一個正確的轉生方向,指導靈魂的往生。以剛剛介紹的這位小活佛在當地的地位來說,能在臨死前請到他來做「枕邊喇嘛」,對於老喬普林乃至他的整個家族來說,都是一件幸事。
「老喬普林是一個純潔、善良的人,他已經往生去了,不再需要我們。」小喇嘛開口緩緩地道,然後別有用意地看了楚風一眼,似乎要把他的心思看穿。
楚風覺得自己越來越受不了這小孩兒的眼光。真是見鬼了,他的目光怎麼會比七八十歲的老狐狸還要銳利?
小喇嘛似乎沒看見楚風的表情,他慢騰騰地從自己寬大的袍子下拿出一個很普通的木頭手杖:「這個,就是當年山羊喇嘛的手杖!」
「真的!能讓我看看麼?」聽故事聽呆了的希林一聽說眼前這個就是傳說中的物件兒,立馬一蹦三丈高,屁顛兒屁顛兒地湊到小喇嘛跟前,恬著臉要人家把東西給他看看。
小喇嘛微微笑了一下,把手杖遞給他。希林拿在手裡翻來覆去,愣是沒發現任何特殊的地方:「什麼嘛!不就是一根普通的木頭手杖麼,雕刻手藝還差得要命。這東西能引來神跡?」
「神跡不靠任何外物,唯有心誠!」小喇嘛一副得道高人的模樣,不動聲色地收回手杖,引得希林暗地裡齜牙。
「既然手杖在你這裡,天書是否……」楚風心裡開始懷疑起這個小喇嘛與自己相識是否別有用意。
小喇嘛聽他這麼一問,居然微笑著點點頭:「不錯,天書也在我這裡。我到老喬普林家就是受天書的指引去的。天書告訴我,要找到傳說中的烏金貝隆,必須得到一個漢人的幫助。它讓我去西方,有一位忠厚的長者辭世,兩名異族人在場,其中一名異族人就是我要找的人。在老喬普林家,我一看見你,就知道你一定是我要找的人。只是你走時,我必須幫助老喬普林的靈魂走正確的道路,只好隨後追來。事實證明,我的預感是對的,你看,烏金貝隆已經在我們面前顯現了!」說完,他雙眼綻放出耀眼的神采。
楚風一聽,頭都大了,他平生最不信這些神神叨叨,可是,這幾個月來,他已經遇到了太多可以顛覆他傳統認知的事。不說遠的,就剛才,他還親眼目睹了傳說中的九頭人臉開明獸。儘管只是在海市蜃樓中,但誰又能保證這個就一定沒有現實參照物?
「真的有天書啊?!」希林對於這些最感興趣,馬上追著要看。
小喇嘛毫不在乎地從懷裡取出一張破舊的老羊皮,示意希林可以拿過去給楚風看看。
希林接過來,本著先睹為快的精神,自己上上下下裡裡外外反反覆覆看了,裡面的字他一個也看不懂,不得不嘟著嘴心不甘情不願地遞給了楚風。
楚風接過來看第一眼,臉色就變了!他雙眼圓瞪、一副見了鬼的模樣:這文字、這文字不就是……饒是他自詡定力過人,此時也禁不住手有些抖。低頭良久,等到手漸漸穩了,他才緩緩抬起頭來:「你、你們認識這種文字?」
「不認識。」小喇嘛笑笑,「這種文字沒有人能認識。當年,不論是先出發的山羊喇嘛,還是後出發的倉巴活佛,他們都只能用一個辦法獲得天書的指導,那就是——冥想!」
「冥想?」楚風有些不信,一個字符都不認識,他們憑什麼從藏北一路找到這裡?不說別的,藏北無人區和塔克拉瑪干大沙漠直到今天,還能迷惑並絆住人類探尋的腳步,何況當年那群連指南針都沒有的藏民?
先後四個部落的藏民,僅僅依靠他們的精神領袖的冥想,就義無反顧地踏上在當時完全可以稱得上九死一生的遷徙之路,這還真是……楚風歎了口氣,他心中有些不可思議,卻又有些能夠理解。很奇怪,這兩種完全對立的想法居然真實地共存於他的腦海裡。
不管冥想這事靠不靠譜,眼前這位與「天山童姥」有得一拼的小喇嘛有句話說得沒錯——這種文字當今世上真的無人能識。沒有人能比楚風更確信這一點,因為這就是他家祖傳的那張狼皮文書上出現的文字,後來在那塊神秘石碑上重又見到。此前,他曾經將其中部分分解出的甲骨文偏旁部首組合,得到了五個字「崑崙山有水」。難道,這個,真的就是指引人尋找「崑崙」的指路文書麼?只是,為什麼藏民們會認為,憑借它,可以找到他們傳說中的「烏金貝隆」呢?兩者唯一的共同點就是:虛無縹緲,存在於神話當中。破解了這些文字,就真的能找到那傳說中的地方?傳說能當真麼?自己這是怎麼了?一直以來堅定的無神論者也有相信神話傳說的一天麼?
「這與你的原本目的地並不衝突呢!」小喇嘛似乎練過讀心術,他看出楚風似乎在自相矛盾。
「那不一樣,我原本也不相信那個地方真實存在,我只是相信有那樣一種語言或者文字,或者某個證據,能證明歷史上真的出現過一個文明祖源地。但它不可能保留到今天,我也不相信神話傳說中那些東西,比如……」楚風說到這兒遲疑了一下,就被小喇嘛打斷:「比如什麼?比如神木天梯、開明獸、西王母還是不死藥?你不是看到了麼?」他用手指指剛才那片天空,神秘兮兮地說。
楚風嘴張得可以吞下雞蛋:「你、你、你是怎麼知道這些的?」
「我看過你們漢人的書。我的使命是尋找烏金貝隆,自然對一些傳說中的東西感興趣,比如你們的崑崙神宮、歐洲人的伊甸園什麼的。」小喇嘛說這話的時候笑得像一隻老狐狸。
「靠,你真是一個開明的喇嘛!」楚風忍不住暴粗口。眼前這個還是一個孩子麼?一般人在這個年紀,連自己宗教裡的經典都沒學完吧,他居然還能關心這麼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