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節 來自中原的神
楚風當天晚上又與教授通了電話。
「什麼,你說你們發現了一座巴比倫空中花園式的城?」凌教授在電話那頭非常激動。
「是,從我們目前看到的情形看,與古籍中描述的空中花園非常相似,不過,這種空中效果,可能是這次地震造成的。」說著,楚風又把當地的地理情況描述了一遍。並強調自己等人並沒有找到去那邊實地考察的路。
凌教授聽了他的陳述有片刻的沉默:「現在說什麼都是空的,必須等實地考察之後才能下結論!你們還發現了什麼?」
提到這個問題楚風則摸著鼻子苦笑了一下,他把在那座塔中發現的神像和壁畫向教授進行了詳細介紹。
「什麼?你們怎麼能這麼魯莽?!」教授聽說他再一次自作主張,主動去觸發有可能的機關時聲調提高了不止一倍。「這是很危險的!這是在拿你自己和別人的生命開玩笑!你這麼做太不負責任了!」他難得大聲呵斥楚風。
楚風點頭應是,等教授的火發洩得差不多了,他才替自己辯解了一聲:「那我也是想到,這個飾物既是有意取下,那他就不會在後來者放回原處後設定什麼攻擊性機關。所以才……」
「所以什麼所以!以後絕不允許再做這樣的決定,萬一呢?若是有個萬一,後果不堪設想啊!」在這沙漠中,尤其是羅布泊地區,還有很多神秘未解之處,一不小心,就會萬劫不復,不敲打敲打楚風不行啊!
「是,老師,我錯了,下次一定注意!」楚風對這位老師那是一點脾氣沒有,只有低頭認錯的份兒。
凌教授的火氣稍稍平息,他想到一個問題:「然後呢?什麼反應也沒有?」
這就是楚風最尷尬的地方,他自信滿滿地以為自己找到了機關,結果,那玉雕放到凹槽裡,倒確實嚴絲合縫,但整座塔裡靜悄悄的,大家等了半天,什麼也沒發生。
通這個電話的時候,大家都圍在一起,因為所有人心中都有很多謎團,希望能從教授那兒得到解答。此時凌寧正在楚風對面,看見楚風這難得的老臉一紅的表情就想笑。
「嗯,帶羽翼的神像,裝束很像漢人王侯,有點兒瘦。這樣的一個人或者是神?嗯——」凌教授思索了一下,沒有馬上回答,卻問了楚風一個問題:「你知道『黃金之丘』嗎?」
「『黃金之丘』?」楚風一下子明白過來,「導師,你是說?這個神像就像『黃金之丘』裡的大月氏王一樣,是一位原本跟中原地區有關的王者?」
「還不止,如果僅僅是一位王者,怎會給他塑造這樣高的神像?哦,對了,你說那神像是泥塑的對吧,什麼風格?」凌教授追問。
「泥像使用了粘土混合草鑄成,與斯坦因在米蘭古城中發現的一樣,壁畫所用的顏料中發現了蛋白質,也就是說,這種顏料用雞蛋調和過。還有,這壁畫的畫風不會晚於魏晉時期,應該比那要早。」楚風把今天大家考察得到的結果告訴教授。
「那麼,楚風,你有沒有想過,這個神像會不會是少昊?」凌教授終於說出了自己對神像身份的猜想。
「少昊!」「少昊!!!」這個猜想引起驚呼聲一片。大家都覺得匪夷所思。楚風更是不能理解。
「老師,您有什麼根據?我知道,傳說中少昊建立了百鳥之國,他的部族也確立了百鳥崇拜,但這不能說,鳥的崇拜能和鳥人的存在劃等號吧。」楚風有點不滿教授的武斷,「我覺得另一個說法更容易讓人接受,這個『帶翼天使』的出現很可能與祆教有關,那麼這尊神像也許會是祆教中的某位神在東傳的過程中被漢化了!」
祆教又稱拜火教,是世界上最古老的宗教之一,創始人瑣羅亞斯德,中東地區在基督教誕生之前全是他的天下。它傳入中國後就成了金庸小說裡那個張無忌當教主的明教。這個宗教除了崇拜火之外,好像也很喜歡翅膀,它的宗教雕像的特點就是喜歡把人和動物都是做成帶翅膀的。祆教裡善神的隨從是天使,惡神的隨從是魔鬼,以及末日審判等理論都被後來的基督教吸收借用。
「這麼說,你斷定這座塔與祆教有關了?!」凌教授沒有急著反駁他,「那麼,等你找到進一步有關祆教的證據時,我們再討論吧!」
楚風也認可,此時說什麼都是猜測,還不如等明天有更進一步的線索時再說。
等他們一收線,桑布意外接到了一個電話,是馮祥打來的。馮祥為人老成,看毛連長的傷勢比較重,根本就沒去鄯善縣醫院,直接把人送到了烏魯木齊的大醫院。醫院馬上實施了搶救,可是毛連長的傷勢實在太嚴重,右腿骨折不說,肝、脾等臟器都有不同程度的破裂,幸虧出血不大,否則根本挨不到進醫院。經過醫院長達12小時的搶救,他的命雖然暫時保住了,但還沒有度過危險期,馮祥轉述醫生的話說就是「不容樂觀」。
目前,毛連長所在的部隊領導已經派人接手了照顧傷者的工作,因此馮祥請示桑布,是不是立即回來!
