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受呆住了,過往種種剎那間便浮現在心頭,喃喃道:「怎麼可能是她?怎麼可能是她?原來,原來她只是替步德斯在做補償而已,原來她只是替步德斯在做補償而已……」頓覺自己受了愚弄,痛苦得都扭曲了臉龐。
到詩聽得真切看得真切,趕忙道:「杜總,你要明白,風瑤月絕對不是步德斯一路的人,否則她何必自尋死路?你想想,她的所作所為倘若讓步德斯、畢劍、殷士賦他們一夥知道了,那還有命嗎?為了世間的公道,為了你的冤屈,她承受了多大的壓力和風險啊!如果連你都不信任她,認為她只是替步德斯做補償,那未免太令人心寒了!」
可歎杜受此時的頭腦完全亂了套,連日裡來自岳昭惠無法對抗的折磨和打擊幾乎逼瘋了他,他的神經已經臨近崩潰,也已經完完全全鑽進了牛角尖,哪還聽得進到詩的話?他顫抖著身子,迷濛著眼睛,彷彿看見殷士賦、畢劍、步德斯、岳昭惠、風瑤月以及到詩的臉上都滿是嘲諷猙獰的笑容!
他痛苦地扯著頭髮,然後歇斯底里地對到詩吼道:「滾,你給我滾!你是她介紹來的,根本就是一丘之貉!滾!馬上給我滾!」
杜受痛苦不堪的時候,卻是殷士賦最快樂的時候!
此時,殷士賦正一個人躲在辦公室裡,咧著嘴巴偷偷地笑。
自杜受出獄恢復公職以來,他雖然表面上滿不在乎,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其實心裡一直都有些提心吊膽、擔驚受怕的,從來沒有像現在這麼暢快,這麼舒心過!
剛才齊晾又來電話說:「老大,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杜小子出國考察剛剛回來,岳昭惠就又跟蹤到市政府,揪著風瑤月的事把市府大樓攪了個天翻地覆,京書記、易市長、沈市長恰好都在,他們跟蔡市長因此都發了脾氣,那杜小子的臉面徹底掃地,再加上上次在家裡的那場大戲,保證杜小子以後再也休想在別人面前抬起頭來了!哈哈!」
未戰而先屈敵之兵,這是何等了不起的勝利!
遺憾的是,面對這樣的勝利,卻不能以勝利者的姿態向世人宣告,因為,他必須保持一個運籌帷幄、決勝千里的統帥所具有的寵辱不驚的風度!一則以維護自己在弟兄們面前的形象,二則可以避免別人懷疑他幸災樂禍!
但這樣的喜悅又哪能輕易按捺得住?
殷士賦興奮地自言自語:「嘿,這說明自己的計策完全奏效了,當真是不費吹灰之力!」隨即不得不歎服地想:「還是費省長高明啊,用他的戰略思想來作為自己的作戰方針,既可克敵制勝,又不傷己分毫,當真是妙不可言!」他愜意地背靠老闆椅,雙手彈鋼琴般敲打著扶手,鼻孔裡哼著輕快的歌謠,腦海裡則回味著費醉教導他的每一句話以及頓悟之後獻給死對頭杜受的妙計!
