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與陳虎非工作的接觸讓焦小玉很開心,她發現自己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喜歡上了這個臉上有刀疤,時而冷漠,時而幽默的男人。
陳虎與焦小玉出了購物中心大門。
陳虎晃著腦袋,「你看,我這個參謀攪了你的好事,要是你一個人,那套服裝你就可以不花錢到手,真是可惜。」
焦小玉挽住了陳虎的胳膊,「你成心說反話是不是?別說一套,一百套我也不會要她的。這個女人真是神通廣大。」
陳虎對女人的軀體早已生疏,不禁有電擊之感,但也不便把胳膊抽出,那樣反而會使自己顯得很可笑。
「她來歷不凡啊。走,我請你吃飯。」
「我請你吧,雖然由於你在場,我白白丟了套衣服。我們就在首都地平線飯店吃吧。」
「這是五星級,你請得起嗎?」
「五星級又怎麼了。」
「星級的椅子都帶刺,坐著不舒服,我帶你去個地方。」
「哪兒呀?」
「六星級。」
焦小玉笑起來,「五星級到頭了,你發明的六星級呀。」
飯店大廈的週遭是一個挨一個的小飯館。個個生意很火。陳虎挑了一個能停車的飯店剎住車。
飯館有十張桌子,不大,但很乾淨。陳虎挑了臨街窗前的一張坐下。
鄰桌兩男兩女吃飯,男人看上去五十多歲左右,兩個女人不到三十歲,杯盤狼藉,一男一女用從「石頭、剪子、布」演化而來的新潮的酒令划拳,有些醉意。
男女邊划拳邊唱著同樣的酒令,也許說歌詞更合適。
「兩隻小蜜蜂呀,飛到花叢中呀,飛呀飛呀飛呀……」
男的伸出剪刀狀的兩個手指,女的伸出的是個拳頭。這時女人做了個左右抽打男人嘴巴的姿勢,男人喝下一口酒,接下去重來。
「兩隻小蜜蜂呀,飛到花叢中呀,飛呀飛呀飛呀……」
男人伸出手掌,女人還是拳頭,這回女人輸了,男人做了個抽打女人嘴巴的姿勢,女人努起嘴,「咂咂」兩聲,作了個吻的姿勢,然後喝下一杯酒。接下去又劃起來。
「兩隻小蜜蜂呀,飛到花叢中呀…」
這個帶有色情挑逗的酒令和又吻又打的姿勢引起了陳虎的注意。「八匹馬呀五魁首呀」的傳統酒令讓給了蜜蜂與飛吻,生活真是越來越個性化了。但直覺告訴他,這兩對男女不會是正常的夫妻關係,肯定是兩個男人各自帶著「小蜜」來取樂。
焦小玉對喧鬧的小飯館很不適應,這裡與浪漫溫馨的異國情調的大飯店簡直有天上地下之別。她的好心情一下子跑掉了許多,她原想在古典音樂的伴奏下與陳虎談些優雅的話題,沒想到來到這麼粗俗的地方。她挖苦地說:「你真替我省錢呀!」
「錯了,我是替自己省錢,我請你。」
「幾十塊錢,你就請一回客,你佔了便宜。」
「你看,好人難當是不是,本來是你請我,現在我請你,倒是我佔便宜?小玉,你注意到沒有,飯店周圍為什麼會出現這麼多小飯館?」
焦小玉連想也沒想就說:「地方好唄。」
「沒用腦子。不光是這裡,很多大飯店周圍都開小飯館。這叫小吃大。小飯館專吃大飯館,大飯店的客人山珍海味吃膩了,就想到小飯館換換口味。再有,大飯店裡有許多公司,白領職員總吃飯店也吃不起,就到小飯館吃飯。這是經濟規律。」
焦小玉點頭說:「沒想到,陳虎對經濟還有獨到的研究呢!」
「熟悉國情是破案的前提,對不?」
四川的打工妹送來一壺茶說:「先生,點菜吧。」
陳虎打開菜單,「魚香肉絲、尖椒土豆絲、夫妻肺片、辣子雞丁,一碗酸辣場,一瓶啤酒,兩碗白米飯。」
「你真行,點的都是我愛吃的。」
「我知道你祖籍是四川嘛!」
「但我是在這裡長大的,四川一次沒去過。」
鄰桌一個男人把酒杯使勁往桌子上一轍,罵罵咧咧:「這是什麼事,這八個菜,幾瓶酒,就二百多塊!毛主席他老人家在世的時候,一盤辣子雞丁才八角,現在好,十五塊,這長了二十倍呀!這是不讓窮人活呀!」
剛剛停止划拳的男人說:「一盤菜十五你還嫌貴,稍微像點樣的菜就一百多一個。也是,倒退三十年,一家人下頓飯館,十塊八塊夠了。」
「沒法說,沒法說,改革呀,光改物價啦!」
「說了半天你還是沒錢,現在大款有得是,這種小飯館,你木要錢,人家都不來,嫌寒磣。」