桑布聽了,沉默了一會兒:「不,你在那兒再守幾天,如果他的情況好轉就立即歸隊,若是……那你也好歹在那兒幫大家盡盡心!」
馮祥應了。考察隊眾人回到地下大廳,想起生死未卜的毛連長,心裡都沉甸甸的,沒有人有心思去睡。
還是林威廉首先打破這種沉悶:「呃,楚大哥,反正大家都睡不著,你能不能給我解釋一下,什麼是『黃金之丘』?」
楚風當下席地講解:「『黃金之丘』是位於今天阿富汗喀布爾西北340公里處的席巴爾甘的墓葬群,一共埋有一個男人、5個女人,其中那個男子的身份被確認為當時的大月氏王。因為其出土文物中僅黃金飾品就達到了2萬多件,被稱為『黃金之丘』。在其中出土的一件圓形金飾上,有這位王的生前形象,就跟一位中國士大夫的打扮一模一樣。他身著漢服,坐在雙輪傘車上。這種傘車與漢代畫像石的馬車頗為相像,但拉車的不是馬,而是獅形獸。而且還有記載說『墓主人佩戴的玉石胸飾上雕刻的人頭像,也戴著與中國王一樣的頭盔』。教授這是在提醒我,既然行走之國大月氏的王能出現漢人士大夫形象,那麼這位漢人王侯裝扮的神是不是與漢人有關的某個國家之王。」
「不過,少昊,這,怎麼可能?」楚風一想到教授的推測就搖頭。
「那也不一定噢!」凌寧有點兒不服氣,她從小就崇拜自己的叔爺爺,此時見楚風對叔爺爺的意見這麼貶低,很是想要爭一爭,「我聽叔爺爺說過,任何崇拜都有其偶像來源,樓蘭的羽人崇拜如果不是來自於鳥兒,尤其是大鳥,又是什麼呢?
「我國上古神話中說,少昊,姓姬名鷙,是一隻鷙鳥,傳說他用百鳥來統治自己的國家。黃帝之孫顓頊還曾經到他的國度中去玩過。後來少昊的國家被海水淹沒,成了東海之外的『大壑』。再後來,神話中他成了掌管西方的金帝,與神蓐收一起,成了掌管西方少數民族的神。在這兒,出現少昊的神像,不是也很正常嗎?」
凌寧到底瞭解的史實不夠多,只能拿神話傳說來說事,她說的,雖然在《山海經》裡都有記載,但楚風向來是不看重這些未被承認的神話記載的。
他很耐心地給凌寧解釋:「很早以前,中亞就有一支希臘移民來到,有的史料說他們在3800年前就來到中亞,後來生活在帕米爾高原、興都庫什山和喀喇崑崙山一帶並建立了一個國家,西方稱之為希臘——巴克特裡亞國,漢譯為『大夏』國。
「大夏國的文明,據今天考古學證明已經有至少4000年歷史,受這些希臘移民的影響,公元1世紀時,印度河上游到中亞腹地一帶,出現了以希臘風格來描述佛教精神與經典,全部是石刻雕塑的藝術流派,即所謂『犍陀羅』藝術,新疆的許多歷史遺跡都發現了犍陀羅藝術的遺存。說樓蘭地區『帶翼天使』的形象是受犍陀羅藝術的影響,來源就在這裡。古希臘神話中有許多神是帶翅膀的,比方那個叫丘比特的,就是一個長著翅膀的光屁股小孩。