那天晚上,齊晾一連串說了「岳昭惠吵鬧」、「杜受主動推辭副市長之職」、「風瑤月的真實身份」這三個天大的好消息,聽得殷士賦激動難耐,好不容易忍到聚會結束,匆匆回到家裡,抓起電話便向費醉做了詳細的匯報。費醉聽了起先也沒多想,可當夜深人靜時卻忽然擔心起來,生怕殷士賦又搞出誣陷事件這種兩敗俱傷的傻事來,他自己不想混也就罷了,動搖了自己的根基那可就不得了了!便抓起電話撥通殷士賦的手機,聲色俱厲地告誡他說:「殷士賦,你給我聽著,從現在開始,你必須給我收斂鋒芒,好好地配合蔡勻劌的工作,絕對不可以濫用心思跟他作對,也絕不可以明目張膽地打擊杜受,更不可以對那個風瑤月直接下手……我告訴你,無論做什麼事情,都要注意方法,要懂得借力打力,平日裡做什麼事都不要意氣用事,逞什麼英雄,更不要事事爭當先鋒,而完全忽略了韜光養晦!你知不知道,韜光養晦有時就是達到『不戰而屈人之兵』這一最高境界的基本功!如果你當初做好了這基本功,又何至於現在還要我替你傷腦筋?比如杜受那件事,你為了圖一時之快,事後卻給自己留下了難以抹平的後遺症,要不是我出面壓下,你現在早就蹲大獄去了,還想佔據著仁達集團趾高氣揚?你跟了我那麼長的時間,該不會連我的一點點本事都沒學會吧?總之一句話,從今往後,無論要做什麼事,都不能損人不利己,都要先動腦筋,避免一切不必要的麻煩,否則的話,我不但不替你出頭,還會第一個處罰你,甚至可能把你送進大牢去反省反省!你給我好好記住我的話!」當時剛剛聽了費醉這一番話,殷士賦還覺得有些委屈,憤憤地想:「他奶奶的,自從給你費老大跑腿以來,不知替你擦了多少屁股,現在才要你擔一點風險,就翻臉不認人了!哼,惹火了我,把你老底都給抖出來,看誰怕誰來?!」後來冷靜了下來,轉而想,「也是,誣陷事件的事雖然整治了杜小子,可賠了夫人又折了兵,把自己副市長的大位也給整治沒了,轉而成了半死不活的仁達集團總裁,而且以後還有陰溝裡翻船的可能,實在是得不償失。早知道是這樣的結局,還不如忍氣吞聲,跟杜小子打哈哈呢。可悲的是自己自從當上江壑市第一企業暢武集團總裁,還以為早把費省長的本事都學到了手,而且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哪知卻是一半還沒學到。這不,弄到後來還不是要費省長出面撐著!費省長要不是愛護自己,又何必如此盡心盡力呢?又何必教導自己為官為人之道?換了自己是費省長,遇到這種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下屬,恐怕不僅僅是生氣,早就撒手不理了!」想通了這些,殷士賦自然明白了費醉的良苦用心,於是便真心對費醉感激涕零起來,再也不敢像從前那樣,對費醉的話聽半句過半句,虔誠地琢磨起費醉剛才說的每一句話。這一琢磨,真可謂是醍醐灌頂,如佛頓悟,所有的心智眨眼之間便都豁然開朗!只覺得自己的頭腦前所未有的清明、開闊,任何膠著的難題,都可以談笑間使其灰飛煙滅,再也無須像以前那樣絞盡腦汁窮於應付了……腦筋開竅之後,殷士賦頓覺自己妙計無窮,只是稍稍動了一下腦筋,便即想好一個主意,於是開心一笑,抓起手機給步德斯打了個電話,叫步德斯立即趕到他家裡來。不久之後,步德斯匆匆來到。