「倒退三十年,哪兒有什麼大款,那時候你窮我也窮,大家拉平,誰也甭心理不平衡。現在可好,窮的窮,富的富,你看看報紙、電視,今天拉出一個腐敗分子,斃了;明天拉出一個貪污犯,斃了。倒退三十年,哪有這事呀!別說貪污上百萬,貪污二百塊錢,就得判刑。改革呀,越改越亂。」
陳虎想過去說幾句,焦小玉一把沒拉住。
陳虎把椅子往鄰座挪了挪說:「這位師傅,倒退三十年,您一個月工資是多少?」
「晦,甭提了,一個月才四十塊。一家五口,平均一個人八塊錢。」
「這位師傅貴姓?」對方反問道。
「我姓陳。」
「陳師傅,來喝一杯。」
「謝謝,我的某馬上來,先給你們湊個熱鬧。那時候,十塊八塊是夠下趟飯館了,但你一月能去幾次呀?」
「一個月?半年也不敢去一次呀。好嘛,吃一頓飯,小半個月工資沒有了,逢年過節,我得向組織申請補助,補助不下來,這年就沒法兒過。」
陳虎笑笑,「您現在呢?一個月像這樣下幾次飯館呀?」
「這也算下飯館?也就是吃頓便飯,我開出租車,不敢說城裡小飯館吃遍了,也吃個差不多。」
「那您現在一個月掙多少?」
「交了車份兒,一個月也就是三千多塊錢吧。」
陳虎摸著刀疤說:「倒退三十年,您一個月掙四十,過了三十年,您一個月三千,您收入提高了幾十倍呀!怎麼著您也有點存款了?」
「我存那點,也算是錢,上個月買了輛夏利,就花了十二萬元。」
陳虎笑起來,「這您就應了那句話了,端起碗吃肉,放下碗罵娘。」
餐桌上的人都笑了。
划拳的人有些不好意思,「也是,要說這生活水平是提高了不少。倒退三十年,甭說買夏利,買輛飛鴿也得攢個三年五年,您是高人,比老高還高,能說服了我的,還真沒幾個。那您說說,有了錢,怎麼個項個的心裡反倒不平衡了呢?」
餐桌上的人又都笑起來。
焦小玉開始有些擔心,現在也笑起來。
「我說的也不一定對,是有好些問題讓人心裡不平衡,那怎麼辦呢?為了您的心裡平衡,咱們倒退三十年,讓您一個月還掙四十塊,您願意嗎?」
「那當然不願意呀。」
「對呀,我們還得往前走,接著改革,用改革來解決改革中出現的問題。用不了幾年,你保證夏利換桑塔納;要是倒退回三十年,對不起,您還得騎您那攢了三年五年錢才買得起的飛鴿。」
服務員送來了萊,「先生,您的菜來了。」
陳虎又把椅子挪回,「幾位,過來再喝兩杯。」
「謝了,謝了,這位老弟,這兒找差不多天天來,什麼時候碰上,咱哥倆好好喝喝,回見。」
鄰座幾位客人離座,出了門。
焦小玉用挖苦來報復自己剛才被冷落的不滿,「真看不出,你倒會見縫插針,做思想工作。」
「瞎聊唄,這種端起碗吃肉,放下確罵娘的情緒確實有片面性。」陳虎看看餐館裡沒有人,划拳的人一走,突然安靜下來。他壓低聲音說:「何副市長的司機提供的情況,你有了什麼想法?」
『今天是禮拜天,能不能不談工作?」
「好,好,休息一天,這也不是談工作的地方,來,乾杯。」
焦小玉看到陽光在陳虎的刀疤上投下一道暗影,使這張剛毅的臉更加生動,心裡忽然似小鹿撞撞,心底的泥土被鹿角撞松,撒下一粒種子就會發芽。
陳虎不時看著窗外。焦小玉溫存地說:「光線很刺眼。你喜歡看街景?」
「比電影好看,因為比電影真實,每個人都有他自己的故事,是一本書。」
「你還挺浪漫。」
陳虎看到一輛夏利出租住在門口,下車的是個熟人趙五州。陳虎想起趙五州到醫院給他送花圈的事,真是冤家路窄,苦笑說:「進來一個故事。」
趙五州一撩塑料珠簾子進來。
陳虎主動打招呼:「趙五州,過來坐。」
「陳處長?」
趙五州驚疑地走過來,陳虎起身,拉過一把椅子,「來,一塊熱鬧。」
趙五州坐下。
「真沒想到碰見你。陳處長,怎麼跑到這兒來啦?」
「今天休息,瞎逛。你呢?」
「我調到首都地平線飯店車隊,趕不上飯就上這兒吃。咱們真是冤家路窄呀!抽我一支吧。」
趙五州掏出萬寶路。
陳虎掏出自己的煙,「還是抽我自己的吧。」陳虎掏出一支煙讓給趙五州。「比你那個次點。五州,你調到首都地平線飯店多長時間了?」
「三個月D巴。」
「飯店效益怎麼樣?」
「還行。」
「嗅,你送來的你父親的著作,我拜讀過了,很有意思。我長了不少知識。」