「大夏國是祆教的發源地之一,後來大月氏人攻佔了大夏國,保留原住民的藝術傳統很正常,在『黃金之丘』中出土的藝術品中,就有許多希臘神像、甚至動物都加上了翅膀。大月氏人後來有一部分回遷到了樓蘭地區,樓蘭人就是受他們的影響才使用佉盧文,樓蘭人的神在他們的影響下加上了翅膀,這種可能性是不是比樓蘭人崇拜『少昊』要大些?」
這些話深奧了些,很多人有聽沒有懂,凌寧聽了若有所思,桑布聽得是連連點頭,王聰還好一點,似懂非懂,林威廉和大齊以及一旁的幾名戰士則統統是一副沒回過神的樣子。
為了讓人好理解,楚風已經盡量說得淺顯易懂了,否則的話林威廉這種水平的就更是鴨子聽雷了。但他的話全部是有確鑿的史料證據可以證明的,比那些不靠譜的神話傳說來得紮實,所以他提起自己的理論來也是理直氣壯。
就在楚風還在享受身為人師的那一丁點優越感時,一旁的威廉又發問了:「楚大哥,你說,樓蘭人的有翼崇拜來源於祆教或者希臘神話,那祆教或者希臘神話之中的有翼崇拜又來自於哪裡呢?」
剛剛有點得意的楚風聽了這話不由得一窒,他倒是從來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這個問題要回答起來還真是不容易,希臘神話中的有翼崇拜,都有好幾種說法,而祆教之中為什麼會出現這種崇拜,更是沒有人能說得清楚。
剛剛被楚風的思路牽著走的凌寧這一下眼睛亮了,希臘神話和祆教的有翼崇拜憑什麼不可能來自於少昊族的鳥崇拜呢?這個少昊族崇拜的可不是普通的鳥,他崇拜的是一種巨型鳥,後來又發展為鳳凰。這個鳳凰最後在中國神話裡,雖然保留了鳥的外形,卻被人性化兼神性化了,那麼有沒有可能西方人或是中亞人把它的外形也人性化了呢?
凌寧對自己叔爺爺的信心那不是一般的強大,她覺得已經掌握了其中的關鍵之處,正要與楚風辯駁,忽然想起楚風對她說的「大膽假設,小心求證」,搞學術研究要注意態度的那番話,立時改變了主意,她要找到真憑實據再說話!
就在楚風還在為威廉的問題而傷神的時候,一旁的桑布也加入了這場討論:「這座塔,沒有任何的祆教特徵。」
「對啊!楚大哥,你不是說,從壁畫內容可以判斷,這座塔的建造者是小乘佛教教徒嗎,這個祆教的教義什麼的我不知道,但一般來說,宗教之間不會有這麼強的包容性吧?」威廉也覺得不對勁。
楚風一聽也有道理,是啊,這是怎麼回事呢。古時候的西域,是有多種宗教形式並存,但這不能意味著,小乘佛教的神像上會出現帶有祆教特徵雙翼?如果僅僅是壁畫上出現「帶翼天使」,還能有這種可能,但是在整個塔裡唯一供奉的神像身上出現,這怎麼說都不通啊!
那麼,如果說只是來自於希臘移民的影響,楚風覺得似乎哪裡不對勁,但轉念一想,這些遠古時期的希臘移民曾經的活動區已經到達了塔里木盆地,這一點是已經被考古發掘實物證明了的。況且在樓蘭地區發現的其他小乘佛教寺院遺址中也有很明顯的「犍陀羅」藝術風格。也許,這尊神像只不過是某個「犍陀羅」風格的藝術品呢!