殷士賦笑瞇瞇地請步德斯坐下,親自給他倒了杯水,然後動情地對步德斯說:「步老弟啊,真的很感謝你的大義滅親,更感謝你對我的忠誠,說實在的,我真的沒想到,當你知道風瑤月就是你妻子風羞竹的時候,非但沒有刻意為她辯解,而且毫不猶豫就站到了我的立場上,我真的很感動啊!」步德斯當然是諂媚著肥嘟嘟的臉,慷慨激昂地道:「殷市長,看您說的,我不對您忠誠對誰忠誠?別說是那賤人風羞竹,就算是我老子,只要他背叛了殷市長,我也一樣大義滅親!」接著話鋒一轉,謙卑地道,「不過,我覺得,殷市長您真正應該感謝的是齊秘書,要不是他發現了風瑤月的真實身份,您跟我恐怕現在還蒙在鼓裡……」殷士賦親熱地握住步德斯的手,抖了抖,道:「呵呵,步老弟,你很會做人,很會做人!難得啊,難得!」頓了口氣,接著道,「半夜三更叫你來,是想建議你做兩件事,我呢,則暗中支持你,替你伸張正義……第一件,從明天開始,你像以前一樣每天給岳昭惠打個匿名電話,告訴她杜小子跟風瑤月曖昧的事,但不要透露風瑤月到底是誰,要讓她既信其有又捉摸不透。第二件,回去之後你繼續以第三者的名義給副省長費醉寫封舉報信,內容跟寫給沈先楚的一樣,還是舉報杜小子跟風瑤月亂搞男女關係。記住,要特別點明杜小子委託到詩、盛笙想方設法找尋風瑤月的事……」步德斯點頭哈腰說:「遵命,遵命,一定完成任務!」殷士賦想了想,又說:「為了慎重起見,也為了讓你真正警醒,這裡我把話再強調一遍,你聽著——風瑤月就是風羞竹,也就是你妻子,這是鐵板釘釘的事,你不用再有所懷疑。你放心,我這不是懷疑你的忠心。」停頓片刻,「還有,正如齊晾分析的那樣,你愛人是杜小子的情人,是杜小子的臥底,是他安插在我們身邊的定時炸彈,從今以後你也不要對她抱有任何幻想,更不要讓她參與任何機密的事情,要果斷地把她排除在外,看準時機就堅決地跟她離婚!至於到詩,這時候無論如何都不能讓他走,你必須想方設法說服他回到信海上班……」
這兩件相輔相成的事情並沒過去多久,殷士賦自然記憶猶新。
此時他一邊品味著自己精彩妙計的成果,一邊想像著杜受被岳昭惠折磨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樣子,忍不住讚許地道:「看來步德斯做事還真不賴,以後真得好好提攜提攜。」想起步德斯多次請求他幫忙邀請市領導去他公司視察的事,心道:「最近人大正在大力倡導民營企業法制規範建設,自己何不以民營企業法制建設為課題,建議老周去信海走上一遭?相信老周會賣這個面子給自己的。這樣一來可以滿足一下步德斯的虛榮心,算是給他辦事得力的獎勵;二來順便進一步安排些計策,乘勝追擊杜受、到詩、風瑤月這些不法分子,表面上呢,就算是為江壑市法制建設盡心盡力吧,哈哈!」主意一定,當即抓起電話撥了人大主任周尚友的手機說:「周主任啊,民營企業信海文化董事長步德斯非常注重法制教育和法制建設,他想請你去現場指導,又怕你太忙,不敢自己跟你說,我作為他的兄長,只好替他出面了,你看,是不是……」人大主任周尚友為人剛直熱心,哪裡知道殷士賦的鬼心思,聞言道:「殷老兄啊,難得你這麼關心人大法制建設,再說,信海文化有這份意識,我當然要大力支持。你說吧,什麼時間?」殷士賦想了想,道:「就明天早上九點吧,最好陣勢大些,以利宣傳,弘揚法制建設主流。」周尚友點頭道:「沒問題。」接著兩人商量了細節及調研課題,然後結束了通話。殷士賦看著電話機,心裡大為得意,自我欣賞地陶醉了會兒,叫來秘書畢靖,吩咐他道:「你馬上通知信海文化,就說明天早上九點,市人大主任將親自率領市人大法制委的工作人員到信海做『民營企業如何進行法制建設』的考察和調研,準備把信海文化作為民營企業法制建設的試點單位,屆時會有電視台大記者青莎和市委黨報、人大機關報的記者隨行採訪。」