趙五州臉上浮起陰雲。
「那有什麼用,還不是被你一粒子彈送上西天。不提這個,冤家路窄,也得吃飯,我來點菜。
「我們點過了。」
「那我再點幾個,我請客。」趙五州又點了三個菜,擺滿了小桌。
陳虎介紹說:「這位是反貪局新來的研究生焦小玉,這是趙五州。」
「我這輩子可能不會落到你們反貪局手裡。過去開車能貪點汽油,現在自己掏油錢,也就是多貪點馬路上的塵土。來,二位,我敬你們一杯,為你們的辛苦。再不反貪,老百姓的錢不都跑到貪官污吏的手裡。來,干!」
焦小玉碰杯說:「謝謝,趙師傅。」
趙五州一飲而盡。
趙五州放下酒杯,「我看,最擁護你們的,也就是我們老百姓,當官的一聽反貪兩個字就頭疼。」
陳虎笑著說:「大多數幹部還是好的,要不還不把我們累死。」
趙五州一撇嘴,「你穿著官衣,就得說官話。我看是大官大貪、小官小貪、無官不貪。不愛聽是不是?湊合著聽吧,難聽的有得是,怕髒了你們的耳朵。」
陳虎想起了什麼似的說:「五州同志,我去拜訪你,歡迎嗎?」
趙五州吐出一根魚刺,「別介呀,你穿官衣兒找我,人家會以為我成了貪污犯呢!」
焦小玉被逗得笑起來。
趙五州起身,走到櫃檯前,放下兩張百元鈔,小聲對老闆說了什麼。他返身回來說:「二位,我還有事,不能多陪。有什麼事,到飯店車隊找我。」趙五州匆匆出去了,上了他的汽車。
焦小玉看著窗外的夏利說:「出租司機夠辛苦的。星期天也得出去拉活。咱們也走吧,我去付款。」
陳虎抿嘴一樂,「等你交錢,黃瓜菜早涼了。趙五州已經付過了。」
焦小玉奇怪地說:「你背對著櫃檯,腦後頭長眼睛了怎麼的?我看見他和老闆說了幾句話,沒看見他交錢呀!」
陳虎用手指點著焦小玉,「你對人還缺少瞭解。我用不著腦後頭長眼睛。這種人,他不交了錢,是不會自己先走的。豪爽。大方,是司機的秉性。你要不信,咱們打個賭。」
「我信。看來你對他印象挺好,那他怎麼還說你和他是冤家路窄呢?他父親又是怎麼回事?」
陳虎歎口氣,「這就說來話長了。他父親是個學者,因分不到房子殺了人。我當時辦的這件案子,判了死刑。」
焦小玉瞪大了眼睛,「還有人為房子殺人?」
「你呀,是飽漢子不知道餓漢子饑。利用職權多分房,分好房,超標準裝修,幾乎成了公開的腐敗,哪個單位沒有類似的事情!有的領導,兒子還沒結婚呢,先把孫子的房拿到手。而普通老百姓四代同堂的並不少見,有的離了婚沒有房子還得住在一起。中間拉個布簾,你說這叫什麼事!」
「你牢騷還不小呢!」
「哼,要沒牢騷,就幹不了咱們這一行!」
兩人離開了飯館,上了車,陳虎剛在座位上坐好,又提出了他關心的話題,「聽了何啟章司機提供的情況,你有什麼想法?」
「說好了,今天休息,不談工作的嗎!」
「這是公車,一點工作不談,也找不到開公車逛商場的借口呀。」
「你還真夠廉政的。」
「也貪點小便宜,有事沒事的開車出去迢迢。」
焦小玉疑惑地說:「考我?」
「交流交流,搭檔嘛!」
焦小玉靜靜神,「可以歸納為三個方面。第一,何副市長原來是有一封給丘思雨沒寫完的推薦信,但被人換成了遺書。換信的時間正該是五月三號早七點半杜心正離開御苑飯店直到十二點趕回飯店這四個多小時之內。第二,何副市長去野山坡時帶手槍,似乎有準備自殺的跡象。第三,我檢查何副市長的電腦,沒有發現儲存有遺書。我核對了遺書字體和何副市長打印機的字體,發現字體不同,遺書有可能是他人偽造。還有三個疑點要追查。第一,何副市長從焦東方嘴裡知道了什麼情況,才突然決定離開電視台演播室匆匆回到他的辦公室,他在辦公室一夜幹了什麼?第二,焦東方因為什麼急事去電視台找何副市長?第三,何副市長五月三號早晨去野山坡幹什麼?去見什麼人,還是處理什麼事?為此,有三個人物我們要接觸,丘思南、美女宋慧慧。焦東方。陳虎,我說的對嗎?」
陳虎的目光流露了讚許,他開始喜歡上了新來的助手。
「小玉,你分析得很好。你歸納的很有條理嘛!我們還應該到御苑飯店調查是什麼人在五月三號上午進入過何啟章在飯店的包間。在野山坡地區要找當地的群眾深入瞭解,看看有沒有發現過什麼可疑的人。」
焦小玉受到表楊後心裡很高興,但不想再談下去。