這天晚上,帶著無盡疑惑,大家匆匆進入了夢鄉。
第三十五節 飛橋
第二天一早,大家來到崖下,繼續昨天的工作。
楚風卻在那道鴻溝之前,來回轉悠,他很想找到一條路,一條通向對面古城的路。
由於他們僅僅是一支簡易考察隊,所以要對整個遺址進行全面發掘是不可能的,現在他們能做的,只是盡量地收集數據,盡可能找到文字資料,好為下一步大規模發掘奠定基礎。這一次,崖上只留了兩名戰士留守,為的就是騰出人手來,做各項簡單的收取數據的工作。
此時,凌寧在塔裡細心搜尋,期待找到文字性的東西。桑布和王聰帶著四名戰士圍繞著塔內塔外收集數據,大齊則跟楚風一起,在找路。
他們昨天的發現,經過上報以後,引起上邊極大的關注。要不是樓蘭王陵那邊的發掘工作正處於最關鍵的時候,張教授都想馬上趕過來。現在,基地領導接通知後,下給大齊的命令除了口頭嘉獎之外,就是要求他全力配合楚風等人的考察行動。
大齊雖然不大懂這些東西的價值,但擺在眼前的場景這麼壯觀,是個人都知道這次發現不簡單,不用說也會積極配合。所以他今天對人手進行了重新分配,而他自己,則寸步不離楚風身邊。
這條鴻溝,往下看,深不見底,往對岸看,由於對岸高台比這邊要高上50厘米左右如果不是鴻溝太寬,給人的錯覺是,只要一步,就可以跨上這台階,登上對岸那座「空中古城」。
由於鴻溝最窄處也有近十米,就連訓練有素的特種兵戰士對此也毫無辦法,要是兩邊都有固定物還好說,可這兩岸光禿禿的,什麼都沒有,怎麼過去呢?
楚風轉來轉去沒有什麼好辦法,要是手頭有工具可以架橋就好了!他盯著那道鴻溝目不轉睛。新中國偉人毛澤東曾在詩中寫過「一橋飛架南北,天塹變通途」的詩句。眼下天塹是有了,怎麼變成通途呢?
他嘴裡無意識地念叨:「一橋飛架南北!飛架南北!」嗯,等等!橋!
他的雙眼一亮,眼光放在了對岸可以一眼看見的那幾株枯樹上。那樹或倒或躺,也有一棵還直立著,樹身懷抱大約需要兩人以上。這是新疆沙漠裡特有的樹種,胡楊,有傳說稱,新疆的胡楊,三千年不死,死了三千年不倒,倒了三千年不朽。這種說法就算有點兒誇張,但胡楊木在沙漠中存活,其生長極其緩慢,因此木質也就十分堅硬,也的確不易腐朽。楚風目測那枯木不僅寬,而且高度大約也超過了10米。
他招手讓大齊過來。兩人一通嘀咕之後,大齊仔細想了想,同意了。他上到崖上,取了工具,帶著留守的兩名戰士一起下來。
楚風的目標是那還立著的胡楊。怎麼說,它還沒倒不是?
大齊取來的是他們常備的一種裝備——飛索槍!這是射程近的,將將15米,一般小分隊都會裝備這麼一把。
來到這邊的最佳位置,大齊目測,自己與那顆胡楊的距離大約也就15米。他親自端槍瞄準,「咻」的一聲,槍頭的鐵爪飛出去,可惜!差了一點點,不是因為準頭,而是因為繩索不夠長,鐵爪與樹幹以毫釐之差失之交臂。
大齊一見,把槍頭收回來,自己再往前走了走,這一走,一隻腳的半邊已懸空,腳下一滑,他的身子晃了晃。楚風忙抓住他的胳膊:「不行,這樣太危險了!」
「沒事!你抓著我!」大齊對楚風充分信任,他伸出左胳膊,右手持槍,身子向前傾,再次瞄準,發射!