畢靖應聲打電話去了。
次日上午八點四十分,殷士賦和人大主任周尚友率領著人大副主任、秘書長,人大法制委主任、副主任,科室人員以及電視台、報社記者,共二十三名人員,分乘六輛高級轎車,浩浩蕩蕩往信海文化而去。
八點五十八分,到了信海文化公司。
但見門前彩旗飄揚,鑼鼓喧天,兩條鮮紅的條幅從樓頂直落到樓下光滑晶亮的花崗岩地面上。
右邊條幅寫的是:響應市人大依法發展民營經濟的號召。
左邊條幅寫的是:維護江壑市良好的經濟環境法制環境。
信海文化全體中高層幹部列成兩排,在步德斯、溫?等公司領導的帶領下齊聲歡叫:「歡迎歡迎!歡迎市人大領導蒞臨信海文化公司視察!」
周尚友臉含微笑,優雅親切地向眾人揮手。
走在他身邊的殷士賦一時忘了自己的身份,狐假虎威,昂首挺胸地邁著官步,右手偉人般地揮舞著,就差點沒喊:「同志們辛苦了!」
步德斯笑瞇了眼,一張嘴巴一個鼻子兩隻眼睛幾乎都擠在了一塊。
他乖巧地搶上一步,緊緊地握住了周尚友的手。
電視台名牌主持青莎早經畢靖多方交代,自然眼明手快,指揮攝像記者適時拍攝下了這歷史性的鏡頭。
周尚友因勢利導,慷慨激揚地做了番即興演講,把當前國內民營經濟存在的法制問題、江壑市民營企業法制建設的代表性、民營企業法制未來的發展方向等等諸多上層建築問題,高屋建瓴地闡述了一通。可悲的是慣於弄虛作假、坑蒙拐騙的信海公司職員們又哪裡聽得懂其中真義?一個個只聽得雲裡霧裡,似懂非懂,但又不敢實話實說說聽不懂,只好拚命鼓掌。於是乎,信海文化大樓門前便掌聲雷動,熱烈已極。殷士賦眼見自己導演的這一幕如此大受歡迎,開心地想:「好啊,還是法制好啊,你看大家多麼歡迎法制,看來,以後自己無論做什麼事情都要法製法制!」
接著步德斯率領著公司職員眾星捧月般地簇擁著周尚友、殷士賦等領導參觀公司,然後畢恭畢敬地引導著周尚友、殷士賦等人來到了十八樓專門租賃而來的多功能會議廳。
等大家坐定,步德斯又慇勤請周尚友講話。
周尚友目光親切地看了大家一圈,轉頭對步德斯道:「我說步總啊,今天我們市人大是來實地考察的,不如請你談談信海文化關於民營企業法制建設的成果以及建設過程中存在的問題、難題。」
步德斯涎臉奉承道:「剛才您在樓下把民營企業法制建設的理論、實踐都講得太深太透了,我想講也講不了了!」
殷士賦附和道:「周主任講得確實太好了,理論聯繫實際,深入淺出的,又生動活潑,聽得我們大家聽了還想再聽!」
周尚友微微笑道:「你瞧,你瞧,殷士賦同志和步總的嘴有多甜,害得我都不敢拒絕了。」忽然想起了什麼,左右掃視了眾人一圈,有些驚訝地問:「咦,怎麼不見到詩同志?步總,你把到詩這個才華橫溢的年輕人藏到哪裡去了?」到詩做律師的時候經常義務為人大提交的案子辯護,因此深得周尚友賞識,認為他是一個急公好義的正義律師,後來聽說到詩辭職下海進了信海文化,還歎息江壑市少了一位好律師。此次來信海考察調研,自然而然便想起來了他。
步德斯的心一下提了起來,這些天到詩莫名其妙地失蹤了,怎麼找也找不到,他正擔心會出什麼問題,到時無法跟殷士賦和畢劍交代呢,沒想到擔心什麼周尚友偏偏就問什麼,想胡話欺蒙又沒這個膽子,實話實說又擔心被殷士賦知曉了吃不了兜著走,一時左右為難,不知怎麼回答,傻乎乎地呆住了。