、「今天的工作談到這兒行嗎?我一會兒還有個私人活動。」
「和男朋友約會?」
「我要是想和男朋友約會,我第一個會約你。你敢赴約嗎?」
「今天就是你約我出來的,我怯陣了嗎?」
「今天不算,因為心態不同,你要做好準備喲!」
陳虎摸著刀疤說:「夠嚴重的,別把我嚇回去。」
「就這兒停吧,我打的。」
陳虎剎車,焦小王下車。
「謝謝,謝謝你耐著性子陪了我一上午,明天見。」
市郊高爾夫球場只對會員開放,盡顯貴族風範。
王耀祖與三位華裔巨商簇擁著焦鵬遠走在高爾夫球場的進口草坪上。
丘思雨與美女宋慧慧各挽著焦鵬遠的一條胳膊,走在中間。沈石與幾個背著球桿的球童跟在後面。
王耀祖興奮異常地說:「我提議,每桿賭六十萬,幾位覺得如何?」
幾位巨商附和:「好,一言為定,每桿六十萬。」
丘思雨微笑地依偎著焦鵬遠,彷彿是書記的好夫人,她回眸一笑,「焦書記的技術高超,怕你們輸不起吧?」
焦鵬遠急忙擺手說:「這項高帽子我可不敢接受,出院沒幾天,沒力氣,別說每桿六十萬,每桿六十塊錢,我都輸不起。」
美女宋慧慧往焦鵬遠懷裡靠了靠。她不想在丘思雨面前示弱,便撒嬌說:「怕什麼,輸了算我的。」
焦鵬遠很得意,「體育嘛,不要賭,贏了歸你們倆好不好?」
王耀祖與丘思雨會心地交換了一個眼色,幾位巨商也心照不宣地點點頭。
焦鵬遠輕輕挪挪腳步,猛地揮動球桿一擊,白色的高爾夫球騰空躍起,劃了一道弧線,落在三十米外的標桿附近,離球洞只差一尺多。
沈石挎著球桿包,裡面插著幾根不同用處的球桿,緊緊跟在焦鵬遠的旁邊。
沈石雙手擊掌,「首長真是百發百中!焦書記,您悠著點,別犯病。」
焦鵬遠用球杯拍著他的屁股。『哦打球時你不要說話。」
來慧慧在不遠處準備擊球,離球洞只有一米多遠,由於動作緊張,用力過大,球超過了洞。
宋意慧撿起球,扛著球杯,來到焦鵬遠身邊,僅著小嘴。
『哦不打啦!進不了洞,沒勁!」
焦鵬遠微微冷笑,「改不了的小姐脾氣。著我的。」他輕輕一撥,球滾進了洞。
沈石彎腰要把球從洞裡取出。焦鵬遠厲聲制止:「別動手!多管閒事,我自己拿。」
焦鵬遠把球取出後拿在手裡在美女宋慧慧眼前晃動說:「慧慧,打高爾夫球最大的樂趣,是在把球從洞裡掏出來的時候,這個歡樂我絕不能讓別人分享。」
一輛草地電瓶車朝這裡開來,開車的是焦小玉,旁邊坐著焦東方和田聰穎。
電瓶車開到焦鵬遠多邊停下,焦東方和田聰穎跳下車。
焦鵬遠笑著說:「小玉,下車呀,還沒過完車病呀?」
焦東方嘲弄地指指焦小玉,「小妹把球場當成賽車場了,到處亂跑/
焦鵬遠坐上了電瓶車,「走,拉叔叔兜一圈。」
焦小玉靈巧地操縱電瓶車沿坡緩緩上爬。焦鵬遠拍著焦小玉的手說:「怎麼樣,陳虎不太好合作吧7』
「還行,就是一開始他不要我,現在關係不那麼緊張了,我看他人不錯,腦子特靈。」
「嗯,這就好。你剛參加工作,遇事要多依靠組織,向周森林局長和郝主任勤匯報一些,不要太衝動,更不能輕率。何副市長的死因,查得怎麼樣?」
「有越來越多的證據了,當然現在還不能下結論。」
焦鵬遠臉色陰沉下來,不悅地說:「但市委已經有自殺的結論,理由很充分嘛!陳虎就是愛捕風捉影,職業病!你可不能跟著他瞎吹喇叭。啟章是我一手提上來的,你應該相信你叔叔的眼睛是不會看錯人的。至於生活問題嘛,可能有一些,為情自殺,確實不值,但看幹部主要看大節上對不對?我看肩章在大節還是好的。市財政地抓得不錯嘛!號稱鐵算盤。現在有那麼幾個人,想借啟章自殺,拆我的台,往我臉上抹黑,甚至否定市裡的成績。這是別有用心!」
焦小玉默默地聽。她覺得叔叔的生氣是可以理解的,誰也不願意看到手下的得力干將出問題。
「小玉,你怎麼不說話?」
「我聽您說呢。」
「唉,最近我的脾氣不太好,你已經長大了,用不著我囑咐你,要把握好堅定正確的政治方向,特別是不能犯組織上的錯誤,要相信黨,相信組織。我們完全有能力糾正工作中的失誤,但也要防止有人借反腐敗之名打擊好幹部,成績與錯誤,永遠是九個指頭與一個指頭的關係。攻其一點,不及其餘,這是右派分子用過的伎倆。叔叔是怕你年輕,缺少政治經驗,犯錯誤啊!」