這一次,槍頭的鐵爪已經牢牢地抓住了對岸那顆胡楊的樹幹。
楚風大喜,趕緊招呼眾人:「桑布隊長、威廉,大家快過來,快過來幫忙!」
眾人一聽招呼,紛紛放下手頭工作跑過來,立即就上前,抱著楚風和大齊往後拖。
但這樣不方便使力,大齊急叫「拿繩子來!」
桑布趕緊另外找了一根繩子讓大齊接上,讓後大家再像拔河似的,分佈在繩索的兩邊,聽大齊喊口號,以兩緊一鬆的節奏,使勁拉那棵樹試圖將其拉倒,架在這鴻溝之上,成為樹橋。
這胡楊樹要在沙漠地區生存,根系十分發達,一般地面長一米的高度,地下就會有十幾米甚至是幾十米的根,而且四通八達,這也是胡楊樹號稱死了三千年不倒的原因。對面那顆胡楊的根還很有力度。這邊十幾個人齊心拉動,卻只是把它拉得晃動了一下,並沒有倒下。
大家沒有氣餒,繼續使勁拉,這鐵爪似乎沒有想像中的牢,竟漸漸鬆了。
「等等!」大齊首先喊停,這麼下去,鐵爪一鬆,大家非得跌個滾葫蘆不可,在平時沒事,可這裡地勢太險,要是一不注意,跌下懸崖就壞了。
他把鐵爪收回,再一次射出,這回,鐵爪似乎抓得比較牢,大家再次拽住繩子,齊心用力。
這回,連凌寧也使出了吃奶的勁,那胡楊在一陣晃動之後,終於頂不住了。
「嘩!」的一聲,胡楊樹倒了,大家得到大齊的通知,在手上感到一鬆時,再猛使一把勁,然後紛紛後退躲避。
隨著樹的倒下一陣黃沙漫天而起。
「咳、咳!」猝不及防之下,大家被沙子攻進口鼻之中,咳嗽之聲此起彼伏。
塵埃落定之後,楚風暗道僥倖!
只見眼前這棵樹,樹身不到十米,這胡楊本來就不是高大型的喬木,好在這棵樹還有很多枝椏留在主幹上,這增加了樹的長度。再說,大齊讓大家在樹倒之時還猛使一把勁,就是害怕樹的長度不夠,要用它的根來抵。這一招果然管用,眼前這座樹橋之所以能搭建成功,就是靠了樹根和樹枝加起來的長度。
這橋是架好了,可牢靠不牢靠卻不敢保證,因為在對岸,起主要支撐作用的是樹根,在大家的合力下,樹根被連泥帶起了好大一塊,正搭在對岸的邊緣,因為對岸高、這邊低,大家那最後一使勁,拉得有點兒過了,樹幹完全懸空,只剩樹根在那邊支撐。而搭到這邊的是這株胡楊生前枝椏的根部,主幹部分離著崖岸大約還有30厘米。
這樣一座左支右絀的樹橋,雖然造好,卻不知能不能過人。
大齊收起飛索槍,這黃沙結構沒有粘性,要是粘土的話,用飛索還能加一層保障,但對岸這種黃沙土,鐵爪無著力處,就是用飛索也不成。
楚風看了看眼前這座晃晃悠悠的樹橋,再瞧瞧身後眾人,決定自己先試試。他踏了一隻腳在胡楊木上,用力地跺了跺。胡楊沒有任何動靜!
大齊見他的動作,就知道他的心意,一把抓住他的肩膀:「不行,你不能去!」
楚風錯愕地回過頭:「為什麼?」
「這很危險,萬一掉下去了,那可真是屍骨無存,真要去,也得我探路,沒有危險了你再過去!」大齊很堅持,抓住他的肩頭的手如同鐵箍一般,牢牢地,似乎怕楚風會逃掉一樣。
楚風看了看他抓住自己肩頭的手,苦笑了一下。大齊沒鬆手:「你這人的性子,我還不瞭解嗎?雖然十多年沒見了,但我們好歹一個鍋裡吃過飯,一個被窩裡睡過覺!」
「哦!咳、咳、咳!」林威廉有意插科打諢,「哦——一個被窩裡睡覺?!楚大哥,你們——啊!我不要!」
「去、去、去!你小子一邊玩兒去!」大齊被他這麼打趣,有點兒惱羞成怒。
「我先來!」凌寧從後邊走上前來:「我的個子小,身子輕,我上去應該危險性最小了,我先上,要是沒事的話,你們再上!」
大齊聽了這話,面色古怪地看了看楚風。楚風老臉一紅,隨後板著臉,以前所未有的語氣說:「去,去完成你自己的任務去,這裡沒你什麼事!」開玩笑,一幫大老爺們,要是讓這麼個女孩子打頭陣,還不得羞死。
大齊是怪楚風,怎麼帶弟子的,怎麼這麼沒有規矩!
楚風明白大齊看自己那一眼的含義,他其實覺得凌寧並沒有錯,只是這麼說會傷害在場一幫大老爺們的面子。所以他既對大齊的無聲指責毫無反駁之力,也無法對凌寧說出實情!只好臨時拿出導師的架子來,訓凌寧。
凌寧不知道這裡的曲折,覺得自己完全是一片好心,沒想到挨了一頓前所未有的嚴厲的訓斥。被訓之後,她實在覺得委屈,將身子一扭,頭也不回地跑了。
在這個地方,倒也不怕她跑到哪兒去!楚風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塔門之內,心想!