殷士賦見步德斯膽敢不回答領導的問話,臉色一沉,重重地捅了步德斯一下。
步德斯嚇了一跳,轉頭可憐巴巴地看著殷士賦。
殷士賦眼睛一瞪,沉聲道:「快回話啊!」
步德斯無奈,只得信口瞎蒙道:「報告主任,到詩出差去了!」
周尚友歎道:「可惜,可惜呀,本來我想趁今天考察的機會見見到詩同志,好好跟他聊聊的……」忽地頓住話語,沉吟了片刻,對步德斯道,「這樣吧,我把要跟到詩同志說的話先跟大家說說吧,請大家幫忙轉告好不好?」
步德斯忙不迭地點頭說:「好,好,好!」帶頭舉手鼓掌。
眾人跟著鼓起掌來。一時間,會議廳裡便充滿了熱烈的掌聲。
殷士賦一邊鼓掌一邊暗自心喜。本來,他就打算在適當時機用話攛掇周尚友說及到詩,以把到詩負責運作國際論壇和大獎賽的事公之於眾,現在不用他費心動口,周尚友就主動把話題轉向了到詩,當真是心想事成。
周尚友揮手壓住掌聲,語氣親切又不失威嚴地道:「最近你們公司搞的旅遊天使大獎賽和旅遊國際論壇,中肯地說,確實是促進江壑市旅遊經濟發展,總結江壑市旅遊經濟思路的大好事。我聽說,這兩個項目的總策劃是到詩同志,是到詩同志首先發起的……」說到這裡,轉頭看著步德斯,「證實一下,大獎賽和論壇的運作是不是由到詩同志擔任總指揮?」
步德斯挺胸收腹,響亮地道:「報告主任,到詩同志是我們信海文化的常務副總經理,熟悉大獎賽和論壇的操作,所以這兩個項目都由他全權指揮。」
周尚友點點頭,接著道:「難怪這次的活動搞得這麼紅紅火火。雖然我跟到詩同志接觸得不是很多,而且還是在到詩同志當律師的時候,但我早就聽說到詩同志特別擅長大型文藝活動的指揮和策劃,如今看來果不其然,旅遊天使大獎賽和國際論壇這兩大項目證明了他的出色才華。在這裡呢,我代表人大預祝大獎賽和論壇在到詩同志的指揮運作下取得空前的成功!」
眾人在殷士賦的領頭下又熱烈鼓掌。
周尚友微微一笑,等掌聲停下,繼續道:「有到詩同志的指揮和策劃,成功當然是必定的,不過,我還是要不合時宜地提出些警告——大家知道,像旅遊天使大獎賽這樣的活動,歷來容易出現暗箱操作、財色並賄、互相攻擊等等有悖公正有違法規的醜陋現象,你們信海文化公司是我們人大設立的『民營企業法制建設試點單位』,因此,我希望這次到詩同志指揮下的活動,能徹底秉持公正公平、合理合法的原則,做出一個真正符合法制的成功範本!」
當晚七點四十分,江壑市電視台以「與時俱進,市人大和信海文化共鑄民營企業法制建設風采」為題,對周尚友在信海文化考察時的一言一行,做了新聞專題報道,把周尚友為國為民、支持民營企業法制建設的拳拳之心,刻畫得鮮亮無比。周尚友對到詩的讚美和期許更是一點不落地報道了出來。最後,主持人青莎捏著嗓子聲情並茂地說:「周尚友主任對信海文化和到詩同志的殷切期望,正代表了我們江壑市人大所有代表對所有民營企業的期望!它預示著我市民營企業的法制建設,必將取得輝煌的成就……」
新聞專題通過信息網絡傳遍了千家萬戶,於是,幾乎整個江壑市的市民都知道了旅遊天使大獎賽和國際論壇的總指揮、總策劃是以前的律師、現在的信海文化常務副總經理到詩。那些絞盡腦汁欲獨闢蹊徑進入成功之門的女孩們尤其興奮,深深感謝電視台給她們提供了重要信息,讓她們清楚明白應該攻克的對象是誰。
奇怪的是,這樣轟動性的新聞,作為其中主角之一的到詩卻是躺在市同心醫院的病床上看到的。
這是怎麼回事?到詩又怎麼會突然病倒了呢?