「我記住了,叔叔。我們該回去了吧,您不在,他們也不敢舉桿吧?嘻嘻……」
「好,往回開。小玉,別看東方是你哥哥,但男人不過五十歲踏實不下來,你要多幫助他。」
焦小玉作個鬼臉,「我?哥哥是大總裁,我算老幾?」
電瓶車開回了球洞附近,焦鵬遠下車繼續揮桿。
輪到王耀祖擊球,離洞只有三米遠,他竟然四桿沒有進洞,所有的人心裡都明白,王耀祖存心要輸。
王耀祖擦汗說:「不行了,我這技術是越來越退步,今天是輸慘了。」
丘思雨挑逗著,『您的生意越來越紅火呀!」
「我的技術也是一天不如一天了。」
「我總打不進球,大概是感冒鬧的。」
幾個富商的自嘲弓l起丘思雨的冷笑,她說:「我看哪,今天是你們球藝發揮最好的時候。」
焦小玉觀察了丘思雨一陣子,存心刺她一刺,「丘老闆,哪都少不了你呀!」
丘思雨抱住焦小玉的肩頭,「上次你真不給面子,區區一件衣服你都不收。」
「我要是知道那個店是你的,我都不敢進去。怎麼,今天的球還帶賭呀?」
「有點綵頭,玩得才盡興。你要不要賭一把?」
焦小玉一語雙關地說:「是呀,我準備賂一把,不知道你的綵頭有多大?」
田聰穎走到焦小玉身邊,她侷促不安,找不到自己的位置。
焦小玉對她的印象不錯,擔心她只是哥哥的過眼煙雲而已,便暗示說:「你和我哥交朋友有多長時間了?」
「沒多長。才認識不久。」
「他的女朋友,不容易當吧?」
「他對我挺好,但我總覺得這是個夢,一睜眼睛就什麼都沒有了。我怕適應不了他的家庭,也怕適應不了他的圈子。還怕適應不了他的身份。」
焦小玉笑起來,「那你該多累呀。何必非要去適應他們呢?」
田聰穎惆悵地看著四周,似乎沒有人看她一眼,黯然地說:「我總覺得這兒不是我該來的地方。」
焦鵬遠揮桿擊球,球飛出很遠。
四
何可待坐在他的華廈貿易公司總經理辦公室內,從老闆台拿起電話撥號。
「請千伯伯接電話。」
千鍾辦公室的女秘書拿起電話,「市長助理辦公室,你找誰?」
「我是何可待呀。請千伯伯聽電話。」
「請稍候。」
千鍾從秘書手裡接過電話,「可待,有事嗎?」
『尋伯伯,我那兩萬平方米的外銷房許可證怎麼還沒批下來呀,我去找過劉處長,他說您把條子撤回去了,沒您的條子,他不好批,讓我再找找您。」
千鍾捂著話筒對秘書說:「把劉處長給我叫來。」
「可待,你那兩萬平方米是別墅和寫字樓,這兩樣,中央三令五申不能再批了,我也沒辦法,緩一緩再說吧。」
「我的項目是在中央打招呼前就批了的,應該不受什麼影響。我都和投資商草簽了合同,樓花等著在香港上市,毀約的責任我怎麼承擔得起?您還是高抬貴手吧!」
「可待,我實在是愛莫能助。我們不能有禁不止,這樣吧,緩一緩再議。你母親身體好些了嗎?」
「好些了。謝謝。」
「請替我問候她。我有個會,先這樣吧。」
千鍾放下電話。劉處長進來,站在寫字檯旁。
千鍾指著他鼻子申斥:「你是幹什麼吃的?遇事就知道往領導身上推,何可待的項目,我把批條撤回來,自然有道理,你還讓他找我戶
劉處長小聲為自己分辯:「當初您的批條是何可待拿給我的,現在他找我要,我只好說您又撤回去了。」
「笨蛋!你就不會變通個說法?去吧,何可待的項目不能批。當初是當初,現在是現在,去吧。」
千鍾對秘書看了一眼說:「以後凡是何可待來電話,都說我不在。」
何可待摔下電話,大罵:「他媽的,真是人一走,茶就涼!我爸屍骨未寒,千鍾這個老滑頭就不買賬啦!明明是以前批的,卻用現在的文件卡我!等著瞧,我爸死了,我沒死,我掌握的材料不比我爸少,要毀滅大家就一起毀滅!想隔岸觀火,落井下石,釜底抽薪,做夢!他千鐘的屁股,拿高壓水龍頭都沖不乾淨,誰不知道他是城建一支筆,大筆一揮,黃金萬兩。這時候跟我談起中央文件來了,他什麼時候把中央文件放在眼裡過,還不是瞅著焦書記的臉色辦事。頂多也就是房倒屋塌,誰也別活。」
秘書小姐略帶恐懼地說:「何』總,你要找的人來了,在外面等著。」
「讓他接著等廠
何可待又撥電話:「請郝主任接電話,我是何可待。」
「對不起,郝主任不在。」
「他幹什麼去了?」
「不知道。」
電話上,傳來忙音。