好不容易,大家商量好了,由一位身材瘦小、而且非常敏捷的戰士打頭陣,過這獨木橋。這位戰士平時外號就叫「瘦猴」,他出發前,大齊在他身上纏了兩根保險繩,長度足夠讓他到對岸自己解下。
在仔細檢查了他身上的裝備,尤其是繩子的牢固程度之後,「瘦猴」輕巧地跳上獨木橋。這橋雖然是這頭低那頭高,但好在傾斜的角度不大,而且,實際上至少得三人合抱,也足夠寬。
小戰士一上去就迅速低著頭向對岸奔去,很快,就順利地到達了對岸。他在對岸解下綁在自己身上的繩子,在附近找了一個固定物,先試了試其結實程度,然後才把繩子綁上,綁好後,給了這邊一個手勢:「一切OK」!
楚風等人一直緊張地望著他,眼見他安全過去了,心裡齊齊地鬆了一口氣。桑布帶的繩子多,他將繩索接起來,延長到那塔裡,栓在了塔柱子上。他們昨天已經查明,這四根塔柱,不是木製的,而是熟銅澆鑄之後,漆的一層木漆。把繩子綁在這兒,是最好的固定之處。
現在,安全措施都到位了,這次,大齊不再反對楚風打頭陣,不過,他嚴令留守的兩位戰士,不允許凌寧踏上木橋一步。
凌寧在塔裡,蹲在一角,也不知道在幹些什麼,桑布去固定保險繩時,她居然連頭都沒抬,桑布以為她還在使小性子,便沒有理她。
楚風踏上這木橋之後才知道,那小戰士過去得多不容易。這橋看上去雖寬,但有角度,而且這沙漠風大,在這鴻溝之上,那風就更大了。這木橋被風吹得晃來晃去,人要在上邊保持平衡還真不容易。他雙手拉著那兩根保險繩,盡量讓自己保持平衡,好像有無數雙手一會兒把自己往左推、一會兒往右推,風把他的衣服吹得「嘩嘩」作響,前面的風直灌進嘴裡,他只好把頭低下,將嘴埋進衣領裡。
好不容易走過,楚風喘了一口氣,衝著把守在那安全繩固定之處的「瘦猴」豎了一根大拇指:好樣的!
第三十六節 巨富
「怎麼?他真的這麼說?」莫斯科,在一間高樓大廈的豪華辦公室裡,伊瓦諾夫正在向一個中年男子匯報這次中國之行。那中年男子聽他說了賽米提的說法後,明顯有點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沒錯!他確實把責任推得一乾二淨,堅持說是科瓦列夫自己找死,把汽車開進流沙區裡去了。不過,我們的朋友在那裡也有情報,確實沒見那輛車再出現!」伊瓦諾夫還做了一番調查工作。
「嗯,好了,你去吧!」那中年男子聽了,沉思了一會兒,揮揮手,打發他走了。等此人一出去,他趕緊從另一扇門出去,下了電梯,走向樓後。在這群高樓大廈的中間,竟然有一片極為寬廣的草地,在草地的那一邊,一棟宮殿式別墅的門前,這位中年男子很是小心地去問門衛:「老闆在做什麼呢?」
「在游泳!」門衛回答。
他一聽,知道老闆這時心情還不錯,想了一想,進去了。
謝廖夫是一個典型的俄羅斯老頭:胖胖的圓圓的臉上,一個紅紅的酒糟鼻,使他看上去挺像馬戲團的小丑。
中年男人等在游泳池旁大氣也不敢出,一直等他興盡上岸之後,接過一旁守候的白俄羅斯少女手中的毛巾,親手為老頭披了上去。
老頭子頭也不回:「伊瓦諾夫回來了?」
「是,老闆!他說——」中年男子有點不知道該怎麼措辭,好讓老闆的好心情不要受到太大的影響。
「是不是科瓦列夫失手了?」老頭不用回頭,就知道他要說什麼!