事情是這樣的,前天晚上到詩被憤怒的杜受轟出門外,在門口又苦苦解釋了許久,可杜受失去了理智,始終聽不進去,照舊呵斥不止。到詩無奈,只好怏怏作罷,起步離開,到得電梯門前,失魂落魄的,卻按了上升鍵。也許是造化弄人,老天爺故意要打擊到詩吧,在電梯門打開的剎那,居然讓他看見了不該看到的一幕——無時無刻不思之念之的單思楚正與沈先楚難捨難分地吻在一起!頓時到詩如遭雷擊,大腦一片空白,仿若靈魂出竅的殭屍,無法動彈。那沈先楚和單思楚乍見到詩之下,也是齊齊大驚失色,懊悔不該如此猴急,親熱也不看看場所,總以為不會那麼巧被人撞見,哪知不但被人撞見了,而且還是到詩,簡直倒霉透頂!一時間三人都呆呆站立著,你瞪著我我瞪著你,都不願意相信眼前的一切。幸好電梯門自動關了,帶著沈先楚和單思楚繼續上升。到詩還以為剛才只是在做夢,要不然眼前可怕的一切怎麼會突然出現又突然消失?可歎的是這顯然是不可能的,現實就是現實,不管它有多麼殘酷,依舊是無法迴避的現實!到詩怔怔地看著冰冷的電梯門,無可奈何地接受了現實,大腦迴旋著剛才所看到的情景,僵死的神志漸漸恢復,於是萬般感受便湧將出來,讓他心如刀絞,痛不欲生。到詩強自忍耐著,可心痛越來越強烈,越來越難以承受,終於忍受不住了,哀號一聲,瘋狂地衝下樓梯,衝出賓館,跌跌撞撞地奔跑在大路上。也不知跑了多久,一輛轎車嘎吱一聲擋在到詩面前,單思楚跳下車來,緊緊地抓住到詩的手臂,焦急地解釋說:「詩哥,詩哥,楚楚一切都是為了你呀,你千萬不要誤會啊……」到詩狠狠地掙脫單思楚的手,吼道:「誤會,那也是誤會?那怎麼可能是誤會?」單思楚哭道:「詩哥,真的是誤會呀,楚楚知道你辭職肯定是因為受人妒忌受人排擠,不想你失去施展才華的大好機會,想來想去,就只好委屈自己去請沈市長出面了。詩哥,你可要明白楚楚的良苦用心啊!楚楚真的沒有對不起你呀……」到詩怒極反笑,哈哈哈道:「好,好,原來只是誤會!原來只是我的眼睛瞎了!好,好啊,好!」說完,冷冷地看了單思楚一眼,轉身決絕地走了,任憑單思楚苦苦哀求也不回頭。回到宿舍後,煩躁不安,便用冷水一遍又一遍地沖澡,原以為因此會清醒些,然而適得其反,冰冷的生水反而刺激得他更加脆弱,當晚便病倒了,而且發高燒發到了四十度。總算他還有些機警,知道自己看似強健的體魄其實是外強中乾,虛弱得很,在昏迷之前給盛笙打了個電話,這才使得盛笙能在關鍵時刻找上門來,及時把他送到了醫院急救,否則的話說不定就此命歸黃泉。
不過到詩這一次病得還真厲害,一直昏迷了三天三夜才回過魂來。睜開眼睛看見自己躺在病房裡,忙問盛笙怎麼回事。也不待盛笙回答,自己便想起了之前發生的事。或許是劫後餘生的緣故吧,此時想來已不復先前的傷痛,平靜無比,彷彿那一切都與他無關一般。
當晚,到詩精神大好,覺得老躺著很是無聊,遂讓盛笙打開電視,哪知恰巧看到人大主任周尚友在信海現場調研的專題報道。
盛笙開玩笑道:「道士啊道士,這下你可就天下聞名,成了大明星大人物了!」
到詩搖頭苦笑道:「真是禍不單行啊,我想方設法掩藏自己,保持低調,免得招惹麻煩,哪知現在……咳,這下可要騷擾不斷、禍事連篇了!」
盛笙安慰道:「你也別太緊張。人家周主任說的在理啊。」
到詩歎道:「你不知道,以前我雖然沒策劃過大獎賽什麼的,但確如周主任所說,內中充滿著暗箱操作、財色並賄等等齷齪的事。如今我的身份被公開,很多女孩為了一夜成名,便會想方設法找上門來投懷送抱,甚至不擇手段,讓人防不勝防。依我看,這一定是殷士賦挖了火坑逼著我往下跳啊!」
正如到詩所擔心的那樣,接下來便有奇怪的事情發生。
也不知到詩生病住院的消息是怎麼流傳出去的,第二天一大早,病房門前便接連不斷地有青春靚麗的女孩來給到詩送花,個個都對到詩親熱無比,好似都是到詩的女友,弄得到詩面紅耳赤,心慌意亂,更別說什麼安心養病了。
不堪忍受輪番騷擾之下,到詩只得讓盛笙提前辦了出院手續,偷偷潛回宿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