何可待放下電話,自言自語:「見了鬼啦,都躲到地獄去啦/
何可待第三次撥電話,打到沈石的辦公室。焦鵬遠在翻閱沈石請他簽署的文件。
沈石拿起電話:「喂,您貴姓?」
「沈秘書吧,我是何可待,找焦伯伯有點急事。」
「焦書記不在。」
焦鵬遠抬眼看了看沈石,沒說話,在文件上簽上名字,寫上:
請先漢、千鍾閱。
「他什麼時候回來?」
「焦書記外出了,短期內不會回來。再見。」沈石放好電話。
焦鵬遠漫不經心地問:「誰來的電話?」
「何可待。我想您不會願意接。」
焦鵬遠點點頭。
打出的電話都遭到冷遇,氣得何可待抓起玻璃杯狠狠地砸在大理石地面,碎片差點碰到秘書小姐身上,她往旁邊一躲說:「何總,你心情不好,我讓他回去吧。」
「不,讓他進來。」
秘書小姐出去,幾分鐘後進來一個其貌不揚的三十歲的男人,他叫葉寶信。
「何總,我來了。」
何可待看一眼就覺得這個人不中用,沒好氣地問:「你就是葉寶信?在本市第一個開私人偵探所的人?」
「是我。但偵探事務所已經被工商局取消了。」
「請坐。」
葉寶信坐在老闆台對面的轉椅上。
「執照取消了,我能給你要回來。但你看上去不太聰明呀!」
葉寶信卑微地一笑,「這你就不明白了,看上去聰明的人,幹不好偵探這一行。我最合適,長得沒有任何特徵,別人看見我,永遠也記不住我的臉,因為它太普通了。」
「有道理,你是夠普通的,你辦過什麼案子?」
「凡是涉及政治和刑事犯罪的,我一概不接,那是公安局的事。公安局不管的我才管,主要是偵查個人隱私。像追蹤第三者,妻子想抓住丈夫的小辮子,丈夫想摸清老婆在他出差時跟什麼人在一起,全是雞毛蒜皮的事。」
何可待來了興趣。
「你管這些下三濫的事,你能掙到錢嗎?」
「這要看主顧是誰。上次,一個大款讓我盯著他三個情婦,好好地敲了一筆。遇上工薪階層就不行了。也就是三百兩百的。我倒不完全為了錢,愛幹這一行,從我懂事起,就崇拜福爾摩斯。我估摸,隨著市場經濟的發達,偵探事務所肯定會出現,因為有市場需求。小政府,大社會,許多事不可能靠政府解決,只能社會自我調節。我這也是為了安定團結呀。」
「行了,別往臉上貼金。你自己有車嗎?」
「有輛夏利。」
「其它設備呢?」
「照相機、錄音機都有。但沒竊聽設備,市場上買不到
「買不到,我給你。但你要把活兒給我練好。」
何可待從抽屜取出十幾張照片放在桌上,都是他和焦東方及他們的男女隨從一起玩時的合影,還有焦東方、蔣月秀、丘思雨、美女宋慧慧、沙莉、朱妮的個人照片。
「除了我,我要你把照片上所有的人都給我盯住,他們和誰聯繫,幹什麼事,打什麼電話,包括和灘上床,都—一給我查清楚。記著,絕不能讓任何一個有所察覺。竊聽器及專用錄音設備,包括三百倍的長焦鏡頭和軍事望遠鏡,紅外線夜視儀,我都無償提供。但要快。」
葉寶信看著照片,為難地說:「聽您這話茬兒,您比我還專業。盯這麼多人,我得雇助手,要不快不了。這費用?」
何可待在支票上蓋好自己的印章,填上數字,扯下來,扔給葉寶信。
「這是現金支票,兩萬,作為你的啟動資金。你活兒練得漂亮,錢不成問題。」
葉寶信把支票和照片放在一個不起眼的舊包裡。點頭哈腹地說:「受人之托,終人之事,您就瞧好吧。」
五
陳虎在辦公室吃盒飯看電視,收看(午間新聞》是他的習慣。
「現在播送新聞內容。國有大型企業市鋼鐵公司在改革開放已經取得很大成績的情況下又有新舉措,日前已順利收購了法國的蒙特鋼鐵廠,成為我市第一家兼併外國公司的企業,為實現與國際接軌、發展外向型經濟作出了新的探索。為總結經驗,市鋼鐵公司邀請部分經濟專家和學者舉行了研討會。市鋼鐵公司副總經理孫奇在研討會上介紹了收購情況。市委書記焦鵬遠、市長林先漢出席了研討會。焦鵬遠說,市鋼鐵公司敢於到國外去收購公司是為國增光。」
陳虎緊盯著電視屏幕,尋找一張張熟悉的臉。當鏡頭搖過發言者的面孔時,他指著坐在發言者旁邊的一個女人對焦小玉說:「又是丘思雨。這個孫奇,是你的舞伴。」
焦小玉凝視著熒屏說:「這個丘思雨,我摸了摸,是香港控股新月飯店老闆。飯店不大,三星級。」
「小玉,你說飯店老闆出席經濟研討會,是不是有點任?」