「是的,而且,我們的中國夥伴好像還有點不高興!」
「哦!」老頭終於回過身來,「怎麼?他說了什麼嗎?」
那位中年人把伊瓦諾夫的話轉述了一遍。老頭聽了,挑了挑眉:「這樣啊!不能讓我們的中國小朋友吃虧嘛,你去安排一下,給那邊發些軍火過去,撿好的讓他們挑!」
「老闆,我不明白,那個中國小組織怎麼得您這麼看重?」中年男子一副疑惑不解的樣子,「那個所謂的『灰狼』不過才幾十號人,這要是在俄羅斯,不過是最不入流的小組織。敢這麼跟我們的人說話!捏死他們還不跟捏死一隻臭蟲差不多!」「你知道什麼!」老頭渾不在意,「至於那個科瓦列夫,這麼一點點小事都辦不好,死了也就死了!倒是那個逃脫的中國人,我很有興趣!」
老頭笑得雙眼瞇成了一條縫。
「對了,老闆,那我們是不是再派個人去,解決掉這個人?」中年男子見老頭不介意他的失敗,心裡多少鬆了口氣。
「派倒是要派人,不過,不是去殺他,要跟著他,把他給我盯緊了,必要時,還得保護他!」說到這件事,老頭很是嚴肅。
「是!」中年男子看來十分不理解這道與此前大相逕庭的命令,但長期在組織中培養的生存經驗告訴他,這時候最好不要問為什麼。
「你去吧!」老頭似乎很滿意他的反應,轉身走進了換衣間。
在美國紐約,此時正是深夜,MG公司總部大樓的頂層辦公室裡,正在和兒子喬治商議事情的老喬治突然打了一個噴嚏!
「怎麼了,父親大人,您是不是感冒了?」喬治忙表示自己的關心。
「沒事!可能是對什麼東西過敏!」老喬治揉了揉鼻子,心中也有點犯嘀咕:這是不是誰又在背後惦記著我呢?
「父親,我總覺得在這個節骨眼上,老闆那麼輕易地透露自己的計劃給我們知道,讓我有點兒毛骨悚然的感覺。」喬治說到那位老闆時,有意把聲音放得極低,看來對那位年輕老闆的行事手段極為忌憚。
老喬治何嘗不知道,眼前的這一切有點兒不對勁,但他沒辦法,已經無法回頭了。他只好說:「喬治,這次的行動,如果成功的話,獲得的財富足以讓我們家族成為世界首富,我也是不得不搏呀!」
喬治聽得意動神搖:「父親,到底是什麼財富,能讓您都那麼心動?」
老喬治看了看兒子一眼:「現在你沒必要知道,你只需要知道,有了這筆錢,就算你再能敗家,也能敗個三五百年的。」
喬治被父親訓斥慣了,見他這麼說,也就不問了,兩父子又密謀了一些事情,然後,老喬治施施然離去。
等他走了,喬治盯著父親的背影,恨恨地吐了一口唾沫:「呸,老東西,口口聲聲為了家族,其實還不是為了你自己,連自己的兒子都不信任,哼!你不告訴我,我不會自己查?」說著,他伸手在自己的辦公桌下一摁,牆上豁然打開了一扇門。他閃身進去,門很快就關上了。
夜色深沉,在這個連月光都照不進來的辦公室,等喬治的身形一沒,就寂靜如天上的夜空一般,然而,就像天空中總會有雲遮住月光一樣,這裡也有陰影一閃而過。
幾天後,位於英國倫敦郊外的歐洲老牌貴族——奧雷爾家族的老宅裡,一位年輕人扶著一個拄著枴杖、慢慢悠悠挪著步子的華人老頭在院子裡散步。
「華爺爺,實在對不住,又要麻煩您了!」
「少爺,這可不敢當,折殺老朽了!」
「華爺爺,現在我的計劃遇到了一些小麻煩——」
老頭打斷他:「少爺,您先和我說說,您的計劃進行到哪一步了?」
等這位少爺在他耳邊一陣低語之後,華姓老者一笑:「少爺,你要想弄明白,還得從頭聽起。」
「當然是從頭來嘍!」
「您的家族起源於哪裡,您知道嗎?」
「知道,說實話,父親剛一告訴我的時候,我還真的嚇了一跳,不可思議,我們奧雷爾家族竟然起源於中國!」
「你知道,奧雷爾家族是正經的炎黃子孫,您的祖上,是可以直接上溯到黃帝的。黃帝的孫子顓頊帝在位的時候幹了一件很重要的事,那就是絕地天通。被派去執行這件事的人是他的孫子重和黎,這重和黎就是絕地天通後掌握這『天數』秘密的人,一個司天、一個司地。但可惜他們死得早,他們弟弟吳回的兒子接替了他們,再之後,這個司天地的神通或者秘密就傳到了這位繼位者的兒子、您家族的始祖昆吾的手中。這位昆吾有六兄弟,為一胎所生。他很疼愛自己的弟弟們,最後竟然把這個神通傳給了最小的弟弟季連。季連的子孫後來建立了楚國,而您家族這一支則在昆吾舅舅鬼方氏的提攜之下成了鬼方族裡的貴族。這個鬼方氏部落成了後來的匈奴。
「到了公元前2世紀時,中原出了個漢武大帝,他逼得匈奴西遷,來到中東歐建立了奧匈帝國,奧雷爾家族也就隨之遷到了歐洲。
「家族之中歷來對始祖昆吾把這個神通或秘密傳弟不傳子很是心存芥蒂,數千年來不忘打聽這個秘密。但是,這個秘密數千年來據說只有十二個人知道,他們在司馬遷的《史記》中有明確記載:堯舜禹時期的羲、和;夏朝的昆吾;殷商的巫咸,西周,史佚、萇弘;春秋戰國時期,則有宋國的子偉;鄭國的裨灶;齊國的甘公;楚國的唐昧;趙國的尹皋和魏國的石申。這些人,其後的傳承都很隱晦。
「族研究千年之後才發現,要想傳承這個神通或者說秘密,有很多的限制條件,而且,同一時代不能超過兩個『傳天數』者。但是,後來隨著資料收集得越多,家族就越捨不得放棄這個秘密。只是,必須取得另一位『傳天數』者的配合,才可能找到那個傳說中的絕地天通之處,也就是傳說中的崑崙神山和天梯。」
老人這麼一通秘辛說下來,早已經是口乾舌燥。他這一停下來找水喝,聽得入迷的奧雷爾馬上把桌上的茶給他端到嘴邊。
「有一位,美國華商領袖喬老,您知道他?」年輕人突然發問。
「知道,這個小傢伙還光屁股的時候我就見過他了。他是楚國唐昧的後人,他們的傳承也很早就傳到外姓中去了。不過他們家族一直生活在中國國內,掌握的情況要比我們多得多。經過這麼多年的查探,他們說不定已經找到了『天數者』的傳承規律,也就很可能找到這一代的『傳天數者』從而找到崑崙神山和『天梯』。」
那個地方到底有什麼?僅僅是虛無縹緲的神山?神?『天梯』?這些東西不會讓我們奧雷爾家族的先祖花費這麼多的心血來追蹤這個秘密吧?奧雷爾家族是典型的無信仰家族,他們既沒有皈依天主教,也沒有皈依伊斯蘭或別的任何宗教,家族中人只是為了掩人耳目才裝模作樣的偶爾去去教堂。
「傳說那裡聚集了世間最多的財富,多到你無法想像!那些並不是虛無縹緲的,而是實實在在存在過的。作為奧雷爾家族的人,每一個都深信這一點。而且,傳說中的崑崙神山還有不死藥!」
「不死藥!真有這種東西?」奧雷爾不相信。
「千真萬確,不然你以為你始祖昆吾的另一個兄弟彭祖憑什麼活八百歲?」
「那件事是真的?」奧雷爾撇撇嘴,「我還以為純粹是瞎編的!」
華老先生可能是說得過多,精神有點兒不濟,只是指了指奧雷爾:「這個事情,你到家族圖書館,在第34架第二排的中間,取出一本名叫《羅馬帝國衰亡史》的書,那書裡有證據!」
說著,他又喝了一口茶,休息了片刻:「傳說中的崑崙集齊了全世界的財富。對了,你透露給喬治父子的消息中有關大月氏人寶藏的部分是那位喬先生告訴你的吧?」
「是,我認為這寶藏之說根本就是他故意丟出來的誘餌,所以我就原樣丟給老喬治他們去狗咬狗了。」
「你錯了!喬先生給你的資料中所說的大月氏人的藏寶確有其事,不止這些,還有古于闐國王室積累了1300年的財富,和古樓蘭國的舉國財富,全在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