焦小玉搶下陳虎正要點燃的一支煙。
「湮沒收。我想這個女人是想藉著名經濟學家一起開研討會來提高自己的地位和影響。」
「現在播送國際新聞,韓國前總統樸正熙和盧泰愚因涉嫌受賄受到法院傳訊。」
「把煙還我,你成了林則徐啦!」
「差不多吧。從健康的角度講,煙也是毒品。」
陳虎用遙控器關閉電視機,無奈地說:「好,我投降五分鐘。」
「那不行,要無限期停火。」
「我下班回家,你還管得了嗎?」
「我去你家搜查!」
兩個人就像斷了電的收音機不出聲了,在雙方都感到尷尬過天青的幾分鐘裡,每個人都感應到了對方心緒的微妙變化,心中的秘密被對方揭穿,這使他們都不自然。
陳虎首先打破了沉默,咳了一聲:「好,我們工作忙。」
焦小玉卻不肯放過他,要沿著心靈的軌跡追擊。「陳虎,我一直以為你是個英雄,也許是你臉上刀疤給我的錯覺。其實,你是個逃避主義者。」
陳虎困惑地笑笑,「我?逃避主義者?我有什麼可逃避的?」
焦小玉的聲音流露出惋惜和傷感。「你逃進作自己,逃避自由。我能感覺得到你喜歡我,卻不敢承認,甚至逃避。」
陳虎的臉紅了,他拿起暖瓶。「我天生膽小,你別嚇著我。嗅,我去打水。」
屋裡只剩下焦小玉,她雙手摀住發燒的臉自言自語:「喲,我說了些什麼。」
寫字檯上的電話鈴響起,焦小玉拿起電話。
「喂,找誰?」
「陳處長在嗎?」
「你是誰?」
「我是除處長的朋友丘思雨,他在嗎?」
「他暫時不在,過三分鐘再打來吧。」
電話剛放下,陳虎提著暖瓶進來。
「你的女朋友來了電話了。」
「我的女朋友?」
「她說是你的朋友。馬上還會打來,別著急。要不要我迴避?」
「逗什麼逗,到底是誰呀?」
「正是你想見的人,丘思雨小姐。」
「是她?我還沒找她,她倒找上門來了。」陳虎把暖瓶放在桌上,「也許是一次機會。」
『叫麼機會?」
電話鈴響,陳虎要拿電話,猶豫一下,改用免提。
「喂,哪位?」
「陳處長嗎?」
「我是陳虎。請問你是誰?」
「我是思雨。今天晚上我請你吃飯,你能賞光嗎?」
「幾點?」
「七點,好嗎?」
陳虎用目光向焦小玉徵求意見,她默默點頭。
「好吧。在什麼地方?」
「在我的新月飯店,恭候啦!拜拜。」
「拜拜。」
陳虎放好電話。焦小玉打趣地說:「你接電話從來不用免提,剛才是怎麼了?」
「咱倆都能聽清楚。」
焦小玉苑爾一笑,「沒有別的想法?你想給我一種安全感,在我面前裝出玻璃般的透明。」
「你呀,什麼毛病沒有,就是太聰明,別人心裡的事你全一語道破。小玉,跟太聰明的女人待在一起,男人會覺得很累,因為思想無法躲藏。」
「那好,我就做個傻妞。」
陳虎擺手。
「傻了不行,破案還靠你呢。」
「聰明也不行,假也不行,你讓我怎麼辦?」
陳虎點上一支煙,焦小玉不忍再去剝奪他的權利。
「說正經的吧。丘思雨邀我是什麼目的?咱們不能打沒準備的仗。」
「美人計唄。」
「跟你談工作呢,嚴肅點。」
焦小玉收致了笑容說:「誰不嚴肅?我看就是美人計,腐敗不外兩種表現形式,一是錢權交易,二是色權交易,也有色錢並舉的。丘思雨要向咱們的反貪處長進攻哩!」
陳虎摸著刀疤。
「我也算三生有幸,有人向我施美人計啦!要不,咱倆一塊去。」
「人家又沒請我,我幹嘛去當電燈泡。你去吧,正好摸摸她的底。你有沒有定力,我可不敢給你打包票,她畢竟是香港明星呀!」
陳虎看手錶,「我出去一趟。」
焦小玉咯咯地笑著說:「離晚上七點還早呢,要不你用根棍兒,把太陽撥拉下來。」
「我先去辦點別的事。我走了。再見。」
八
這是軍區招待所院內綠地,一張桌子,幾把椅子,方浩、穿檢察制服的兩名幹部和穿普通服裝的兩名幹部與陳虎談話。
高檢沈楓處長向高檢丁局長介紹陳虎說:「丁局長,陳虎同志在大學時是我的班主席呢,老上級啦。」
陳虎半開玩笑說:「現在你是我的上級。」
丁局長看上去長相沒有任何特點,但陳虎早知道他採伐決斷是出了名的。丁局長操著山東話說:「陳虎同志,你在高檢小有名氣哩!」
中紀委的王和嚴肅地說:「陳虎同志,何啟章死前,我們中紀委找他談過一次話,讓他說明問題。當時他什麼都矢口否認。中紀委看了你們市委關於何啟章之死的結論報告,我們認為還有許多疑點沒有查清。你給高檢的信,我們看了,關於何啟章的黑皮本失蹤的事,高檢和中紀委很重視,所以我特意來一趟。」
丁局長加重了語氣:「我們這次來沒有通知市委,你也就不必對外說了。你匯報的關於何啟章死亡的調查材料,我們認真研究過,確實有不少疑點。市政府發展辦主任李浩義參與了總額達三十億的非法集資證據確鑿,但李浩義沒有說清楚他動用的兩千萬究竟是從何處挪用的,經誰批准的。由於李浩義的案子涉及到了市委高層,何啟章又是焦鵬遠同志一手提拔上來的,所以你的調查會很困難呀!」
中紀委的另一名幹部補充說:「當初中央組織部對何啟章進行考查後,否決了焦鵬遠的建議,認為何啟章不適合擔任副市長。但焦鵬遠一再堅持。考慮到這些特殊因素,中紀委和高檢決定著手對何啟章的調查,與你們的調查同時進行。」
方浩一臉病容,說話有些吃力:一陳虎,你聽明白了吧,中央對反腐敗的決心是下定了的,任何人也擋不住。郝相壽同志臨時到反貪局主持對何啟章的調查,並沒有徵求其他常委的意見,是焦書記自己決定的。這意味著情況越來越複雜。」
陳虎說出了心中的疑慮:「我所有的調查進展都必須向郝主任匯報。連周局也似乎要聽他的。以後怎麼辦?」
方浩微微一笑,「這個問題我們研究過了,你繼續向郝主任匯報,但同時也要向中紀委和高檢匯報。」
丁局長插話:「方書記說的很對,焦鵬遠同志是市委書記中央委員,他的指示我們還是要尊重的。但你心裡要有數,全國必須和中央保持一致,絕不允許任何地區以任何理由背著中央另搞ˍ套。平時怎麼辦,你是老檢察了,應該應付得來。」
王和轉轉脖子,他患有頸椎病,「陳虎同志,你要機智一些,要剛中有柔嘛,不要靠尚方寶劍。方浩同志是中紀委委員,他會給你具體指示的。」
方浩見陳虎說話吞吞吐吐,便說:「陳虎,這個小樹林是很安全的,有什麼想法儘管說。」
陳虎想了想說:「有句話,我也許不該說。」
方浩微笑說:「你對周局長吃不準,是不是?」
陳虎驚詫地說:「你怎麼想到我心裡去了?他讓人很難捉摸。」
方浩覺得還不到向陳虎交底牌的時候,委婉地說:「我們都在經受社會變革的考驗,包括你、我和周森林同志。」
「有個香港女人,叫丘思雨,她與市委許多領導幹部很熟悉,非常活躍,她約我今天晚上吃飯。」
方浩幽默地說:「可惜,我沒受到邀請。」
丁局長在本子上記了些什麼,抬起頭說:「你不要遲到喲,香港人是很遵守時間的。」
陳虎摸摸刀疤,「不知她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方浩站起來走了幾步,停住說:「也許是人家想知道我們的葫蘆究竟裝的什麼藥呢。」
九
晚七點,陳虎駕車來到新月飯店。它位於街心公園一側,白瓷磚貼滿外牆皮,小巧玲找,彷彿綠樹叢中仁立的白衣少女。
盛裝的丘思雨帶著兩名小姐在門口迎接。
丘思雨邁下兩級台階。
「陳處長大駕光臨,歡迎歡迎!」
「丘老闆親自來接,不敢當。」
「別老闆老闆的,不好聽,就叫我思雨好了,請進。」
兩名小姐把陳虎領進了二樓的雅座。轉餐檯中間有鬱金香,一圈擺滿了各色冷菜。
丘思雨坐在陪賓席上說:「我這裡是純正的粵菜,重金從香港請來的廚師。陳處長肯來,我太有面子。謝謝你噗。」
「還有別人嗎?」
「沒請別人,只有我陪你。你要叫小姐陪酒,我叫她們來。」
「我們兩個人最好。說話方便。」
丘思雨親自給陳虎斟酒,舉杯。
「陳處長,為我們美好的開始,乾杯。」
『為美好的開始和漂亮的女主人,乾杯。」
「謝謝。」
「丘小姐,找我有事嗎,有事儘管說。」
「沒事就不能請你來?來,烤乳豬的皮很脆,是美容食品。」
「就臉上這刀疤,還美容?丘小姐拿我尋開心吧?」
「啥,刀疤更給你添了幾分男子氣,來,我們再飲一杯。」
在新月飯店另一間屋子裡,焦東方叼著一根煙,注視從雅座秘密攝像機傳送來的陳虎與丘思雨碰杯的畫面。
貼身保鏢朱妮依偎著焦東方坐在沙發扶手上,饒有興趣地看畫面。焦東方擰著朱妮的大腿說:「看起來陳虎也不過如此,今天晚上過不了思雨這一關。」